摘要:这件事被捅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我的小面馆里,给一碗红烧牛肉面撒上最后一撮葱花。
我是许家被调包的真千金。
这件事被捅出来的时候,我正在我的小面馆里,给一碗红烧牛肉面撒上最后一撮葱花。
香气“刺啦”一下就冒了出来。
许夫人,也就是我名义上的亲妈,就是这个时候,带着她那个养了二十多年的宝贝疙瘩许悠微,闯了进来。
“林晚!”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把店里吃面的客人都吓得一哆嗦。
我眼皮都没抬。
把面稳稳当当地端到客人桌上,说了声:“您慢用。”
然后才擦了擦手,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门口那对珠光宝气的母女。
一个穿着高定套装,一个拎着限量版铂金包。
跟我这个油烟气十足的小店,格格不入。
“有事?”我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要不要加个蛋”。
许夫人大概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准备好的一肚子话瞬间卡了壳。
她身边的许悠微,那个鸠占鹊巢二十多年的假千金,倒是反应快。
她上前一步,眼眶一红,声音带着哭腔:“姐姐,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爸爸妈妈都很自责,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
演。
真会演。
我差点就想给她鼓个掌。
“家?”我笑了,指了指我这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店,“这不就是我家吗?”
许悠微的脸白了一下。
许夫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走上前来,想拉我的手,被我躲开了。
她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晚晚,别这样跟妈妈说话。”她眉头紧锁,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
“哦。”我点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应该跟我们回家!回到属于你的地方!”她加重了语气,仿佛在宣布一个天大的恩赐。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很可笑。
“属于我的地方?二十多年前,属于我的地方是许家的大别墅,是锦衣玉食,是万千宠爱。现在?”
我环顾四周,店里几个老顾客边吃面边竖着耳朵听八卦。
“现在属于我的地方,是这间小面馆,是每天凌晨四点起来熬的牛骨汤,是这一身洗不掉的油烟味。”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她们光鲜亮丽的外壳里。
许悠微的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姐姐,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你打我吧,骂我吧,只要你能消气。”
她说着,就真的朝我伸过了脸。
那张保养得宜、吹弹可破的脸,微微仰着,一副任君处置的柔弱模样。
真是一朵盛世白莲。
我要是真一巴掌扇过去,明天头条就是“真千金心胸狭隘,恶毒殴打无辜养女”。
我笑了。
“打你?我的手还要和面呢,打你,脏了。”
许悠微的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青紫,精彩纷呈。
许夫人气得浑身发抖:“林晚!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悠微是无辜的,她也是受害者!”
“她是受害者?”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占了我的身份,花了我的钱,享受了我父母的爱,现在你告诉我,她是受害者?”
“那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难道是假的吗!”许夫人声嘶力竭。
“是啊,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养了她二十多年,所以她是你的心肝宝贝。那我呢?”
“我那个把我从垃圾堆旁边捡回来的养母,她也养了我二十多年。她用捡破烂的钱供我读完中专,她为了给我凑开店的本钱,大冬天去给人当清洁工,冻坏了一双手。你告诉我,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许夫人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她的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知道,在她心里,那个病床上躺着的养母,跟我这个亲生女儿一样,都是她美满人生的一个污点,一个麻烦。
“行了。”我摆摆手,觉得没意思透了,“面吃完了就结账,不吃就让让,别挡着我做生意。”
“姐姐……”许悠微还想说什么。
“别叫我姐姐。”我打断她,“我姓林,我妈也姓林。我跟你们许家,没半点关系。”
说完,我转身进了后厨。
锅里的牛骨汤还在咕嘟咕嘟地滚着,香气浓郁。
这才是我的生活,我的人间烟火。
许家的富贵,我稀罕吗?
或许曾经稀罕过。
在我为了几百块的学费,跟着养母在垃圾场翻了一整天,弄得满身恶臭的时候。
在我生病发高烧,只能喝点白粥,眼巴巴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吃肯德基的时候。
在我被同学嘲笑是“捡来的野种”,打了一架,回家却不敢告诉养母,怕她伤心的时候。
那时候,我确实幻想过。
如果我有个有钱的亲生父母,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现在,当他们真的找上门来,我心里却只剩下平静,和一点点恶心。
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更何况,这份深情里,还掺杂了太多的算计和施舍。
他们以为,给我一点钱,一个许家千金的名头,就能抹平二十多年的亏欠。
做梦。
我林晚的人生,从来不是一本可以随意涂改的账本。
许家母女灰溜溜地走了。
我以为这事儿能消停几天。
没想到,第二天,来的是许先生,我名义上的亲爹。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许家那个传说中的大少爷,我的亲哥哥,许嘉言。
许先生和我见过的那些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不太一样。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
但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暴露了他商人的本质。
“开个价吧。”
他坐在我对面,姿态闲适,仿佛在谈一笔几百万的生意。
我正在擦桌子,闻言动作顿了顿。
“什么价?”
“回到许家,你想要什么补偿。房子,车子,还是公司的股份?”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里,是精明的算计。
我直起身子,把抹布往桌上一扔。
“许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嗯?”
“你搞丢的是一个女儿,不是一件货物。现在想找回来,不是开个价码就能解决的。”
许先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对我的不识抬举很不满。
“林晚,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我笑了,“怎么解决?让你太太把对许悠微的爱分我一半?还是让你儿子把我当成亲妹妹一样疼?”
我瞥了一眼从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像个雕塑一样坐在那里的许嘉言。
他长得很好看,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和许先生有几分相像,但气质更冷。
听到我的话,他终于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 chiffres的轻蔑。
我心里冷笑。
看吧,这就是我的亲人。
一个把我当商品,一个把我当麻烦。
“这些都是虚的。”许先生沉声说,“物质补偿才是最实际的。我可以给你一大笔钱,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你也可以继续开你的面馆,就当是体验生活。”
“体验生活?”我重复着这四个字,觉得荒谬又可笑。
“我每天起早贪黑,累得像条狗,在你眼里,只是‘体验生活’?”
“难道不是吗?”许先生反问,“以你的能力,如果不是因为许家的关系,你一辈子也赚不到我给你这笔钱的零头。”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仿佛他给我钱,是我天大的荣幸。
我气得发笑。
“许先生,收起你那套资本家的嘴脸吧。我的人生,是我一双手一碗面赚出来的,干净得很。不像你们许家,不知道踩着多少人的骨头,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
“你!”许先生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说错了?”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想用钱收买我?可以啊。”
我伸出一根手指。
“先把我这二十多年受的苦,吃的亏,流的泪,一笔一笔,全都折算成钱,打到我账上。”
“再把我养母为我操劳半生,熬坏的身体,一分一分,全都赔偿清楚。”
“最后,把你和你太太,还有你那个好儿子,欠我的亲情和关爱,也给我明码标价。”
“这些,你给得起吗?”
我每说一句,许先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的许嘉言,终于开了口。
他的声音很冷,像冰。
“说完了?”
我看向他。
“说完了。”
“那就谈点实际的。”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我面前。
“五百万。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出现在许家人面前。”
我低头看了一眼那张支票。
上面的零,多得晃眼。
五百万。
对我来说,确实是一笔天文数字。
可以给我养母换最好的病房,请最好的护工,用最好的药。
可以让我不用再每天守着这个小面馆,活得那么辛苦。
我承认,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心动。
但当我抬起头,看到许嘉言那张冰冷而傲慢的脸时,那点心动,瞬间就变成了滔天的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犯了错,却要我来承担后果?
凭什么他们用钱,就能买断我的过去,抹去我的存在?
我拿起那张支票,当着他们的面,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
“滚。”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的骨头,还没软到为了五百万就下跪的地步。”
许先生和许嘉言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
他们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当面羞辱过。
“林晚,你不要不识好歹!”许先生拍案而起。
“我就是不识好歹,怎么了?”我抄起桌上的抹布,指着门口,“这是我的店,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立刻出去!”
许嘉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最后,他拉起暴怒的许先生,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一丝快意。
只有一片茫然和疲惫。
这场认亲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已经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我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
许家,不会轻易放过我。
果不其然。
第二天,我的面馆就“出事”了。
先是卫生部门的人上门检查,说接到举报,我这里卫生不达标,后厨有老鼠。
我气笑了。
我的后厨,我每天打扫得比脸都干净,别说老鼠,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我据理力争,配合他们检查。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但这么一闹,半天的生意都黄了。
送走卫生部门的人,我刚喘口气,门口又来了一群流里流气的小混混。
他们也不闹事,就要了十几碗面,坐在那里,从中午吃到了晚上。
一边吃,一边大声喧哗,讲着荤段子,吓得其他客人都不敢进门。
我报了警。
警察来了,也只是口头教育了几句,就把人放了。
人一走,他们又回来,继续占着位置。
我明白,这是许家给我的下马威。
他们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我屈服。
我偏不。
你们不是想耗吗?
行,我陪你们耗。
我索性关了店门,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门口,拿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那帮小混混大概也没想到我这么光棍。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只能悻悻地走了。
晚上收了摊,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我和养母租住的小屋。
屋子很小,只有一个房间,一张床。
养母躺在床上,睡得很沉。
她的病越来越重了,医生说,需要尽快做手术,手术费要三十万。
我看着她苍白消瘦的脸,和那双因为常年操劳而变形的手,心里一阵阵地发酸。
我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很粗糙,像老树皮。
就是这双手,把我从襁褓中养大,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现在,天要塌了。
我该怎么办?
向许家低头吗?
去拿那五百万,不,去要那三千万,五千万?
不。
我不能。
如果我拿了他们的钱,就等于承认,我的人生是可以被标价的。
我养母这么多年的辛苦,我这么多年的坚持,就都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钱从哪里来?
我愁得一夜没睡。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开店。
让我意外的是,店门口很安静。
没有卫生部门的人,也没有小混混。
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
我心里犯嘀咕,难道是许家良心发现了?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们不是良心发现,而是换了更恶毒的招数。
网上,突然铺天盖地都是我的“黑料”。
说我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向亲生父母索要一个亿的补偿。
说我心肠歹毒,不仅辱骂亲生父母,还扬言要弄死被抱错的妹妹。
说我私生活混乱,小小年纪就辍学,在社会上鬼混,还开面馆当幌子,实际上做的是皮肉生意。
这些帖子,有图有真相。
图片是我在店里和许家人争执的截图,被恶意剪辑,配上了煽动性的文字。
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是我晚上收摊后,和几个相熟的男性老顾客在门口聊天,被拍下来,说成是“交易现场”。
下面是成千上万的评论。
“,这女的也太恶心了吧?简直是现实版农夫与蛇!”
“心疼许悠微,被这种人缠上,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种人就该被网暴到死!让她社会性死亡!”
“抵制这家黑心面馆!大家千万别去吃!”
我看着那些恶毒的咒骂,浑身发冷。
我知道,这是许悠微的手笔。
也只有她,能做出这么阴损恶毒的事情。
她想毁了我。
不仅要抢走我的家人,还要毁掉我的名声,我赖以为生的面馆,我的一切。
电话被打爆了。
有记者,有营销号,还有无数被煽动的网友。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我的面馆门口,也被人泼了红油漆,写满了“滚出去”、“”之类的字眼。
我报警了。
但没用。
警察说,网上的事,他们管不了。
我试图在网上发帖澄清。
但我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铺天盖e地的谩骂和水军的围攻里。
我百口莫辩。
那几天,我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我关了店门,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敢出门,不敢看手机。
我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就在我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我以为又是来闹事的,没有理。
但敲门声很执着,一直响个不停。
我烦躁地走过去,猛地拉开门。
“有完没完!”
门口站着的人,让我愣住了。
是许嘉言。
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但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点什么。
“你来干什么?”我没好气地问,“来看我笑话?”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把手里的一个文件袋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
“你自己看。”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
第一页,是许悠微的通话记录。
她和好几个营销号的头头,都有频繁的联系。
第二页,是她给水军公司的转账记录。
一笔一笔,清清楚楚。
后面,还有她找人去我店里闹事,找人偷拍我,恶意剪辑照片的证据。
甚至,连当初抱错孩子的真相,都被他查了出来。
根本不是什么医院的失误。
是许悠微的亲生母亲,当时在医院当护士的刘翠芬,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故意调换了我和许悠微的身份牌。
而这件事,许悠微在十八岁那年,就已经知道了。
刘翠芬得了癌症,临死前,把真相告诉了她。
所以,她根本不是什么无辜的受害者。
她是一个知情者,一个骗子,一个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别人人生的窃贼。
我看着这些证据,手在抖。
原来是这样。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我抬起头,看着许嘉言,声音沙哑:“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
“我不是在帮你。”他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想让许家,成为一个笑话。”
他的理由,还是那么冷酷,那么现实。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却有了一丝暖意。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问。
“开个记者会。”他说,“把这些证据,都公之于众。”
“然后呢?”
“然后,许家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许嘉言,你是不是觉得,我拿到这些证据,就会迫不及待地去报复,去把许悠微踩在脚下,然后风风光光地回到许家,当我的豪门千金?”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错了。”我摇摇头,“我对许家,对许家千金这个身份,没有半点兴趣。”
“我只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什么东西?”
“公道。”
我说。
“我不需要许家给我交代。我要的,是许悠微和她那个妈,为她们做过的事,付出应有的代价。”
“是那些在网上不分青红皂白就辱骂我的人,给我道歉。”
“是我被毁掉的名声,被砸掉的店,要一个清清白白的说法。”
许嘉言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惊讶。
他大概没想到,我想要的,是这些。
“你打算怎么做?”他问。
“我有我的办法。”
我把文件袋还给他。
“这些证据,我不能要。”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查到的。如果我拿出来,许家可以轻易地说,这是你为了把我弄回许家,伪造的证据。”
“我要的,是让许悠微,自己把真相说出来。”
许嘉言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不可能。”
“事在人为。”我看着他,目光坚定,“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把许悠微,约出来。”
三天后。
市中心最高档的咖啡厅。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许悠微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化着精致的淡妆,看起来清纯又无辜。
看到我,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嘉言哥约我来的,我还以为……”
“他没空,让我替他来。”我打断她的话,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她在我对面坐下,点了一杯最贵的猫屎咖啡。
“姐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搅动着咖啡,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悠微,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开门见山,“网上的事,是你做的吧?”
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我笑了,“那我就让你听懂一点。”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文件。
里面传出的,是她和一个营销号头头的对话。
“……钱已经打给你了,事情办得漂亮点,我要让那个林晚,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声音,是许悠微的。
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你……你从哪里弄到的?”她声音发颤。
“你不用管我从哪里弄到的。”我关掉录音,看着她,“我今天来,是想跟你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她警惕地看着我。
“很简单。”我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说,“你开个记者会,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包括你妈当年调换孩子的事,包括你知道真相后还一直隐瞒的事,包括你找水军黑我的事。”
“你做梦!”她尖叫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她连忙压低声音,恶狠狠地瞪着我:“林晚,你别得意!就算你有录音又怎么样?我可以说你是伪造的!爸爸妈妈是不会相信你的!”
“是吗?”我一点都不意外她的反应,“你觉得,你那个好哥哥,是信你,还是信我?”
提到许嘉言,她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你……你别以为嘉言哥帮你,你就能为所欲为!他只是可怜你!”
“他可怜我,还是厌恶你,你心里没数吗?”我毫不留情地戳穿她,“许悠微,你霸占了我的人生二十多年,现在,是时候还回来了。”
“我不!”她激动地站起来,“许家的一切都是我的!爸爸妈妈的爱是我的!嘉言哥的关心也是我的!你休想抢走!”
“我没兴趣抢。”我冷冷地说,“我只是来拿回我的公道。”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你要是还不开记者会,那这段录音,还有其他更有意思的东西,就会出现在网上。”
“到时候,你失去的,可就不仅仅是许家千金的身份了。”
说完,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林晚,你站住!”她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
她看着我,脸上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因为,妈妈爱的人,是我。”
她说完,端起桌上滚烫的咖啡,猛地朝自己脸上泼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整个咖啡厅。
我愣住了。
我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这么狠。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天哪!她怎么能这样!把咖啡泼到人家脸上!”
“太恶毒了!快报警!”
许悠微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地哭喊:“姐姐,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
我看着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为了陷害我,她不惜毁掉自己的脸。
警察很快就来了。
我和许悠微,一起被带到了警察局。
因为有无数的“目击证人”,我被当成了故意伤害的嫌疑人,被关进了审讯室。
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也拿出了那段录音。
但警察说,录音的来源不明,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而许悠微,则一口咬定,是我因为嫉妒,而对她怀恨在心,不仅在网上造谣她,还约她出来,对她施暴。
她的脸上,被烫伤了一大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医生鉴定,是二级烫伤,会留疤。
许夫人和许先生也赶到了警察局。
许夫人一看到许悠微的样子,就哭得撕心裂肺,冲上来就要打我。
“林晚!你这个毒妇!你怎么下得去手!悠微可是你妹妹啊!”
我被警察拦住,冷眼看着她。
“我没有妹妹。”
“你还敢狡辩!那么多人看着,是你把咖啡泼到悠微脸上的!”
“不是我。”
“就是你!你这个扫把星!自从你出现,我们家就没安宁过!你为什么不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咒骂着。
许先生在一旁,脸色铁青,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和失望。
我突然觉得很累。
我不想再解释了。
在他们心里,我早就被判了死刑。
我说什么,都没用。
最后,许嘉言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律师,也带来了一段视频。
是咖啡厅的监控录像。
视频很清晰地拍到,是许悠微自己,把咖啡泼到了自己脸上。
真相大白。
许夫人和许先生的表情,精彩极了。
他们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在假惺惺哭泣的许悠微,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许悠微也看到了视频,她整个人都傻了。
她大概没想到,我还有这一手。
其实,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监控视频。
这是许嘉言的手笔。
他早就料到许悠微会耍花招,所以提前在咖啡厅里,安装了隐蔽的摄像头。
我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许嘉言在门口等我。
“谢谢。”我看着他,真心实意地说。
“不用。”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我说了,我只是不想让许家,成为一个笑话。”
我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不管他的初衷是什么,这一次,他的确是帮了我。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他问。
“回家,睡觉。”我说。
他愣了一下。
“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我反问,“真相已经清楚了,警察会还我清白。至于许家,那是你们的家事,与我无关。”
我转身要走。
“林晚。”他叫住我。
“嗯?”
“我妈……她只是一时糊涂。”他似乎在替许夫人解释。
“我知道。”我点点头,“她不是糊涂,她只是不爱我。”
“就像你,你帮我,也不是因为我是你妹妹,只是为了许家的脸面。”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亲情,只有利益和算计。”
“所以,就这样吧。以后,我们还是当陌生人好了。”
说完,我没有再回头,径直走进了夜色里。
我以为,这件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许悠微的真面目被揭穿,身败名裂。
许家,也该看清她的为人,把她赶出家门。
而我,可以继续过我的小日子,开我的小面馆。
但现实,远比我想象的,要更狗血。
许家,并没有把许悠微赶出去。
许夫人,选择了原谅她。
她说:“悠微虽然做错了事,但她毕竟是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我不能不管她。而且,她现在毁了容,已经很可怜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熬牛骨汤。
我差点没把手里的勺子给扔了。
可怜?
她可怜?
那我呢?
我被她偷走的人生,我被她泼的脏水,我受的那些委屈,就都活该吗?
我第一次,对那个所谓的亲生母亲,感到了彻骨的寒心。
而许先生,他虽然对许悠微很失望,但为了公司的股价,为了许家的名声,他选择了息事宁人。
他对外宣称,网上的一切都是误会,许悠微脸上的伤,也只是意外。
他们一家人,还拍了一张其乐融融的全家福,发到了网上,力证家庭和睦。
照片上,许悠微依偎在许夫人怀里,脸上缠着纱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许先生和许嘉言站在她们身后,表情严肃。
他们,还是选择了保护那个骗子。
而我,这个真正的许家千金,再一次,被他们抛弃了。
网上的风向,又变了。
有人说:“看吧,我就说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有人说:“许悠微也挺可怜的,毕竟养了二十多年,有感情了。”
还有人说:“那个林晚,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亲生父母怎么会不要她。”
我看着这些评论,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原来,在这个世界上,真相,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更会演戏,谁的背景更硬。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我的面馆,还是开不下去了。
每天都有人来门口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往我店里扔垃圾。
房东也来找我,说我影响不好,让我尽快搬走。
我的人生,好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就在我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个城市的时候。
许嘉言又来了。
他递给我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有一千万。”他说,“密码是你的生日。”
“算是许家,给你的补偿。”
我看着那张卡,没有接。
“我不要。”
“这不是施舍。”他说,“这是你应得的。”
“我应得的?”我自嘲地笑了笑,“我应得的,是一个完整的家,是父母的爱。这些,你们给得起吗?”
他沉默了。
“林晚,我知道,钱弥补不了什么。但至少,它可以让你和你母亲,过得好一点。”
他提到了我的养母。
这是我的软肋。
我养母的病,不能再拖了。
我犹豫了。
“拿着吧。”他把卡塞到我手里,“就当是我……个人借给你的。以后你有钱了,再还给我。”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很真诚,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傲慢。
我最终,还是收下了那张卡。
“谢谢。”我说。
“不用。”
他转身要走。
“等一下。”我叫住他。
“嗯?”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他看着我,看了很久。
“因为……”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因为,我查过你。”
“我查到,你中专毕业后,打了好几份工,白天在餐厅端盘子,晚上去夜市摆地摊,就为了给你母亲攒医药费。”
“我查到,你开面馆的钱,是你一碗一碗面卖出来的,一分一毛攒下来的。”
“我查到,你店里的牛骨汤,每天都要熬八个小时,从不偷工减料。”
“我查到,你虽然看起来很凶,但会偷偷给楼下的流浪猫喂食,会给捡破烂的老奶奶送一碗热面。”
“林晚,你活得,比我们许家任何一个人,都干净,都坦荡。”
“所以,我觉得,你不该被这么对待。”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愣在原地。
我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那对父母一样,冷漠,自私,看不起我。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我握着手里的银行卡,心里五味杂陈。
我用卡里的钱,给养母交了手术费。
手术很成功。
养母的身体,在一天天好转。
我也用剩下的钱,盘下了另一个地方,准备重新开一家面馆。
这一次,我不想再叫“林晚面馆”了。
我想了想,给新店取名叫“晚晚小厨”。
开业那天,天气很好。
店里很忙,我一个人忙得脚不沾地。
门口,突然停下了一辆黑色的宾利。
车门打开,许嘉言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而是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少了几分疏离,多了几分温和。
“恭喜。”他递给我一个花篮。
“谢谢。”我擦了擦手,接过花篮,“进来坐坐?尝尝我的手艺?”
“好。”
我给他下了一碗招牌的红烧牛肉面。
他吃得很慢,很认真。
吃完后,他说:“很好吃。”
“是吧?”我得意地笑了,“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其实是我自己瞎琢磨的。
他笑了笑。
那是我们认识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像冰雪初融。
从那以后,他成了我店里的常客。
他总是在不忙的时候来,安安静静地吃一碗面,然后安安静静地离开。
我们之间,话不多。
但有一种默契,在悄悄滋生。
我问过他,许家现在怎么样了。
他说,许悠微的脸,虽然做了植皮手术,但还是留下了疤痕。
她变得很自卑,很敏感,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见人。
许夫人,天天以泪洗面,陪着她,照顾她。
许先生,忙于生意,很少回家。
那个曾经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家,如今,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那你呢?”我问他。
“我?”他顿了顿,“我搬出来了。”
我有些惊讶。
“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家,待着很压抑。”他说。
我没有再问下去。
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的面馆生意越来越好,养母的身体也完全康复了。
她偶尔会来店里帮我,看着我忙碌的身影,脸上总是带着欣慰的笑容。
我和许嘉言,也越来越熟。
他会跟我讲他公司里的烦心事,我会跟他吐槽今天又遇到了什么奇葩的客人。
我们就像……朋友一样。
不,或许,比朋友,还要再多一点点。
一年后。
我的“晚晚小厨”开了一家分店。
开业典礼上,许嘉言来了。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送了我一束火红的玫瑰。
“林晚。”他看着我,眼神认真而专注,“我查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宜嫁娶。”
我的心,“咚”地一下,漏跳了一拍。
周围的人都在起哄。
“嫁给他!嫁给他!”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里的星光,突然就笑了。
我接过那束花,对他说:
“许嘉言,你是不是忘了?”
“我欠你一千万。”
“要不,我以身相许,慢慢还?”
他也笑了。
阳光下,他的笑容,比我见过的任何风景,都要好看。
至于许家。
后来,我听说,许悠微得了抑郁症,被送去了国外治疗。
许夫人陪着她一起去了。
许先生,因为偷税漏税,公司破产,锒铛入狱。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豪门,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我没有觉得大快人心。
因为,那些人,那些事,对我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我的人生,是我自己的。
有爱我的养母,有我喜欢的事业,还有一个……虽然嘴上不说,但会默默为我做一切的男人。
这就够了。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店里热气腾腾的烟火气,看着身边人的笑脸。
我知道,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真正的家。
来源:微澜听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