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37岁,和婆婆闹矛盾,带两儿子在娘家住一个星期,我妈赶我回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9-11 04:34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精准的针,恰好刺在我神经最敏感的地方。客厅里,《婆婆来了》的夸张配乐混着婆婆嗑瓜子的声音,织成一张黏腻的网,将我包裹得密不透风。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精准的针,恰好刺在我神经最敏感的地方。客厅里,《婆婆来了》的夸张配乐混着婆婆嗑瓜子的声音,织成一张黏腻的网,将我包裹得密不透风。

我叫林静,今年37岁,是一家公司的行政主管,也是两个男孩的妈妈。大宝九岁,小宝六岁。我的丈夫陈默,是个软件工程师,性格如其名,大部分时间都选择沉默。

“林静,你看看大宝的作业,英语又画了个圈。老师怎么教的?花了那么多钱上辅导班!”婆婆的瓜子皮“啪”地一声吐在茶几的果皮盘里,声音不大,却像法官的惊堂木。

我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擦碗布。“妈,我看了,是语法题错了,我晚上给他讲讲。”

“讲讲?你上次也说讲讲,这次不还是错?”她把遥控器拿起来,又把音量调高了两格,到了37。那个数字在屏幕右上角闪烁,像是在对我示威。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了。婆婆总觉得她的方法才是唯一正确的——题海战术,高压管理。而我,更倾向于培养孩子的学习兴趣。

“妈,大宝才三年级,兴趣最重要。您别老是……”

“我老是怎么样?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陈默就是我这么带大的,不也考上名牌大学了?”她的声音盖过了电视声。

我回头看了一眼书房,陈默戴着耳机,沉浸在他的代码世界里,对客厅里的暗流涌动毫无察觉,或者说,假装毫无察觉。这种长久的沉默,比争吵更让我心寒。

抽屉里有我随身钱包的备用钥匙,我打开它,看到夹层里一张泛黄的老照片。那是我二十岁生日时,妈妈带我去公园拍的,照片里的我笑得无忧无虑,妈妈揽着我的肩膀,眼神里满是骄傲。鼻尖一酸,我迅速把钱包塞进包里。

“那你自己带,你自己教!”婆婆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我不管了!我辛辛苦苦从老家过来给你们当牛做马,还落不着好!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儿看你脸色?”

小宝从房间里跑出来,被奶奶的大嗓门吓得一愣,怯生生地拉住我的衣角。

“妈妈……”

我蹲下来,抱住小宝,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微微发抖。就是这一刻,一个念头疯长起来。我累了,真的累了。我不想再为电视音量是35还是37,为一道语法题,为一切鸡毛蒜皮的事情耗尽心力。

我需要一个出口。

我站起来,看着婆婆,一字一句地说:“好。您不管,我来管。”

我走进卧室,拖出那个很久没用过的行李箱。大宝也从房间出来了,不解地看着我。

“妈妈,你要出差吗?”

我摇摇头,摸了摸他的脸:“不是,妈妈带你们去外婆家住几天。”

婆婆愣住了,大概没料到我会来真的。“你……你这是干什么?吓唬谁呢?”

我没理她,打开衣柜,开始收拾孩子和我的衣服。我的动作很快,几乎是机械性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说:走,离开这里。

陈默终于摘下了耳机,走到卧室门口,一脸错愕。“怎么了这是?妈,林静,又吵什么呢?”

他的口头禅,“怎么了”,像一句毫无意义的咒语。

婆婆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你问她!我说一句她顶十句!现在还要带着孩子离家出走!翅膀硬了!”

我把最后一件外套塞进行李箱,拉上拉链。发出“刺啦”一声,像是我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了。

“陈默,”我看着他,“我带孩子回我妈那儿住一个星期。你也冷静一下,想想到底这个家需要什么。”

他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想去揉后颈,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最终,他只是反常地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出来。这比他劝我“算了算了”更让我绝望。

“我不是那个意思……”婆婆在客厅里喃喃自语,声音小了很多,但已经晚了。

我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大宝,一手牵着小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我看到了婆婆追出来的身影,和陈默僵在原地的样子。

按下关门键,我闭上了眼睛。

车开在夜色里,城市的霓虹在我脸上明明灭灭。孩子们在后座睡着了,均匀的呼吸声让我稍微安下心来。我以为,回到我妈家,就是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那里没有35的电视音量,没有关于作业的争吵,只有我熟悉的、无条件的爱和支持。

然而,当我拖着箱子,带着两个疲惫的孩子,在晚上十点敲开娘家门时,开门的妈妈,脸上的表情不是心疼,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我读不懂的复杂。

她侧身让我们进去,目光落在我的行李箱上,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她声音不高,却比婆婆的斥责更让我心里一沉。

第一章

我妈家还是老样子。八十平米的两居室,东西摆放得井井有条,空气里有淡淡的樟脑丸和阳光混合的味道。这是我从小闻到大的味道,曾经是安心的代名词,此刻却让我感到一丝局促。

“妈,我们……”

“先让孩子去睡觉。”她打断我,指了指我的旧房间,“床我上周刚晒过被子,你们娘仨挤一挤。”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来,没有问我跟婆婆吵了什么,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就转身去厨房给我和孩子们热牛奶。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刚刚燃起的“寻求庇护”的热情上。

我把行李箱立在墙角,带孩子们洗漱。小宝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大宝却很精神,他坐在床沿,小声问我:“妈妈,我们真的要在这里住一个星期吗?我的奥数卷子还在家里。”

“没事,外婆家有电脑,我给你找电子版的。”我给他盖好被子。

“那……奶奶会生气吗?”他仰着小脸看我。

我心里一紧,喉咙有些发紧。“不会的,大人之间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可是,我听到奶奶哭了。”大宝说,“在你和爸爸关上门说话的时候。”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我没想到婆婆会哭。在我印象里,她永远是精力旺盛、声音洪亮的。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我别过脸去,不想让孩子看到我泛红的眼眶。

两个孩子很快睡着了,我走出房间。妈妈正坐在客厅的小板凳上,戴着老花镜,用手机看小视频,声音开得很小,几乎听不见。

“妈。”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她“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屏幕。“牛奶喝了。”

“……我跟陈默他妈吵架了。”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

“为了什么?”她划着手机,问得漫不经心。

我把电视音量、孩子作业、婆婆的强势、陈默的和稀泥,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我说得又快又急,积攒了一晚上的委屈找到了宣泄口。我以为妈妈会像以前一样,拍着我的背说“我闺女受委屈了”,或者立马打电话去斥责陈默。

但她没有。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我说完,才把手机锁屏,放在腿上。她摘下眼镜,慢慢地擦着镜片,那是她思考时的标志性动作。

“就为这点事?”她问。

我愣住了。“妈,这不是小事!是日积月累的!您不知道她有多过分,那个家我待得快窒息了!”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

“声音小点,孩子睡了。”她提醒我。然后她看着我,目光平静而锐利,“林静,你37了,不是17。过日子,哪有不磕碰的?你婆婆是强势,但她帮你带孩子,有没有功劳?”

“可她……”

“陈默是不爱说话,可他每个月的工资是不是都交给你了?他有没有在外面拈花惹草?”

“他没有,但是……”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一走,最高兴的是谁,最难做的是谁?”妈妈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

我感觉一股火冲上头顶,情绪越激烈,句子越短。

“我没错!”

“我受够了!”

“你是我妈!”

“你怎么向着外人?”

妈妈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一丝疲惫和失望。“正因为我是你妈,我才要跟你说实话。你以为离家出走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在逃避问题。”

我站起来,在狭小的客厅里来回踱步。我无法理解,为什么我的亲妈,不能给我一点点安慰和支持。我想要的不是大道理,只是一个拥抱,一句“回来就好”。

“行,我不说了。”我转身想回房间。

“站住。”妈妈叫住我,“你手机拿来。”

“干什么?”

“你那手机用了三四年了吧,卡得不行。我这个给你用,我前两天刚让小亮(我哥)给我换的。我用不惯,还是旧的好使。”她把腿上那部几乎全新的手机递给我,“你的给我,我帮你把东西导一下。”

我愣愣地接过手机。我知道,她不是用不惯,她是看我手机旧了,想给我换个新的,又怕直接给,我会不要。

这时,她的旧手机响了。她走到阳台去接,关上了玻璃门。我隐约听到她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嗯,在我这儿……你别急,让她冷静冷静……孩子都睡了,挺好的……对,你这几天也好好想想……先这样。”

挂了电话,她走进来,表情没什么变化,仿佛只是接了个推销电话。

但我知道,电话那头是陈默。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原来,在我奔赴的这个“港湾”里,我妈早已经和“对岸”通过气了。我像一个自作多情的傻瓜,以为找到了联盟,其实早就被划入了需要被“冷静冷静”的阵营。

那一晚,我躺在两个孩子中间,闻着被子上熟悉的阳光味道,却一夜无眠。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把房间里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清辉。

我突然意识到,娘家是我的来处,却未必是我的归处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厨房的动静吵醒。妈妈已经起来了,在准备早饭。小米粥的香气飘进房间,让我的胃一阵抽搐。

我送孩子们去上学,回来的时候,妈妈正在摆弄我的旧手机。

“这个怎么弄啊?我想把那个……那个叫什么,微信的钱,转到我卡里。”她举着手机,眉头紧锁。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拿过手机。“我教您。您看,点这里‘我’,然后点‘服务’,再点‘钱包’……”

我一步步地教她,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点得很慢,总也点不准。

“哎呀,怎么又退出来了!”她有些急躁。

“妈,您别急,慢点。您看,是点这里,不是划过去。”我耐着性子,把她的手指引到正确的位置。

就在我握住她那有些粗糙的手指时,我突然发现,妈妈真的老了。她的手上已经有了淡淡的老年斑,指关节也有些变形。那个曾经能把我高高举过头顶的妈妈,现在连小小的手机屏幕都驾驭不了了。

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我低下头,继续教她操作,视线却有些模糊。

“……好了,转过去了。”我帮她设置好,把手机还给她。

“哦,哦,行。”她点点头,收起手机,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中午想吃什么?我去买菜。”

“随便。”我说。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就在这种平静又疏离的氛围中度过。我每天接送孩子,给他们辅导作业,晚上陪他们睡觉。妈妈则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买菜、做饭、打扫卫生,把我们娘仨照顾得妥妥帖帖。

我们之间很少有深入的交流。她看她的短视频,我刷我的朋友圈。我们像合租的室友,遵守着互不打扰的默契。

陈默每天都会给我发微信。一开始是道歉,说他错了,不该沉默,求我回去。我一概不回。后来,他开始发孩子们的日常用品,问我缺不缺。

“大宝的红领巾洗好了,放他书包里了。”

“小宝爱吃的草莓味酸奶,我买了放冰箱了,记得让他喝。”

“你那瓶治过敏的药是不是快没了?我给你买了瓶新的,放你床头柜了。”

我看着这些信息,心里五味杂陈。我不得不承认,他不是不关心,只是他的关心,总是在无声处。

周三下午,我正在陪小宝搭积木,门铃响了。我以为是妈妈买菜回来了,打开门一看,竟然是我哥林亮。

“哥?你怎么来了?”

“妈给我打电话,说你在这儿。”林亮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堆水果和零食。“大宝小宝,舅舅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

孩子们欢呼着围了上去。

我哥把我拉到阳台。“你跟陈默怎么回事?闹这么大,都离家出走了?”

“没什么。”我不想多说。

“还没什么?妈都快愁死了。”他叹了口气,“静静,你听哥一句劝,夫妻没有隔夜仇。陈默那个人我知道,人老实,心不坏,就是闷了点。你婆婆那张嘴,你也知道,刀子嘴豆腐心。你这么跑出来,不是把陈默往他妈那边推吗?”

“我没有!”

“你别犟。”他拍拍我的肩膀,“妈这几天晚上都睡不好,偷偷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她嘴上说你,心里比谁都疼你。”

我愣住了。我只看到妈妈的冷淡,却没想过她平静表面下的焦虑。

这时,小宝拿着一根香蕉跑过来,仰头对我说:“妈妈,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家呀?我想我的奥特曼了,那个最大的迪迦,还在家里呢。”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把小小的锥子,扎在我心上。我以为我带他们逃离了战场,但在他们心里,那个有奥特曼、有爸爸、甚至有爱唠叨的奶奶的家,才是他们真正的归属。

成年人的委屈,是不能让孩子看见的,那会让他们以为世界本来就这么糟糕。这句话突然在我脑海里浮现。我蹲下来,抱住小宝,用力地吞咽了一下,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快了,宝宝,我们很快就回家。”

第二章

周四,是我回娘家的第五天。气氛越来越凝滞。

大宝的活动空间太小,开始变得烦躁。小宝也总是念叨着他的玩具和幼儿园的小伙伴。我每天哄着他们,耐心也在一点点被消磨。

晚上,我给大宝检查作业,一道数学题他反复讲了几遍还是错。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回事?这道题我讲了三遍了!上课听什么了?”

大宝被我吼得一哆嗦,眼圈瞬间红了,嘴巴一撇,金豆子就掉了下来。

“妈妈,你以前不这样的……”他抽噎着说。

我心里一颤。是啊,我以前不这样的。我一直为自己的耐心和温和而自豪。可是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在无形的压力下,我变得越来越像我讨厌的婆婆。

我把他搂进怀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宝宝,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冲你发火。”

大宝在我怀里哭了很久。我抱着他,感觉像抱着一个破碎的自己。

妈妈在门外听到了,她没有进来,只是在客厅里叹了口气。

那声叹息,像一根鞭子,抽在我的心上。我知道,我在这里,已经成了她的负担。不仅仅是生活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夜里,孩子们都睡了。我悄悄走出房间,看到妈妈还没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没开灯,只有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勾勒出她佝偻的背影。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是我钱包里那张老照片的放大版。她正用一块软布,一遍遍地擦拭着相框的玻璃。

我的脚步顿住了。

“妈。”我轻声叫她。

她吓了一跳,回过头。“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我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

我们沉默了很久。只有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得不疾不徐。

“静静,”她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次发高烧,半夜抽搐。你爸出差了,我一个人背着你,深更半夜跑了三条街才到医院。那时候没有出租车,我就那么一直跑,跑到医院,我腿都软了,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之一。

“那时候我就想,只要我女儿能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愿意。”她说着,眼眶红了,“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家给扔了的。”

“我没想扔……”我的声音很小。

“你就是!”她突然激动起来,声音也大了,“你以为过日子是请客吃饭?是演电视剧?一句‘我不干了’就能一拍两散?你走了,你痛快了,孩子们怎么办?陈默怎么办?那个家就散了!”

“可是我委屈!我难受!”我终于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

“谁不委G屈?我没受过你奶奶的气?你爸当年一根筋,他妈说东他不敢往西,我不是也这么过来了?”她抓住我的手,她的手很凉,“娘家是港湾,但没有哪个港湾会让船永久停泊,它总要你再次出海的。”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你婆婆再不好,她没短着你孩子吃穿吧?陈默再闷,他没让你为钱发过愁吧?你不能只要好处,一点气都受不了。婚姻里,进一步是忍,退一步也是忍。忍着忍着,就过完一辈子了。”

“我不要忍一辈子!”我哭着喊。

“那你想怎么样?离婚?你带着两个儿子,你以为你还能找到什么样的?”她的话很残忍,却很现实。

“你个傻闺女!”她突然用家乡话骂了一句,那是我很久没听过的方言,带着熟悉的味道,却让我哭得更凶了。

争吵过后,是长久的寂静。我哭得喘不上气,她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起身,给我倒了一杯温水,塞到我手里。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像一股暖流,慢慢平复了我激动的情绪。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陈默发来的信息。

“我在楼下。”

我心里一惊,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来了?”妈妈问,语气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

我点点头。

“下去吧。”她说,“有些话,你们俩得自己说清楚。别在车里说,憋屈。去旁边的公园走走。”

我换了鞋,魂不守舍地走下楼。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让我清醒了一些。陈默的车就停在楼下的路灯旁,他没有下车,只是靠在驾驶座上,抽着烟。车里没有开灯,只有烟头的红点在黑暗中一明一暗。

我走到车边,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面而来。他很少抽烟的。

第三章

我坐进车里,关上门。狭小的空间里,气氛瞬间变得压抑。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他掐灭了烟,打开一点车窗,散了散烟味。

“孩子们……还好吧?”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挺好的。”

又是一阵沉默。我能听到他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对不起。”他说,“那天……我不该不说话。”

我没作声,只是看着窗外。路灯把树影拉得很长,像一个个沉默的巨人。

“我妈她……她年纪大了,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他还在用这些陈词滥调。

“陈默,”我打断他,“我们结婚十年了。你每次都这么说。你妈说话直,让我别往心里去。那我呢?我的感受就不重要吗?我也是个人,我也会累,会难过。”

他把头靠在方向盘上,显得很疲惫。“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永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积压了五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在你妈和我之间,你就像一堵墙,不,你连墙都不是,你就是一团棉花!她打过来,你受着。我打过去,你也受着。最后我们俩都筋疲力尽,你还在那里,什么都没解决!”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那你要我怎么样?一边是我妈,一边是我老婆。我帮着你,她骂我不孝。我帮着她,你跟我闹。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有态度!你可以告诉她,我是你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应该尊重我!你也可以告诉我,她是你妈妈,有些地方我需要体谅她!你可以调和,可以沟通,而不是永远只会说‘算了算了’和‘都行’!”

他的口头禅“都行”,平时听着是随和,此刻听着就是一种无能的逃避。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他突然也激动起来,“我私下跟她说过多少次,让她别管那么多,让她对你好一点。可她呢?哭着说我娶了媳妇忘了娘!说她辛辛苦苦把我拉扯大,现在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我夹在中间,我快疯了!”他低吼道。

我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里的怒火,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婚姻里最磨人的,不是惊天动地的背叛,而是日复一日的音量35。它代表着无法相容的生活习惯,无法沟通的思维模式,和一个永远在装睡的伴侣。

我们又沉默了。这次的沉默,不再是尴尬,而是一种双方都看清了问题所在的疲惫。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回家吧,林静。孩子们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

“回家?回去继续吵吗?继续为电视音量是35还是37吵?继续让孩子们看着我们一个强势,一个沉默,一个歇斯底里吗?”

“不会了。”他说,“我跟妈谈了。以后我们自己的事,我们自己做主。孩子我们自己教。”

“她会听?”我表示怀疑。

“她会的。”陈默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还告诉你一件事。我妈她……右耳的听力不太好。是前两年开始的,她一直不肯去医院,觉得是人老了正常的。所以她看电视,总是不自觉地把声音开得很大。”

我愣住了。

这件事,我从来都不知道。婆婆也从来没提过。

“她不是故意要跟你对着干,至少……不完全是。”陈默的声音很低,“当然,这不能成为她什么都管的理由。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有处理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秘密,像一块石头投进我心里,激起了千层浪。我一直以为那个“35”的音量,是她对我赤裸裸的挑衅,是她宣示主权的旗帜。却没想到,背后还藏着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我不禁想起这几天,我妈看电视时,那小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

两个母亲,两种音量,背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境况和无人言说的苦衷。

我没有立刻答应他。我只是说:“我想再待两天。”

他没有勉强,只是点点头。“好。我……等你。”

他开车走了。我一个人在楼下站了很久。夜风吹干了我的眼泪,也吹乱了我的思绪。

我回到家,妈妈还坐在沙发上等我。

“谈了?”

“嗯。”

“回去吗?”

我摇摇头。“妈,我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起身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旧木盒子。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些她的旧物。她从里面拿出几封信,信纸已经泛黄发脆。

“这是你爸当年给我写的信。”她说,“那时候他在外地当兵,我们一年也见不了几面。你奶奶不识字,又强势,我在家里受了委屈,就给他写信。你看他回的信。”

我接过一封,展开。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但内容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家里辛苦你了。”“爸妈年纪大了,你多担待。”“等我回去。”

“他嘴笨,跟我说话,跟陈默现在跟你说话一个样。”妈妈的嘴角,竟然有了一丝笑意,“我那时候也气啊,觉得他不懂我。可后来信收得多了,我就发现了,每次我信里抱怨得狠了,他下一封信寄来的钱,就会多几块。他不会说,但他会做。”

我捏着那封信,感觉有些烫手。

“陈默那孩子,像你爸。”妈妈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心是热的,就是嘴跟不上。”

第四章

周五,我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陈默也没有再催我,只是每天早晚会发信息问候孩子。

我开始反思。我这次离家出走,到底是为了解决问题,还是单纯为了宣泄情绪?我把两个孩子带离他们熟悉的环境,挤在姥姥家的小房子里,这对他们公平吗?

我以为我在抗争,但我的抗争方式,却是最伤人的逃离。

我妈看出了我的动摇。她没有再跟我讲大道理,只是默默地做着一切。

下午,她包了饺子,是我和孩子们最爱吃的白菜猪肉馅。

“妈,您别忙了,我来吧。”我走过去想帮忙。

“不用,你去歇着。带着两个孩子,你也累。”她把我推开。

吃饭的时候,大宝突然说:“外婆包的饺子,跟奶奶包的一个味道。”

我心里一动,抬头看了一眼我妈。她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奶奶是北方人,我是跟她学的包饺子。”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

“你刚嫁过去的时候,吃不惯北方的面食。你婆婆就隔三差五地包饺子、烙饼,换着花样给你做。那时候你还跟我说,你婆...婆对你挺好的。”妈妈淡淡地说。

我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饺子。那些久远的,被我选择性遗忘的温暖细节,一点点浮现出来。

我刚怀孕时,孕吐严重,婆婆到处找偏方,给我熬酸梅汤。

孩子出生后,我奶水不足,她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奶粉,好让我多睡一会儿。

陈默出差,我半夜发烧,是她陪着我上医院,忙前忙后。

这些好,都被后来日复一日的琐碎和矛盾给掩盖了。我只记住了她的强势,她的唠叨,她的“音量35”,却忘了她也曾笨拙地对我好过。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你妈,而是你的沉默和我累积的失望。我对陈默说的这句话,现在看来,只说对了一半。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有我对他家人的不谅解,和我自己不成熟的对抗方式。

我的核心缺陷,就是这种既要强又渴望被无条件呵护的矛盾心理。我希望婆婆像亲妈一样对我,却忘了她首先是陈默的妈。我希望丈夫能立刻站队,却没考虑过他的两难。这种不切实际的期望,导致了我一次次的失望和最终的爆发。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拿出手机,翻看着陈默发来的信息。最新的一条是傍晚发的,一张照片,是我们家阳台上的那盆君子兰,开花了。旁边配着文字:“花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看着那张照片,鬼使神差地,我给他回了信息。这是我离家后,第一次回复他。

我只回了两个字:“明天。”

第-人称视角切换:陈默

收到林静信息的时候,陈默正坐在漆黑的客厅里。手机屏幕亮起,那两个字像烟花一样,瞬间照亮了他的眼睛。

他几乎是立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在客厅里来回走了两圈,想做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做什么。他想给林静打电话,又怕她觉得烦。想给丈母娘打电话表示感谢,又觉得太唐突。

最后,他冲进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地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男人,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憔悴不堪。这一个星期,他过得比做一个月的项目还累。

白天,他要面对母亲的抱怨和自责。“都怪我,是我把媳妇气跑了……我以后再也不管了……”她反复念叨着,饭也吃得很少。

晚上,他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家,孤独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走进卧室,看着林静那半边床铺,上面还放着她没来得及带走的睡衣。他拿起来,上面有她淡淡的香味。他这才发现,这个家,没有了她和孩子们的吵闹声,静得可怕。

他不是不知道林静的委屈。但他从小就是听话的孩子,习惯了顺从母亲。当两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发生冲突时,他的第一反应是躲避。他天真地以为,只要他不参与,风波自己就会平息。

直到林静真的走了,他才幡然醒悟。沉默不是金,是匕首。它钝钝地割着最爱他的人,也割着他自己。

他给丈母娘打了那个电话。电话里,丈母娘没有骂他,只是平静地问他:“你想过日子,还是想散伙?”

他说:“想过日子。”

“那就拿出个男人的样子来。”丈母-娘说,“家不是讲理的地方,是讲爱的地方。你妈要哄,你媳妇也要哄。这个担子,得你来挑。”

挂了电话,他和他妈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用那么强硬的态度和母亲说话。他告诉她,林静是他的妻子,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他希望她能得到最起码的尊重。他也告诉她,她的听力问题,必须去医院检查,不能再拖了。

他妈哭了,骂他娶了媳妇忘了娘。但他没有退缩。

现在,林静要回来了。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拿起剃须刀,仔细地刮干净胡子。他要用一个最好的状态,去迎接他的妻子和孩子回家。

第五章

第二天是周六。我没有告诉妈妈我今天要走。

早上,我起得很早。妈妈也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妈。”我走进去,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

她身子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干什么,多大的人了。”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推开我。

“妈,谢谢你。”我说。

她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我环在她腰上的手。

吃早饭的时候,我对她说:“妈,我今天带孩子回去了。”

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给大宝小宝夹菜。“多吃点,回去了要听爸爸妈妈的话。”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上午十点,陈默来接我们了。他刮了胡子,穿了干净的衬衫,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多了。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有给我妈买的按摩仪,有给我爸(我爸几年前去世了)带的好酒,说是放在家里供着。

我妈嘴上说着“乱花钱”,但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

临走时,我妈把我拉到一边,往我手里塞了一张卡。

“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拿着。女人手上,得有点自己的钱,腰杆才能硬。”

“妈,我不要,我有钱。”我赶紧推辞。

“让你拿着就拿着!”她把我的手攥紧,“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我外孙的。密码是你的生日。”

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回去好好过日子。”她拍拍我的手,“别为那点音量置气。你爸以前也爱把收音机开得震天响,我跟他吵了半辈子。后来他走了,家里静得我心里发慌。”

我再也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不再压抑。孩子们在后座叽叽喳喳地分享着这周在姥姥家的趣事。我和陈默虽然话不多,但偶尔的对视,都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默契。

车开到小区楼下,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打开家门,一股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

婆婆正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她听到开门声,探出头来,看到我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尴尬,有局促,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欣喜。

“回来啦……”她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妈。”我低声叫了一句。

“奶奶!”孩子们欢快地扑了过去。

婆婆一手一个,抱住两个孙子,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她喃喃地说。

那天中午,婆婆做了一大桌子菜,几乎都是我爱吃的。饭桌上,她一反常态地很安静,只是不停地给我和孩子们夹菜。

“静啊,多吃点,这几天在娘家……肯定没吃好吧。”她小心翼翼地说。

“没有,我妈照顾得挺好的。”我说。

电视开着,放着午间新闻。音量不大,我瞥了一眼,20。是一个很舒服的数字。

吃完饭,陈默主动去洗碗,我给孩子们收拾房间。婆婆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们忙碌,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指手画脚。

日子不是靠谁对谁错撑下去的,是靠着一点点“算了”和“还好有你”过下去的。妈妈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下午,陈默陪婆婆去了社区医院。回来后,他对我说,医生建议去大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婆...婆已经答应了。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第六章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地改变。

婆婆的话变少了。她不再对我辅导孩子的方式指指点点,也不再对我的消费习惯发表意见。她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研究菜谱和照顾她的花草上。

陈默的变化更大。他不再把所有的时间都扑在工作上。下班后,他会主动陪孩子玩一会儿,或者问我公司里有没有什么趣事。他开始尝试着,参与到我们琐碎的日常里来。

周末,他会提议全家一起去公园。在公园的草地上,看着两个孩子追逐嬉戏,我和他并肩坐着,偶尔聊上几句,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岁月静好得有些不真实。

有一次,我们聊起我的这次“离家出走”。

他很认真地对我说:“静静,以后有什么不满,你直接跟我说,跟我吵架都行,就是别不说话,别自己一个人扛着。也……别再走了。”

我看着他,点点头。

“都行。”我学着他的口头禅。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是我们和好后,他笑得最开心的一次。他的“都行”是无奈和逃避,而我的“都行”,是“只要我们在一起,怎么样都行”的和解与承诺。

我和婆婆的关系,也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我们不再试图去改变对方,而是学着去尊重彼此的界限。

有天晚上,她敲开我的房门,手里拿着一个新买的助听器。

“陈默非让我戴这个,说是什么进口的,老贵了。”她有些不好意思,“我戴着不得劲。”

“妈,您得适应一下。”我让她坐下,帮她调试,“慢慢就好了。能听清楚,跟我们聊天也方便。”

她没再反驳,任由我摆弄。

戴好后,我试着小声跟她说话,她竟然都听见了。她脸上露出孩子般的惊喜。

“哎,还真能听见!”

那一刻,我心里的最后一点芥蒂,也烟消云散了。

我们都曾是受害者,也都是加害者。婆婆的控制欲,陈默的沉默,我的不妥协,共同导演了那一场家庭风暴。而风暴过后,我们都心有余悸,也都学会了反思和珍惜。

我开始理解妈妈的“冷漠”。她不是不爱我,而是用一种更深沉、更理智的方式爱着我。她把我推开,是想让我自己学会站立,学会面对婚姻的真相。

婚姻不是避风港,夫妻才是彼此的港湾。如果船本身出了问题,换再多的港湾也无济于事。

我以为我赢了,我用一场出走,换来了丈夫的觉醒和婆婆的退让。但其实,这场风波里没有赢家。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了伤。

但好在,我们都从伤痛中,学会了成长。

第七章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融洽。大宝的英语成绩有了进步,小宝也变得更开朗了。

我和陈默的交流多了起来。我们开始分享彼此工作中的烦恼,讨论孩子的教育计划,甚至会像年轻情侣一样,在孩子睡着后,窝在沙发里看一部老电影。

那天晚上,我们看的是《罗马假日》。看到最后,赫本扮演的公主演讲时,说她最难忘的城市是罗马,我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

陈默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搂在怀里。

“怎么了?”他轻声问。

“没什么。”我摇摇头,把头埋在他胸口。

我知道,我最难忘的,不是那个阳光明媚的罗马,而是我妈家那间小小的,挤着我们娘仨的卧室。是那短短一个星期里,我经历的挣扎、委屈、愤怒、反思和最终的和解。

那是我婚姻里的一场“高烧”,烧得我几乎崩溃,但也烧掉了我身上所有的矫情和不切实际的幻想,让我看清了生活的本质。

生活,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它是一片巨大的灰色地带。在这片地带里,充满了妥协、忍让、谅解和不为人知的温情。

晚饭后,我和陈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孩子们在房间里写作业。婆婆在阳台上给她新买的兰花浇水。

电视里放着新闻联播,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靠在陈默的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

“累了?”他问。

“嗯。”

“那去睡会儿吧。”

“不想动。”我耍赖。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拿起了茶几上的遥控器。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遥控器。他的拇指,在音量加减键上,轻轻地摩挲着。

最终,他的手指停在了音量加键上,悬在那里,迟迟没有按下。

他没有问我,是该调大一点,还是调小一点。

他就那么静静地举着遥控器,看着我,眼神里带着询问和笑意。仿佛在说,这个家的音量,由你来定。

窗外,夜色温柔。屋内的灯光,温暖而明亮。

我看着他,也笑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从他手里拿过遥-控器,轻轻地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我重新靠回他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那个关于音量的问题,已经不再需要答案了。

来源:愉悦的小鱼Lc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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