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为了养儿子将9岁的我卖了,20年后来认亲,我冷笑:你们谁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9-09 22:37 1

摘要:手机在沾满木屑的工作台上“嗡嗡”震动,像一只被困住的蝉。我放下手里的刷子,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串归属地在老家的号码,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引子

那通陌生的电话,是在我给一块老榆木上漆的时候打来的。

手机在沾满木屑的工作台上“嗡嗡”震动,像一只被困住的蝉。我放下手里的刷子,看了一眼屏幕上那串归属地在老家的号码,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我不认识这个号码,但那串数字开头的区号,像一根细小的针,扎进我心里最不愿触碰的地方。

“喂?”我接了电话,声音比想象中要平静,带着一丝木工房里特有的干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只有一阵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然后,一个女人试探性的、带着怯懦的声音传来:“是……是薇薇吗?”

薇薇。

这个名字,我已经快二十年没听人叫过了。我的户口本上写着林薇,但自从九岁那年,被养父陈师傅领回家,我就叫陈安。安,是平安的安。养母说,希望我这辈子,平平安安,再无波澜。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一块石头坠入深不见底的古井。那声音,既陌生又熟悉,隔着二十年的光阴,像是从生了锈的录音机里播放出来,失真,却又精准地刺中了我尘封的记忆。

“你是哪位?”我问,语气冷得像冬天里结了冰的窗户。

“我……我是妈妈呀,薇薇。”那头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不记得妈妈了吗?”

妈妈?

我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裳的女人,塞给我一个凉透了的煮鸡蛋,然后把我推上了一列绿皮火车。她的脸在记忆里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双躲闪的、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打错了。”我说完,就要挂断电话。

“别挂!薇薇,别挂!”电话那头的声音尖利起来,“我是赵丽华,你爸是林建国!你弟弟叫林强!你想起来没有?二十年前,在县城火车站……”

赵丽华,林建国。

这两个名字像两把铁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我当然记得。我怎么可能忘记。

就是他们,我的亲生父母,为了给他们体弱多病的宝贝儿子攒钱看病,为了能让他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把我,他们九岁的女儿,用三千块钱,“过继”给了一个来村里收老家具的木匠。

那不叫过继,那叫卖。

我至今还记得,那天早上,赵丽华给我梳了两个整齐的辫子,破天荒地给我煮了一个鸡蛋。她对我说:“薇薇,你跟着这个陈伯伯去城里过好日子,以后能吃上肉,穿上新衣服。”

我当时不懂,以为只是去城里玩几天。直到在嘈杂的火车站,那个叫陈伯伯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用橡皮筋捆着的钱,塞到林建国手里。林建国数钱时,手指在发抖,眼睛里放着光。

而赵丽华,从头到尾,都没敢再看我一眼。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趴在车窗上,看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我才意识到,我被抛弃了。我哭得撕心裂肺,可他们甚至没有回头。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封信。

现在,他们却突然出现了。

“薇薇,我们找到你真不容易,”赵丽华还在电话那头哭哭啼啼地说着,“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见一面吧,你爸……你爸他也特别想你。”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全是木料和油漆混合的味道。这味道让我感到安心。

“我再说一遍,你打错了。”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我叫陈安,我爸叫陈国栋,我妈叫王兰。我不认识什么赵丽华,林建国。”

说完,我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工作台上的那块榆木门板,纹理清晰,带着岁月留下的温润光泽。我用砂纸轻轻打磨着一处不平整的疤结,就像在打磨我心里的那道旧伤疤。

我以为它早已愈合,结成了坚硬的壳。

可那通电话告诉我,伤疤之下,依然是血肉模糊。

内心独白:

妈妈?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我觉得无比讽刺。我的妈妈正在医院里躺着,每天盼着我能多陪她一会儿。而这个女人,二十年前用三千块钱就把我打发了。现在她凭什么,凭什么还敢自称是我的妈妈?我的心像被泡进了冰水里,从里到外都是麻的,冷的。

挂了电话,我看着自己满是薄茧和细小伤口的手。这双手,是陈师傅手把手教我用刨子、用刻刀,才磨练出来的。它能让一块朽木重获新生,却抚平不了我自己心里的褶皱。他们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吗?不,时间只会让恨意发酵,变得更加浓烈。

我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木头上。这块榆木,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它身上的每一个疤结,都是它经历过的风雨。不像我,我的伤疤,是见不得光的。我害怕别人知道我的过去,就像害怕这块完美的木料上出现一道无法修复的裂痕。我必须把它藏好,永远藏起来。

第1章 一顿尴尬的饭局

我以为拉黑了号码,这件事就能像投入湖里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便会沉寂下去。

我错了。

两天后的傍晚,我刚锁上工作室的门,就看到两个人影站在巷子口的昏黄路灯下,身影被拉得又细又长。

男的瘦高,佝偻着背,手里夹着一根烟,火星在一明一暗。女的则矮胖一些,穿着一件不合时节的暗红色外套,局促地搓着手。

是他们。林建国和赵丽华。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刚放松下来的身体重新绷紧,像一张拉满了的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赵丽华先发现了我,她眼睛一亮,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讨好的笑:“薇薇!不,陈安……我们……”

“你们来干什么?”我打断她,声音冷得能掉下冰碴。

林建国也跟了过来,他把烟头在墙上摁灭,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尴尬,但更多的是一种我看不懂的审视。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价值。

“孩子,我们……我们就是想看看你。”他开口了,声音沙哑,“二十年没见了,你妈天天念叨你。”

天天念叨?我心里冷笑。这谎言说得可真顺口。

内心独白:

看看我?他们有什么资格来看我?二十年前把我推上火车的时候,他们怎么没想过要看看我?现在这副情深意切的样子,是演给谁看?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像是吞下了一只苍蝇。他们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虚伪。

“看完了,你们可以走了。”我绕开他们,想往前走。

“哎,别走啊!”赵丽华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她的力气出奇地大,“我们从老家过来,还没吃饭呢。你看,都这个点了,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吃顿饭,好不好?就当……就当妈求你了。”

她的手又干又糙,抓得我生疼。我看着她那张写满风霜和算计的脸,突然觉得很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

我不想跟他们纠缠,尤其是在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街区里。邻居王阿姨已经从楼上的窗户探出头来张望了。我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行。”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跟我来吧。”

我带他们去了附近一家最普通的小饭馆。老板老李跟我很熟,看到我带着两个陌生老人进来,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小安,今天不自己做饭啦?”

我勉强笑笑:“带朋友出来吃。”

朋友。这两个字我说得自己都觉得讽刺。

点菜的时候,林建国和赵丽华显得很拘谨。赵丽华拿着菜单翻来覆去,眼睛却总往价格上瞟。最后还是我做主,点了三个家常菜:鱼香肉丝,麻婆豆腐,还有一个番茄鸡蛋汤。

菜上来后,很长一段时间,三个人都没说话。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当声,和赵丽华小心翼翼的咀嚼声。

她似乎很久没吃过像样的饭菜了,吃得又快又急。林建国则慢条斯理得多,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最便宜的二锅头,自顾自地喝着,浑浊的眼睛一直在我脸上打转。

“小安啊,”他终于开口了,带着几分酒气,“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我没看他,夹了一筷子豆腐,淡淡地说:“挺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干笑两声,“看你这穿着打扮,还有自己的店,是出息了。比我们强。”

赵丽华也停下筷子,附和道:“是啊,我们薇薇就是聪明。你看,这城里就是养人。比在咱们那土坷垃里刨食强多了。”

我听着他们一唱一和,觉得嘴里的饭菜味同嚼蜡。我的出息,跟他们有半点关系吗?我的店,是我跟着养父,一刀一刀,一刨一刨,熬了多少个通宵才换来的。他们轻飘飘一句话,就想把我的所有努力都归功于“城里养人”?

内心独白:

他们的话像一根根软刺,扎得我浑身不舒服。什么叫“比我们强”?什么叫“城里养人”?他们把我卖掉,难道还指望我过得凄风苦雨,好让他们心里能平衡一点?我所有的坚强和独立,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他们看不到我熬夜画图纸时布满血丝的眼睛,也闻不到我手上常年不散的油漆味。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我放下筷子,决定不再跟他们绕圈子,“我不相信你们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跟我吃这顿饭。”

我的直接让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林建国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赵丽华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不安地看了林建国一眼,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林建国先开了口,他放下酒杯,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孩子,既然你问了,爸……我就跟你说实话。”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弟弟,林强,他……他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第2章 那个叫林强的弟弟

林强。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童年里所有的委屈和不公。

他是家里的“太子”,是林家续香火的宝贝。记忆里,家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是他的。一个鸡蛋要分两半,蛋白归他,蛋黄归我,因为赵丽华说蛋黄有营养。一件新衣服,总是他先穿,穿小了,再打上补丁给我。

我因为多吃了一块他碗里的肉,被林建国用竹条抽得满背都是血痕。而他,只需要躲在赵丽华身后,探出头来,对我做一个鬼脸。

为了他高烧不退,他们可以连夜抱着他走几十里山路去县城医院。而我发烧,赵丽华只会用土方子,拿一张湿布巾敷在我的额头上,嘴里念叨着:“女孩子家家的,皮实,扛一扛就过去了。”

我就是为了这个“皮实”的弟弟,被卖了三千块钱。

现在,他们说,他出事了。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这算什么?迟来的报应吗?

“他怎么了?”我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的天气。

“他……他做生意亏了本,欠了外面一笔钱。”赵丽华抢着说,声音压得很低,生怕被邻桌的人听见,“那些人……天天上门来闹,还往我们家墙上泼油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欠了多少?”

赵丽华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了一下。

“二十万?”我猜测。

林建国摇了摇头,脸色灰败,他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两百万。”

两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弹,在小饭馆嘈杂的环境里炸响。我愣住了。

我辛辛苦苦,省吃俭用,修一件老家具,赚的不过是几千块的手工费。我给养母攒手术费,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两百万,对我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他做什么生意,能亏两百万?”我忍不住问。

“他……他说是在网上跟人合伙,做什么……区块链……”赵丽华对这些新名词显然一窍不通,说得含含糊糊,“开始是赚了点钱,后来就被人骗了,连本带利都赔进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我明白了。说白了,就是赌博,一种新型的网络赌博。

“所以,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帮他还钱?”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问。

赵丽华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她不敢看我,只是低着头,小声说:“薇薇,我们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他毕竟是你亲弟弟啊!血浓于水啊!你要是不帮他,那些人会打死他的!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们,行不行?”

她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颗一颗砸在油腻的桌面上。

林建国则“啪”地一声,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红着眼睛说:“陈安!我知道我们当年对不起你!可那也是没办法!家里穷,你弟弟又体弱多病,不送你走,我们一家人都得饿死!现在你弟弟有难,你就真的忍心见死不救吗?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子,在割我的肉。

什么叫没办法?什么叫见死不救?

当年他们卖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一个九岁的女孩,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会不会害怕,会不会被人欺负?

现在他们有难了,就跑来跟我谈血缘,谈亲情?

内心独白:

血浓于水?真是天大的笑话。当年他们用我的“血”去换钱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浓?现在需要我出钱了,这血就突然浓起来了?我的心是不是铁打的?是,就是铁打的。是他们,在二十年前那个冰冷的火车站台,亲手把它烧红,又淬进了冰水里,才炼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我看着他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这场景,何其熟悉。小时候,林强犯了错,他们也是这样,一个打我,一个假惺惺地来劝。

二十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我没钱。”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怎么可能!”赵丽华立刻反驳,“你都有自己的店了,怎么会没钱?薇薇,你别骗妈了。你随便凑一凑,几十万总有的吧?我们先还上一部分,剩下的我们自己想办法,我们给你打欠条!”

“我说,我没钱。”我加重了语气,站起身,“我妈还躺在医院里,等着钱做手术。你们要的这两百万,就算把我卖了也凑不出来。”

我故意把“卖了”两个字说得很重。

赵丽华和林建国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饭吃完了,我该走了。”我从钱包里抽出两张一百块的钞票,拍在桌上,“这顿饭我请。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早在二十年前就两清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饭馆。

外面的夜风格外凉,吹在脸上,有点疼。我快步走着,想把那两个人和那些烦心事都甩在身后。

可我知道,这只是开始。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

就像秃鹫闻到了腐肉的气味,不把最后一点血肉啃食干净,是绝不会罢休的。

内心独白:

我为什么要说养母在医院?我是在向他们示威吗?还是在乞求他们的理解?不,我只是想让他们知道,我也有自己的家,有我需要守护的人。我的钱,我生命里的一切,都属于那个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家,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他们不配。

第3章 老陈家的女儿

从饭馆出来,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路,绕到中心医院。

养母王兰的心脏一直不好,前阵子受了凉,引发了心衰,住进了医院。医生说情况不太乐观,建议尽快做搭桥手术。手术费加上后期康复,至少需要三十万。

这笔钱,像一座大山,压在我心上。

我工作室的生意看着还行,但都是些修修补补的零活,赚的是辛苦钱。去掉房租、水电和日常开销,每个月能攒下的钱有限。为了凑够手术费,我几乎是连轴转,白天在工作室干活,晚上还接一些私活,每天睡不到五个小时。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养父陈师傅正坐在床边,借着昏暗的床头灯,给王兰削苹果。

他削得很慢,很仔细,长长的苹果皮连成一串,一点都没有断。这是他做木工活儿养成的习惯,精细,有耐心。

“爸。”我轻声叫他。

“小安回来啦。”陈师傅抬起头,冲我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像刻刀划过的一样深刻,“吃饭了没?”

“在外面吃过了。”我走到床边,摸了摸王兰的额头,不烫。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

“今天妈怎么样?”

“老样子。下午醒了一会儿,还念叨你呢,问你工作累不累。”陈师傅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一个干净的玻璃碗里,“医生今天来查房,说最好下周就把手术给做了,不能再拖了。”

“钱的事,爸你别担心。”我把包放下,坐在另一边的凳子上,“我已经凑得差不多了。”

其实还差十万。但我不想让他跟着我一起愁。

陈师傅叹了口气,放下水果刀,布满老茧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苦了你了,孩子。”

他的手很粗糙,但很温暖。这双手,曾经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握刨子,如何辨别木材的纹理。也是这双手,在我刚被领回家,因为害怕和陌生而整夜哭泣时,笨拙地给我擦眼泪,给我讲那些他自己都记不清情节的故事。

“不苦。”我摇摇头,鼻子有点发酸,“爸,只要妈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值得。”

这才是我的家人。

一个会在我晚归时留一盏灯,一个会在我生病时念叨我,一个会因为我的辛苦而心疼的家人。

和刚才那顿令人窒ax的饭局比起来,这间小小的、充满了消毒水味的病房,才是我心之所安的地方。

那份亲情,就像我爸煲的老火汤,看着清淡,喝下去才知醇厚暖胃。而林建国和赵丽华给我的,是一杯隔夜的冷茶,又苦又涩,喝下去只会让人反胃。

“对了,”陈师傅像是想起了什么,“今天下午,有两个陌生人来巷子里打听你,说是你的亲戚。被隔壁的王大妈给挡回去了。王大妈那人嘴碎,我怕她乱说,就下去看了一眼。那两人看着……面相不太好。”

我的心一紧。他们竟然找到了我们家。

“爸,你别管他们。”我强作镇定地说,“就是两个远房亲戚,有点事想找我帮忙,我已经拒绝了。”

我不想让养父母知道那些糟心事,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怕影响王兰的病情。

陈师傅看了我一眼,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追问。他只是点点头,说:“嗯。你自己有分寸就好。要是有人欺负你,你跟爸说。爸虽然老了,力气还是有的。”

我看着他斑白的鬓角和微微佝偻的背,眼眶一热。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从没说过什么大道理,也从没给过我什么富裕的生活。但他给了我一个家,给了我安身立命的手艺,给了我一个普通人最宝贵的尊严。

他教会我,做人要像做木活儿一样,要实在,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内心独白:

看着养父为我担心的样子,我心里又暖又愧疚。我骗了他。我不想让他卷进这滩浑水里。这个家已经够不容易了,我不能再给他们添乱。林建国和赵丽华,他们就像阴魂不散的苍蝇,我必须想办法,让他们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我握紧了养父的手,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都要守护好这个家。谁要是敢破坏我现在的安宁,我绝不会放过他。哪怕,那个人是给了我生命的父母。

在医院陪了一会儿,等陈师傅趴在床边睡着了,我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夜已经深了。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掏出手机,翻出那个被我拉黑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说了我没钱。手术费还差十万,你们要是真有办法,不如先借我十万。”

我知道这是在赌气,也是在试探。

我没指望他们会回复。

但几乎是立刻,我的手机就响了。是那个号码打来的。

我挂断。

他又打。

我再挂。

如此反复了四五次,我终于不耐烦地接了起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低吼道。

电话那头,是赵丽华带着哭腔的声音:“薇薇,你别这样……你听妈说,两百万……我们不要了。你弟弟说了,只要……只要五十万就行了!剩下的他自己想办法!五十万,你肯定拿得出来的,对不对?”

五十万。

从两百万到五十万。这价钱,降得可真快。

我气得笑出了声。

“你们是在菜市场买菜吗?还带讨价还价的?”

第4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赶在上班高峰前去工作室,避开那两个人。

可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刚走到巷子口,就看见林建国和赵丽华像两尊门神一样,杵在我工作室的卷帘门前。赵丽华手里还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

看到我,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薇薇,你来啦。快,趁热吃个包子,妈特意去给你买的,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肉包子。”

我看着她手里的包子,只觉得一阵恶心。

我小时候爱吃肉包子,是因为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而那仅有的几次,也都是林强吃剩下的。

“我吃过了。”我冷着脸,从包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吃了再吃点嘛,别跟妈客气。”她执意要把包子塞给我。

我侧身躲开,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卷帘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缓缓升起。

“我说过了,不要再来找我。”我头也不回地走进店里,准备把他们关在门外。

林建国却一步跨了进来,用身体挡住了即将落下的门。

“陈安!”他连名带姓地喊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恼怒,“我们好歹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就是这么对我们的?我们大老远跑来,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在你店门口等了一晚上!你还有没有良心?”

我转过身,看着他那张因愤怒和羞愧而涨红的脸。

“良心?”我重复着这个词,觉得无比可笑,“你们跟我谈良心?二十年前,你们把我卖了三千块钱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在哪里?这些年,我养母生病,我没日没夜地干活攒钱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又在哪里?”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钉在他们心上。

赵丽华的脸白了,手里的包子掉在了地上,滚了几圈,沾满了灰尘。

林建国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张了张嘴,最后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的事?”我笑了起来,“对你们来说,是过去的事。对我来说,是刻在骨子里的疤!你们凭什么觉得,你们一出现,我就得把钱捧到你们面前,还得对你们感恩戴德?”

内心独白:

他们总以为时间可以抹平一切,以为一句“过去的事了”就能让我忘记所有的伤害。怎么可能?那些被抛弃的恐惧,那些寄人篱下的自卑,那些在深夜里偷偷哭泣的夜晚,都刻在了我的生命里。他们现在这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让我觉得既可悲又可恨。

就在这时,隔壁五金店的王阿姨端着个搪瓷盆走了过来,看到我们,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然的八卦神情。

“小安啊,这两位是……?”她明知故问。

“我老家的亲戚。”我不等林建国他们开口,抢先说道,“过来看看我。”

“哦哦,亲戚好,亲戚好。”王阿姨眼神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笑呵呵地说,“小安这孩子出息了,开了这么大个店,手艺又好。你们做亲戚的,也跟着沾光啊。”

林建国和赵丽华的脸色更难看了。

王阿姨的话,像是在他们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切换到第三人称视角)

林建国和赵丽华站在陈安的工作室里,显得手足无措。

这个不大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木料和工具,空气中弥漫着木屑和油漆的混合气味。墙上挂着一些修复好的老物件,一把雕花的椅子,一个描金的食盒,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一切,都和他们格格不入。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女儿,穿着一身耐脏的工装,头发利落地扎在脑后,眼神清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他们看不懂的“城里人”的劲儿。她不再是那个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见了人只会往后缩的小女孩了。

林建国心里五味杂陈。来之前,他想过一万种见面的场景。他想过她可能会哭,可能会骂,但他没想过,她会这么冷静,冷静得近乎残酷。

他偷偷打量着店里的陈设,心里盘算着。这么大个店,这么多好东西,说没钱,谁信?肯定是还记恨着当年的事,故意刁难他们。

赵丽华则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她看着地上那个沾了灰的包子,心里又疼又悔。她想跟女儿亲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二十年的隔阂,像一道天堑,横在他们中间。

她拉了拉林建国的衣角,小声说:“建国,要不……我们还是走吧。我看她……”

“走什么走!”林建国压低声音打断她,“钱还没要到,走去哪?你没听那邻居说吗,她出息了!她有钱!她就是不想给!”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店里,却清晰地传到了陈安的耳朵里。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听着林建国的低语,心里最后一点不忍也消失殆尽。

原来,在他们眼里,我所有的努力和成就,都只是他们可以用来榨取的资本。

“你们走吧。”我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以后不要再来了。不然,我就报警,说你们私闯民宅。”

“你敢!”林建国眼睛一瞪。

“你看我敢不敢。”我拿起手机,作势就要拨号。

赵丽华吓坏了,她赶紧上来拉住我:“薇薇,别!别报警!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

她一边说,一边拖着不情不愿的林建国往外走。

走到门口,林建国突然回头,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陈安,你别把事做绝了!你弟弟要是真出了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卷帘门“哗啦”一声落下,把他们的诅咒和外面的阳光一起隔绝。

店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我靠在门上,身体顺着门板滑落,蹲在地上。

我以为自己会很坚强,可在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抱住了膝盖,把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内心独-白:

做鬼都不会放过我?他们活着的时候,又何曾放过我?我努力了二十年,才把自己从那个泥潭里拔出来,洗干净身上的泥。我以为我已经刀枪不入,可他们一出现,只用了几句话,就又把我打回了原形。那种被至亲之人当成工具和累赘的感觉,又回来了。

第5章 弟弟的“生意”

我需要找个人说说话。

我给我的发小,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夏雪打了电话。

我们在一家常去的大排档见了面。夏雪是我在技校的同学,现在在一家公司做会计,是个性格爽朗、为人仗义的姑娘。我的身世,她是唯一知道的人。

“你说什么?他们居然还有脸来找你?”夏雪听完我的讲述,气得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还要两百万?他们怎么不去抢银行!”

“现在降到五十万了。”我苦笑着,喝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

“五十万也多!一分钱都不能给!”夏雪义愤填膺,“小安,你可千万不能心软。这种人,你给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没完没了!他们就是无底洞!”

“我当然知道。”我叹了口气,“可他们在我工作室门口堵我,还找到了我爸妈住的地方。我怕他们去医院闹,影响我妈。”

“这帮无赖!”夏雪骂了一句,随即眼珠一转,“哎,有了。你不是说你妈手术还差十万块钱吗?你那对‘亲生父母’不是说你弟弟欠了钱吗?咱们就将计就计。”

“什么意思?”

“你听我说……”夏雪凑过来,在我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

听完她的计划,我有些犹豫:“这样……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办法!”夏雪拍着胸脯说,“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找个朋友来演这出戏,保证天衣无缝。”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工作室打磨一个旧梳妆台的边角,我的“救星”就来了。

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紧身T恤,手臂上纹着一条过肩龙,脖子上挂着一根小指粗的金链子,脸上还贴着一道狰狞的刀疤。

他一进门,整个工作室的光线似乎都暗了几分。

“谁是陈安?”他瓮声瓮气地问,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我心里给夏雪点了个赞,这演员找得也太专业了。

“我就是。”我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

“你弟弟林强,欠了我们公司五十万。你是他姐,这笔钱,你来还。”他“啪”的一声,将一张打印出来的欠条拍在桌上。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有林强的签名和手印,数字也对得上。夏雪办事,就是靠谱。

“我没钱。”我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台词说。

“没钱?”“刀疤脸”冷笑一声,“我可是打听清楚了。你这店,少说也值个几十万。你要是拿不出钱,我们就只能拿你这店来抵债了!”

他说着,一脚踹在旁边的一张半成品椅子上。那椅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一条腿断了。

我心疼得一抽。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淘来的花梨木。

就在这时,林建国和赵丽华冲了进来。

他们显然是被这阵仗吓到了,脸色惨白地看着“刀疤脸”,又看看我。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要干什么?”赵丽华颤声问。

“我们是来讨债的!”“刀疤脸”恶狠狠地说,“他儿子欠钱不还,我们只能找他姐了!今天要是拿不到钱,你们谁也别想走!”

说着,他和他带来的两个“小弟”就把门口堵住了。

林建国和赵丽华彻底慌了。

“大哥,大哥,有话好好说。”林建国点头哈腰地凑上去,递上一根烟,“这事……这事跟我女儿没关系啊。钱是我儿子欠的,我们想办法还,我们想办法……”

“想办法?你们拿什么还?”“刀疤脸”一把推开他,“我告诉你们,今天见不到钱,我就把这店给砸了!然后把你女儿也带走,让她去KTV打工还债!”

“不要!不要啊!”赵丽华一听,吓得腿都软了,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大哭起来,“薇薇!薇薇你救救我们!你快拿钱出来啊!不然他们会打死我们的!”

我低头看着她。

她此刻的惊恐和绝望,是真的。

在她的认知里,我这个女儿,就是她和她儿子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疼又麻。

内心独白:

看着跪在地上哭喊的赵丽华,我没有一丝快感,只有无尽的悲凉。我们明明是血脉相连的母女,却要用这种方式来互相试探和伤害。她把我当成提款机,我把她当成仇人。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是我太冷血,还是他们太自私?

(切换到第三人称视角)

夏雪安排的这场戏,效果出奇地好。

林建国和赵丽华被吓破了胆。他们是真的相信,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就是林强得罪的债主。

林建国一辈子老实巴交,偶尔耍点小聪明,占点小便宜,何曾见过这种阵仗。他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连话都说不完整。

赵丽华则彻底崩溃了,她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陈安身上。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嘴里念叨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作孽啊!”

陈安冷冷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她看到赵丽华花白的头发,看到林建国佝偻的背影,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但随即,二十年前火车站那个决绝的背影,又浮现在她眼前。

不,不能心软。

她深吸一口气,对“刀疤脸”说:“我说了我没钱。店里这些东西,你们要是看得上,就都搬走吧。”

“小安!”林建国和赵丽华同时惊叫起来。

“刀疤脸”显然也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随即狞笑道:“好!有种!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他一挥手,两个小弟就开始动手,把店里那些修复好的家具往外搬。

“不要!不要搬啊!”赵丽华疯了一样冲上去,想阻止他们,却被一个小弟粗鲁地推倒在地。

她的头,正好磕在了一块木料的尖角上。

“啊!”她惨叫一声,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了下来。

(切换回第一人称视角)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夏雪的计划里,没有这一出。

“妈!”林建国惊叫着扑过去。

我也下意识地冲了过去。

“别动她!”我冲还在发愣的“刀疤脸”吼道,“快打120!”

“刀疤脸”也被这突发状况吓到了,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

我蹲下身,用手按住赵丽华额头上的伤口,血不停地从我指缝里涌出来,温热的,黏腻的。

她看着我,眼神涣散,嘴里还在喃喃地说:“薇薇……别让他们……搬你的东西……那是你的心血……”

我的眼泪,在那一刻,决了堤。

内心独白:

我恨她,我真的恨她。可是,当她的血流在我手上的时候,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我设计了这场戏,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是想看他们狼狈的样子。可我不想看到她受伤,更不想看到她流血。我是不是很可笑?一边说着跟他们两清,一边却又做不到真正的冷酷无情。

第6章 最后的稻草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

赵丽华被抬上担架的时候,人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林建国魂不守舍地跟着上了车。

我看着救护车闪着红蓝的灯光呼啸而去,整个人都像被抽空了。

“刀疤脸”和他的“小弟”们也傻眼了。

“安姐,这……这可怎么办?”“刀疤脸”摘掉脸上的假刀疤,一脸惶恐。他只是夏雪找来的一个业余话剧演员。

“你们先走吧。”我摆摆手,声音嘶哑。

夏雪很快也赶了过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她吓了一跳。

“小安,你没事吧?我听说……阿姨她……”

“她被送到医院了,头磕破了。”我靠在墙上,觉得浑身发冷。

“怎么会这样……”夏雪也慌了,“我没想到他们会真的动手……小安,对不起,都怪我,给你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不怪你。”我摇摇头,“是我自己同意的。我只是……没想到会这样。”

我以为我可以掌控一切,但我错了。生活永远比戏剧更荒诞,也更不可预测。

我们在工作室里坐了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傍晚的时候,我接到了林建国的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了十岁。

“陈安……你妈她……医生说,她颅内出血,需要马上做开颅手术。手术费……要十五万。”

十五万。

又是一个十五万。

我刚刚才为养母的手术费焦头烂额,现在,我的亲生母亲,也等着一笔钱来救命。

而这一切,可以说是我间接造成的。

“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对夏雪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夏雪不放心地看着我:“小安,你别做傻事。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我没有回答。

等夏雪走后,我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工作室里。

桌上那张“刀疤脸”留下的假欠条,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我到底该怎么办?

救她?

我拿什么救?我自己的养母还等着钱做手术。我的钱,是我一分一分攒下来的,是用来救那个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的。

不救她?

她是因为我的计划而受伤的。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林建国那句“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痛苦地抱住了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来找我?为什么要把我拖进你们这潭烂泥里?

我恨他们,可我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因为我而消失。

那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

内心独-白:

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是理智,它告诉我,这是他们咎由自取,我没有义务去管他们。另一半是情感,是无法割舍的血缘,是人性最基本的良知。它在谴责我,说我冷血,说我见死不救。我该听谁的?我到底该怎么选?

我一夜没睡。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银行。

我把我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一共是二十万零三千块。

这是我准备给我养母王兰做手术的钱。

我拿着这笔钱,去了赵丽华所在的医院。

在缴费窗口,我看到了林建国。他蹲在墙角,像一只被遗弃的老狗,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

看到我,他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黯淡下去。

“你来干什么?”他沙哑地问,“来看我们笑话吗?”

我没有理他,径直走到窗口,把银行卡递了进去。

“你好,给赵丽华交一下住院费和手术费。”

“一共十五万,是刷卡还是现金?”护士问。

“刷卡。”

当POS机吐出那张长长的凭条时,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我把缴费单递给林建国。

他愣愣地看着我,又看看手里的单子,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钱我交了。”我看着他,平静地说,“不是为了你,也不是为了林强。只是因为,她流的血,沾在了我手上。这笔钱,算我还她的。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你……”他抬起头,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你哪来这么多钱?”

“这是我给我妈攒的手术费。”

林建国彻底呆住了。他手里的缴费单,像有千斤重,他几乎拿不稳。

“你……你的意思是,你自己的妈妈……”

“没错。”我打断他,“她也等着这笔钱救命。现在,我把救她的机会,给了你的老婆。林建国,你听清楚了,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们再来纠缠我,下一次,就算你们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再看一眼。”

说完,我转身就走。

我没有去看躺在病床上的赵丽华。我怕我看到她,会心软,会动摇。

我必须狠下心,斩断这所有的一切。

走出医院大门,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的口袋里,只剩下五万三千块钱。

而我养母的手术,还遥遥无期。

我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内心独白:

我把钱交出去的那一刻,心里竟然有一种解脱感。好像终于还清了一笔拖欠了二十年的债务。可是,解脱之后,是更深的空虚和恐慌。我拿什么去救我的养母?我该怎么跟养父交代?我做错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让一个生命因为我而逝去,哪怕那个生命曾经深深地伤害过我。

第7章 病房对峙

我没想到,林建国会追出来。

他拉住我的胳膊,气喘吁吁地说:“孩子,你等一下!”

我甩开他的手:“还有什么事?”

“那钱……那钱你拿回去!”他把那张缴费单硬塞回我手里,“我们……我们不能用你救命的钱!你妈……你养母的病要紧!”

我愣住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关心我养母的话。

“你什么意思?”

“我……”他苍老的脸上满是挣扎和羞愧,“我们……我们是混蛋!我们不是人!我们不该来找你……更不该用你妈的救命钱……”

他说着,竟然“噗通”一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当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跪在了一个他卖掉的女儿面前。

“孩子,你打我吧,你骂我吧!”他老泪纵横,“都是我的错!当年,是我鬼迷心窍,听信了别人的话,拿家里的钱去做生意,结果赔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债。我们实在没办法,才……才把你……”

我浑身一震。

原来,当年卖掉我,不只是为了给林强治病。

还有这个原因。

“那林强呢?”我问,声音在发抖。

“他……他根本不是做什么区块链!”林建国痛苦地捶着自己的头,“他是在网上赌博!输了两百万!那些人说,再不还钱,就要他一条腿!我们是真的被逼得没办法了,才想到来找你……我们以为你有钱,以为你过得很好……”

真相,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被揭开了。

所有的谎言,所有的借口,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们不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卖掉我,而是因为自私和贪婪。

他们也不是因为思念才来找我,而是因为他们的宝贝儿子,又给他们捅了一个更大的窟窿。

我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林建国,心里没有了恨,也没有了怜悯,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荒芜。

就在这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林强。

他穿着一件廉价的夹克,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带着伤,一瘸一拐地向我们走来。

他看到跪在地上的林建国,又看看我,眼神复杂。

“爸,你起来!”他上前去拉林建国。

林建国却不肯起,他指着林强,对我喊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我们林家,都被他给毁了!”

“别说了!”林强吼了一声,眼睛通红。

他转向我,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我。

“姐,”他低着头,声音嘶哑,“这是……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一共三万块。还有这个房产证,是家里唯一的祖屋,也能值个十几万。我知道不够……但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所有东西了。妈的手术费,不能用你的钱。”

我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没有接。

“你妈的手术费,我已经交了。”我说。

林强愣住了,随即,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姐,对不起。”他把头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我不是人。我从小就欺负你,抢你的东西……爸妈把你送走的时候,我……我还挺高兴的,因为那样就没人跟我抢东西了……我就是个混蛋!”

“我知道你恨我们。”他抬起头,满脸是泪,“你恨我们吧,怎么恨我们都行。但是……姐,求你,救救我爸妈。他们年纪大了,他们不能没有我……也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说完,竟然对着我,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阳光下,这一家三口,一个跪着,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像一幅充满了讽刺意味的画。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累。

二十年的恩怨,二十年的纠葛,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转身,把那张缴费单,重新递回了收费窗口。

“你好,我刚才交的钱,能退吗?”

尾声 尘埃落定

赵丽华的手术,最后还是做了。

钱,是林强把老家的祖屋卖了,又东拼西凑借来的。虽然还差一点,但医院看他们情况特殊,同意他们先欠着。

我没有再去看过他们。

我把那十五万块钱,一分不少地存回了银行卡。然后,我去找了养父陈师傅,向他坦白了一切。

陈师傅听完,沉默了很久,只是不停地抽着烟。

“爸,对不起。”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我差点……就把给妈治病的钱……”

“傻孩子。”陈师傅摁灭了烟头,用他那双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头,“你没做错。他们再不对,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做不到见死不救,爸能理解。”

“可是妈的手术……”

“钱的事,你别愁。”陈师傅站起身,从床底下的一个旧木箱里,拿出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他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是几沓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养老钱,加上你给我的,一共二十二万。本来是想给你当嫁妆的。现在,先给你妈做手术。”

我看着那些钱,眼泪再也忍不住。

“爸……”

“行了,别哭了。”陈师傅给我擦了擦眼泪,笑着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坎,一起扛。快去,把手术安排了。”

王兰的手术很成功。

一个月后,她出院了。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气色好了很多。

出院那天,陈师傅煲了一大锅的鸡汤,我们一家三口,围在小小的饭桌前,吃了一顿团圆饭。

那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短信。

是林强发来的。

他说,赵丽华已经出院回老家了,恢复得不错。他还说,他找了一份在工地上搬砖的活,虽然辛苦,但能赚钱。他说他会努力把欠的钱都还上。

短信的最后,他说:“姐,对不起。祝你幸福。”

我看了很久,然后默默地删掉了短信。

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工作室的生意还是一样忙碌。阳光好的下午,我喜欢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一边打磨着手里的木料,一边看着巷子里来来往往的邻居。

王阿姨会端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送过来,笑着说:“小安,尝尝我包的,韭菜鸡蛋馅的。”

五金店的老李会探出头来喊:“小安,有空帮我看看我那把老掉牙的太师椅呗,腿又晃了!”

我养父陈师傅,则会在傍晚的时候,提着一个保温桶,给我送来养母煲的汤。

阳光透过巷子口老槐树的缝隙,洒在满是刻痕的木头上,也洒在我的手上。

我知道,从今往后,这双手,只会用来修补和创造,而不是用来紧握仇恨。

至于那遥远的老家,那三个曾经是我至亲的人,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过去吧。

我的家,在这里。

我的幸福,也在这里。

来源:一遍真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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