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我爸调到了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在客厅里滚动。妻子林岚在厨房洗碗,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被这沉闷的背景音吞噬得一干二净。我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新闻,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书房紧闭的门,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我爸调到了35,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像闷雷一样在客厅里滚动。妻子林岚在厨房洗碗,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被这沉闷的背景音吞噬得一干二净。我坐在沙发上,假装看新闻,眼角的余光却瞥向书房紧闭的门,门缝里,透不出一丝光。
我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随着电视里整点报时的钟声,一下,一下,沉重地搏动。抽屉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下,压着一个秘密,一个我以为已经烂在过去,却在此刻发出幽光的秘密。
我爸的标志性动作就是调高音量,仿佛世界的喧嚣能盖过家里的死寂。林岚今晚格外沉默,连碗筷都放得悄无声息,这比争吵更让我心慌。我清了清嗓子,想说点什么,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平静。
“爸,声音小点,暖暖睡了。”
我爸头也不回,眼睛盯着屏幕,含糊地“嗯”了一声,手却没有动。电视音量依旧是35。这个数字,像一道刻度,精准地量出了我们家此刻的压抑。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陈哥,睡了吗?”
我猛地站起来,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谁啊,一惊一乍的。”林岚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眉毛微微蹙着。
“没事,垃圾短信。”我飞快地把手机塞回口袋,手心一片冰凉的汗。
林岚没再追问,只是把果盘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一个苹果滚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一切都源于半个月前那个该死的梦。
那不是普通的梦,真实得像亲身经历。我站在一片荒芜的工地上,脚下是湿滑的泥土和生锈的钢筋。一条水桶粗的巨蛇盘在我面前,猩红的信子几乎要舔到我的鼻尖。我手里攥着一个东西,坚硬,冰冷,带着牛腥味——那是一截硕大的牛角。我记得很清楚,是我亲手从蛇的肚子里剖出来的。蛇没有攻击我,只是用那双冰冷的、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我,然后,一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不是男声也不是女声,空洞而威严:“记住,晚上别出门。”
我从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窗外天光微亮。林岚被我惊动,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没事,”我抚着狂跳的胸口,声音沙哑,“梦见踩空了。”
这是谎言。这个梦,我不敢对任何人说。因为那不是梦,是记忆的诅咒。那条蛇,是“虎哥”;那截牛角,是十年前我从他手里拿到的三十万。
十年前,我还是个刚毕业的工地监理,跟着虎哥干活。他胆大包天,偷工减料,用劣质水泥替换高标号水泥。我是唯一的知情人。我害怕,我想举报,但虎哥只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我的嘴。
“小陈,你还年轻,路还长。这三十万,够你在城里安个家了。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船翻了,谁也活不了。”
我屈服了。我的懦弱,让我成了帮凶。我拿着那笔钱,逃离了那个城市,来到这里,娶了林岚,生了女儿暖暖,开了一家小小的设计公司。我以为我已经把过去彻底掩埋,用一个“安稳”的丈夫和父亲的身份,洗白了自己。
我以为我成功了。
直到半个月前,那个梦第一次出现。然后,一个星期前,又出现了第二次。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警告:“记住,晚上别出门。”
我开始失眠,多疑,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我心惊肉跳。我爸调高的电视音量,林岚异样的沉默,都像在审判我。我的核心缺陷——那种刻在骨子里的、总想息事宁人、逃避问题的懦弱——让我在恐慌中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隐瞒和伪装。
我开始频繁地检查门锁,一遍又一遍。晚上不敢一个人下楼倒垃圾。林岚问我怎么了,我只说最近工作压力大。
“压力大就说出来,”她总是这样说,她的口头禅是“说清楚就行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诚,“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能一起扛的?”
可我怎么说?我怎么能告诉她,她睡的这张床,我们女儿的奶粉钱,这个看似幸福的家,地基是歪的,是用一袋袋劣质水泥和我的灵魂换来的?
那条短信,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地狱的门。我知道,虎哥回来了。那条被我剖腹取角的蛇,循着血腥味,找上门来了。
我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在厨房给暖暖冲牛奶。林岚走进来,把我的手机放在我面前。屏幕上,是那条短信。
“这是谁?”她的声音很平静。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发错了。”我的手一抖,奶粉洒了出来。
她没说话,只是拿起抹布,默默地擦干净我洒出的奶కి粉。她的标志性动作,就是不停地擦拭,家里的桌子、地板,永远一尘不染。我以前觉得这是爱干净,现在才明白,她是在用这种方式,抵抗生活里那些她看不见、也无法忍受的“脏”。
“陈鸣,”她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波澜,“我们结婚七年了。我只希望,我们之间没有谎言。有什么事,说清楚就行了。”
“真的没事。”我避开她的眼神,我的懦弱让我无法坦白。这个缺陷,即将引发第一个转折。
就在这时,我爸走进了厨房,他手里拿着他的老年机,一脸为难。“小鸣,你再教教我,这个什么健康码怎么弄?上次你教的我又忘了。”
这是我们家难得的温情时刻。我接过手机,耐心地一步步教他。阳光从窗户照进来,照在我爸花白的头发上,他眯着眼睛,努力地看着小小的屏幕,嘴里念叨着:“哎,人老了,不中用了,脑子跟不上了。”
我鼻子一酸。我爸一辈子要强,从没说过一句软话。我看着他笨拙地戳着屏幕,忽然觉得,我和他一样,在某些事情面前,是那么的无力。我怕的不是虎哥,我怕的是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怕自己被打回原形,变回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我帮他弄好健康码,他高兴地像个孩子。“这下好了,我可以自己去公园了。”
他走后,厨房里只剩下我和林岚。
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暖暖的学费该交了。”林岚突然说。
“我下午就去转。”
“我昨天整理我们家的旧存折,发现我们买房那年,有一笔三十万的进账,没有来源。我问你,你说是你中彩票了。”她看着我,一字一句,“我当时信了。现在,我不想信了。陈鸣,那笔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密的盖子,被她亲手揭开了一角。
【扎心金句 1】
有些谎言,像埋在墙里的钉子,时间越久,锈得越深,拔出来的时候,会带下一大块墙皮。
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么清楚。七年了,七年前的一个谎言,像一个定时炸弹,在此刻发出了滴答的声响。
“你……你看错了吧。”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我没有。”她把一本旧存折拍在桌上,“说清楚就行了。这很难吗?”
我的懦弱再次占了上风。我选择了逃避。我抓起外套,“公司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我几乎是逃出了家门。
坐在车里,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我把车开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却没有上去。我坐在驾驶座上,这个不到10平米的狭小空间,像一个囚笼,把我所有的恐慌和焦虑都放大了。
我拿出手机,颤抖着,回了那条短信:“你是谁?”
对方秒回:“贵人多忘事啊,陈哥。连云工地的虎哥,不记得了?”
果然是他。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他接着发来一条:“老地方,晚上九点,见个面,聊聊。”
晚上别出门。
梦里的警告再次响起,像一声丧钟。我不能去。去了,就是万劫不复。
我回:“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你老婆孩子挺可爱的。特别是你女儿,叫暖暖是吧?幼儿园的老师都夸她懂事。”
轰的一声,我大脑一片空白。他调查我!他竟然调查我的家人!
愤怒和恐惧瞬间淹没了我。我抓起手机,几乎要把它捏碎。
“你想干什么!”我用尽全身力气打出这几个字。
“不想干什么。叙叙旧。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我这个当哥哥的,落魄了,想请你帮个小忙。晚上九点,北郊废弃水泥厂。你不来,我就只能去你家拜访一下嫂子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他掐住了我的死穴。
我瘫在座椅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该怎么办?报警?我怎么说?说我十年前收了黑钱?那我就是同谋,我也得进去。我的事业,我的家庭,全完了。
我的懦弱,让我陷入了绝境。这个缺陷,直接导致了第二个情节转折:我必须去见他,我别无选择。
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傍晚回到家,家里气氛依旧冰冷。我爸把电视音量调到了史无前例的40,震耳欲聋。林岚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像是在整理,又像是在……打包。
暖暖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衣角,仰着小脸问我:“爸爸,你是不是和妈妈吵架了?妈妈今天哭了。”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精准地刺进我心脏最柔软的地方。我蹲下来,抱住女儿,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把涌上来的泪意逼了回去。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吃晚饭的时候,谁都没有说话。饭后,林岚把我叫进了卧室。她从衣柜里拖出一个行李箱。
“我明天带暖暖回我妈家住几天。”
“为什么?”我的声音在发抖。
“我想冷静一下。你也冷静一下。”她背对着我,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等你什么时候想‘说清楚’了,再来接我们。”
“小岚……”我上前一步,想拉住她。
她躲开了。
“别碰我。”她的声音很冷,“我觉得你很脏。”
这句话,比任何辱骂都更伤人。我僵在原地,手停在半空中,浑身冰冷。
就在这争吵最激烈的时刻,她却突然转身,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件厚外套,扔给我。“晚上凉,多穿点。”
这无声的关怀,像一根针,扎得我更疼了。
我知道,我不能再等了。我必须解决这件事。
【扎心金句 2】
婚姻里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你发现,睡在你枕边的人,你根本不认识。
晚上八点半,我穿上林岚给我拿的外套,准备出门。我爸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头也不回地问:“这么晚了,去哪?”
“出去……办点事。”
“早点回来。”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外面黑。”
我的心一颤。
我来到北郊的废弃水泥厂。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在夜风中摇曳。虎哥已经到了,他靠在一辆黑色的奥迪A6上,比十年前胖了,也更显凶悍。
“陈老弟,好久不见。”他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酒味。
“虎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
“过去了?”他冷笑一声,“三十万,就把你买断了?陈鸣,你太天真了。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合作个项目。”
“我跟你没什么好合作的。”
“别急着拒绝嘛。”他从车里拿出一份文件,“我开了个新公司,做建材生意。你现在不是有自己的设计公司吗?客户资源多。以后你的项目,都从我这里拿料,我给你高额回扣。我们兄弟俩,有钱一起赚。”
我瞬间明白了。他想让我做他的下线,帮他销售来路不明的建材。他想把我彻底拖下水。
“不可能。”我断然拒绝。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陈鸣,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现在洗白了?你信不信我把当年的事捅出去,让你身败名裂?”
“你捅出去,你也跑不了!”我鼓起勇气吼道。
“我是烂命一条,我怕什么?”他凑到我耳边,阴恻恻地说,“你不一样。你有老婆,有孩子,有大好的前程。你说,是你的前程重要,还是我的烂命重要?”
我无言以对。我的懦弱,我的软肋,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看我动摇了,语气缓和下来:“我不要你多做。第一个项目,帮我签下来就行。就当是,还当年那三十万的人情。以后,我们两清。”
两清?和魔鬼做交易,怎么可能两清?
我陷入了天人交战。答应他,我就彻底成了他的同谋,万劫不复。不答应他,他会毁了我现在的一切。
我的懦-弱再次作祟。我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拖延。
“……我考虑一下。”
“好。我给你三天时间。”虎哥满意地笑了,“陈鸣,你是个聪明人。记住,晚上别总往外跑,不安全。”
他又一次说了这句话。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客厅的灯还亮着,我爸坐在沙发上睡着了,电视还开着,音量已经调回了正常的15。茶几上,放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
我走过去,轻轻关掉电视。我爸醒了。
“回来了?”他揉了揉眼睛,“事情办完了?”
“嗯。”
他看着我,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然后,他叹了口气,说:“小鸣,你从小就胆小,怕事。总想着躲。可是有些事,是躲不过去的。”
我愣住了。
“你买房那笔钱,我跟你妈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你刚毕业,哪来那么多钱?你说是中彩票,我们就当是中彩票了。我们只希望你好。”他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但是,用谎言换来的安稳,不踏实。爸老了,帮不了你什么。但你记住,天塌下来,还有这个家给你顶着。”
说完,他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眼泪终于决堤。视线一片模糊。
第二天,林岚真的带着暖暖走了。家里一下子空了。我第一次感觉到,这个我用谎言构建起来的家,是多么的脆弱。
我不能再逃避了。
我给虎哥打了电话:“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而且不能动我的家人。”
“当然。”他在电话那头笑了。
这个决定,是我懦弱的延续,也是我走向毁灭的开始。我以为我在解决问题,其实我是在饮鸩止渴。这个缺陷,导致了第三个情节转折。
我利用我的关系,帮虎哥签下了一个度假村的装修项目。我昧着良心,在设计图纸上,用了他提供的劣质材料。签合同那天,我手都在抖。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然而,我太天真了。
【扎心金句 3】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当你选择与魔鬼同行,你就再也回不到阳光下。
一个月后,度假村项目出了事。一场暴雨,导致一楼大厅天花板部分坍塌,砸伤了几个工人。
警察介入了调查。
我整个人都懵了。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我不敢开机,不敢见人。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虎哥的电话打到了我爸的老年机上。是我爸接的。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挂了电话后,我爸走进来,递给我一个地址。
“他让你去这里找他。”我爸的声音异常平静。
那是城郊的一个储物间。
我去了。储物间的门开着,虎哥坐在里面的一张破椅子上,悠闲地抽着烟。
“陈老弟,出事了。”他吐了个烟圈。
“你不是说材料没问题吗!”我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
他一把推开我。“生意场上的事,哪有万无一失的?”他掸了掸烟灰,“警察在查。不过你放心,合同是你签的,设计图是你出的,法人是你。跟我,没关系。”
我如遭雷击。
“你……你陷害我!”
“这怎么能叫陷害呢?这叫风险共担。”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你拿了我的钱,用了我的料,现在出了事,你当然要负责。不然,你以为那三十万是白拿的?”
我终于明白,从十年前我收下那笔钱开始,我就掉进了一个永远无法挣脱的陷阱。他不是要我合作,他是要我当他的替罪羊。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去报警!”
“你去啊。”他有恃无恐地笑了起来,“你去了,就说是你主动找我买的劣质材料,为了赚差价。你猜警察信你还是信我这个‘受害者’?别忘了,你还有个贪污的案底。哦,不对,是你主动收的黑钱。”
我的所有退路,都被他堵死了。我的懦弱,让我一步步走进他设计好的圈套,最终作茧自缚。这个缺陷,导致了第四个,也是最致命的情节转折。
我绝望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储物间的。我开着车,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把车停在一个公园旁边。黄昏时分,夕阳把一切都染成了金色。我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妻推着婴儿车在散步,看到孩子们在草地上追逐嬉戏,看到老人们在下棋。
这一切,都那么美好。而我,马上就要失去这一切了。
我拨通了林岚的电话。
响了很久,她才接。
“喂。”
“小岚,”我的喉咙发紧,“对不起。”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我可能要出事了。”我艰难地说,“当年的那笔钱,不是中彩票。是……是我在一个项目上,收的黑钱。”
我终于,把这个埋藏了十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扎心金句 4】
坦白,有时不是为了求得原谅,而是为了在末日来临前,与自己和解。
我说完,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我等待着她的判决,可能是愤怒的咆哮,也可能是冰冷的“我们离婚吧”。
然而,她只是轻轻地问:“严重吗?”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嗯。”
“你在哪?”
“在西山公园。”
“在那里等我。”
半小时后,林岚来了。她一个人来的。她走到我面前,没有骂我,也没有打我。她只是看着我,看了很久。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我哽咽着,“我怕失去你们。”
“所以你就用一个谎言,骗了我们七年?”她眼圈红了,“陈鸣,你知不知道,这七年,我有时候看你的眼神,都觉得陌生。我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事。我最怕的不是你犯错,我最怕的是,我们之间隔着一堵墙。你把我当外人。”
她的话,像一把锥子,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
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从黄昏坐到天黑。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从十年前的那个工地,到今天的这个陷阱。
她一直安静地听着。
听完后,她站了起来,拉起我的手。“走吧。”
“去哪?”
“回家。”她看着我,眼神异常坚定,“然后,去自首。”
我愣住了。“自首?那我……”
“坐牢,也比一辈子活在恐惧里强。”她打断我,“钱没了,可以再挣。工作没了,可以再找。家,不能散。你犯了错,就去承担后果。我等你,暖暖也等你。”
她的口头禅“说清楚就行了”,在这一刻,有了第三重含义。它不再是质问,也不是要求,而是一种承诺:把一切都摊在阳光下,我们一起面对。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条蛇,那截牛角,那个纠缠了我十年的噩梦,好像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扎心金-句 5】
真正的家,不是一个遮风避雨的屋檐,而是那个让你有勇气,走进暴风雨的地方。
我们回了家。我爸还没睡。林岚跟他解释了一切。我爸听完,一言不发,只是走过来,重重地抱了我一下。
“去吧。是个男人,就自己扛起来。”
第二天,我去了警察局。
我把一切都交代了。包括十年前收受黑钱的事,包括这次被虎哥胁迫和陷害的全部过程。我提供了我偷偷录下的和虎哥在储物间的对话,以及他发给我的所有威胁短信。
因为有重大立功表现,也因为虎哥的敲诈勒索罪名成立,法院最终判了我两年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
虎哥和他的团伙,被一网打尽。
宣判那天,林岚、我爸、暖暖都来了。走出法院,阳光刺眼。我深呼吸,感觉吸进肺里的,是十年来第一口干净的空气。
生活,像被推倒重建的房子,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我的公司倒闭了,我背上了赔偿的债务。我从一个“陈总”,变回了最普通的打工者。
我找了一份在装修公司画图的工作。每天挤地铁,加班到深夜。很累,但心是踏实的。
林岚没有离开我。她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我们一起还债,一起撑起这个家。
吵架还是会有的。有一次,因为一笔开销,我们在狭小的电梯里吵了起来。我情绪激动,冲她吼:“我现在就是个废物!”
她没说话。电梯到了,她走出去,又转过身,对我说了句:“那你也是我一个人的废物。”
我愣在原地,然后追上去,从后面抱住她。
生活很难,但也很暖。
周末的清晨,我会在厨房准备早餐。林岚在阳台上浇花。阳光洒在她身上,她会回头对我笑。我们会聊暖暖的功课,聊我爸的血压,聊下个月的房贷。
一切都那么平凡,却那么珍贵。
【扎心-句 6】
人这一辈子,求的不是大富大贵,而是在一地鸡毛里,还有一个愿意陪你收拾的人。
我爸的电视音量,再也没有超过20。他现在喜欢看养生节目,还学会了用手机跟老战友视频聊天。他的标志性动作,从调高音量,变成了戴上老花镜,研究手机。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晚上,我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做过那个关于蛇的噩梦。我知道,那条蛇,已经被我亲手杀死了。不是在十年前的那个工地,而是在我走进警察局的那一刻。
这天晚上,我给暖暖讲睡前故事。她已经八岁了,是个懂事的大姑娘了。
我给她讲了一个民间故事,一个男人从蛇的肚子里取出了牛角,蛇托梦给他,让他晚上不要出门。
“爸爸,”暖暖听完,眨着大眼睛问我,“那个人后来晚上出门了吗?”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想起了虎哥,想起了林岚,想起了我爸,想起了那个懦弱的自己。
我笑了笑,摸着她的头,正要开口告诉她,真正的勇敢不是战胜毒蛇,而是敢于面对自己内心的黑暗……
我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说:“故事讲完了,快睡吧。”
他出门了。他不仅在晚上出了门,还走进了最深的黑夜里,然后,又从黑夜里走了出来,带着一身伤痕,和一身晨光。
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
有些路,需要自己走过,才能明白。有些答案,需要时间来书写。
我关上台灯,房间陷入黑暗。窗外,城市的灯火像一片温暖的星海。我躺在林岚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内心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知道,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山顶上眺望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