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11年夏天,河南地界上,崔松旺这个河南都市频道记者,听说当地黑砖窑把智障人当奴工使唤,心一横,把自己扮成智障,硬着头皮混进窑里偷拍了三小时。可等他想把真相抖搂出来时,懵了:相机没带出来!这事最后能成吗?
2011年夏天,河南地界上,崔松旺这个河南都市频道记者,听说当地黑砖窑把智障人当奴工使唤,心一横,把自己扮成智障,硬着头皮混进窑里偷拍了三小时。可等他想把真相抖搂出来时,懵了:相机没带出来!这事最后能成吗?
崔松旺要去卧底,不是脑子一热。头一个原因,他初中暑假就在砖窑干过活,窑里的路数、哪个角落能藏人,他门儿清;第二个原因,他大学读的是法学和新闻双学位,2007年毕业进河南电视台都市频道,就是受了付振中老师的影响——当年付老师拍“黑砖窑风暴”,闹得全国都知道,4位中央政治局常委都专门作了批示,山西省长都公开道歉检讨,把那些见不得人的罪恶全掀出来了,崔松旺当时就觉得“当记者就得这么干”;第三个原因,那年7月,两个智障孩子从黑工厂跑出来,浑身是伤,本来就不清醒的脑子更糊涂了,崔松旺看着孩子那模样,心里跟被针扎似的,“必须把这事儿查清楚”。
决定查了,他先和同事蹲点。都市频道收到的黑砖窑新闻热线,每个月都能接到两三个。他俩跟盯梢的似的,天天往黑砖窑附近跑,大太阳底下蹲半天,就盯着窑厂的大门。“要是下班时间没工人出来,指定有问题,十有八九用了智障奴工。”就这么蹲了好几天,期间,他俩前前后后查过7处窑场。
蹲明白套路,崔松旺开始试着装不同身份靠近。有一回,他装成监狱逃犯,凑到黑砖窑老板跟前,可怜巴巴地说:“老板,给口饭吃吧,不要钱。”老板还真留他了,端来一碗面条,又腥又臭,闻着都反胃。崔松旺其实一点不饿,可为了装得像“饿疯了的逃犯”,硬着头皮吃了两碗。结果没一会儿,老板看他的眼神就不对了,赶紧赶他走。他走出大门时,老板还跟了他两公里,那眼神,明摆着怀疑他。
真摸到窑场附近观察内部,更让人揪心。四五平米的小屋,挤得跟罐头似的,塞五六个智障工人,转身都困难,吃喝拉撒全在里头。据悉,一个工人一年能给老板或工头挣一两万,要是弄十个八个,一年轻松挣一二十万。更黑的是,工头之间还互相把奴工借来借去,比如借给收玉米的农户,跟借工具似的,都不是新鲜事了。
崔松旺和同事前前后后拍了半个多月,拍到工人干活时麻木的样子,身上的伤新旧叠加,看着都疼。但工人到底是咋被诱骗、胁迫进窑的,一直没摸清。他有时候也想“差不多交片得了”,可一闭眼,智障奴工那空洞又带着渴望的眼神就刺得他难受,思来想去,干脆横下心:装成智障工人,进去!这风险大得吓人,当地传说有个报社记者两年前进窑采访,之后就没影了,成了失踪人口。崔松旺也怕,心里直打鼓:“身后有同事跟着,最坏的打算就是片子不做了,大不了落个残疾,人活着回来就行。”
他是农村出身,脸长得憨厚,这“长相优势”倒让他装智障时多了几分像。砖窑里有个26岁的工人瞅着他愣了半天,问:“你都50多了还干这活儿?”崔松旺心里又酸又涩,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这话也算承认他“化妆”成功了。后来他仔细观察窑里智障人士的眼神,全是无奈和惊恐,眼神黯淡,却又藏着对吃饱饭、能出去的渴望。
在窑里的三小时,他看到的更糟:有的智障工人年纪很大,还有智障加残疾的,天天被打骂。有个童工才14岁,既是童工又是奴工,眼神里就盼着有人能救他。有回他想偷偷拍点画面,刚把藏好的小相机摸出来,就被工头瞪了一眼,吓得赶紧把相机塞回裤腰里——也正是这慌里慌张的一塞,为后来“丢相机”埋了雷。
结果要从窑里出来时,崔松旺一下傻了——摸遍全身,相机没了!大概率是刚才慌神塞错了地方,落在窑里某个角落。这可把他急坏了,心说“坏了,最劲爆的没拍全”。好在之前半个多月拍的素材已经不少,拍到了工人干重活时佝偻的背、身上新旧交错的伤痕,还有工头呵斥人的凶相。
节目一播,立即引爆社会舆论。政府和公安连夜行动,把涉案的老板、工头全抓了,30个智障奴工也全被救出来。有个被救的老人抱着民警哭,话都说不清,只知道重复“能吃饭了”。
虽然没把当天三小时偷拍用的相机带出来,成了崔松旺心里的遗憾,但他一点不后悔。后来他把这次经历拍成纪录片《智障奴工》,反响热烈,街里街坊都在议论这事儿,国家也随即在全国范围内开展黑砖窑专项严查,好多藏在深山里的黑窑都被端了。有人怕他被报复,私下劝他“别露脸,小心惹麻烦”,他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我不怕,我站在阳光下。”
现在黑砖窑是少多了,但想起崔松旺硬着头皮吃臭面条、敢往黑砖窑这火坑里钻的样子,就觉得:有些记者,为了把真相挖出来,是真敢豁出去。而且崔松旺心里清楚,他不是一个人在干这事,背后有同事悄悄在暗处打掩护,有支持他的领导给底气,更有那些盼着能被解救的奴工眼神在推着他,这大概就是他能“站在阳光下”的底气吧。
来源:兴衰五千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