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漂亮媳妇

360影视 日韩动漫 2025-09-07 11:32 1

摘要: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精准的绣花针,恰好扎在我耳膜和忍耐的边界上。妻子陈舒坐在沙发另一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她没说话,这比她抱怨“吵死了”更让我心慌。

晚饭后,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35。这个不大不小的数字,像一根精准的绣花针,恰好扎在我耳膜和忍耐的边界上。妻子陈舒坐在沙发另一头,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毫无表情的脸,她没说话,这比她抱怨“吵死了”更让我心慌。

我关掉笔记本,起身去倒水,客厅的抽屉没关严,露出一角相框。我鬼使神差地拉开,里面是张老照片,陈舒二十二岁,在大学的银杏树下笑得没心没肺,阳光穿过叶子,在她头发上跳跃。我看着照片,又看看沙发上那个被手机光笼罩的沉默剪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都几点了,还不睡?”我妈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从厨房出来,眼神却瞟向陈舒,“天天就知道看手机,眼睛还要不要了?”

陈舒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住,头也没抬。

我妈把果盘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水果刀和玻璃盘子发出一声脆响。“我跟你说话呢,小陈。”

电视里正播着家庭伦理剧,婆婆指着儿媳妇的鼻子骂,台词一句比一句难听。音量35,不大不小,却让屋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妈,她加班累了,让她歇会儿吧。”我打着圆场,把一杯水递给陈舒。

她接过去,指尖冰凉。

“我就是心疼她,你看她最近,话也少了,人也瘦了,是不是工作上不顺心?”我妈的语气软了下来,但眼睛里的探究却没散去,“要不就别干了,阿伟养得起你。女人家家的,那么拼干嘛……”

陈舒终于抬起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妈,我没事。”

她说完,起身回了卧室。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电视的喧嚣,也隔绝了我。

我妈叹了口气,拿起遥控器,把音量又往上调了一格,到了36。“这孩子,真是……”她后面的话被淹没在了电视剧激烈的争吵声里。

夜里,我躺在床上,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陈舒在书房,我知道。自从半个月前她换了部门,我们就很少在同一个时间点睡觉了。我拿起手机,想给她发个消息,却看到她半小时前发了条朋友圈,只有一张图片,是杯加了冰的威士忌,背景是酒吧的吧台。

定位:魅色酒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不是说在书房加班吗?

我翻身下床,轻轻推开书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幽冷的微光。她根本不在家。

我的手脚开始发凉。

回到卧室,我妈还没睡,她房间门开着一条缝,压低了声音在打电话:“……是啊,姐,我就是觉得不对劲。你说一个正经女人,谁大半夜还不回家?穿得花枝招展的,香水味半个楼道都闻得到……我跟你说,我们家阿伟就是太老实了……”

我默默关上门,把那些话语隔绝在外。

凌晨一点,门锁传来轻微的转动声。我闭着眼,假装睡着了。陈舒的脚步很轻,带着一股酒气和陌生的香水味,钻进我的鼻腔。她在床边站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装不下去。然后,我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窸窸窣窣地在找什么。我眯着眼,看到她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看了一眼,又飞快地合上,塞进了抽屉最深处。

等她进了浴室,我立刻打开那个抽屉。丝绒盒子静静地躺在角落。我颤抖着手打开它,里面是一对精致的男士袖扣,品牌我不认识,但那幽蓝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不是我买的,也不是她送给我的。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溺水的人,被冰冷的海水包裹,无法呼吸。电视机35的音量、老照片里她无忧的笑、我妈那些猜忌的话、深夜的酒气和这对陌生的袖扣,所有线索都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我不敢想的答案。

我把袖扣放回原处,躺回床上,身体僵硬。

没过多久,陈舒带着一身水汽躺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我。她在黑暗中睁着眼睛,我知道。我们两个醒着的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各自怀着心事,沉默像一堵墙,横亘在我们中间。

第一章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儿子的哭声吵醒的。

“爸爸,爸爸,妈妈的脸好红,她是不是生病了?”六岁的儿子乐乐拽着我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冲进卧室,陈舒躺在床上,满脸通红,嘴唇干裂,额头上全是虚汗。我一摸,烫得吓人。她发高烧了。

我妈也闻声赶来,看到陈生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哎哟”一声:“怎么搞成这样?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她的标志性动作又来了,不停地用手在围裙上擦着,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肯定是昨晚喝了酒又吹了风。”我一边找体温计,一边说。

“喝酒?”我妈的声音尖锐起来,“她去喝酒了?跟谁啊?”

“妈!”我吼了一声,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跟她说话。她的嘴张了张,没再出声,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怀疑、不满、还有一丝“果然被我说中了”的得意。

陈舒在昏睡中皱着眉,难受地呓语。乐乐吓坏了,抱着我的腿不撒手。我手忙脚乱地给她量体温,39度2。我立刻决定送她去医院。

“我跟你一起去。”我妈说。

“不用了,妈,你在家照顾乐乐就行。”我几乎是恳求。我不敢想象在医院里,她会当着医生护士的面说出什么话来。

去医院的路上,我把车开得飞快。陈舒靠在副驾驶上,烧得迷迷糊糊。红灯的间隙,我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里五味杂陈。那个漂亮的、骄傲的陈舒,此刻像个易碎的娃娃。我甚至有些卑劣地想,她生病了,是不是就不会再出去了?

到了医院,挂号、化验、打点滴,一通折腾下来,天已经大亮。陈舒躺在病床上,总算安稳了些。我坐在旁边,看着药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像时间在缓慢流逝。

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王总。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了手机。我告诉自己,只是为了不打扰她休息。我划开接听,没有说话。

“喂,陈舒?”电话那头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昨晚的方案我看过了,非常出色。尤其是关于品牌情感连接的部分,很有想法。今天下午的会,你准备一下,主要由你来讲。”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昨晚,她不是在酒吧吗?怎么会看方案?

“喂?在听吗?”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沉默。

我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你好,我是她爱人。她发烧了,在医院,今天可能去不了公司。”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关切的声音:“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过去看看。”

“不用了,没什么大事,谢谢王总关心。”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一个上司,对下属的关心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陈舒的脸,心里更乱了。昨晚她到底去了哪里?见了谁?为什么骗我?这对袖扣,和这个王总,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住了,越挣扎,缠得越紧。

下午,我妈带着乐乐来了医院。她提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里面是她熬了一上午的鸡汤。

“快,趁热喝了,发发汗就好了。”她把汤盛出来,递给我。

“是给陈舒的。”我说。

她撇撇嘴:“她睡着呢,你先喝。你照顾她一上午,也累了。”

乐乐从我妈身后探出小脑袋,怯生生地看着病床上的妈妈。“妈妈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想让她给我讲故事。”

我摸了摸他的头,鼻子一酸。我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妈妈很快就会好的。乐乐乖,我们不打扰妈妈休息,好不好?”

乐乐懂事地点点头,但他小小的眉头却一直皱着。他趴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爸爸,奶奶说,妈妈是坏妈妈,她不要我了。是真的吗?”

孩子无意识的话语,像一把最锋利的刀,瞬间刺穿了我所有的伪装。我浑身一僵,血液都凉了。我抱着乐乐的手臂在微微颤抖,抬头看向我妈。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神躲闪着,不敢看我。“我……我就是跟孩子开个玩笑……”

“玩笑?”我的声音都在发颤,“妈,他才六岁!你怎么能跟他说这种话?”

我的质问让她恼羞成怒。“我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她天天打扮得妖精似的,三更半夜才回家,现在还不知道跟哪个野男人鬼混搞到发烧!我这是在教孙子!让他知道哪个是好哪个是坏!”

“你闭嘴!”我终于失控了,声音大到整个病房走廊都能听见。

陈舒被我们的争吵声惊醒了。她缓缓睁开眼,茫然地看着我们。她的眼神从我愤怒的脸,移到我妈涨红的脸,最后落在乐乐惊恐的眼睛上。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脸转向了墙壁,眼角有晶莹的东西滑落,迅速没入枕头里。

那一刻,我清晰地听到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一个家,怕的不是吵,是连吵都懒得吵了。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在医院陪床。我妈带着乐乐走了,走的时候还在生气,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娶了媳妇忘了娘”。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的滴滴声。陈舒一直没跟我说话,也没看我。她醒着的时候,就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仿佛那里有另一个世界。

我给她倒水,她会接过去,小声说句“谢谢”。我给她削苹果,她也会吃掉。但我们之间,像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我能看到她,却触碰不到她。

半夜,我被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惊醒。是陈舒。她背对着我,身体蜷缩成一团,肩膀一抽一抽的。她以为我睡着了,哭得小心翼翼,却不知道那每一声呜咽,都像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上。

我不敢动,也不敢出声。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打破她唯一的情绪出口。我就那么躺着,听着我妻子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感觉自己的心被一点点掏空。

第二章

陈舒出院后,家里进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她不再晚归,每天准时下班,回来就陪乐乐做功课,或者自己看书。她不化妆了,衣着也变得素雅。她甚至会主动和我妈说话,讨论晚饭做什么菜。

我妈对她的转变很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常在我耳边念叨:“你看,我说说她还是有用的吧?女人啊,就得管着点。”她的口头禅“我是为你好”,在这种时候听起来,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炫耀。

只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象。

陈舒的眼睛里,没有光了。她笑,但笑意到不了眼底。她说话,但声音里没有温度。她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精准地扮演着妻子、母亲、儿媳的角色,但那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陈舒,不见了。

我们依然睡在同一张床上,但中间的距离,像隔着一条冰冷的银河。我们没有争吵,甚至没有交流。这种死寂,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让我窒息。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家,想给她一个惊喜。我买了她最爱吃的榴莲千层。

推开家门,客厅里没人。我妈在厨房忙活。

“小陈呢?”我问。

“在储物间呢,说要收拾收拾换季的衣服。”我妈头也不回地说。

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储物间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陈舒打电话的声音。她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疲惫和脆弱。

“……我知道,王总,谢谢你。但是这次的机会,我还是想放弃。”

我心里一紧,屏住了呼吸。

“不,不是方案的问题。是我自己的原因……对,家庭。有些事,可能你不会明白……一个女人在职场上,太难了。做得好,人家说你不安分;穿得漂亮,人家说你不正经。我累了,真的。”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袖扣的事,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那是我特意为你女儿定制的生日礼物,上面刻了她的名字缩写……我本来想,你一个大男人,可能不懂怎么给女儿挑礼物……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我先生……他很好,只是……他太在乎他妈妈的感受了。算了,不说了。总之,谢谢你的赏识。以后有机会再合作吧。”

她挂了电话。

储身在门外,像被雷劈中一样,动弹不得。

原来,是这样。

原来那对让我夜不能寐的袖扣,是给王总女儿的生日礼物。原来那晚的酒吧,她是为了给一个失去妻子的男人一点安慰和建议。原来我所有的猜忌、怀疑,都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亲手把我的妻子,从一个鲜活明亮的人,变成了一个失去灵魂的躯壳。

信任这东西,就像一张纸,揉皱了,再怎么抚平,也回不到当初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储物间的。陈舒看到我,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眼神里满是惊慌。

“你……你都听到了?”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看着她,这个我爱了八年的女人。我记得第一次见她时,她穿着白裙子,在阳光下对我笑,眼睛像落满了星星。我记得我们结婚时,她对我说:“李伟,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家了。”

可现在,这个家,被我弄得千疮百孔。

“对不起。”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陈舒看着我,没有哭,也没有骂。她只是很平静地摇了摇头,说:“不关你的事。”

她越是这样说,我心里越是难受。

“是我不好,我不该怀疑你。”我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

她却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像一把刀,扎进我的心脏。

“李伟,”她看着我,眼睛像一潭死水,“我们……是不是都该冷静一下?”

那天晚上,她搬到了书房去睡。

我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睁着眼直到天亮。我一遍遍地回想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每一个细节都像针一样扎着我。我的软弱,我的逃避,我的愚蠢……是我,一步步把我们的婚姻推到了悬崖边上。

我妈似乎也察觉到了我们之间的不对劲。饭桌上,她好几次想开口,都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吃完饭,她把我拉到阳台。

“你跟小陈到底怎么了?吵架了?”

“妈,”我看着窗外的夜色,第一次用一种近乎冷漠的语气对她说,“以后,我们家的事,你能不能别管了?”

“我管你们怎么了?我是为你好!我怕你吃亏!”她又举起了那面“为你好”的大旗。

“为我好?”我转过身,直视着她的眼睛,“为我好,就是无端猜忌你的儿媳妇?为我好,就是跟六岁的孙子说他妈妈是坏妈妈?为我好,就是把我老婆逼得连家都不想回?”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石头一样砸在她心上。

她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我那不是不知道情况吗……”

“你不知道情况,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吗?”我步步紧逼,“就因为她漂亮,她能干,她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围着灶台转的儿媳妇,所以她就活该被你怀疑吗?”

“我没有!”她激动地反驳,声音都变了调,“我就是……我就是看不得你受委屈!”

“我最大的委屈,就是娶了一个我爱的女人,却保护不了她!”我吼了出来,积压了多日的痛苦和悔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我妈愣住了。她看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她一辈子要强,我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转身走进了屋里,佝偻的背影显得那么苍老。

我知道我伤了她的心。但如果不这样,我们这个家,就真的要散了。

第三章

我和我妈的争吵,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虽然没有激起滔天巨浪,却打破了那层令人窒息的平静。

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我妈不再对陈舒冷言冷语,但也不怎么说话了。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房间里,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来。电视机也很少开了,就算开,音量也调得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陈舒依然睡在书房。我们成了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我开始尝试弥补。我学着做她爱吃的菜,虽然总是掌握不好火候。我会在她加班晚归时,给她留一盏灯,一杯温水。我会在她睡着后,悄悄走进书房,给她盖好被子。

有一次,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她屋里的灯还亮着。我推开门,看到她趴在桌上睡着了,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

我走过去,拿起旁边的一条薄毯,轻轻地披在她身上。我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脸颊,她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动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到是我,她眼神里的戒备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你还没睡?”她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

“起来喝水。”我撒了个谎,“你怎么还在忙?”

“方案有点急。”她说着,打了个哈欠。

“别太累了。”我说,声音干涩。

她“嗯”了一声,转回头去继续看电脑,没有再和我说话的意思。

我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一阵阵地抽痛。我们之间,只剩下这种客气又疏离的对话了。

有时候,压垮婚姻的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一次沉默。

我决定找个机会,和她好好谈一次。

周末,我特意把我妈和乐乐支开,让他们去游乐场玩。家里只剩下我和陈舒。

我做了一桌子她爱吃的菜,开了瓶红酒。

她从书房出来,看到这一切,愣了一下。

“坐吧,我们聊聊。”我说。

她沉默地坐下,没有动筷子。

“小陈,”我鼓足勇气,开口道,“我知道,‘对不起’这三个字很廉价,也弥补不了什么。但我是真心的。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是我不好,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丈夫的责任,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给你足够的信任。”

我给她倒了杯酒,“我知道,我们之间出了问题。但……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为了我,也为了乐乐。”

陈舒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眼泪。

“李伟,”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仅仅是信任吗?”

我愣住了。

“我们结婚八年了。这八年,你了解我吗?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努力工作吗?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虚荣。是因为我害怕,我怕有一天,我会变成一个只能依附于你的女人,一个失去自我、连买件贵点的衣服都要看你脸色的女人。”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我急切地辩解。

“你没有,但你妈妈有。在她眼里,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不安分’。我所有的光鲜,都是‘不正经’。”她自嘲地笑了笑,“而你呢?你永远都在和稀泥。你永远都说‘我妈就是那样的人,你多担待点’。李伟,凭什么?凭什么要我担待?我也是我爸妈捧在手心里的女儿,我嫁给你,不是为了来受委屈的。”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锤子,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以为,婚姻是两个人并肩作战,一起对抗全世界。可到头来,我却发现,给我最多风雨的,恰恰是你和你身后的那个家。”

她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眼睛红了。“我累了。真的。我不想再每天活在别人的审视和猜忌里。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为了在我们之间找平衡,而活得那么累。”

“所以呢?”我颤声问。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她说,“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们是怎么结束谈话的。我只记得,后来我喝了很多酒,说了很多胡话,有乞求,有忏悔,甚至有愤怒。

陈舒始终很平静。她等我发泄完,默默地收拾了桌子,然后回到书房,关上了门。

那一晚,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回到了那个储物间门口,听着她打电话。但这一次,我没有推门进去,而是转身走了。我一直走,一直走,走过长长的黑暗的走廊,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醒来时,我一身冷汗。

接下来的日子,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我按时上下班,接送乐乐,陪他玩。但我知道,我的魂丢了。

我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我瘦得很快,眼窝深陷,胡子拉碴。

我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不再提陈舒半个不字,甚至开始笨拙地讨好我。她会给我做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红烧肉,会把我的衣服烫得平平整整。

有一次,我看到她在偷偷地学用智能手机。她戴着老花镜,用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嘴里念念有叨:“这个……怎么付钱呢?哎呀,又点错了……”

我走过去,问她干什么。

她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藏到身后。“没……没什么。我看人家现在都用手机买菜,方便。”

我知道,她是在学着改变。她想融入这个她曾经看不惯的世界,想修复我们之间裂开的缝隙。

我拿过她的手机,坐在她身边,耐心地教她怎么用微信,怎么用支付软件。“妈,你看,点这里,然后输入金额……”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我们身上。我妈凑得很近,认真地听着,像个小学生。那一刻,我心里的怨气,忽然就散了很多。她只是一个固执的、爱着自己儿子的、害怕被时代抛弃的老人。她有错,但罪不至此。

而我,才是那个最该被审判的人。

一天晚上,我发起了高烧,和陈舒上次一样,烧得人事不省。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在给我擦脸,喂我喝水。我以为是我妈。

第二天早上,我退了烧,醒了过来。我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而不是我睡了很久的沙发。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和几片退烧药。

我挣扎着起身,看到陈舒正端着一碗粥走进来。

“你醒了?”她把粥放在床头柜上,“昨天晚上吓死我了,你怎么烧成这样?”

“你……昨晚是你照顾我的?”

她点点头,没说话,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粥,试了试温度,然后递给我。

我接过碗,手还在抖。粥很香,很糯,是我熟悉的味道。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待着,一个喂,一个吃。窗外的阳光很好,房间里很安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们还是那对最恩爱的夫妻。

吃完粥,她拿过空碗,准备离开。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

“别走。”我说。

第四章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挣脱。

“陈舒,”我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疲惫,有心疼,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我们……回不去了吗?”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

然后,她轻轻地把手从我掌心抽了出来。

“李伟,”她说,“有些伤口,看起来愈合了,但里面的疤还在。一碰,还是会疼。”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的手停在半空中,掌心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却冷得像冰。

我们总是在用最伤人的话,去刺最亲近的人,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对方在乎。可当对方真的被刺痛,真的想离开时,我们才发现,那些所谓的证明,是多么愚蠢和可笑。

我的病,好得很慢。不是身体上的,是心理上的。

陈舒没有搬走,但也没有搬回主卧。她还是会给我做饭,会在我生病时照顾我,会像一个尽责的妻子一样,处理家里的一切。但她不再对我笑,不再和我分享工作上的趣事,不再在睡前抱着我的胳膊撒娇。

她把我当成了一个需要照顾的病人,一个合租的室友,唯独不是丈夫。

我开始疯狂地想念以前的日子。想念她穿着我的白衬衫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样子,想念她因为一部电影哭得稀里哗啦躲在我怀里的样子,想念我们在深夜的厨房里,就着一碗泡面讨论未来的样子。

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习以为常的温暖,如今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侈。

我试着和我妈沟通。我告诉她,陈舒是个好女人,她工作努力,是为了这个家,也是为了她自己。我告诉她,时代变了,女人的价值不应该只由家庭来定义。

我妈听着,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我知道,让她彻底改变几十年的观念,很难。但她在努力。

她不再对陈舒的穿着打扮指指点点,甚至有一次,我看到她笨拙地夸陈舒:“小陈,你今天这件衣服……挺好看的。”

陈舒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了笑:“谢谢妈。”

没有惊喜,没有感动,只有客气。

我妈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

我知道,我们都在为曾经的错误,付出代价。

转眼到了乐乐的生日。

我提前订了餐厅,买了蛋糕和礼物。我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家里的气氛缓和一些。

生日那天,陈舒特意请了假。她穿了一条漂亮的连衣裙,化了淡妆,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光彩照人的她。

在餐厅里,我们一家三口,加上我妈,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幸福家庭。我们给乐乐唱生日歌,陪他许愿,切蛋糕。

乐乐很开心,小脸蛋笑成了一朵花。

“我的第一个愿望,”他举着一小块蛋糕,大声宣布,“是希望爸爸妈妈永远不要吵架!”

我和陈舒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我妈也尴尬地低下了头。

“我的第二个愿望,”乐乐没有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继续说,“是希望奶奶不要再说妈妈是坏妈妈了!”

餐厅里很安静,乐乐清脆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邻桌的客人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感觉自己的脸在烧。

“乐乐!”我妈又急又气,想去捂他的嘴。

“我不要!”乐乐躲开了,“奶奶你就是说了!你说妈妈是,专门勾引爸爸!”

“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我妈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我没胡说!我都听到了!你跟张奶奶打电话的时候说的!”乐乐委屈地哭了起来,“我妈妈不是!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陈舒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她放在桌上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慢慢地站起来,看着我妈,眼神冷得像冰。

“妈,”她一字一顿地说,“我自问嫁到李家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孝敬你,尊重你。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她又转向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

“李伟,我给过你机会了。”

说完,她拿起包,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我追了出去,在地下车库拦住了她。

“小陈!你听我解释!我妈她……”

“解释什么?”她打断我,声音在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解释你早就知道你妈在背后这么骂我,却一个字都没跟我提过吗?解释你所谓的保护,就是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吗?”

“我不是……”我百口莫辩。

“李伟,放手吧。”她看着我,眼睛里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烬。“我们之间,完了。”

她用力甩开我的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汽车发动的声音,像一声哀鸣。她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就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我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红色的尾灯消失在黑暗的尽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妈追了下来,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阿伟……我……”

“你满意了?”我看着她,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现在,她走了。这个家,散了。你满意了?”

我妈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脸上的皱纹,滚滚而下。

第五章

陈舒真的走了。

她没有带走太多东西,只拿走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个人用品。她曾经填满的衣柜,如今空了一大半,像一颗被掏空的心。

她给我发了一条短信,很短。

“房子和车子都留给你和乐乐。存款一人一半,我已经转到你卡上了。乐乐的抚养权,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我随时可以见他。离婚协议,我过几天会寄给你。”

我看着那条短信,反复地看,直到眼睛发酸,视线模糊。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我没有回复。我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家,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

没有了陈舒,这个房子就只是一个房子,不再是家。空气里没有了她喜欢的香薰味道,阳台上没有了她精心打理的花草,书房里没有了她加班时敲击键盘的声音。

我妈变得沉默寡言,小心翼翼。她不再看那些狗血的家庭伦理剧,电视机大部分时间都是关着的。她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和乐乐做饭,但我们谁都吃不下。

她的标志性动作——在围裙上擦手,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知道,她很慌,很后悔,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有一天,我下班回家,看到她坐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在翻看一本相册。那是我和陈舒的结婚相册。

她看得那么专注,连我回来了都没发现。

我走过去,看到她指尖停留的那一页,是我和陈舒在海边拍的婚纱照。照片上,陈舒笑得灿烂,依偎在我怀里,幸福得像个孩子。

“她……笑起来真好看。”我妈喃喃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桑的哽咽。

我心里一动,在她身边坐下。

“妈,”我说,“你知道吗?陈舒刚嫁给我的时候,跟我说,她以后一定要对你好,比对她亲妈还好。因为她说,你一个人把我拉扯大,不容易。”

我妈的身体震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泪水再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地砸在相册上。

“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她……”她终于哭出了声,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我就是……我就是怕啊……我怕你娶了媳妇,就不要我这个老太婆了。我怕她那么漂亮,那么能干,会看不上我们这个家,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她哭得泣不成声,把几十年的委屈、不安和恐惧,都哭了出。

我抱着她瘦弱的肩膀,心里百感交集。我一直以为,她是恶意的。现在我才明白,那所有的尖酸和刻薄,都源于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全感。

而我,作为她唯一的儿子,陈舒唯一的丈夫,却从来没有真正去理解过她,也没有真正去保护过陈舒。我才是那个最失败的人。

道歉有用,但它补不回人心里的那个洞。

我决定去找陈舒。

我去了她的公司,前台告诉我,她已经辞职了。

我去了她最好的闺蜜家,闺蜜只是冷冷地看着我,说:“李伟,你现在才来找她,不觉得太晚了吗?她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找不到她。她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日子一天天过去,绝望像潮水一样,慢慢将我淹没。

我开始酗酒,每天晚上都喝得酩酊大醉。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我才能暂时忘记心口的疼痛。

我妈看着我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我。

有一天,我喝醉了,在客厅里耍酒疯,把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乐乐被惊醒了,他穿着小熊睡衣,站在卧室门口,惊恐地看着我。

“爸爸……”他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我看到他,酒醒了一半。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害怕。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在我儿子面前,活成了一个我自己都鄙视的。

我走过去,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对不起,乐乐,爸爸吓到你了。”

乐乐抱着我的脖子,小声地哭了起来。“爸爸,你不要这样。我怕。我想妈妈了……你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

儿子的眼泪,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我的心。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了乐乐,也为了我自己。

第二天,我把家里所有的酒都扔了。我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

生活还要继续。

我开始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单身爸爸。我每天给乐乐做早餐,送他上学,晚上给他讲故事,检查他的作业。

我发现,原来这些年,陈舒为这个家付出了那么多。那些我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做起来是那么地琐碎和辛苦。

我开始理解她当年的抱怨,理解她的疲惫。

周末,我带着乐乐去公园。黄昏时分,夕阳把一切都染成了温暖的金色。乐乐在草地上追着鸽子跑,笑声像银铃一样。

我坐在长椅上,看着他,心里既温暖,又酸涩。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舒。

第六章

她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静静地看着我们。

她瘦了,但看起来精神很好。穿着一身米色的风衣,头发剪短了,显得更加干练。夕阳的余晖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我想朝她跑过去,想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但我的脚,却像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是乐乐先发现了她。

“妈妈!”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像一只小鸟一样,朝她飞奔而去。

陈舒蹲下身,张开双臂,把乐乐紧紧地搂在怀里。她把脸埋在儿子的颈窝里,我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

“你……”我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你还好吗?”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但脸上却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我很好。你呢?”

“我也……还好。”我说。

我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只有乐乐,抱着陈舒的脖子,叽叽喳喳地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妈妈,爸爸现在会做可乐鸡翅了,但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妈妈,我这次考试得了双百,老师表扬我了。”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家啊?我和爸爸都好想你。”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舒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她摸了摸乐乐的头,没有回答。

我们在公园里待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我该走了。”陈舒站起身,对乐乐说,“宝贝,听爸爸的话,妈妈有空再来看你。”

“妈妈你别走!”乐乐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乖。”陈舒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我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着。

“我送你吧。”我说。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们把乐乐送回了家,交给我妈。我妈看到陈舒,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地掉眼泪。

陈舒没有挣脱,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回去的路上,我们开着车,在城市的灯火中穿行。车里放着她以前最喜欢的歌,舒缓的旋律流淌着,却无法缓解我们之间的尴尬。

“你……现在住在哪里?”我打破了沉默。

“租了个小公寓,离我新公司不远。”她说。

“新公司?”

“嗯,一家初创公司。虽然辛苦,但很有挑战。”她的语气很平淡,但我能听出,她很喜欢现在的工作。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开着车。

最深的绝望,不是哭喊,而是平静。她现在就是这样。她平静地接受了我们分开的事实,平静地开始了新的生活。而我,还困在原地,无法自拔。

到了她住的小区楼下,我停了车。

“上去坐坐吗?”她问,像是出于礼貌。

我摇了摇头。“不了,太晚了。”

她“嗯”了一声,解开了安全带。

“陈舒。”我叫住她。

她转过头,看着我。

“离婚协议……”我艰难地开口,“我还没签。”

她看着我,眼神里没有波澜。“李伟,何必呢?”

“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我几乎是在乞求,“我知道我以前错得有多离谱。但是现在,我改了,我真的改了。妈也知道错了。我们……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她静静地听我说完,没有说话。

车厢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的心上。

“李伟,你知道吗?我离开你之后,想了很多。我想起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在我宿舍楼下等我几个小时,只为了送一杯热奶茶。我想起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会在我生病时,整夜不睡地守着我。我想起我们刚有乐乐的时候,你学着换尿布,笨手笨脚的样子……”

她的眼圈红了。“你很好,真的。你只是……太爱你的妈妈了。爱到,可以为了她,委屈你的妻子。”

“我……”

“你不用解释。”她打断我,“我理解。但是,我没办法接受。一段需要我不断妥协、不断退让才能维持的婚姻,不是我想要的。”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回去吧,路上小心。”

她关上车门,转身走进楼道,没有再回头。

我坐在车里,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眼泪终于决堤。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第七章

我没有再去找过陈舒。

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破镜难圆。就算勉强粘合在一起,那一道道裂痕,也会永远存在,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们曾经受过的伤。

我签了离婚协议,寄给了她。

办完手续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我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我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找不到方向,也靠不了岸。

生活,还是要继续。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和乐乐身上。我努力工作,争取升职加薪,想给乐乐更好的生活。我陪他去科技馆,去动物园,去所有他想去的地方。

我妈也变了很多。她不再唠叨,不再抱怨。她学着用手机购物,学会了做烘焙,甚至还报了一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她的生活,似乎也变得充实起来。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陈舒。想起她的笑,想起她的好,想起她最后看我的那个眼神。

心,还是会痛。

有时候,乐乐会问我:“爸爸,妈妈为什么不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只能告诉他:“爸爸妈妈虽然分开了,但我们都一样爱你。”

陈舒会定期来看乐乐。有时候是周末,有时候是工作日的晚上。她会带他去吃好吃的,给他买新衣服和玩具。

我们见面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么尴尬。我们会像朋友一样,聊聊工作,聊聊孩子。只是,谁都没有再提过“感情”两个字。

有一次,她来接乐乐。我妈正好在包饺子。

“小陈,吃了饭再走吧。”我妈有些局促地说。

陈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好啊,阿姨。好久没吃您包的饺子了。”

那顿饭,吃得异常和谐。我妈不停地给陈舒夹菜,陈舒也笑着接受。乐乐坐在我们中间,开心得像个小太阳。

我看着他们,恍惚间,觉得我们还是一家人。

吃完饭,陈舒要走了。

我送她下楼。

走到楼下,她停住脚步,对我说:“李伟,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乐乐教得这么好。也谢谢你……把阿姨照顾得很好。”她说。

“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个,送给你。”

是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盒子。

我打开一看,是一对袖扣。款式简洁大方,是我喜欢的风格。

“就当是……迟到的礼物吧。”她说。

我握着那对袖扣,感觉手心滚烫。

“你……最近好吗?”我问。

“挺好的。公司刚拿下一轮融资,我们都忙疯了。”她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是我熟悉的,属于陈舒的光芒。

“那就好。”

我们又站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我走了。”她说。

“嗯。”

她转身,朝小区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我妈从楼上阳台探出头来,喊了一声:“小陈!”

陈舒停下脚步,回过头。

“外面冷,穿上件衣服再走!”我妈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是我之前给陈舒买的。

陈舒看着那件外套,又看了看我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朝我妈挥了挥手,然后转身,快步离开了。

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几个月后,我带着乐乐在公园里玩。黄昏时分,夕阳很美。

我远远地,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陈舒。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连衣裙,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她站在那里,看着我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

乐乐也看到了她,欢呼着跑了过去。

我跟在后面,心跳得厉害。

我们一起在公园里散步,聊着天,就像无数个普通的家庭一样。

夕阳西下,我们要回家了。

走到公园门口,陈舒停下脚步,看着我。

“李伟。”

“嗯?”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看着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留下吧,别走了。

我抬起手,想去拉她的手,想把那句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出来。

可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她的时候,她却忽然笑了笑,朝我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融入了黄昏的人潮里。

我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

那句“我们,还能重新开始吗”,最终还是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口。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头。

也许,有些结局,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但也许,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互动引导】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有人说,李伟的懦弱和李伟妈妈的偏见,是毁掉这段婚姻的罪魁祸首;也有人说,陈舒最后选择离开,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成长。

那么,你觉得,如果陈舒最后选择回头,他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A. 能,知错能改,为了孩子也应该再给彼此一次机会。

B. 不能,信任一旦破碎,就再也无法复原,分开是最好的结局。

C. 不好说,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欢迎在评论区留下你的看法,分享你对婚姻和家庭的理解。

来源:优雅画板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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