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帝王当五年玩物,他却要将我送进军妓营,我直接去了炼丹坊!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9-12 19:11 2

摘要:作为北凉送来的贡女,我的名字是沐颜,但我的价值,完全取决于龙椅上那个男人——轩辕澈的喜怒。为了活下去,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件精致的玩物,学着用最靡丽的姿态去取悦他。甚至,我曾在他兴致盎然时,用纤弱的腰窝盛满美酒,只为换他片刻的欢心。

我给帝王当五年玩物,他却要将我送进军妓营,我直接去了炼丹坊!【完】

整整五年,我的人生就是一场如履薄冰的表演。

作为北凉送来的贡女,我的名字是沐颜,但我的价值,完全取决于龙椅上那个男人——轩辕澈的喜怒。为了活下去,我把自己变成了一件精致的玩物,学着用最靡丽的姿态去取悦他。甚至,我曾在他兴致盎然时,用纤弱的腰窝盛满美酒,只为换他片刻的欢心。

在第五个年头,当我的身体几乎被那些苦涩的避子汤掏空时,一个奇迹般的生命却悄然在我腹中扎了根。我正准备将这个或许能改变我命运的喜讯告诉他,却先一步听到了我命运的终局。

书房里,他的声音淬着冰,透过薄薄的屏风,一字一句地砸向我的心口。

“两天后,把沐颜送到最下等的军妓营,让她去犒赏三军。”

我听见那名下属倒抽一口凉气,声音里满是错愕:“王上,沐美人不是您最宠爱的吗?”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而且她已经……”

“够了。”轩辕澈不耐烦地打断了他,那冰冷的声线里,竟透出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柔情,“菀菀不喜欢她,我总得做点什么,哄我的小野猫开心。”

他口中的“小野猫”,是新来的美人林菀菀。她像一株带刺的蔷薇,刚烈又倔强,侍寝的第一夜就敢用发簪刺伤轩辕澈,却毫发无损地得到了他全部的偏爱。

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不该存在的秘密。我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向了皇宫最偏僻的炼丹坊。

“你们这里,是不是正缺一个试药人?”我推开沉重的木门,对着里面满脸惊诧的丹医轻声说道。

“那枚‘永忘丹’,我愿意试。”

炼丹坊内灼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永忘丹,一如其名,服下便会彻底遗忘心中所念之人。此丹药刚刚炼成,药性霸道,后果未知,因此无人敢以身试险。

我是第一个。

丹医搓着手,结结巴巴地开口:“沐、沐美人,这事……王上他知道吗?”

他的顾虑我懂。在整个后宫眼中,我是最擅长争宠的那个女人。我可以在百官宴上赤足舞蹈,脚踝的铃铛随着我扭动的腰肢发出清脆又勾人的声响。我穿着薄如蝉翼的纱衣,任由那些男人贪婪的目光将我寸寸剥离,然后在乐曲的最高潮,旋身投入轩辕澈的怀中,献上我妩媚的红唇。

只有在那时,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眼中深不见底的寒意才会稍稍退去,化作滚烫的欲望,低头回吻我。他布满薄茧的指腹会摩挲过我的腰际,带来一阵酥麻又危险的战栗,那是一种属于主宰者的、漫不经心的施舍。

五年,我是他身边留得最久的女人,但也仅仅是个没有名分的姬妾。

“王上自然知情。”我面不改色地撒了谎,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毕竟两天后,我就要去犒赏三军了。想来,王上也不希望一个低贱的贡女,还带着对他的记忆吧。”

炼丹坊里死一般的寂静。

丹医将那颗通体乌黑的药丸递到我面前,神色无比复杂:“沐美人,你可想清楚了?此丹无解,一旦服下,终生再无记起那个人的可能。”

我的指尖冰凉,却无比坚定地接过了那枚丹药。

“我愿忘记轩辕澈,此生永不反悔!”

药丸入喉,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我却笑了,那是一种无人能懂的、解脱的笑。

然而,强烈的药性瞬间在我体内翻涌,我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一股剧痛从小腹传来,我捂着肚子,冷汗瞬间浸湿了衣衫,脸色煞白如纸。

丹医大惊失色,冲上前为我把脉,下一秒,他的脸色变得比我还难看,对着我怒吼:“你疯了!你怀着身孕,为何不早说!怎么能服下永忘丹!”

我忍着剧痛,轻声回答:“王上……不需要一个异国贡女为他生下的孩子。”

这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的规矩。被轩辕澈征服的国土,送来的贵女不过是他龙床上的玩物,是用来满足欲望后便可随意丢弃的工具。

丹医松开了手,长长地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怜悯:“在你忘记王上的那天,这个孩子……也会随之消散的。”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才三个月,藏在宽大的襦裙下,无人察觉。也难怪,轩辕澈从未想过,我敢如此胆大包天,逾越身份,怀上他的子嗣。

事实上,在他身边的五年,我一直谨小慎微。轩辕澈对我的态度,谈不上温柔,只有索取时的粗暴和事后的无情。他会在激情退却后,毫不留恋地将我推开,让我跪在床边伺候。他会用虎口掐住我的下巴,嗓音沙哑又冰冷地警告我:

“沐颜,记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下场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当然清楚。曾经有一个贡女,偷偷倒掉了避子汤,被发现后,轩辕澈甚至衣衫都未穿整齐,胸膛上还残留着欢爱的痕迹,就冷酷地命人将她拖出去,拔了舌头。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他曾抚摸着我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丝分辨不清的、近乎残忍的“宠溺”:“别让我失望,沐颜。你跟我的时间最长,在床上也最合我心意……我不想亲手处理掉你。”

那一点点的“特殊”,不过是因为还没腻,与感情无关。每一次承欢之后,宫人都会端来避子汤,备好温水,确保我从里到外都被清洗干净,不留下一丝一毫怀上子嗣的可能。

一碗又一碗的汤药灌下去,喝到后来,我竟觉得那苦涩里泛着一丝麻木的甜。

动了怀孕的心思,是在三个月前。

那晚,我依旧用腰窝盛酒,俯卧在榻上。这个姿势维持了太久,膝盖早已酸麻,我却不敢有丝毫动弹。轩辕澈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后批阅奏折,琉璃灯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投下一片深邃的阴影。

他并非耽于声色之辈,否则也不会一步步吞并邻国,将大殷的版图扩张至今。我的故国北凉,便是其中之一。五年前,国破家亡,我作为“礼物”,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我还记得他初见我时,那居高临下的、不带一丝波澜的眼神。他留下了我,也仅此而已。后宫几十个贡女,他一个月也来不了几次。为了活下去,也为了那些在故国苟延残喘的族人,我学会了争宠。

我闯入他的浴池,像水妖一样缠上他结实的腰身;我变着花样,在他身下婉转承欢,最终成了睡在他床上最久的女人。

宫女们在背后骂我浪荡无耻,是祸国的狐1狸·精,我毫不在意。我唯一在乎的,是我的故国北凉。

就在那一晚,斥候送来了军情急报。轩辕澈,终究还是对北凉动手了。

我的心,在那一刻被狠狠揪紧。腰窝里的酒水,不知何时已经冰凉,那股寒意,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得我牙关都在打颤。

那一夜,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卑微地向他祈求:“王上,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怎么玩都可以……求你,放过北凉吧?”

或许是五年的“恩宠”让我昏了头,竟忘了自己的身份。他倏然起身,眸光里的温度尽数褪去,只剩下无边的冷沉:“一个贡女,也配过问国事?北凉既然把你送给了我,你便与北凉再无瓜葛。你是我的人,生死,由我掌控!”

那个念头,就是在那一晚萌生的。从那天起,我每晚都会在喝下避子汤后,偷偷用手指抠喉,将药汁悉数吐掉。

我赌上了所有,终于怀上了这个孩子。我想用他,为北凉的百姓,求一条生路。

可我没想到,林菀菀出现了。她像一团炙热的火焰,轻易就将轩辕澈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她憎恨他,却也因此显得格外鲜活,像一只永远无法被驯服的猎物,激起了他前所未有的征服欲。

轩辕澈把我冷落在一旁,这是五年来头一次。我躺在空荡荡的床上,不用再忍受他不知疲倦的折腾,不用再喝那苦得让人反胃的汤药,却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我竟……习惯了。习惯了有他的体温,习惯了在他警觉的呼吸声中入睡。也许从被送来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我早已无家可归。要么讨好他,要么死。

林菀菀侍寝的第一晚,动静闹得很大。我赶到时,只看到轩辕澈蜜色的胸膛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而林菀菀倔强地跪在地上,眼中含泪,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轩辕澈,你想让我伺候你,做梦!我宁可死,也绝不会让你这种人碰我!”

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可轩辕澈只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亲自扶起了她:“哦?不让我碰?你知道这宫里有多少女人,为了爬上我的床,会用尽多少心思吗?”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站在人群后的我,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脸颊烧得滚烫。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他为她破了无数的例,带她骑马,为她放了整夜的烟火,甚至为了博她一笑,免了她母国的岁贡。

整个王宫都知道,王上对一个贡女动了真心。

消息传来时,我正轻抚着小腹。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我五年的隐忍和算计,都抵不过她几个月的倔强和任性。这个孩子,终究成了一个笑话。

服下永忘丹的第二天,我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林菀菀身边的婢女找到了我,姿态高傲地传达她主子的意思:“沐美人,我家主子近来心情不佳,听闻你舞姿一绝,想请你跳上一曲。”

我安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她预想中的怨怼和不甘。因为那颗丹药,那些情绪,都已经离我远去了。

当我换上舞衣,踏入大殿时,轩辕澈正将林菀菀抱在怀里。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在我微凸的小腹上停顿了一瞬,眉头紧蹙:“怎么胖了这么多?难看。”

林菀菀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笑意盈盈地开口:“王上,你说……沐美人的肚子,会不会是有了身孕啊?”

轩辕澈的身体猛地一僵,审视的目光像冰冷的刀锋,寸寸刮过我的身体:“怀孕了?多久了?”

我垂下眼眸,语气平静无波:“王上亲眼看着我喝了五年的避子汤,又怎会有孕?不过是近来贪嘴,吃胖了些。”

他沉默片刻,终是挥了挥手:“跳吧。”

我就在他和林菀菀的注视下,在大殿中央翩翩起舞。林菀菀忽然扯开自己的衣领,将一口酒含在嘴里,媚眼如丝地凑到轩辕澈唇边。

轩辕澈没有回应她,目光却一直落在我身上。我的脚下踉跄了一下,随即稳住身形,继续跳着,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永忘丹的药效,正在逐渐显现。关于轩辕澈的记忆,正一点点变得模糊,褪色,直至彻底消失。他于我而言,正在变成一个陌生人。

“王上,你看,我已经被你驯服了,你还不要我吗?”林菀菀娇嗲的声音响起。

轩辕澈的眸色瞬间变得晦暗,胸口那颗殷红的痣,也仿佛要滴出血来。我停下舞步,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打算留在这儿看戏?”他冷笑着问,眼底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

我慌忙行礼告退,可刚一转身,他手中的酒樽便被狠狠砸碎在我脚边。

“滚出去!在外面候着!”

我赤着脚,穿着单薄的舞裙,站在殿外的寒风里。深秋的夜,冷得刺骨,风像刀子一样刮在我的脸上,可我的心,却是一片空茫。殿内传来林菀菀压抑又放浪的呻吟,一声声,像是对我这五年卑微生涯的无情嘲讽。

许久之后,里面才安静下来。

“滚进来!”轩辕澈的声音暗哑,透着餍足后的不悦。

我走进去,宫人将一碗避子汤交到我手上,让我端给林菀菀。那熟悉的苦涩药味,萦绕在鼻尖。

林菀菀拉着轩辕澈的手臂撒娇:“王上,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轩辕澈的目光扫过我手中的药碗,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不想喝,那便不喝了。”

那碗我喝了五年的避子汤,林菀菀一滴未沾。我端着它,默默地退了出去,将那一碗浓黑的药汁,尽数倒入了冰冷的池水中。

我忽然想起,自己也曾试探着问过他:“王上,这药太苦,我……可以不喝吗?”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笑着,将我拽入怀中,手指冰冷地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不喝也行,怀上了就打掉。一个北凉送来的暖床工具,也配生下我的子嗣?”

原来,不是不能不喝,只是我不配。

我和从寝殿出来的林菀菀迎面撞上。她脸上潮红未褪,神采飞扬,像一朵被精心娇养的玫瑰。而我,面色蜡黄,身形浮肿,像一朵即将枯萎的残花。

她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王上有没有告诉你,明天,你就要被送去军妓营了?”

她看着我苍白的脸,笑得越发明媚:“我不过是说了一句,不喜欢你总霸占着王上。他就把你送去犒赏三军。沐颜,你陪了他五年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玩物。”

我的胸口没有一丝痛楚,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我从怀里摸出了一支小小的玉笛。那是一支早已碎裂,又被我用胶水一点点粘合起来的玉笛。送我玉笛的人曾说,他会来接我回家,只要我吹响它。

那个人,是曾与我青梅竹马的小将军,陈白礼。五年前,也是他,双目赤红地,亲手将我送上了前往大殷的和亲车队。

我曾把这支玉笛视若珍宝,却在我侍寝的第一晚,就被轩辕澈夺过,随手捏碎。他冷冷地告诉我:“记住你的身份,你是贡品,不配拥有任何东西!”

第二天,我被带到了城楼之上。林菀菀提议,让我在犒赏三军前,为将士们跳最后一支舞,以鼓舞士气。

轩辕澈同意了。

我赤着脚,在粗粝的城砖上旋转,起舞。脚底很快被磨破,渗出血迹,我却浑然不觉。一曲舞毕,我站在城楼的最高处,将那支残破的玉笛凑到唇边。

可是,它再也吹不响了。

我望向北凉的方向,一片苍茫。他,不会来了。

我闭上眼,纵身一跃。

预想中的坠落没有到来,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攥住了我的手腕,将我从城墙边硬生生拖了回来,拽进一个坚硬滚烫的怀抱。

是轩辕澈。他的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沐颜!你敢死,我便立刻挥师,将北凉夷为平地!”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威胁道。

我这才明白,作为贡女,我连死的权利都没有。

他松开手,将我狠狠摔在地上。林菀菀娇笑着跑过来:“王上别生气,快些把她送去军妓营吧,将士们都等不及了。”

轩辕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眸光沉沉:“沐颜,你就没有什么想求我的?”

求他?

我茫然地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英俊却又陌生的脸。他是谁?我为什么要怕他?

我的眼神里,是纯然的陌生与恐惧。轩辕澈愣住了,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这五年来,我看他的眼神,或妩媚,或温顺,或敬畏,却从未有过此刻这般的……疏离。

他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生命中流逝。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去吧。”他恢复了冷漠,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士兵拖走。

我被推进了军妓营的营帐,外面,是无数双闪着绿光的眼睛。

然而,第一个冲进来的士兵,还没碰到我的衣角,就被一名武官拎了出去。

“王上有令,这个女人,谁都不许碰!”

帐外,却传来了林菀菀娇媚的声音:“王上说了,这个女人随便玩,死活不论!”

她是新宠,她的话,没人敢不信。

第一个男人冲了进来,粗暴地撕碎了我身上的纱裙。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我赤裸的身体,他沉重的身躯压了上来……

也就在那一刻,小腹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我蜷缩在地上,冷汗涔涔,身下,大片的鲜血迅速蔓延开来,染红了身下的草席。

我忘记了王上是谁,也忘记了是谁将我送到了这里。我只知道,好痛。

帐外,忽然响起了震天的战鼓声。

“敌袭!是北凉的军队打过来了!”

压在我身上的男人咒骂着起身,匆忙穿上盔甲跑了出去。

营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道穿着银色戎装的身影,像月光一样照了进来。

“陈白礼……”我忍着剧痛,喃喃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的小将军,他真的来接我回家了。

看到我身下的血泊,陈白礼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跪倒在我身边,用自己的披风将我紧紧裹住,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我冰冷的皮肤上。

“颜颜,别怕,我来接你回家了。”他哽咽着,“我们回家,我们就成婚……”

我在他的怀里,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没有国破家亡,没有颠沛流离。我们拜堂成亲,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等我醒来时,腹中的绞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落落的虚无。陈白礼握着我的手,眼圈通红。

他声音沙哑地说:“颜颜,你怀了轩辕澈的孩子,孩子……已经没了。”

“那个畜·生!他竟敢如此对你!如果我再晚来一步……”陈白礼浑身发抖,俊美的脸上,杀意凛然。

我流了很多眼泪。很奇怪,我的心明明不痛,可眼泪就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轩辕澈是谁?我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却只是一片空白。想来,应该是个不重要的人吧。

而此刻,远在王宫的轩辕澈,独坐了一整夜。他面前的奏折,一夜未曾翻动一页。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神不宁。这个宫殿里,到处都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如果不是他亲手将她送去军妓营,此刻,她应该又会像往常一样,不知廉耻地缠上来,用她柔软的唇,在他的脖颈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他最初那层冰冷的伪装,终究是在欲望的洪流下寸寸碎裂。最后一丝理智的堤坝被冲垮,他再也无法克制,猛地将她纤细的身躯抵在了冰冷的紫檀木书架上。

即便在两人气息交缠,肌肤相贴的时刻,轩辕澈依然强迫自己维持着那份抽离的冷漠。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泛红的脸颊,目光犹如利刃,唇角勾起一抹淬了冰的讥诮:“北凉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般,天生就懂得如何用身体取悦男人?廉耻二字,在你们那里一文不值?”

她那双本该清澈如溪的眼瞳里,此刻蒙上了一层水雾,怔怔地凝望着他,泪光在烛火下摇曳。可下一瞬,她还是冲他挤出了一个极尽妩媚的笑,那笑容,像开在悬崖边的妖花,美丽而绝望。

每当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轩辕澈心中的无名火便会烧得更旺,动作也随之变得更加用力,不带半分怜惜。他就是要用最原始的冲撞,把她脸上那勾魂夺魄的笑意,撞成因痛苦而蹙起的眉头。他厌恶极了她那样的笑,仿佛那笑容背后,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全然是 calculado 的魅惑。

这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场征服。轩辕澈在心底告诫自己,绝不能就此沉沦。她,沐颜,不过是北凉战败后,为求苟安,送到他龙榻上的贡品罢了。

“一个玩物而已……”他一遍遍地在心底默念,用这六个字筑起防线,抵御她致命的吸引力。他未来的宏图霸业,是挥师南下,彻底踏平北凉,将整个疆域纳入大殷的版图。他绝不能,也不允许自己被一个女人牵绊住前进的脚步。

而那个叫林菀菀的女人,不过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味药,一味“以毒攻毒”的药。他故意在内室与林菀菀调笑,甚至让她发出引人遐想的娇吟,却始终未曾真正碰过她。他就是要让门外侍立的沐颜听着,让她痛苦,让她嫉妒,让她明白自己的位置。

可是,为何她始终毫无反应?这个令人不安的发现,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轩辕澈的心脏,带来一阵近乎痉挛的抽痛。愤怒、慌乱、无措……种种失控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而来,瞬间淹没了他整颗心。何其可笑!他堂堂一国之君,竟会被一个贡女的情绪所左右!

为了向自己证明她无足轻重,一怒之下,他下达了那个后来让他追悔莫及的命令——将她送去最下等的军妓营。

夜色深沉,天光将明未明。沐颜在军妓营里,度过了她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夜。而他,轩辕澈,也在御书房的书案后,枯坐了一夜。烛火燃尽了一支又一支,案上的奏折却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这么久了,她会害怕吗?她那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在那种地方……为什么,为什么她还不来向他求饶!只要她来求饶,他就会……

思绪纷乱间,他指尖一颤,朱笔在奏折上划开一道长长的、刺眼的墨痕。

就在这时,一双柔软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宽阔的肩膀,林菀菀娇媚又带着几分委屈的嗓音在耳畔响起:“王上,妾身对您痴心一片。从前是妾身不懂事,如今妾身愿全心全意地侍奉王上!”

她说着,像一只温顺的猫儿般蹲下身,纤长的指尖,带着挑逗的意味,去解他绣着蟒纹的腰带。轩辕澈的耐心在这一刻耗尽,他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力道之大,痛得林菀菀脸色瞬间惨白。

“滚!”一个字,冰冷刺骨,不带任何温度。他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便将她推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军营的方向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战鼓声,撕裂了黎明前的宁静。一名副官神色慌张地冲了进来:“王上,北凉军深夜偷袭,我方伤亡惨重!”

轩ě辕澈撑着书桌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问出的第一句话,却和战事毫无关系:“她人呢!”

副官被他眼中翻涌的戾气吓得一哆嗦,颤抖着回答:“沐、沐美人……小产了……”

一旁的林菀菀还想上前邀功,急忙插话道:“王上别去!那个女人胆大包天,竟敢偷怀龙裔,如今被玩弄到小产,也是她活该!那等污秽之地,只会脏了您的眼。”

轩辕澈的眼前猛地一黑,世界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声音。过了许久,他才迟钝地消化了林菀菀话中的信息。心口那阵熟悉的慌乱与刺痛,此刻却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锥狠狠凿开了一个血洞,痛得他几乎无法直起身。

“锵”的一声,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冰冷的剑光一闪,几乎是贴着林菀菀的手腕削过,若是再偏一寸,便能斩断她的整只手掌。

林菀菀彻底慌了,脸上血色尽失。她不明白,前几日还对她恩宠备至,甚至为了她,愿意将沐颜送去犒赏三军的王上,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沐颜踩中了王上最大的禁忌,偷偷怀上了孩子,她以为王上只会感到厌恶和麻烦,根本不会在乎……

轩辕澈已经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宫殿。在迈过高高的门槛时,他脚下一个踉跄,竟半跪在地,修长的手指死死按住自己的心口,指节苍白得可怕。

身旁的副官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搀扶:“王上!您怎么了?是否需要传太医?”

王上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心疾发作。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位弹指间便能覆灭一国的铁血君王,理智与冷血早已深入骨髓。他怎么会,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的贡女,连路都走不稳!

当轩辕澈如同一阵旋风般赶到军营门口时,他却停住了脚步。那顶轻飘飘的营帐帘子,在清晨的寒风中无声地晃动着,仿佛一个通往地狱的入口。他站了很久很久,那双曾掀起无数腥风血雨的手,此刻却重若千斤,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

他就像一座沉默而压抑的石碑,矗立在营帐前,周遭的士兵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催促半句。

终于,他缓缓抬手,手指颤抖地握住了帘子,然后猛地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鲜红。那刺目的血,染透了整张床榻,仿佛开出了一片死亡之花。 哪怕人已经被北凉军带走,空气中那浓郁不散的血腥味,依旧霸道地钻入他的鼻腔,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那些血,此刻都化作了烧红的长针,一根根钉入他的眼球,穿透他整颗心脏。

他们……有过一个孩子……

她那么小心翼翼地瞒了他那么久,却被他,被他亲手,送入了这人间炼狱,被他亲手……扼杀了!

轩辕澈从军妓营出来时,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中,是一片令人不敢直视的幽深黑暗,若仔细看去,便会发现那是一片尸山血海的倒影。

副官见他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悄悄松了一口气。王上的后宫佳丽三千,只要他想要,什么样的孩子会没有呢?

“我只是让她来军妓营,”轩辕澈的声音响起,冰冷得没有一丝情绪,没有一丝温度,宛如一片凝固的死海,“并未让任何人碰她!”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森寒:“所有进过那顶营帐的人……都杀了。”

两名负责看守的士兵闻言,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跪地苦苦哀求:“王上饶命!是、是您身边的林美人传话说,那个女人可以……可以随便玩弄!若不是她传了您的口谕,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她半步啊!”

“林菀菀……”轩辕澈的脚步重重一顿,他再次捂住心口,骨节攥得咯咯作响。他试图捏碎一切,却依旧抵挡不住那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的剧痛。那痛楚,正一寸寸撕扯着他引以为傲的所有理智。

“王上!”副官惊骇地要去搀扶他。

轩辕澈却猛地挥开他的手,声音艰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我没事……把林菀菀,带过来。”

林菀菀被带入大殿时,轩辕澈正端坐于王座之上,他没有抬头,只是用一块锦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佩剑。剑身光亮如雪,映出他冷峻的眉眼。

林菀菀努力挤出几滴眼泪,摆出一副慌乱无措的模样:“王上,妾身……妾身不知犯了何错。”

那个曾经对她极尽宠爱的男人,终于缓缓抬起了那张俊美如神祇的脸庞,掀开凉薄的眼皮,静静地望着她。那眼神里,空无一物,没有宠爱,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是你,让他们进了沐颜的营帐?”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谁给你的胆子?”

话音未落,冰冷的剑锋已经抵住了林菀菀的喉咙。轩辕澈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一缕血丝,顺着林菀菀白皙的脖颈缓缓滑落。

脖颈间的剧痛让她有片刻的慌乱,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甚至仰起脸,摆出轩辕澈从前最欣赏的那副野性难驯的姿态。她舔了舔嘴唇,理直气壮地说道:“王上不是为了妾身,才将她送去军妓营的吗?那不就是任由妾身处置的意思?”

“既然说了要犒赏三军,又怎能说话不算话?王上既然已经厌弃了她,不如让她发挥最后的价值,为将士们纾解一二。妾身所作所为,皆是为王上分忧!”她甚至故意将脖颈朝着剑锋又凑近了几分。

后宫上下谁人不知,她是轩辕澈破例独宠的女人。她不信,他会为了一个已经失去价值的沐颜,真的重罚于她。

“更何况,她腹中那个孩子的血脉何其低贱,妾身这也是在为您铲除后患。”

轩辕澈缓缓移开了剑锋,唇角勾起一抹她完全看不懂的诡异笑容。林菀菀心中一喜,嘴上却还在演戏:“王上若觉得妾身做错了,那妾身便以命相抵,去换沐颜肚子里的那个孽种!”说着,她便要朝着宫殿的柱子撞去。

“拦住她。”轩辕澈的声音淬满了寒意。

林菀菀被侍卫拦下,唇角牵起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口中还在假惺惺地哭喊:“王上既然怨恨妾身害死了沐颜的孩子,就让妾身去为那个孩子陪葬好了!”

轩辕澈用冰冷的剑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声音冷酷到了极点:“你,是该为我们的孩子陪葬。”

“但,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了。”

“来人,把她拉下去,送去豹房!”

豹房,那是轩辕澈圈养猛兽,用以处置叛徒和敌囚的地方!

林菀菀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不可置信地颤抖着:“王上……您在说什么?那、那种地方,怎么能……”

她彻底慌了,扑上前去想要抓住轩辕澈的衣摆,却被他嫌恶地避开,连衣角都不让她碰到。“王上,您忘了吗?您曾为我放了满城的烟花,那般宠着我!那时候,沐颜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自己的宫殿里偷看……”

这句话,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压在了轩辕澈的心脏上,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他慢慢想起来,这五年来,他似乎从未对沐颜有过一丝一毫的宠爱。他一遍遍地告诫她,让她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贡品,不要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妄想。

她曾经那般小心翼翼,那般卑微地问过他,能不能……放过她的国家,北凉。而他,毫不犹豫地,给了她最残忍的回答。

如果……如果当时,他答应了她,他们之间,会不会是另一番光景?那个无辜的孩子,是不是也能平安地降生?

心口的剧痛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盘踞在心脏上的筋脉,仿佛一根根爆裂开来,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他坐不住了,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这蚀骨噬心的疼痛。

“把她带下去。”轩"辕澈从她身边走过,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

林菀菀绝望的哭喊声被远远地抛在身后。

轩辕澈翻身上马,无视副官在面前的苦苦劝阻,双腿一夹马腹,黑色的骏马如同一道闪电,冲出了宫门。凛冽的寒风,吹过他刀凿斧刻般的侧脸,却吹不散他眼中的猩红与疯狂。

她是他的!从北凉抛弃她,将她送到他身边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她的悲喜,她的一切,都只能独属于他一人!轩辕澈死死攥紧了手中的缰绳,骨节因用力而嘎吱作响,他必须把她带回来!

离开大殷都城之后,陈白礼便换了一辆更为低调的马车,带着我一路向北。那最北的方向,便是我的故国,北凉。起初,我心中还充满了对追兵的恐惧,但一连数日都风平浪静,我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下来。

轩辕澈的后宫之中,从不缺美人。每年,都有无数小国使臣,带着精心挑选的女子,不远万里地进献给他,只为求得一丝夹缝中的安稳。像我这样的美人贡女,或许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是死是活,或是被遗忘在哪个宫殿的角落里自生自灭,他轩辕澈,或许从未真正放在心上过。

一个玩腻了五年的女人走失了,对他而言,应该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吧。

其实,关于轩辕澈的很多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这些推测,有些是听陈白礼偶尔提起,有些则是我自己的猜测。毕竟,如果我对他而言,哪怕有那么一丝一毫的重要性,他都不该在我怀着身孕之时,将我送去军营,去伺候那三千虎狼之师。

想来,轩辕澈是厌恶我到了极点,才会用这种最残忍、最羞辱的方式,打掉我腹中的孩子,同时,也给我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这个教训,的确很成功。我怕极了他,怕到即便忘记了他的样貌,却还会在梦中被一个模糊的背影惊醒,然后泪流不止,浑身发冷。

小产之后,我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好。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我裹上了厚厚的狐裘,雪白的绒毛里,露出一张愈发消瘦苍白的脸。大多数时候,我都在昏睡中度过,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希望下一次睁开眼,就能看见北凉那高高的城门。只要回去了,我就再也不会被抓回去了。

随着我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陈白礼看我的眼神,也变得越来越急切,越来越心疼。他时常会进入马车,轻声将我唤醒,然后抱着我,不停地说话。

他会说起我们小时候在沐家,他如何爬上高高的墙头,只为给我取下那只挂在树梢的纸鸢。爹爹和娘亲也曾笑着说,等我长大了,就把我许配给他……

他又说起,如今的北凉已经换了新君,新帝重武,极有抱负,绝不会再像先帝那般懦弱,向大殷屈服,更不会再将本国的女子,当作贡品一样送出去。

在我闭上眼,即将再次睡去的时候,唇边不禁泛起了一丝浅淡的笑意。

“颜颜,我们陈家的屋檐下,今年又多了几只燕子,每天都叽叽喳喳的。”

“等明年开春,它们再飞回来的时候,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已经恢复平坦的小腹。那里已经不疼了,可我还是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好痛,说不清是哪里,只痛得眼眶阵阵发烫。

许久之后,我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娘亲生前最大的遗愿,就是能亲眼看到我和陈白礼成婚,能看到我有一个安稳的归宿,儿孙满堂。我兜兜转转,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终于,还是能完成娘亲的愿望了。

这一次的梦里,我梦见了娘亲。她不再是血染白衣,被高高挂在城楼上的模样,而是温柔地坐在我的床边,用她温暖的掌心,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

梦里的我委屈极了,紧紧拉着娘亲的手,泣不成声:

“娘……那避子汤,好苦,好苦啊,我再也不想喝了……”在北凉时,轩辕澈的大军还未踏破城墙,我还是被爹娘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生病时喝一口药,娘亲都要哄上好久,再跑去城南,给我买来最甜的蜜饯。

“那个人……他对我好坏!他总是那么凶,我身上好疼,连走路都疼……”

“宫里的那些人,都笑我,笑我是狐媚子,笑我们沐家怎么会养出我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可是,娘,只有让他高兴了,他才不会……才不会下令攻打北凉啊……”

后来,梦里的娘亲渐渐消失了。我猛地惊醒,看到的却是陈白礼。他将我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不回去了,我们不回去了。”

“颜颜,哪怕我死,也绝不会再把你送回大殷!”

然而,轩辕澈还是追来了。

陈白礼的神色瞬间绷紧,他对我急促地喊道:“颜颜,快,躲进马车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我很听话地躲了进去。但在放下车帘的那一瞬间,我还是看见了。看见了那匹神骏的黑马上,坐着的那个男人。

巍峨、冰冷、俊美……他就像一座没有感情的玉石雕塑,风尘仆仆,却带着一身几乎要将人吞噬的杀意,出现在我的眼前。他看向我的眼神,赤红滚烫,里面布满了血丝,仿佛能隔着厚厚的车帘,在我的身上烙下一个洞。

外面很快传来了刀剑相击的锐响,那声音让人牙酸,也让我控制不住地发抖。

“你不是我的对手。”轩辕澈的声音冷傲而无情,“我只想带她回去!”

陈白礼似乎受了伤,嗓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分毫不退:“你休想!”

“颜颜本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绝不会再把她让给你!如果不是你们大殷卑鄙无耻,强要岁贡,她又怎会被送到你身边,吃了那么多的苦!”

“你的妻子?”轩辕澈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她陪伴在我身边五年之久,我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

陈白礼的声音瞬间变得如冰刃般锋利:“你这个畜·生,还有脸提起孩子!?颜颜有了身孕,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外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再次响起时,轩辕澈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送她去军妓营的时候,并不知道她有了身孕。带她回去后,我会封她为妃,我会好好补偿她。”

“她想要孩子,我以后会给她!”

“你做梦!今天你想带走她,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就在这时,我猛地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毫不犹豫地挡在了陈白礼的前面。轩辕澈那雷霆万钧的一剑,在即将劈到我面前时,硬生生地改变了方向。我从陈白礼手中夺过他的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轩辕澈的胸口刺了过去。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闪着寒光的剑尖,一寸寸没入他的身体。温热的鲜血,滴落在我的掌心,那滚烫的温度,仿佛是熔岩,烫得我手指一阵轻颤。

“沐颜……”他双眸猩红,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震惊,仿佛要碎裂开来。一滴湿润的液体,混着他胸口的血,一起落在了我的手腕上。

我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想要后退。却被他死死地抓住:“沐颜,跟……我回去。”

“不!我不要!”我忘了与他之间的所有记忆,但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那种发自骨髓的恐惧与厌恶,便会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一滴泪,从轩辕澈的眼角滑落,他眼底的痛苦,浓得化不开。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陈白礼脸色一变,急忙提醒我:“颜颜快躲起来!是大殷的追兵!”

无数的箭羽,如同蝗虫过境一般,铺天盖地地朝着我们的方向射了过来。轩辕澈猛地拔出胸前的长剑,不顾鲜血喷涌,一把将我紧紧地抱入了怀中,用自己的后背,为我挡住了那致命的箭雨。

滚烫的血水,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

“为什么……”我眼底一片茫然。关于他的一切,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轩辕澈在我耳边,发出了一声混杂着痛苦与解脱的低哑浅笑:“沐颜,你为我流了多少血,今天,我都还给你……”

大殷的箭羽越来越密,我们被逼到了悬崖边上。轩辕澈始终没有松开抱着我的手,哪怕肩膀上又中了一箭,他也只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更多的鲜血。

最终,他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厥,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两个人,就那样一起,坠下了万丈悬崖。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而轩辕澈,就睡在我的身边。一个猎户打扮的中年男人端着一碗药汤走了进来:“小娘子,你醒啦?”

“你们夫妻俩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真是命大。我上山打猎的时候瞧见,就把你们背了回来。你只是撞伤了头,没什么大碍。你家夫君可就伤得重了。”

“胸口一刀,肩膀上还中了一箭,流了那么多血,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我发现你们的时候,他还死死地抱着你,用自己的身子给你当肉垫呢……”

我目光复杂地看向身边那个陷入昏迷的男人。睡着了的他,收起了那双冷冽深邃得令人心悸的眼眸,长长的睫毛静静地垂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静谧的阴影。薄唇也因为梦魇而微微抿着。

这张脸,确实好看得过分,每一处线条都像是经过上天最精心的雕琢,冰冷而完美。也难怪有那么多的贡女,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哪怕只为求得一夜恩宠。

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冷漠地开口:“你弄错了,我不认识他,他也不是我的夫君。”

话音刚落,轩辕澈就在这时醒了过来,缓缓睁开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我立刻起身要走,手腕却被他死死地握住。

他一开口,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你要去哪?”

“当然是去找陈将军,让他带我回北凉。”我毫不避讳地迎上他晦暗的眸子,坦然地说道。

“不许去!你不许再去找他!”他猛地用力,想要将我强硬地拽回怀中。这个动作牵动了他身上的伤口,刚刚包扎好的伤处又渗出了血迹,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我害怕起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噩梦中那个模糊的背影渐渐重叠。我终于失控,落着泪尖叫起来:“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失望和痛楚,清晰地浮现在他那张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你记得那个陈白礼,却唯独忘了我?沐颜,整整五年,我们朝夕相处,我甚至连你最喜欢什么姿势,身体哪里最敏感都一清二楚!”

“在这宫殿的龙床上,在那温泉的池边,甚至在御书房的书案上……我们都试过!就连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的脚踝都能在桌案下勾住我。”

他发出一声充满恨意的冷笑:“你现在想跟我划清界限,不觉得太晚了吗?”

房间里的猎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我们两人,在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空气中对峙。

我浑身都在发抖,所有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那张苍白紧绷的脸上。

“滚出去!”我泪眼模糊地嘶吼着。

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不可能是真的!我们沐家满门忠烈,娘亲从小亲自教我读书知礼,我若有半点行差踏错,娘亲便会沉下脸来,用戒尺打我的手板。正因如此,当昏君主张求和时,只有我沐家,坚持抗敌,也因此才会被记恨,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我身上流淌的,是百年清正的沐家之血,我绝不可能做出那等不知羞耻之事!

五年……陪在他身边的五年,我究竟变成了怎样一个面目全非,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模样?我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

轩辕澈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死死地压在床边,他结实的腰腹蛮横地抵住我。这个屈辱的姿势,让我闭上了眼睛,绝望地忍住喉间的呜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么高的悬崖,为什么没有直接摔死他!

他从背后,狠狠地咬住了我的脖颈。齿尖是冰冷的,落下的吻却是滚烫的。也许他说的是真的。这个身体,似乎已经太熟悉他了,熟悉到会不受控制地战栗,甚至想要屈从,想要迎合。似乎只有那样,才不会那么痛。

我的眼泪,落得更凶了。忍着那破碎的抽泣,我将自己的嘴唇咬出了浓重的血腥味。

恍惚间,我在想,那五年里,我到底遭受了多少的屈辱与折磨,才会变成现在这副连自己都鄙夷的模样?还好,都忘了。幸好,全都忘了……

轩辕澈目光复杂,深邃不明地盯着我脸上的泪痕,许久之后,他终究还是松开了我,默默地离开了房间。

夜里,猎户的小院里,多了一个跪着的身影。

轩辕澈站在廊下,冰冷的月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的眼神也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他望着地上那个战战兢兢的人,沙哑着嗓音逼问:“她为什么会忘了我?看她的样子,不像是作伪!”

“你是不是给她吃过什么!”

跪在地上的丹医,哆哆嗦嗦地开口:“回……回王上,沐美人曾向下官,讨要过一颗‘永忘丹’。”

“她说……她说王上您是知情的。她说,王上要把她送去犒赏三军,她……她受不了这个刺激,所以才想忘了王上。”

轩辕澈捂住了心口,那熟悉的痛楚再次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那么痛,比他征战沙场时所受过的任何刀剑之伤,都要来得猛烈,让他无从抵抗。

“解药!”他朝丹医伸出手,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丹医茫然又恐惧地连连摇头:“主上,‘永忘丹’……没有解药!”

“下官当时也问过她是否会后悔……沐美人说,她绝不后悔……她要,永远地忘了王上。”

要永远地,忘了你。

这句话,像一支淬了剧毒的利箭,正正地射穿了他的心脏,痛得他几乎连站也站不稳。

“我说解药!!”他彻底失控了,红着眼眶,一把捏住了丹医的喉咙。

丹医艰难地喘息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没……王上,真的没有……沐美人服下此丹后,她心中最想忘记的人,便会从她的记忆里彻底抹去,至死……也不会再记起……”

“不过……不过还有一个法子,只是……只是此法有损王上的万金之躯,下官……下官万万不敢尝试!”

天刚蒙蒙亮,我便被人带到了猎户家的另一个房间。桌上,摆着一个白瓷碗,旁边还有一把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匕首。

轩辕澈就坐在不远处。他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上身赤裸着,露出精壮的腰腹,胸口和后背都还缠着厚厚的白色布带。他暗青色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

“你让我过来,到底想做什么!”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冷声质问他。

轩辕澈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用手指摩挲着那把锋利的匕首。

还是一旁他的贴身暗卫开了口:“沐美人,得罪了!”说着,他便举起了匕首。

我瞬间惊惶起来,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你们要干什么?轩辕澈,你对我的折磨,还不够吗?”

他摩挲匕首的手指顿住了,按住了刀刃,只用极轻的声音开口:“动手。”

冰冷的匕首划开我的手腕,鲜血汩汩而出,很快就装满了那个白瓷碗。 我眼前一阵阵发黑,却还是扯出一个冷笑:“这一次,又是为了林菀菀?她又得了什么病,需要我的血来当药引吗?”

“轩辕澈,”我虚弱地笑着,望着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你的后宫里有那么多的女人,为什么每一次,偏偏都是我?”

我虽然忘了轩"辕澈,也丢失了许多关于林菀菀的记忆,但却依稀记得,她曾是何等的受宠。

自我到了大殷之后,再也没有人记得我的生辰,更不会有人为我煮一碗长寿面,祝我长命百岁。可我记得有一晚,恰好是我的生辰。我独自一人站在清冷的宫殿里,仰着头,直到脖子都发酸了,只为看一场偷来的烟花。那漫天的绚烂,想必,是他为林菀菀而放的吧。

轩辕澈握紧了拳头,指尖传来轻微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想开口否认,可当他撞上我那双充满嘲弄的眼睛时,心口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他狼狈地撇开目光,用近乎残忍的平静语调说:“是又怎样?”

“你,不过是北凉送来求和的礼物。”

“你的生与死,都由我一人说了算。”

“这一次你胆敢逃跑,我还没跟你算账!若不想你那个姓陈的北凉将军死无葬身之地,就给我乖乖地放血!”

手腕上传来的剧痛,似乎连着心口也跟着一阵阵地抽痛,真奇怪。放血到最后,我终于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我隐隐约约听到了他和丹医的对话:“……放我的心头血。”

“王上三思!心头血乃精血之源,您龙体本就有伤,若是再……”丹医的声音充满了惶恐。

“闭嘴!她的血,是祛除‘永忘丹’药性的引子,而我的心头血,才是真正能让她记起一切的药。动手!”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会被带到那个房间放血。轩辕澈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苍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丹医每次都站在旁边,一脸焦急,欲言又止。

“她还有多久,能想起来?”他问。

我想起昏迷前听到的那些对话,自嘲地笑了笑。果然,那不过是我的幻觉罢了。他放我的血,从始至终,都只是为了救他心爱的林菀菀。

丹医踌躇了许久,才躬身回答:“快了……约莫还有十日……”

“好,那就继续。”

随着十日之期越来越近,我的脑海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

有贡女不小心打碎了茶盏,就被侍卫拖了下去,再回来时,一双手已经没了。在我们这些被各个国家进献上来,讨轩辕澈欢心的贡女眼中,他就是一尊没有感情的杀神。所有不愿臣服的人,在他眼中都与蝼蚁无异。

于是,我学会了臣服。我想活下去,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或许,只是想亲眼看到,有朝一日,我们北凉的铁骑,能踏上大殷的土地。

我记起了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归来的大殷士兵在军营中放纵狂欢。我浑身颤抖地钻进了轩辕澈的营帐,将自己冰冷的身体,贴上他那坚硬冰冷的铠甲。

不!我拼命地摇头,想要将这些屈辱的记忆驱赶出去。我痛苦地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抱紧双膝,一遍遍带着哭腔对自己说:“别记起来……求求你,别让我都记起来……我要忘了这一切!”

就在那第十日的前一天晚上,陈白礼带着北凉的精锐部队,终于在悬崖下找到了我。他紧紧握住我的手,那双明亮的眼眸,在黑夜里亮得像星子。

“别怕,颜颜,我们马上就能回北凉了。”

陈白礼拉着我上了马,马蹄踏碎了一地清冷的月光,我们在山崖下的晨雾中急速穿梭。但很快,轩辕澈还是带着人追了上来。

他一手死死地控制着缰绳,另一只手,则痛苦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那洁白的布带上,已经晕开了一大片刺目的血迹。他显然伤得极重,声音听起来格外低沉沙哑。他一遍遍地,固执地对我喊着:“沐颜,回来!”

陈白礼带着我,马速终究是慢了一筹。就在轩辕澈即将追上来的那一刻,我从马背上取下弓箭,拉弓,对准了他。

他漆黑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我的身影,那瞳孔,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沐颜,你要杀我?”

“你还没有……什么都没想起来,对不对?”

我将手中的弓弦,拉至满月。“轩辕澈,我们是敌人,从始至终,都是敌人!”

“你该死!只有你死了,北凉才能存活下去,我的同胞才不会再被屠戮!”

我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他死。可为什么,拉着弓弦的手,却在迟迟地颤抖,无法松开?

就在他伸出手,想要将我从陈白礼的马背上拽回他怀中的瞬间,那一支箭,终于离弦而出,正中他的心口。

我看着他,从飞驰的骏马上重重摔落,最终被滚滚的尘烟所吞没……

我跟着陈白礼,回到了北凉。曾经辉煌的沐家府邸,如今早已荒废,坍圮的围墙上,爬满了盛开的朝颜花。陈白礼陪着我,祭奠了爹爹和娘亲。

陈府廊下的燕子,去了又回,在小小的泥窝里,热闹地啾鸣着。他为我准备了世上最好看的嫁衣,又跑遍全城,买来了我幼时最爱吃的松子糖。那糖纸剥开,从舌尖一直甜到心底,是我在大殷那五年里,从未尝到过的滋味。

成亲那日,我端坐在铺满了花生桂圆的喜床上,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从遥远的大殷,传来了悠长而沉重的丧钟声。

整整九九八十一响,是帝王之死的国丧。

那个战无不胜,冷酷无情的帝王,终究还是死了。他没有皇后,也没有留下任何子嗣。据说,与他同棺而葬的,只有一条沾染了血迹的女子裙裾,还有一个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小木偶。

那木偶,雕刻出了一个他再也追不回的女子样貌。她笑得妩媚生花,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藏得极深的,化不开的泪光。

喜娘为我盖上红盖头的那一刹那,一滴滚烫的液体,无声地砸落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抬起手,缓慢而又坚定地,将它拭去。

其实,在那支箭射出的瞬间,我已经记起了所有。

但是,记起,从不代表原谅。

国仇家恨,血海深仇,从来就没有“原谅”这两个字。我们之间,隔着太多太多无法逾越的东西,就像是站在天河两端的星辰,注定,只能遥遥相望,永不相交。

“轩辕澈,若有来生,我们……再也不要遇见了……”

【全文完】

来源:海边惬意等待日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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