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当他冲到苏家,对上的却是苏父茫然的面孔。水盆坠地的脆响惊破晨雾,苏母踉跄着扑来:"小霖你说清楚!含玉怎会在沈家失踪?"
"妈!"沈霖厉声打断,眼底泛着血丝,"含玉不会不告而别。"
可当他冲到苏家,对上的却是苏父茫然的面孔。水盆坠地的脆响惊破晨雾,苏母踉跄着扑来:"小霖你说清楚!含玉怎会在沈家失踪?"
流言如野火燎原,整个村庄翻遍每个角落,却只寻得空荡的衣箱与被动过的录取通知书。沈霖循着牛车辙印追到车站,第八日才从流浪汉口中得知:"那姑娘眼角有痣,八日前跟个小伙子坐火车走的,两人看着般配得很。"
"放肆!"沈霖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却压不住心底蔓延的恐慌。流浪汉临走前的话如刀剜心:"强摘的瓜不甜,人家姑娘有心上人,你何苦纠缠?"
他蜷缩在婚房,记忆如走马灯翻转。盖头下苏含玉顺从的笑靥,敬酒时她颤抖的指尖,原来那些温顺都是假象。可当他捶打墙面时,又想起苏含玉曾无数次说过不愿嫁他,是他固执地认为结了婚就能留住她。
第12章
三日闭门绝食后,林悦的叩门声惊醒了沉沦的沈霖。
"沈哥哥,大学要开学了……"少女精心修饰的眉眼带着期盼,"能送我去报到吗?"
房门开启的刹那,沈霖盯着她发髻上的珠花失神。若没有林悦,苏含玉是否就不会逃?这个念头刚冒头就被他掐灭,林家对他有救命之恩,苏含玉不该迁怒旁人。
绿皮火车哐当作响,苏含玉从浅眠中惊醒。窗外掠过的荒野让她攥紧包袱,三天三夜的颠簸磨得她神经紧绷。原本宋瑾成要送她直抵禹城,她却临时改了主意。
禹城大学虽好,却非她心之所向。更何况带着仅有的盘缠和证件,她需要重新规划人生。改革开放的春风即将拂过大地,与其北上求学,不如南下搏一把商机,待站稳脚跟再备战高考。
这个决定像在悬崖走钢丝。前世她困守家庭四十年,看着沈霖步步高升,子女展翅高飞,却始终是"沈团长夫人"、"沈从妈妈",独独忘了自己叫苏含玉。
葬礼上那些刺耳的指责犹在耳畔,她绝不再当任何人的附属品。火车正载着她奔向未知,而这次,她要为自己活一次。
第13章
她是苏含玉,不是谁的附属品,更不是某个身份标签的注脚。
重获新生的契机,苏含玉不愿再给自己的人生留半分遗憾。
念及此处,她抬手按了按心口,在心底反复告诫自己——最坏又能如何?总归不会比前世更糟了。
火车缓缓停靠,苏含玉随着涌动的人潮踏上月台。八十年代的南城尚未展露后世繁华,目之所及皆是略显陈旧、蒙着薄灰的建筑。可在这座陌生小城,她分明嗅到了新生的气息。
命运偏要同她开玩笑。刚出火车站,布包底部竟裂开道口子,装在里面的积蓄不翼而飞。她想求助警察,却连派出所方位都摸不清。更棘手的是,这座方言主导的小城里,她操着普通话四处碰壁。
问路时几次急红眼眶,又被生生憋回泪意。苏含玉不死心地沿街询问,终于在街角寻到间能听普通话的裁缝铺。
店主是位银发老妪,乡邻都唤她徐奶奶。早年丧夫,子女参军后杳无音讯,全靠这间缝纫铺维生。老人中气十足,身形消瘦得像根竹竿,左邻右舍见了都要绕道走。
"丫头,我这老胳膊老腿弯不下腰。"徐奶奶用蹩脚的普通话开口,"楼上储物间积灰三尺厚,你打扫干净,我付工钱。"
苏含玉跟着老人穿过巷弄,爬上吱呀作响的木楼梯。推开门时尘埃扑面,巴掌大的天窗漏进几缕光,照见满地杂物。徐奶奶把钥匙往桌上一撂便转身离去,留下苏含玉对着满室狼藉发怔。
从晨光熹微到暮色四合,她跪在地上擦洗缝补,连木窗棂都拿砂纸打磨得发亮。待直起酸痛的腰肢,才发现徐奶奶不知何时斜倚在门框,目光在她身上逡巡良久。
"我这缺个打下手的,管吃住,没工钱。"老人突然背过身去,声音闷闷的,"干不干给个准话。"
苏含玉愣怔数秒,继而狂喜点头。当晚躺在潮湿的阁楼,望着天窗外璀璨星河,连日奔波的疲惫竟消散大半。她推开斑驳的木窗,任夏夜凉风抚过发烫的面颊——最坏不过如此,还能坏到哪去呢?
第14章
揣着这个念头,苏含玉沉沉坠入梦乡。
次日天刚蒙蒙亮,她已站在徐奶奶的缝纫机前。整理布匹、接待客人、裁剪样衣,灵巧的身姿很快在街坊间传开。众人皆知,古怪老太的铺子里多了个水灵的帮工姑娘。
徐奶奶嘴上刻薄,手艺却堪称一绝。苏含玉摸透老人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变着法儿哄她开心。"奶奶您看这盘扣绣得多精巧!""还是您老教得好!"甜软的南城话学得有模有样,倒把徐奶奶逗得嘴角直抽。
这日清扫时,一篓碎布头引起她的注意。苏含玉灵光乍现,将边角料拼接成彩色发带。趁着午休跑到集市叫卖,没想到供不应求。握着皱巴巴的纸币,她头回露出真心的笑靥。
好景不长,市场边的电视机突然播出寻人启事。当"苏含玉"三个字撞进耳膜,她如遭雷击,仓皇逃进暗巷。泪水冲刷着脸颊时,一个荒谬的猜想浮上心头——沈霖为何执意寻她?难道真因那张被作废的录取通知书?
为避开追踪,她转战偏僻巷口。可人流稀少导致销量骤减,苏含玉索性熬夜改良款式。有天倚着墙根打盹,忽闻脚步声惊醒,抬头正对上徐奶奶怒气冲冲的脸。
老人领着她七拐八绕,最终停在热闹的菜场口。虽不及先前繁华,总比冷清巷口强上百倍。"天天野到这时候!"徐奶奶冷哼,"真要死在外头,我连尸首都寻不着!"
苏含玉鼻尖发酸,猛然扑进老人单薄的怀抱。徐奶奶僵了片刻,终究抬起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拍抚她颤抖的背脊:"寻人启事我瞧见了……往后你就是我亲孙女。"
第15章
自那日起,徐奶奶逢人便介绍苏含玉是自家孙女。街坊们恍然大悟,只当老人先前赌气。而苏含玉的日子愈发忙碌——白天备考复习,傍晚跟着学刺绣,夜里赶制发饰。徐奶奶要求严苛,稍有差池便要挨骂,帕子不知浸透多少泪水。
春去秋来,缝纫技艺渐入佳境,手工饰品甚至接到商场订单。1982年盛夏,蝉鸣撕扯着燥热空气,苏含玉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合影时,瞥见搀扶徐奶奶前来的宋瑾成。
"这么热的天,您老怎么来了?"她忙接过宋瑾成手中的阳伞。徐奶奶掏出手帕给她擦汗:"今儿可是你的大日子。"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她鬓角,"让奶奶好好瞧瞧。"
这是苏含玉扎根南城的第五个年头。当年为照顾徐奶奶放弃北大,转而考入本地名校。谁料宋瑾成竟是徐奶奶故交之孙,因老人不肯搬离危房,他常来探望。一来二去,三人竟处出了祖孙情分。
庆功宴上,宋瑾成问起未来打算:"要回老家看看吗?"苏含玉指尖微颤。这些年她白手起家,从发带作坊做到外贸公司,每月固定给父母汇款,却始终回避归乡。只因探子回报,沈霖仍隔三岔五登门。
"先带奶奶去北城治病。"她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老人碗中,"顺便考察北方市场。"徐奶奶立刻瞪眼:"老骨头治什么治!净浪费钱!"宋瑾成笑着打圆场:"正好我也要北上,搭个伴?"
第16章
“含玉谈事的事情,我就带您去北城四处逛一逛多好。”
听到宋瑾成要回北城,苏含玉惊讶道。
“宋叔叔不是说你还得留在南城吗?”
宋瑾成摆了摆手,无奈道。
“他说得再多,哪比得上老爷子顶用。”
“还得乖乖回去呢。”
得知宋瑾成也要去北城后,徐奶奶最后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苏含玉还有不少事情还没处理好,于是便先让宋瑾成带着徐奶奶去了北城,自己随后再赶上。
等一切处理好后,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苏含玉提着行李箱下了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安静地等着。
原本苏含玉准备去了北城直接带徐奶奶逛逛,不巧的是她带徐奶奶来北城的消息被宋老爷子知道了。
宋老爷子执意要请徐奶奶跟苏含玉吃饭,苏含玉推脱不掉只能答应。
宋瑾成自告奋勇要来接她,不凑巧的是临时被安排了任务,宋老爷子便安排了其他人。
苏含玉本想拒绝,可宋老爷子坚持如此,她也只能作罢。
所幸没让她等很久,一个黑衣小伙便朝着她跑了过来。
“您好,是苏小姐吧。”
苏含玉连忙起身,温声问道。
“你就是张同志吧。”
张志平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道。
“苏小姐,宋哥都交代好的了。”
“您叫我小张就好,我现在送您去宋家。”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上车,谁料车门打开的瞬间,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在看清楚来人后,苏含玉浑身血液凝固,连握着行李箱的手都险些抓不住了。
张志平没有察觉到苏含玉的异样,解释道。
“这是我们沈团长,宋老先生刚好找他有些事情,就顺路带上了。”
见苏含玉不说话,张志平才小心翼翼问道。
“苏小姐,您认识沈团长吗?”
前世今生、过往的一切在脑海中如幻灯片般放过,心脏的窒息感让苏含玉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稳了稳心神,听到自己压着嗓子道。
“不认识。”
“我们走吧。”
苏含玉上了车,离沈霖隔得有些远。
她不是没有想过跟沈霖再次见面的场景,村里、公司、甚至是路边大街上的匆匆一眼。
可不管哪一个场景,都是留了一定空间,让她能够有所准备的。
偏偏是在这个微妙的时候。
苏含玉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受,她以为过去的五年自己成长了很多,再见到沈霖时也会从容大方地道一句好。
事实却是前世带给苏含玉的伤害远比她想的更深,深到五年过去,她依旧是憎恨着沈霖。
坐在驾驶座上的张志平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可他偷偷扫了一眼坐着的沈霖。
沈霖素来面无表情,张志平瞧了许久,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最终也只能作罢。
而被惦记的沈霖却没有张志平以为的冷静。
他知道苏含玉不喜欢自己,在她未曾注意到的时候便往车门的方向挪了挪。
尽管如此,苏含玉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香味依旧萦绕在沈霖身旁。
连带着她身上的那条白色衬衣,也变得晃眼了不少。
他尽力克制住自己的动作,不愿意让自己表现得太过在意而吓跑了苏含玉。
整整一千八百七十三天,沈霖没有一点苏含玉的消息。
五年前,他在家里颓废了许久,抱着去见苏含玉的想法送林悦去禹城上大学。
沈霖甚至想好了,只要他找到苏含玉,苏含玉愿意跟他回来,他就把送给林悦的那张录取通知书拿回来还给苏含玉。
即使这么做对不起林悦,他也顾不上了。
他终于意识到,他不想更不能失去苏含玉。
苏含玉想要读书,那他愿意让她去读书还不够吗?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苏含玉真的不喜欢他了。
去禹城的路上,林悦叽叽喳喳说了很多话。
他一句都没有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着见到苏含玉的时候应该说什么话。
道歉、认错、亦或者还是如往常一样。
沈霖想了许久,最后发现自己最想说的只有一句话。
“等你读完大学,我们重新办婚事好不好?”
来源:葡萄很甜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