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孟听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想啊想,终于从回忆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前文在上一篇)
第14章
他回到车上,捂着眼,回想着最近这几个月的事情。
之前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又全部冲了出来。
孟听晚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他想啊想,终于从回忆中找到了蛛丝马迹。
是半个月前。
他带着夏雨柔母子去国营饭店吃饭后,孟听晚就变了。
她变得冷淡、懂事,对他更是不闻不问。
也是从那时开始,家里的东西开始陆陆续续变少。
可他那时竟然完全都没有意识到问题。
越深究,顾景明的心里便越发痛苦。
她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和夏雨柔在国营饭店吃饭的事情。
但孟听晚为什么不进去,不直接问他?而是默默收拾东西离开?
顾景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孟听晚踩着自行车离开的画面。
难怪那时,他总觉得那个骑自行车的人熟悉,原来那人竟是孟听晚。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就因为一顿饭,孟听晚就要离开他。
他一定要找孟听晚问清楚。
当初是她先招惹自己的,凭什么就因为一顿饭,她就要离开自己?
他绝不答应。
车子直接开到军区,顾景明找到了营长。
“营长,我申请前往新疆。”
“申请前往新疆?你今天不是要结婚吗?假都还没消,你跑去新疆做什么?”营长看着他手底下这个最勇敢的兵,一时有些不解。
顾景明咽了口唾沫:“婚礼取消了,我媳妇误会了我,跑到新疆去了。”
营长一听,眉头紧皱:“怎么会这样?”
顾景明满眼苦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成这样,我现在只想把她追回来。”
“可是现在刚有一批同志前往新疆,最近都不会再安排人去那边了。”营长思索了一番后,看着顾景明,有些许遗憾:“如果你早两天说,都能给你报个名,但现在……”
看着营长欲言又止的样子,顾景明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
早两天,早两天顾景明还在夏雨柔身边照顾着她,根本就没有发现孟听晚的异样。
现在回想起来,他竟没有好好和孟听晚吃一顿饭。
想起那天在松江老城区时,孟听晚对他说的话,顾景明的心就像被针扎似的,疼入骨髓。
“营长,我想请您想想办法!我必须得去新疆,我要找到她。”
军令不可为,他想去找孟听晚,也必须要有领导的批令。
“好,我去想想办法。”营长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到家属院,顾景明老远就看到几个军嫂笑嘻嘻的朝他招手。
“看看这是谁啊,原来是我们的新郎官,新郎官,炊事班的同志没收到你的菜单,今天你是准备在国营饭店和孟同志举办婚礼吗?”
正常结婚的话,他们会请炊事班的同志做饭,然后在军部食堂请熟悉的人吃饭。
然而今天,炊事班并没有收到顾景明的通知,这些军嫂们便以为顾景明要请他们去国营饭店。
然而这话,却无异于又在顾景明破败的胸口上再次扎了一刀。
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他说出了那句他不愿说出的话:“我和听晚的婚事取消了。”
第15章
另一边。
我迎着风坐在汽车上,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慢慢消失。
心情变得格外平静,这一世,我终于摆脱了上辈子的命运,离开了顾景明。
以后,我的余生将永远属于祖国。
汽车在道路上行驶了好几天,终于在漫天飞舞的胡杨落叶中来到了喀什。
十月的喀什已经变冷了,现在是下午三点,温度还不算太冷,却依旧泛着些许凉意。
此时的道路上,全部都是金黄色的落叶,风一吹,胡杨叶纷纷飘落下来,仿佛在下一场金黄色的大雪。
我一出车站车,就飞奔到了一旁的胡杨林下:“这里真是太美了。”
不仅我晚觉得这里美,和我一起下车的人也觉得这里好似天堂。
感受了一番新疆的景色后,我这才想起还有人等着接自己。
其他知青也有人来接,而来接我的人是新大的学生。
我朝四周看了过去,果然就看到带着新疆特色花帽的男人举着“新大”牌子站在那里。
我知道,他就是负责接自己去新大的人。
我赶紧拖着行李箱走过去:“你好,请问你是麦麦提吗?”
男人身材高大,五官轮廓深邃立体,却有着一双漂亮的淡蓝色眼睛。
他看着我,直接开口:“我是麦麦提,你是新大的学生吗?”
见我点头,麦麦提主动从我手中接过行李箱,往前走去。
“时间不早了,夜晚的新疆很危险,你赶紧跟我们去学校吧。”
他的普通话不是很好,还能听出浓浓的新疆味道。
我跟着他走过去,就看到驴车上还坐着两个人。
他们两人做完介绍后,我才知道他们也是新大的学生。
男孩子叫郑鹏飞,女孩子叫钱珊珊。
此时驴子正踢着蹄子,慢悠悠的啃着地上的杂草。
这就是我们去学校的交通工具了。
“上来吧,我们出发了,再晚的话,天气还会转凉,我们也可能遇到野兽。”麦麦提说着,直接坐上了驴车。
随着驴车慢悠悠的走上回去的路线,钱珊珊想到麦麦提之前说过的话,便问他。
“你之前说这里会遇到野兽,一般这里都有哪些野兽?”
麦麦提耐心地解释着:“运气好点遇到野驴、野马,运气差可能就会遇到雪豹或者棕熊,总之晚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几人聊着聊着,天气渐渐黑起来
麦麦提带着我们来到一所小平房前:“这里是希望小学,平时孩子们就是在这里学习的。”
这栋房子是用泥巴和羊毛混合而成的,不大,就三间屋子。
平时孩子们就一起在这里学习。
此时,孩子们看到麦麦提过来,脸上立马扬起笑脸:“麦麦提,这就是你跟我们说的大城市来的大学生吗?”
麦麦提点点头,伸手一一从孩子们头顶上抚过,笑的和煦。
“对,他们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大学生,你们可要好好学习,长大后要像他们一样优秀,然后好好建设我们的家园。”
听到麦麦提的话,孩子们立即应声:“嗯嗯,好。”
接着,麦麦提又跟他们介绍了一下我们三人,这才带着我们离开。
“现在学校就一个老师,平常他都是住在学校里,今天就委屈们在这里住一晚了。”
“这么多孩子就一个老师?这怎么教的过来?”钱珊珊有些惊讶。
麦麦提看了眼学校的方向。
“这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是靠天吃饭,对教育抓的并不重,不过只要我有时间就会来这里教他们读书。”
第16章
新疆的教育资源匮乏,由于地理因素,这里的教育基础也很薄弱。
政府这这些年也想抓这边的教育,只是成效一直不太好。
说着,麦麦提将我们带到了学校后面的一处小房子面前。
麦麦提的房子也是用泥巴修成的,外面还架着锅。
麦麦提敲了敲门:“校长,我回来了。”
麦麦提叫了几声后,从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房门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看到麦麦提,眼睛亮了亮:“麦麦提,你回来了?”
麦麦提指着我们三人:“这是我刚刚接回来的大学生,天色暗了,我不敢带着他们回学校,就将他们带到家里来了。”
校长点点头:“大学生啊,那是好事,快进来吧。”
这里刚好有两间房,一间是校长住,还有一间麦麦提自己住着。
这时,我才知道麦麦提是校长捡的孤儿,在校长的激励下他才一步一步的考上了新大。
如今刚好我和钱珊珊两个女孩子住一间。
连续五天的车程,我已经困到了极致。
我随便对付了几口,简单洗漱一翻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校长给我们送来飘着零星肉沫的萝卜汤和几个馕饼。
他有些尴尬的看着我们:“家里情况不太好,你们将就吃点。”
其实这肉沫都是准备过节的时候吃的,但这三个大学生远道而来,他必须得招待。
看出校长眼中的局促,我立即拿起碗,喝起汤来。
“这东西已经很好了。”
这个年代,谁都不容易,能有这些东西吃已经很好了。
我说完,郑鹏飞和钱珊珊也拿起馕吃了起来。
他们两人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不然也不会来边疆。
看我们并不嫌弃,校长挠挠头笑了:“你们不嫌弃就好。”
说着,麦麦提和校长也拿起一个馕吃起来。
我发现麦麦提手中的馕和我手里的有些许不同。
我手里的馕颜色鲜亮、呈金黄色,入口香脆且松软,很有嚼劲。
麦麦提和校长手中的馕却是漆黑的,每次他们下咽时都会喝一口水。
我问他:“麦麦提,你吃的馕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
我这么一说,郑鹏飞和钱珊珊也都朝麦麦提看了过去。
果然发现他们手中的馕是不一样的。
看着麦麦提此时的样子,我心里有些难过。
我知道为什么不一样,我手里的是玉米馕,麦麦提手中的却是掺杂了麦皮、玉米棒子的馕。
粗糙的麦皮和玉米棒子夹在馕饼中,咬一口就是碎渣,但这却是这个年代穷人们赖以生存的食物。
如此想着,我直接将麦麦提手中的馕撕了一半过来,又将自己手中的馕扯了一半出去。
“你们吃这个。”
郑鹏飞和钱珊珊也有样学样,和麦麦提父子交换馕饼。
第一次吃这种粗粮,我只觉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难以下咽。
我借着那碗萝卜汤才堪堪将那点馕送进去。
郑鹏飞和钱珊珊也好不到那里去,他们两人掐着嗓子使劲往下咽,才将手中那点东西吃下去。
吃完饭,麦麦提将我们送去了新大。
新大的环境比麦麦提家好了许多,再回新大的路上,我和钱珊珊两人商量了一下。
我们要为新疆的教育做贡献,于是决定在学业之余,去希望小学里当老师。
很快,我们三人便付诸了行动。
我们分头对照着麦麦提提供的地址一家一家对孩子们做家访。
我们要好好了解孩子们的基础情σσψ况,并对他们进行分级。
这边早上需要穿大衣,中午则只需要披件外套,气温相差的很大。
没过几天,我就病倒了。
第17章
我的脑子里走马观花的晃过上一世的事情。
我好像又重新经历了一世,并陷在里面久久出不来。
等我再次清醒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钱珊珊看到我醒来,脸上担忧的神色稍稍收拢。
“听晚,你终于醒了,你都昏迷好几天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我看着眼前的人,心里被填的满满的:“让你们担心了,我已经好了。”
我和钱珊珊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但两人却很谈的来,很快就成了交心的好友。
看到我清醒,钱珊珊眼眸都亮了,她开始将最近和郑鹏飞做的事情说给我听。
“我们出了一套卷子,让孩子们答卷,进行了知识摸底,然后按照摸底的情况对他们进行了分班。”
我听着,连连点头:“你们这个方法很好,可以让他们更好的吸收知识。”
不然按照年龄教的话,也不现实,有些学的东西多些,有些又学的少一些。
还是根据知识的吸收程度来分级是最好的。
可钱珊珊却有些颓丧:“他们的基础太差了,好多人都得从头教起。他们其中有好些人成绩都不错,也可以上初中了,但却依旧待在希望小学里,我想让他们去中学读书。”
“这就是我们来这里的意义呀。”我轻轻笑了声:“麦麦提在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上做到了极致,我们也不能拖他的后腿。”
希望小学是麦麦提和校长一手拉扯下的,学校不仅教授知识,还会管中午饭。
所以有不少家长都将孩子送到了学校来,但他们却舍不得去更远的地方读初中。
有好几个孩子到了年龄,都还留在希望小学。
校长曾经跟他们的家长说过好几次,但都没用,去远一点的地方读书实在是花销太大了。
到喀什已经有好几天了,我还没有联系爸爸,于是去了通讯室拨通了爸爸那边的电话。
等了几分钟后,我爸的声音传来。
“听晚?你到新疆了?”
我点点头:“嗯,到了几天了,本来想去找您的,但发现没走一条路。”
爸爸轻笑一声:“没关系,你安全到新疆了就好,你好好学,敦煌的壁画需要我,也需要你,你和景明……”
我听到他又提起顾景明,眼神瞬间黯淡下去。
“从我决定来新疆的那一刻起,我和他就已经结束了。”
爸爸知道我曾经有多喜欢顾景明,现在听我这么说,他便知道我肯定受到了极大地委屈。
“行,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爸都支持你。”
我们又随意聊了些事情,我便挂了电话
随后,我去找了希望小学的校长要了课本。
我负责教孩子们语文,当我拿到课本时都惊呆了,这是一份纯手写的语文书。
书页上早已卷边破烂了,我觉得再翻几次,就会直接散架。
校长有些不好意思:“这是以前的学生抄的,他们不用了之后就留了下来,给后面的小朋友。”
站在讲台上,我看着教室里十几张稚嫩的面庞,心里难受极了。
这里的教室没有讲台,也没有课桌,讲台就是一个破烂的桌子。
课桌则是由砖块和泥土垒成的,他们往地上一坐,把书本往砖块上一放,这就成了他们的课桌。
但即使条件如此艰苦,依旧没有磨灭他们眼中求知的欲望。
我深吸了口气,将打开的语文课本又关了起来。
“好,今天我们来上语文第一课——我的梦想。”
第18章
“每个人生下来都有自己的梦想,我的梦想就是好好教育好你们,让你们以后能为国家做贡献,那你们的呢?”
我在破旧的黑板上写下了“梦想”两个字,然后转头望向他们。
从这些孩子们的眼中,我只看到了“茫然”、“无措”和“拘谨”几个字。
原本我以为孩子们会踊跃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可我等到的却是长久的沉默,没有一个人说出自己的梦想,也没有一个人举手说要回答。
也许是注意到了我的尴尬,一个名叫古丽的十岁女孩子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开口:“老师,什么是梦想?”
我捏着粉笔的手一顿,什么是梦想?
坐在这儿的学生大的有十多岁了,小的也有五六岁了,竟然都不知道什么是梦想?
我定了定心神,让古丽坐了下去。
“梦想是对未来的一种期望,心中努力想要实现的目标。”
“梦想也可以是对事业、爱情、生活等方面的期望。”
“所以,你们的梦想是什么呢?”
当解释完“什么是梦想”后,孩子们脸上才渐渐放出点点光芒。
古丽率先举手:“老师,我的梦想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想走出新疆,走向更远的地方。”
古丽说完,又有另外一个孩子举手:“老师,我的梦想是好好读书,然后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奶奶不再那么辛苦,我想让她能过上好日子,不用每天去放羊。”
我知道这个孩子,他叫艾力,在维语中寓意“强大、有力”。
但他却父母早亡,是年迈的奶奶拉扯他长大的。
从他很小的时候奶奶就开始带着他放羊,他亲眼看着奶奶每天起早贪黑的将羊群从这块草原赶到那块草原。
更要面对狼群的攻击,他奶奶年纪大了,为了不赔偿羊的损失。
奶奶在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拿命护着那些羊群,而被她紧紧看护着的羊群中,却没有一头属于她自己的羊羔。
他知道,奶奶守护的从来都不是什么羊群,奶奶守护的一直都是她心爱的孙子。
孩子们一句句的说着自己的梦想,我的心也被一点点触动。
这些天真的孩子,本该在这个年纪欢声笑语的玩乐,可他们却过早的懂事、成熟。
古丽每天早上都要起床给一大家子早餐,晚上还要给羊群割夜草,手上全都是裂口。
而艾力更辛苦,他知道奶奶的不容易,便从不奢求什么。
只要是他能做的事,他全都会替奶奶做好。
每天早上将奶奶送到草场,然后又将家里的事情做完,这才回到学校读书。
其实一开始他有想过不读书了,是麦麦提跟他说。
“艾力,读书才是你唯一的出路。你现在年轻、有力气,可以接替你奶奶放羊,但你要放一辈子吗?”
“你奶奶放羊养大你,然后你放羊养大你的孩子、孙子?再让你的孩子通过放羊养大他的后辈吗?”
“放羊不是唯一的出路,只有读书、只有知识才是冲破桎梏的关键。”
第19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艾力为此更加努力。
现在他的心中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读书”,走出羊群的桎梏。
看着眼前孩子们一个个泛着光芒的眸子,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是一群有梦想的孩子,我一定要让他们飞向更远的天空。
一人之力或许不行,但集结三人、十人、百人,便一定可以。
一节课将所有孩子的心灵打开了,也更加坚定了他们求知的欲望。
回到新大,我想起那些孩子们坐在地上的模样,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叠钱和票。
这是我近几年慢慢攒下来的,一共有108块六毛五分钱,不仅要买桌椅板凳还得给他们买小学的课本,也不知道能弄多少出来。
而且在孩子们不能去中学的时候,我也得弄几本中学的课本过来。
校长给我的课本是很老旧的,孩子们手中也没有课本,基本上都是校长手抄到黑板上,然后孩子们再抄到自己的本子上学习的。
有些有课本的,也不知经过了几道手,书本早已破烂不堪。
如果这时候能给他们找来新课本,他们一定会很高兴的。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我都有课,便没再去希望小学。
等我第三天再去的时候,校长看到我时,眼中全是感激。
“孟同志,谢谢你,自从你上了那一堂课后,他们学习的氛围更浓了,而且那几个到了年龄的孩子也被他们的家人送到了附近的中学。”
听到校长这么说,我也没想到自己那一堂课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我稳了稳心神,忽视校长眼中的激动,柔声安抚。
“咱们都是为了祖国的未来,只有他们好了,我们的未来才能好。”
“是、是、是……你说的对,只有他们好了,我们的未来才会好。”校长重复的说着这几句话,直到许久之后才平复下来。
这时,我也说了自己的想法:“校长,我想采购一批桌椅和书本。”
听到我的话,校长激动的心又跌了下去。
“现在我们就算有钱都购买不了课桌和课本。”
他挣的那点微薄工资全部都用到这些孩子们身上了,而且他也想让孩子们坐在崭新的课桌上上课。
但他们这里的教育资源实在是太少了。
听到校长的话,我疑惑不已
“这里是学校,教育部门不是会统一发放课桌和书本吗?”
校长脸上露出哀伤:“这里只是我努力经营下来的,可以让孩子们学习的地方,但上面每年分配下来的资源根本顾不到我们,新疆太大了,不仅仅是我们这里,还有其他学校也和我们一样没有书本、没有桌椅、没有老师。”
早在五年前,这所希望小学就要被取缔了的,是他拼死护住了最后一点地方,才留下了这三间房子。
后来又在他和麦麦提的努力下,才接收了这么多学生。
听到这,我才知道这所学校能坚持下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看到校长眼中的无奈,我轻声开口:“我来想办法。”
这里是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这里有老师,也有学生,也不该被忘记。
国家已经开始重视这边的教育了,他们只要能坚持下去,就一定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明亮的教室、崭新的课本、严厉而慈祥的老师……
他们很快就会有的。
晚上,我褪去一天的疲惫,躺下休息。
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我的身体从一开始的不适应也渐渐好转。
睡得昏昏沉沉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我揉着睡眼,披上外套走去开门。
“谁?”
开门一瞬,我睡意瞬间清醒。
“顾景明?”
第20章
月黑风高,门外的高大男人身穿单薄,处处透着狼狈和颓败。
“听晚,你为什么一声不吭就离开我……”
我一个字都不想听他说,啪地一下就想将门关上。
但顾景明却拦住了门,不让我关。
“听晚!”
男女力量悬殊,我不是顾景明的对手。
我一个趔趄后退,直挺挺往后摔倒。
嘭!
倏地一睁眼,我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大门紧闭,什么动静都没有。
原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擦了擦额间的冷汗,长吁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
这几天,我趁着没课,又出去跑了好几个图书馆,才找到三本小学课本。
这对于那些孩子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我又对钱珊珊和郑鹏飞说了自己的想法,钱珊珊说。
“课本确实不好搞哦,现在大家都在努力学习,迎接下一次的高考。”
郑鹏飞点点头:“确实,而且课桌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请人做,课本实在是有些难。”
郑鹏飞和钱珊珊说的都很对,课桌容易解决,花点钱请人做就行,但课本确实是没办法。
“实在不行,就先解决课桌的问题吧。”
我直接开口:“等下我问问这边谁擅长木工的,给孩子们做点桌椅板凳,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坐在地上读书。”
这样说着,我就直接去找了校长,校长听了我的想法后,有些欲言又止。
直等到我说完,他才低声开口:“这么大批量的定制课桌,钱倒是小事,我们还得向有关部门报备。”
“只捡些树木的边边角角是做不成桌椅的。”
校长说完,我这才想起,砍树必须要手持“砍伐证”才能砍伐指定树木。
没有砍伐证就是非法砍伐行为,是要坐牢的。
因为想着学生们桌椅和课本的事,这几天我在新大上课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临近七十的教授许老已经观察我好久了。
这天,许老上完课后将我叫到了办公室。
“听晚,你是我这些年来接触学生中对壁画修复最有天赋的,你不能让我失望啊。”
“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心不在焉的都在想些什么?”
许老是修复界的泰斗,前半生都在新疆致力于壁画的研究。
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他便受国家之邀做了新大的老师,目的就是为了给国家留下几个接班人。
可他临近七十了,也没有遇到几颗好苗子。
如今他好不容易遇上了我,想把毕生心血传授于我时,却发现我一直在课堂上走神。
我看着许老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赶紧将希望小学的事情解释给他听。
许老听到这,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就好,桌椅和课本的事情交给我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研究壁画。”
“我观察过你的手法,你以前是修复过壁画的吧?”
我点点头:“是,我父亲是壁画修复师,我从小跟在他身边学习过,之前也跟随父亲一起去过敦煌。”
听到这,许老连连颔首:“那就是了,难怪看你的手法那么熟悉,你又姓孟,孟旭东是你父亲?”
“嗯,对,他就是我父亲。”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许老竟然知道自己的爸爸。
许老看出我的疑惑,当即解释。
“几个月前,这边挖出了壁画,你父亲被派遣到这边来进行维护,我曾见过他一面。当真是虎父无犬女,你父亲生了个好女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许老便让我回去了。
临行前,许老语重心长的开口。
“听晚,你有这么好的家传,又有这么好的天赋,你的领域应该是在修复界,而不是在教育界。”
“国家要传承、文明要传承、我们的未来也要传承,而我们修复师的手艺就重在传承。”
第21章
回到宿舍,我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许老的话。
“听晚,你的领域应该是在修复界,而不是在教育界。”
修复师的手艺重在传承。
传承,什么是传承?
我脑子里的念头一闪而过,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可仔细去想时,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就这样,我边跟着许老学习修复手艺,边在空闲时间去希望小学教孩子们读书。
转眼十天过去,许老告诉我桌椅和课本已经到了来喀什的路上,没几天就会送到新大。
果不其然,三天后,我就看到了许老托人送来的东西,足足有两大卡车。
我直接麻烦司机师傅将车开去了希望小学。
看着两辆大卡车上卸下来的东西,校长和孩子们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孩子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课桌和书本了。”
当抄书已经成为习惯时,这些孩子们看到崭新的课本,完全都不敢相信这些东西是给他们的。
“这些真的是给我们的吗?”
看着孩子们踌躇不前的样子,我鼓励着:“是给你们的,每个人都有份。”
我说着,帮着一起卸货。
我没想到许老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弄来这么多的课桌和课本。
第二天一早,我便拿着钱和票又买了点红糖和红枣提去了许老家。
“老师,多谢你给孩子们弄来了桌椅和课本。”这些东西有钱都买不到,想必许老花了不少心思。
“这没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埋没了你的天赋。”
许老说着,收了红糖和红枣,把钱和票又给我还了回来:“钱和票你自己留着,心意我收下了。”
“许老……那些东西……”
这段日子,我和钱珊珊几人跑遍了附近所有的书店、图书馆都没有找到几本书。
而许老一次性就弄来了这么多,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他。
许老摆摆手:“这些东西不过是多找了几个人罢了,算不得什么,听晚,我只想知道你如今是怎么想的。”
“你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这些孩子的教育问题上,你有想过大学毕业后你要做什么吗?是丢掉你从小到大的手艺去做老师,还是重新回到文物修复行业?”
看着许老沉重的表情,我哑声开口。
“许老,我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跟随父亲的脚步为文物修复事业做贡献。”
“而那些孩子,我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帮帮他们。”
新疆的教育问题不是一夕一朝之间就可以解决的了的,国家已经出手了,再过不久,这里大多数的孩子都能受到良好的教育。
许老欣慰的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我希望我们这个职业能传承下去。”
“传承”二字再次从许老口中说出来,我这一次终于明白了“传承”的含义。
“传承”是传播和继承。
文物修复师这个职业,在我国越来越少了。
我是为数不多的硕果之一,华夏古国上下五千年,传承下来的东西不知凡几。
而这些,全都需要文物修复师来进行复原,所以,我绝不会断了这项传承。
第22章
和许老推心置腹的聊过后,我这时才知道麦麦提也是许老的学生。
许老这一生也就收了麦麦提一人,而今,再加上我这个关门弟子就是两人。
说来也是缘分,麦麦提在希望小学长大,我在来新疆后又是在希望小学住的第一晚。
然后又一起成为了希望小学的代课老师,现在又同样拜在一人名下为徒。
时间转瞬即逝,我在新大读书的第二年,希望小学成了希望中学。
重新修了明亮的教室,也来了更专业的老师。
我在许老的带领下修复技术也越发专业。
许老接到甘省的电话,说甘省敦煌莫高窟的壁画开始大量脱落。
甘省仅有的两名修复师忙不过来,那边的文物局希望许老能带队过去帮忙修复。
许老立即联系了我和麦麦提:“你们立刻收拾东西,跟我前往敦煌。”
我一听,便知道是敦煌里面的壁画出了问题。
前两天,爸爸在和我通电话时就说了,莫高窟里迎来了一次巨大的风沙侵袭,壁画损毁严重。
没想到这才过去两天,壁画就开始脱落了。
我赶紧收拾好行李,和许老来到了学校门口。
来接我们的车早已经等在了门外。
看到我们前来,立即恭敬的将我们迎上车。
“许老,这次要麻烦你们了,我们那边实在是忙不过来了。”
壁画的维护很是复杂,精细的活只能我爸和他的徒弟干。
但这次莫高窟的风沙实在太大,我们必须慎重对待。
……
另一边。
顾景明进行了为期两年的秘密任务,终于升到了团长,得到了一次前往新疆的机会。
这一次,他一定要追到他心爱的姑娘。
两年前,在孟听晚前往新疆的第三个月,他终于等来了一次机会。
领导让他去守护边境,只要能在边境上创下功勋,就让他去往新疆。
于是,他毅然决然的接下了这个任务,前往了边境线。
他此次去往的地方极端恶劣,两国之间经常有摩擦,战争也是接连不断。
在这两年里,顾景明身上堆积起了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
新疤好了成旧疤,旧伤好了又添新伤。
甚至有一次,他直接被人捅进了左心房,只差一点点就活不了。
但顾景明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
一定要到新疆、一定要见到孟听晚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让他在高烧三天后重新醒了过来。
也是那一次的受伤,让他接连升级成为了团长,也让他有了去新疆见孟听晚的机会。
“叩叩叩……”顾景明敲响了旅长的办公室:“旅长,我申请前往新疆。”
旅长就是两年前的营长,他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顾景明:“两年了,你还是要过去找她?”
顾景明点点头:“是,这些年,我是如何度过的,你是知道的,我爱她,我一定要找到她。”
旅长点点头:“两年前我帮不到,但现在我可以帮你了。”
说着,旅长给他下达了调令,令他即刻前往新疆。
坐上前往新疆的火车,顾景明的心砰砰直跳。
马上,马上就能见到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人了。
第23章
等火车到达喀什火车站后,顾景明先去军区报完到,便立马赶去了新大。
他看着面前这所学校,泪意在眼中翻涌。
这里,就是孟听晚离开他后一直待着的地方。
他来之前已经查好了,孟听晚现在就是这所学校文物修复专业的大二学生,她是许老的徒弟。
她在这里也格外受欢迎,只要随便找一个人问,就能问到她在哪儿。
然而近乡情怯。
以前,顾景明恨不得立马飞奔到孟听晚面前,将她搂在怀里亲吻。
可如今真的到了新大,看着外面来来往往朝气蓬勃的学生,他又不敢上前了。
他害怕,怕孟听晚说:“你是谁?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害怕,怕孟听晚说:“你的爱人是夏雨柔,你的妻子是夏雨柔。”
他害怕,怕孟听晚说:“我已经结婚了,你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
他久久的站在新大的校门口不敢进去,直到一个小时后。
一个新大的女生红着脸走到他面前:“你……你好,请问你是来找人的吗?”
顾景明长得很好看,然而身上却又一种与生俱来的冷漠感。
再加上他穿着军装,站在那里仿佛一尊煞神,便更加显得他难以接近了。
之前有不少女生都在偷偷打量他,想知道他是谁,来干什么的。
但对着他那双眼睛,便都不敢了,这个女生也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才来找他搭讪。
“嗯!”顾景明笔挺的站在那里,轻“嗯”了声。
当女生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顾景明却忽然开口。
“你能帮我叫孟听晚同志出来吗?她是大二的学生。”
听到顾景明说孟听晚,女生小心翼翼的开口:“我能问问,您和孟同学是什么关系吗?”
“她是我……”想到孟听晚当时那么的决绝的离开,她应该并不想让这边的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吧。
这样想着,顾景明生生将即将出口的“媳妇”两个字咽了回去。
“她是我喜欢的人。”也是我最想娶的人。
听得这话,女生带着些许沮丧。
“孟同学跟着许老去甘省了,还有,你不用想着孟同学了,她已经有对象了。”
顾景明还没从这个女生说的“孟同学跟着许老去甘省了”的话中走出来。
便又听到了一个令他心痛的事情:“你说什么?听晚有对象了?”
“是啊,她的对象就她的师兄麦麦提,他们一起跟着许老学习壁画修复,真的是很般配呢!”
女生说着,对孟听晚满眼的羡慕。
每次许老带着孟听晚和麦麦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人就是一对金童玉女,养眼至极。
“麦麦提?怎么可能?不可能。”
顾景明实在是不敢相信,以前追着自己跑了三年的人,爱了自己三年的人,竟然和别人在一起了。
当初她那么爱自己的,孟听晚追了他三年,怎么才不过两年就变了呢。
他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很快了,他以为他能够将孟听晚追回来的。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去甘省,他一定要见到孟听晚。
第24章
到敦煌的第五天,我正和麦麦提调配壁画的粘合剂时。
看守莫高窟的小陈走了进来:“孟同志,外面有人找。”
我眉头一挑:“你不认识?”
我以前就是跟着爸爸在莫高窟长大的,和这里的人都很熟。
一般认识的人来找我,小陈都会说名字,今天他却没说。
“对,不认识,穿了一身军装,脸色黑的跟碳一样。”
听到小陈这么说,我的脸色瞬间变了,我知道是谁了。
来的一定是顾景明,那个让我当牛做马一世的男人。
时隔两年,我不知道顾景明还来找自己做什么。
正想说不见时,麦麦提忽然开口:“来的是你前对象?”
我点点头:“对,应该是他。”
“去见见吧,看看他说什么,你们之间也许有误会。”麦麦提温柔的看着我。
“我去见他你不吃醋?”半年前,我才和麦麦提确认了恋爱关系。
我也将自己来新疆的原因跟麦麦提说了。
如今麦麦提竟然让我去见顾景明,我有些看不懂他了。
“听晚,顾景明是你心里的一根刺,他不说,你不问,受罪的还是你自己,我不想你难过。”麦麦提目光流转,眼中全是对我的爱意。
我哽了一下:“你就不怕我和他重归于好?”
麦麦提摇了摇头:“我相信自己比他好,就算你选择了他,那也是我做的不够好。”
对着麦麦提浅蓝色的眼睛,我的心微微颤了颤。
我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涟漪。
我低下头,轻“嗯”了声:“我不会吃回头草的。”
说完,我敛下心神,直接走了出去。
刚走出洞窟内,我就看到顾景明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军服笔挺的站在那里。
看到我出来,顾景明迈开大步跑了过来:“听晚,我终于找到你了。”
两年不见,顾景明黑了,也瘦了,但一样高大,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头。
“找我做什么?我记得我们两年前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说完后退了一步,和顾景明拉开了一点距离。
注意到我的小动作,他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你一定要跟我说这种话吗?”
“不和你说这种话,那说哪种话?当你选择夏雨柔的那刻起,我们之间就结束了。”
顾景明看着面前满身是刺的我,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他抿了抿唇。
“听晚,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只是代战友照顾夏雨柔罢了,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听到顾景明的话,我忽的笑了:“顾景明,你不要自欺欺人。帮战友照顾夏雨柔?所以就得丢下自己快结婚的对象单独和她出去?”
“帮战友照顾夏雨柔,就会在临近结婚时每天在医院照顾她?”
“帮战友照顾夏雨柔,然后将孩子接回来,让我来养,对不对?”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落了下来。
我心疼,心疼上辈子的自己!心疼自己直到老了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第25章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什么时候将孩子接回来让你养了?”
就连那时候,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而已。
顾景明有些不解,只以为我在说胡话。
可这并不是胡话,上一世,我就替夏雨柔养了一辈子孩子,就连这辈子,他也想过,真是可气又可笑。
“还有,我从始至终喜欢的都只有你,我的心里从没有别人,只有你。”
顾景明言之凿凿的说着,却根本无法在我心中掀起任何波澜。
“可我在你身上,并没有感受到爱意。”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我就从没有在顾景明脸上看到他对着夏雨柔时那种柔和的目光。
爱一个人的眼神,很容易看出来的。
可是我在顾景明身上,看不出一丝爱我的痕迹。
我垂下眼帘,遮住一丝泪意,毕竟顾景明曾经是自己喜欢了一辈子的人,说完全不在意是根本不可能的。
就算是一只猫猫狗狗,养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人呢?
就像麦麦提说的,顾景明是我心里的一根刺,就算是不爱了,这根刺还是会扎在心里。
我必须将它从心里拔出来。
看出我此时的伤心,顾景明想抬手揉揉我的发梢,可手刚伸过去,就被我拍掉了:“别碰我。”
感受到我的抗拒,顾景明悻悻的收回手:“听晚……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是,我以前是不会这样。
以前的自己从不会对他大声说话,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伸手打他。
以前的我眼里、心里永远只有一个顾景明。
但自从知道顾景明爱的人是夏雨柔后,我就变了。
但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忍着心里的那一丝不适,我问出了自己最想问出口的那句话:“那个子弹壳你是想送给夏雨柔的吧!”
我说完,眼睛直直的盯着他,那肯定的神色看着顾景明一愣:“你怎么知道子弹壳的?”
“说,那子弹壳你是不是想送给夏雨柔?”我又问了一遍,大有一种他不说就会一直问下去的感觉。
曾经就是这颗子弹壳让我发现了端倪,如今我也想用子弹壳来结束这一切。
顾景明微闭了闭眸子:“是,但那颗子弹壳是建国的,他想给夏雨柔送一个刻字的子弹壳,我当时想完成他的遗愿,就刻了。”
说到这,顾景明忽然一怔:“就因为这个子弹壳,你就觉得我不爱你?”
当我听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忽的笑了。
“不仅仅是因为子弹壳,还有你对夏雨柔和对我的态度。”
子弹壳只是上一辈子的不甘,更重要的还有他对夏雨柔的维护程度。
“听晚,我现在已经没有联系她了,我知道我错了,你能原谅我吗?”
我摇了摇头:“顾景明,伤害已经造成了,回不了头了。”
听到这,顾景明脑子里“嗡”的一声轻响,两年前最后一面我的话忽然涌进他的脑海中。
“一路小心,别走回头路。”
“听晚……”顾景明的声音哽咽不已:“你那时就彻底放弃我了是吗?”
第26章
“是!”我的一声“是”彻底打消了他心底最后一丝庆幸。
“听晚……”顾景明的眼中带着一丝破碎感,他想上前,可又不敢。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在我的印象中,顾景明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但我什么都没说。
最后看了一眼顾景明后径直回了洞窟之内。
顾景明看着我的背影,这一瞬,他忽然有些恍惚。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我的背影,以前似乎每次都是我看着他离开。
在我走后,他又在那里站了许久许久都没有离开。
原来一个人在悲伤的时候真的是能听到心痛的声音的。
那种瓷杯摔在地上后碎裂的感觉,很痛,痛到极致。
我回去的时候,一直都能感受到顾景明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灼热又滚烫。
但我一次都没有回头,就算顾景明心里没有夏雨柔,我也不想再回去受虐了。
就连麦麦提,我也是没想过要接受的,但在日渐相处的过程中,我感受到了他的爱意。
每一次发烧时,递到眼前的药片;每一次难过时,及时递来的纸巾;就算每次月事来临前,都有一杯端到眼前的红糖水。这是上一世顾景明从来没给我做过的事。
想到这,我迈进了洞窟内,然后看到了麦麦提有些颤抖的身体。
麦麦提生的高大,此时一双浅蓝色的眸子里泛着莹莹水光,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他有些小心翼翼看着我,薄唇努了努,还是轻轻唤出了声:“听晚……”
我轻叹了声,走过去,环抱住他的腰:“你怎么了?”
感受到身上的温热,麦麦提的眸子闪了闪,接着立马伸手抱住眼前的人。
声音里还带着淡淡的委屈:“我以为你会跟我说分手。”
我之前对顾景明爱的有多深他是知道的,他不觉得自己争得过对方。
可感受到眼前人的温热,他心里庆幸不已:“我的雪莲还在,没有丢……”
我昂着头,看着麦麦提的眼睛:“是什么让你有这样的想法?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我不是恋爱脑,我没有那么找虐,在顾景明那里受了一辈子的伤,还来原谅他。
我已经看到了美好的风景,就不会再回到那贫瘠的土地上。
“你以前很爱他……”
看着此时的麦麦提,我“噗嗤”一声笑了:“你之前不是说你相信自己比他好吗?”
听到这话,麦麦提的眼神一滞:“我是相信自己比他好,可我也怕。”
他只是想给我一个机会,麦麦提怕我心里还想着顾景明,但自己却占着我对象的身份,会让我难做。
“你怎么这么好呢?”我“吧唧”一声吻到麦麦提的嘴角,心里甜丝丝的。
原来被人珍视是这种感觉,想想以前的自己是真的傻,错把鱼目当珍珠。
顾景明是好,可他的好是对国家、对人民、对夏雨柔,对除他妻子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可在我看来,一个好男人,既要对的起国家、对得起人民,也要对的起自己的妻子。
但显然,顾景明并不是这样的人。
第27章
感受到唇角的湿濡,麦麦提的眼瞳瞬间亮了。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听晚,你刚刚是……”亲了我吗?
他的话未说完,我又对着他的薄唇亲了上去。
这一次,麦麦提真切的看到了眼前人的动作,他的耳尖瞬间红了。
他悄咪咪的看了眼洞窟内,此时只有我们二人。
我一触而过,随后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现在害怕吗?”
看着眼前女人张张合合的红唇,麦麦提喉结滚动,右手直接捏着我的下巴,用实际行动回答了我。
麦麦提的亲吻像狂风暴雨般来的措手不及,口中的纠缠瞬间让我脑中一片空白。
以前克己守礼的人在这一刻化身为狼,让我忘记了思考。
我只是顺从的闭着眼,热烈的回应着眼前的人。
等到麦麦提放开我时,我的嘴唇已是一片红肿:“听晚,对不起……”
麦麦提兀自放开了我:“我不该这样的……”
说着,他的手从我的唇上掠过:“可我真的忍不住。”
一想到我以前对顾景明所做的,他就嫉妒。
就在之前,他虽然说让我去找顾景明,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当时的心里到底有多紧张。
有些人,就是能让人一眼万年,他对我就是这种感觉。
我从火车站出来时,麦麦提就注意到了我。
我一张洁白的脸颊在与我出来的一行人中仿佛不在一个世界。
我美的那么显眼,当时麦麦提就在想,这个姑娘是他要接的人吗?
然后他就看到那个姑娘跑到了胡杨林下,笑的开怀,他一下就看呆了。
后来,他就看到那个姑娘走到了他面前,问他:“你好,请问你是麦麦提吗?”
他那时都傻眼了,他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他的想法成真了,真好。
可是他知道这么好的姑娘不该是他这样的人肖想的,他本该直接将一行人送到新大。
可天变黑了,外面野兽多,他不敢、也不能带他们走夜路。
麦麦提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他们带到希望小学。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我一点都不嫌弃,还愿意留在那里为当老师。
更为了孩子们找来课本和课桌。
想着想着,他的眼睛变红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很可恶。
后来,我竟然成了自己的师妹。
这时候,他像只独狼般在我身后观察着,给我端茶倒水,给我做力所能及的事。
他不敢表明对我的爱意,但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别人面前宣誓自己的主权。
借着自己身为师兄的身份,为我斩断了不少桃花。
他就这样默默的守护了我一年半。
后来在我烧时,麦麦提偷看我被发现,两人便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没想到我竟然说:“麦麦提,你喜欢我吗?”
当时他被吓到了,立马想冲出去,却被我拉住了:“你走了,我以后便不会再理你。”
为此,他生生顿住了自己的脚步。
在这时间里,我说了自己和顾景明的事,也对他说。
“如果你喜欢我,那我们可以试试,不过一旦我发现你对我不好,我便会离开,绝不回头。”
第28章
那一瞬,麦麦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转身说:“是,我喜欢你,想照顾你。”
然后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男女朋友。
然而就在刚刚,他听到顾景明来了,他慌了,他想让我不要去,可他不想让我后悔。
“你在想什么?”我的问话打断了思绪,麦麦提瞬间回神。
“还好,你还在,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他紧紧抱着我,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在我出去后,麦麦提心里都已经想好了,我等下回来会跟他说:“麦麦提,我们分手吧!”
“怎么会呢?”我伸出手,轻轻揉开了麦麦提紧皱的眉头。
看着我眼中细碎的笑意,麦麦提又想亲下我,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他咬了咬唇,红着脸开口:“来……来人了。”
我轻笑了声,与麦麦提拉开一个身位。
“听晚,景明来找你了。”来的人是我爸,他也和顾景明相处过一段时间,知道我从前有多喜欢那个男人。
现在看到外面的顾景明,便连忙进来提醒我一声。
我爸说完,我就看到麦麦提的身形又僵住了,然后急忙转过身去。
我噙着笑意看着麦麦提的背影:“爸,随他,我和他已经结束了。”
听到我的声音,麦麦提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看着他这紧张的样子,我也不知他哪来的勇气,让我去拔出心中最后的那根刺。
上一世,我曾在无数个顾景明答应回家的日子里站在院子里等了他无数次,从日升到月落,可每次都等不到人。
这一世,顾景明自己愿意等,那就让他等,总归也是他自己的意思。
爸爸见我主意已定,便不再多言,转身去做自己的事。
我也走到麦麦提身边,去看他调配好的粘合剂。
其实我早已知道后世已经研究出了新的方法,但我当时忙着照顾顾景明和那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参与后来的研究。
只在我年老后,以游客的身份参观过一次敦煌壁画。
那时,我看到爸爸和他的徒弟们通过毕生精力修复完美的那刻,我深深地后悔了。
我那时才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
我竟然为了一个顾景明,让自己成为了嫉妒发狂的女人。
我本该是能为祖国的修复事业贡献一份力量的人。
好在,这一世,我及时醒悟了。
这份粘合剂,就是我重生后一直在研究的东西,我失败了无数次。
这次,终于在和麦麦提的合作中看到了希望,只是不知道用在壁画上效果如何。
“怎么样?你刚刚试验过了吗?”我看了眼眼前这一小杯粘合剂。
麦麦提摇了摇头,他刚刚将粘合剂调好后就没有心情去试验了,便一直没有动手。
我点点头:“好,咱们将这个放在显微镜下看看,然后在洞窟内试验。”
敦煌壁画是他们国家的瑰宝,我们不能必须得极致谨慎。
第29章
我们将这份粘合剂拿去显微镜下时,我见到了研究院的上一任院长常老。
“常爷爷……”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面前慈祥的老人是来到敦煌的第一批人,他来这里时,眼前的洞窟并非现在这样色彩丰富。
当时,外面的风沙很大,洞窟内经常面临坍塌,就连风沙都比现在大多许。
更没有现在这么多的修复技术。
是他和第一批人来这里人在这里植树造林,从无到有研究技术才有了现在我们的环境。
我相信,在我之后,还会有下一批人,下下批人,进入到壁画的保护项目中来。
“听晚丫头,你回来了?”常老慈爱的看着我:“出去这些年学了些什么?”
我扬了扬手中的粘合剂:“针对壁画起甲研究了点东西。”
这份粘合剂,我在上一世和爸爸的通话中听到他提了两嘴。
但是具体的比我并不知道,只能一点点实验,但我感觉这次离成功很近。
常老看到这里,发现里面的东西后,眼睛都在放光:“这……这……这……”
常老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来过研究院了,但他昨晚做了个梦,梦中来了个外国科学家,他手中有一种粘合剂,完美的将壁画修复好了,但是他不愿意将这种粘合剂的材料透露出来。
然后他就来了研究院,没想到他一来,我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快,小周,你先起来,让听晚丫头用显微镜。”常老赶紧让身边一个在用显微镜观察的研究员起身,让我坐了上去。
我也不扭捏,直接用滴管沾了点粘合剂放到玻片上,然后将玻片标本用压片夹固定在载物台上。
我观察了片刻后,抬起头来,看着麦麦提和常老:“我觉得可以试试。”
听到这话,常老直接让我离开显微镜,自己观察了起来,在梦中,他试过用显微镜观察,如今的记忆格外清晰,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当他调好角度观察的时候,越来越心惊,这和他梦中观察到的一模一样。
“走,走,我们去试试,去试试!”
观察完毕,常老激动地站起来:“我们现在就去试试。”
看到常老这么激动地模样,我也跟着激动起来。
常老可是我们壁画修复的先驱者,能获得他认可的粘合剂,肯定是有效果的。
想到这,我赶紧拿好工具走到了实验间。
“听晚丫头,你来操作,记得小心点。”
我点点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小心翼翼的接过麦麦提递过来的羊毛刷对起甲壁画的背部以及表面进行除尘,然后对其部位进行软化处理。
在用注射器将与壁画颜色相同的粘合剂沿起甲裂口注射进去,焦急的等待了几分钟后。
我拿起一旁的木片小心谨慎的将起甲壁画往回贴过去,如此起步下来,让它回复平整、粘黏牢固:“这……这真的成功了。”
常老看着面前修复完成的壁画,眼中泪光涌动:“有生之年,何其有幸!”
第30章
听到常老这么说,周围的人都鼓起掌来,我们这么多人倾注了毕生心血想要研究出来的东西。
今天终于被研究出来了,大家眼中全是激动。
“小孟,你生了个好女儿!”常老看着自己的爱徒,欣慰的拍着他的肩膀。
常老今年七十五岁了,一生都在致力于敦煌艺术的研究与保护,对后世影响深远。
我爸和麦麦提看着我,嘴角微微翘了翘,全部与有荣焉。
其实我知道,这个粘合剂可能并不是最好的,但它也能为现有的壁画争取时间。
等以后,科技在发达一点,我们还会有更好的技术应用到壁画中来。
既然取得了成功,大家便没有浪费时间。
我将粘合剂材料的比例公布了出来,让大家加紧调配,并运用到壁画中来,开始争分夺秒的抢修壁画。
常老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更不能长时间的蹲坐,但也加入了这个行列。
这一次。
大家足足忙了三天,才停下脚步换下一批人来接班。
三天后,我和麦麦提从洞窟中走出来时,我没想到顾景明竟然还等在外面。
但我只是冷冷的看了顾景明一眼就跟他擦肩而过,像没看到这个人一般。
只是当路过小陈时,我还是问了一句:“一直在这里等着?”
小陈点点头:“嗯,除了吃饭和上厕所,其他时间赶都赶不走。”
听到小陈这话,麦麦提顿时紧张起来。
我勾了勾唇,用小拇指挠了挠他的手心:“别怕。”
我与顾景明的感情上辈子就已经消耗光了,我不会因为顾景明站在这里等了三天就原谅他。
像上辈子这样的等待,我等了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
从充满希望,到逐渐失望,我感同身受,一辈子都挺过来了,我相信,顾景明也能挺过来。
麦麦提感受到手掌中作乱的手指头,顺势与我十指相扣并紧紧握住。
“听晚。”顾景明喊了一声,我听到了,但没有回头。
回到住处,我睡了整整一天才醒来。
然后和许老一起回到了新大,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我还得在这边学习,也还有一群可爱的孩子们在等着自己。
虽然我已经没有教他们了,但每个周末我都会回去看看他们。
看着那些孩子日渐扬起来的嘴角,我知道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我前脚回了新大,顾景明后脚就跟了过来。
如此一个月后,顾景明没再过来找我。
此时的顾景明正躺在医院中,打着吊水,而他的意识,穿回了上一世。
在那里,他成为了我,经历了我所经历的一世,也感受到了我那一世的所有想法。
他很想说:“听晚,不是那样的,他不是那么想的,他对夏雨柔只有朋友情谊。”
“他不爱夏雨柔,然而他的声音发不出来,他说不出口。”
等到最后,当我翻到那颗子弹壳时,眼泪成串而下,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
顾景明也跟着痛不欲生。
等到他醒来时,他才恍觉,自己对我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那天,他找来护士,给我写了一封信,然后直接申请返回了沪市。
他放手了,不追了,我值得更好的。
第31章
那封信是麦麦提交给我的。
顾景明出发那天,他找到了麦麦提。
经历了我的一世,顾景明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对我的伤害。
他想弥补,可他知道以我的性格,我并不需要。
于是他写了封信交给了麦麦提。
并跟他说:“听晚,我就交给你了,但以后若让我知道你对不起他,我绝不饶你。”
说着,顾景明又将身上的钱和地区票都交给了麦麦提,但麦麦提没要。
麦麦提面对顾景明时,没有面对我时的那种谨小慎微。
“信我可以替你转交给听晚,但钱,我不会要。”
如果他收下了这钱,那将是对我的侮辱。
“还有,你给她钱是什么意思?赔偿?但你不觉得这时候给赔偿晚了吗?”
“你是想侮辱她还是侮辱我?”
说完,麦麦提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拿到信时,还有些诧异:“你单独见他了?”
麦麦提轻嗯了声:“他主动来找的我。”
麦麦提见我怂,可他见顾景明却一点儿也不怵的。
我没有多问,直接打开了信。
听晚亲启:
听晚,我知道现在对你说这些已经晚了,但我还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我梦到了,梦到了你的前世,我在和你结婚的那一日,离家三天,将军军带回了家。
让你操劳一生,让你误会了一生。
不管你信不信,我爱的真的是你。
……
还有,那颗子弹壳我没有送给夏雨柔,我觉得那个“夏”字不是建国亲手刻的,送出去并不好。
但朋友的东西我不能扔,便留在了哪里。
我走了,希望你幸福!
从此,我只与祖国相伴!
看完信,我心有触动,但也觉得自己可笑。
纠结了这么久的东西,不管真相是什么,但事已至此,我终是释然了。
我点燃蜡烛,烧掉了信。
火光照印在我脸上,仿佛开出了一朵橙红色的花。
这时,麦麦提从身后抱了上来:“怎么烧掉了?不留着吗?”
我将最后一点灰烬丢尽了簸箕内,转身望向他:“留着干什么?等着让你吃醋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麦麦提毕业了,然后留在了新疆,常年往返于新疆的各种洞窟之内。
然后我也毕业了,我准备前往敦煌,接我爸的班。
我与麦麦提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
在婚礼前三天,我收到了顾景明的礼物。
是一颗刻着“孟”字的子弹壳。
迟来的礼物我收到了,这一次,我会留着,用来祭奠上一世的自己。
婚礼结束后,我去了敦煌壁画研究院,麦麦提留在了新疆。
我们每个月抽出七天见一次。
如此十年之后,当有新人担负起新疆的壁画修复后,麦麦提申请来了敦煌,和孟我生活在了一起。
时间会考验一切,爱更不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这一世,麦麦提给了我满满的安全感。
当一头狼崽子学会了爱之后,他将给予对方最忠诚的爱。
对于时间、对于壁画来说,千年只是一瞬,而对于守护它的人来说。
要做成一件事,可能就是一生、甚至是几代人的传承。
从常老、到我爸、到我,甚至是我们的子孙后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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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小蔚观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