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据说,老叔高中时很能打架。有一次,他与两个同学在长胜街里,背靠背被十几个地痞流氓围着打。为了保护两个同学逃跑,他险险被打死。侥幸被人救下,为了报恩,就拜那人为兄。那人在改革开放后作乡间小贩,带过老叔几回。老叔觉得很好,从此也走上了这条路。
关于老叔的事,爹妈的说法与亲戚、乡邻的说法,有好多版本,全是片断,都不连贯。随时间的推移,那些片断的连缀于我几近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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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老叔高中时很能打架。有一次,他与两个同学在长胜街里,背靠背被十几个地痞流氓围着打。为了保护两个同学逃跑,他险险被打死。侥幸被人救下,为了报恩,就拜那人为兄。那人在改革开放后作乡间小贩,带过老叔几回。老叔觉得很好,从此也走上了这条路。
八十年代初,他在一次给朝阳的朋友收打瓜籽的买卖中,据说赚了六千元钱,俨然村里的富人。于是趁热开小卖店,娶妻生女。但他待乡亲极憨厚,而亲戚朋友又因他的暴富多有沾蹭行为,小卖店渐渐开不下去。
老叔又开始走乡串户的小贩生涯。一次羊毛收购,因为上家不给钱,想装货偷偷溜走。他带着村里的亲朋把收货商堵在村里两天两夜。最后,收货商付了他更多的钱才得以离开。老叔从此成为四里八乡出名的流动小贩。许多小买卖也渐渐顺风顺水。后来却被人骗拉了好多白面回村来卖,将先前赚得的家底儿几乎赔光。
八十年代中期,二哥见老叔已无心种地,便安排他到另一个乡里做代课老师。打算待他稳定下来,举家随迁。但他实在无心当个老师,于是在学校里开个小卖店维持生计。其间,因与柳编厂一个女子相恋,就跟老家的媳妇离了婚。然而柳编厂女子却不嫁他,他只好另娶。
新老婶为老叔连生三个女儿后,又有了第四个男孩,加上前房的一个女儿,老叔应该有五个孩子。因为生计凋零再加上计划生育处罚,很快家徒四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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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明知市场上有机会暴富的人,再让他安稳种地、点滴积攒着过日子,那肯定是一种折磨。老叔的不安心也基于此。所以,他渐渐漂泊起来。八六年,我为他在老家刚开张的小饭店写过店名儿后,与他见面就特别稀少了。只听说他又在别处开饭店,赔;又收羊绒,赔;还领队到外省割苇子,赔;……终于没有听说他在哪项创业项目上有赚到过。再后来,老婶迫于生计也离家随女儿去大连打工,不再答理他。
大约五六年前,他闯荡江湖心死,灰溜溜到大连找老婆孩子并在一个工厂看大门兼做饭,才算是安顿了下来。这时他已经六十岁了。
我的这位老叔,他一生充满曲折,扑朔迷离,甚至充满悬念。或者他的经历竟能适合写成一部消遣的书,那其中一定有惊险浴血的祭奠和甜蜜浪漫的虚幻。但他的拼搏历史中除了经历过一些短短的小小的误会,终于难以逃脱徐氏家族困厄的命运,潦倒于徐氏一脉受诅咒般憨厚愚蠢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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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就怀疑祖坟地里先人灵魂出没的地方,有一只无影的大手阻滞和拖拽后人在升官和发财的路上出人头地。先人固于自己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锁住后人照历因循,轮回不已。虽然有些看似顽强的生命妄图突破这种枷锁,但是全部逃不脱隐匿于坟地里命运预设的绝境。
那种绝境陷于天地的庙宇,延续生命的神迹,也繁衍无须改写的平庸。那里造就着生命,又包容着生命,遵循天地间庄严深刻的平凡铁律。或者这本身也是神迹:我们崇拜生命,所有生命的谱系往往都被无奈的后人读成了神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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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和半年前,因为爹爹病重和大大爷的丧事我见过老叔两面,知道他日子还算安稳。他早成了个胖子,可能还是个酒鬼。可惜了儿的,年轻的时候,人们都亲切地叫他“老虎儿”。
来源:动远山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