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北宋治平四年,1067年,一个夏天还未走远的清晨,他骑着毛驴去了晋城。太阳已经挂在东边的天上,长街灰尘微微拂动。这个年仅三十四岁的男子,就是后来名动一代的理学大师——程颢。他身后的草帽随着步伐起伏,一身青衫,不像那种想当高官的样子,看着却更像街巷里普通的行人。
北宋治平四年,1067年,一个夏天还未走远的清晨,他骑着毛驴去了晋城。太阳已经挂在东边的天上,长街灰尘微微拂动。这个年仅三十四岁的男子,就是后来名动一代的理学大师——程颢。他身后的草帽随着步伐起伏,一身青衫,不像那种想当高官的样子,看着却更像街巷里普通的行人。
他原本生在洛阳,那地方总归是书香门第,官僚气息也重些。程颢的父亲程珦,在官场几十年,师出清白,连门口的竹子都没见卷进贪腐的风波。他母亲会识文断字,论起家教倒是不用人操心。十岁那年,他信口就能赋诗,还带着些骨气,说是“中心如自固,外物岂能迁”,年纪小小,句子里全是大人的味道。难怪周围的人都说他早熟,瞧着不像会玩泥巴的孩子。他还有个弟弟,叫程颐,同样聪明,这兄弟俩十五岁时去拜了著名的周敦颐为师。科举及第、入仕朝堂,官路也算得顺畅——不顺畅那就更不真实了。
这是他第一回踏上晋城地界,说来也怪,两地同处中原却差别不小。晋城立在太行山脚下,地势突兀,风口不似洛阳柔和。高山大川,有雾气,有流水,还有数不清的传说。农人背着锄头,商人赶着骡车,这里的生活仿佛随时都可能被什么大事打断。历史早在他来之前就开始了,神农尝百草、播谷种的故事时常被老人们从炕头嚷出来。程颢自小受儒家那点民本思想影响总觉得救人于水火是自家的分内事,可真站在晋城城头,抬头一望山川,只觉说大话容易,真干事就叫人发怵。
刚上任那阵子,他住的屋子极简,床桌椅都是旧物,没有半点富贵气息。程颢好像也不太在乎,简简单单地把“视民如伤”四个字贴在床头,自己时刻揣着一份警醒。日日奔波,刚到晋城没几天,正赶上传来个案子。张姓富家新丧父,一位老人突然登门,自称父亲,拿着一纸凭证,说曾将儿子寄养。两下交锋,事情闹大了。程颢问了几句,算清了年龄,发现根本对不上。老人哑口无言。这案子传开后,老百姓开始信服这位县令,觉得他明察秋毫,心还软。
有了信任,他开始琢磨更大的事——晋城的教育。晋城本是三晋门户,古时学问风气浓厚。可唐末五代战乱,百姓惯了马刀,教书育人反倒稀疏了。“三晋门户”听起来风光,可换来的就是动荡。兵火下人们心里只想着保命,自然疏于教化。有意思的是,宋仁宗时期推动第二波办学大潮,朝廷命大学校要遍地开花,各路官员可都头大。
程颢想到,若要从根子上改变,就得让百姓识字明理。弟弟程颐描述那学制:八岁小学,十五大学,才者授之,不可教者务农。程颢更看重一件事:官办、民办都不能少,得齐头并进。于是他喊出新口号——“县有院,乡有校”,先招学生再盖校舍。办法倒是接地气,钱不多时也硬着头皮把家底掏了,他甚至动用家传宝物和夫人首饰筹钱。那时候弹劾可不是吓唬人的事,他却不怎么怕。
钱不够,让百姓一块上阵,结果还真有人愿意掏腰包。这事奇了。那些年晋城人穷得叮当响,都说自己分钱疼,可程颢一张嘴一劝,真有人肯卖掉些细软捐个银子。大伙儿凑着钱,三年下来,书院平地而起,几十间学舍错落在水边。看着新鲜,村里孩子下课时能跑去河边撒野。书院里有礼圣殿、有讲堂、有藏书楼,屋檐下总浮着一股墨香,窗户外头鱼跃水面。夜里程颢常常坐在讲堂里,和学生讨论学问,从诗书讲到农桑,从治县聊到做人。其实他不是不累,有时候要批文件,还有案子没断清,但课堂上一旦学生举手,他语气便软下来,什么难懂的问题也能慢慢拆解。
白天,官府的差役们守着县衙,他审案理事;晚上,换一身衣袍,在书院教书,甚至给几个顽皮小孩板凳上教认字。乡校那边也是他亲自下乡督查,百姓见了他,稀奇得很,毕恭毕敬地送茶送饭。有人说他像春风,其实也有板起脸训人的时候,特别是学生犯错时。但谁家孩子不淘气?程颢更在意的是,书院能不能真让这些娃娃少走点弯路?
晋城教育,一时间风头无两。不仅本地人,外地学生也赶来求学。社学、乡校,短短三年间七十多家,百姓开文会、念书声不绝。田间的父母竟也开口说:“宁愿家里少收些庄稼,也得让孩子会写两笔字!”这话听着轻巧,可在那时节,真是用心良苦。有些人质疑,这样花钱花精力去办学究竟值不值?程颢未必没想过。只不过他始终信:只有认字懂理,才能改变现状。他也许错了呢?有的人还是觉得务农吃饱更实际,可书声浩荡时,谁还管得了这些?
不过世事变幻,程颢政绩斐然,很快又调任中央,还没坐稳就又调岗位。晋城百姓十里相送,哭声冲天。程颢一走,书院虽还在,可人却空了。他走后,晋城进士疯涨,北宋一朝出了两三百个,单一县就一百四十九人,简直不可思议。历史很有意思,弟弟程颐理学理论完善,哥哥程颢则热衷于教化实践,兄弟俩分道而行又殊途同归。学统渊源,后人记得的还是那位满脸温和、声音不高的“明道先生”。
多年后,宋亡金军南下,书院毁于战火。学生们搬去陵川读书,有的去了南方,有的干脆做了官。陵川那阵倒成了状元的窝点,望洛书院名字也带着对洛阳的那一点思念。后来明清两朝,晋城和周围都有各种书院祠堂重建,明道书院、程子祠、晋城书院、宗程书院……调查数据显示,仅高平县明清年间的书院旧址就能找到二三十处。有的地方甚至有人考证出六处遗存。古人在泥土里种下的学问,到今天还透着点旧烟火味。
现在的程颢书院,虽然历经几百年,重修过数次,依然站在原地。四进四合院,石碑、明堂、祠堂还在,门口的石雕隐约带着风霜,墙上的“古书院”三个大字,划得很稳。2013年,晋城市出资大修,旧貌新颜,古色气息浓厚,仿佛还能听到窗下少年琅琅,两百年前的钟声飘在风里。
谁说教育这东西只是锦上添花?在乱世,能让人生一线希望就是了。程颢在晋城办学,不只是为了政绩,更像是在兵荒马乱中留下一口喘息井。有人说他太理想,世事没那么简单,可至少一代人成了受益者。他到底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现实主义者?想不清。
历史说到底,就像晋城的老城墙,有的砖松动了,有的还在风里挺立着。有的时候,矛盾和反复是人类永远的归宿,谁知道下一块砖会塌哪儿?
**文化种子落地,或许谁都猜不到,哪一季才会开花。**
来源:欢快雪碧C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