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通知书,我搬出家属院奔赴京大,夜不归宿的厉团长回家傻眼了

360影视 国产动漫 2025-08-31 01:45 1

摘要:厉团长夜里回家的时候,家属院的路灯坏了半截,他摸黑进家,一开卧室门,傻了。

厉团长夜里回家的时候,家属院的路灯坏了半截,他摸黑进家,一开卧室门,傻了。

我的柜子空了,书架空了,床上放着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复印件和一封信,上面写着:钥匙在门口鞋柜里,我搬出去住了。

我坐在去北京的夜车上,看着窗外的黑,手心都是汗。

手机震了一下,,脸都白了,周琴哭着骂你不孝。

我回:别管,我成年了。

两天前,我把单位食堂的饭卡和家里的备用钥匙放在桌上,拎着两只大箱子出了家属院的大门。

警卫班的小李冲我摆手,笑嘻嘻地说:小厉,去哪儿啊,拿这么多东西。

我笑回:去北京。

他说:哟,那得带我们团长吃个饭啊,别偷偷摸摸跑了。

我背过身,对着门口那面褪色的军绿色大铁门,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从这门出去,很多东西就不再属于我。

这事要倒着说起。

我出生在部队家属院里,白杨树年年落毛,操场上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响号。

我妈是医生,温温柔柔,总喜欢在窗台种薄荷。

我爸那时还是营长,回来少,但每次回来都喜欢把我抱起来举过头顶,笑得像个孩子。

我九岁那年冬天,我妈去县医院做手术,再也没回来。

我爸在灵堂前坐了一夜,第二天,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葬礼之后,他就把我的书桌搬到了他卧室隔壁,说:以后爸爸带着你。

他还是很少在家,家里的饭常常是我自己煮的面条,汤里只有两根青菜,我靠着窗边吃,窗外的白杨叶子飘进来。

六年级的时候,他升了团长。

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客人多,酒瓶子也多,他的夜晚也更多时候不在家。

周琴是他带回来的,她是军工厂的临时工,头发烫得很卷,笑起来嘴角有痣。

她来那天,给我买了一个粉色的发夹,说:小姑娘要打扮打扮,别老像个小男生。

我把发夹放进抽屉,没有戴。

她搬进家里,没过多久,生了个儿子,取名厉浩。

我初中住校,周末回家,常常看见她抱着弟弟坐在阳台上晒太阳,脸上那种满足的笑,我很久没见过我爸脸上有。

我爸跟她领证那天,是我中考前一周。

他把我叫到饭桌上,夹了块红烧肉给我,说:以后你也叫她妈。

我低着头,说:我有妈。

他筷子一顿,眉头拧成一道沟。

他没说话,周琴笑着打圆场,说:叫不出口就别叫,慢慢来。

她嘴上这么说,背地里却开始管我的衣服、书本、生活费。

她说我这件白衬衫穿了两年,领口黄了,丢了;我新买的参考书她翻了一遍,说不实用,送给她堂妹家孩子了。

我跟她吵,她抹着眼泪说:我也是一番好心,你当我是什么。

我爸在旁边烦躁地摆手,说:你们别吵,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我心里像有一团火,找不到地方烧,只是在夜里一个人翻着我妈留下的那张薄荷照片。

上高中以后,我更少回家。

高二那年,周琴说:你爸最近压力大,团里一堆事情,你就别总让他为你操心,女孩子读个本地师范就行,离家近。

我说:我想考北京。

她冷笑:你倒是会想,京大?清大?谁不想啊。

我看了眼她手上新买的大金镯,心里冷。

我知道我成绩能上,老师也知道。

班主任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泡了杯热茶,放在我手边,说:你有这个能力,别被任何人动摇。

他说话慢慢的,抬眼时很认真,说:小厉,走出去,见见更大的世界,你会明白很多东西。

我点头,说:我会的。

高三那年秋天,家里闹了拆迁。

家属院要改造,老楼换新楼,补偿方案贴在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我看见我们家一行,户主写着厉建国。

在户主后面,家庭成员三人,厉建国、周琴、厉浩。

没有我。

我当时下意识地笑了一下,笑得有点发抖。

我拍了张照,发给小姑,她马上打电话过来,声音都在发颤: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你?

我说:不清楚。

她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压住火气,说:你站住别动,等我过去。

她骑着电动车冲进了家属院,蹬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冲进我家客厅,一把拽住我爸的袖子,问:名单怎么回事?

我爸喝了酒,眼睛红通通的,说:单位的事,哪那么多怎么回事。

小姑指着名单拍桌子,说:你女儿不是人?

周琴坐在沙发上,脸一垮,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说:嫂子你别这么说,我也一大早才看见,我都慌死了。

她哆嗦着拿纸擦泪,说:我还正想着等建国回来了问问呢。

我看着她那熟练的哭腔,心里冷得像冰窖。

我爸把杯子放重了,瓷杯撞在茶几上,“当”的一声。

他说:名单有问题就改,这是小事,别在孩子面前吵吵。

小姑冷笑,说:在孩子面前吵?你也知道她是你孩子?

我站在门口,抠着手指,指甲掐进掌心,疼得让我清醒。

那一晚之后,我开始查关于房改、拆迁和家庭成员登记的规定。

我在学校图书馆借了民法典,拿手机拍了一堆页码,还把相关的解释和论坛帖子都看了。

我知道单位房改名单的家庭成员可以申请变更,必须以事实为基础,不是谁一句话能抹掉的。

我也知道,我妈去世后,她那部分共同财产,我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有份。

第二天放学,我去了团里的后勤科。

后勤科长姓郑,胖胖的男人,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嗓子有点哑。

他把我叫“厉团长的闺女”,语气热络,给我倒茶,说:小姑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把手机里拍的名单拿出来给他看,说:郑科,家庭成员里漏了我。

他看一眼,笑容没那么热了,抿着茶,说:这个嘛,他们统计的时候可能忽略了,你放心,我跟他们说说。

我说:我想要一份我们家档案里原始的家庭成员登记表以及变更记录复印件。

他手顿了一下,抬眼看我,很认真,说:你这个小姑娘挺懂行啊。

我笑了笑,说:学法有用。

他犹豫了一下,说:那这样,回头我让小王把复印件给你,你签个字。

我回家那天,周琴在厨房切葱花,抬眼看我,娇滴滴地说:今天回来这么早呀,来吃饭吧。

我说:不用了,我来取个东西。

她“哦”了一声,放下刀,抽出一张纸,晃了一晃,说:这个是你爸托我给你签的,学校助学金申请表,你看看。

我看了一眼,在“家庭困难情况说明”一栏里,她写得洋洋洒洒:父亲军职,收入稳定;母亲无;继母临时工,照顾幼子;家庭有住房贷款未结清;学生勤工俭学;家庭目前负担沉重,申请助学金以减轻学费压力。

我笑出声,笑得她脸上挂不住。

我把纸放回桌上,说:我自己来写。

她不高兴了,脸一沉,说:我这不是为了你吗,申请了助学金,你上学的钱就不用操心了。

我看着她说:申请助学金的钱是给学生的,不是给家庭贴补的。

她“啪”一下把刀拍在案板上,尖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说谁贴补?

我鼻子发酸,眼眶也有点发热,声音却很冷:我说你别想着打我的助学金主意。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喊了一嗓子:建国!

我爸从卧室里出来,皮带还没系好,脸色不太好看。

他看了看我们,说:又怎么了。

周琴擦着眼泪说:我说帮她申请助学金,她说我打她钱的主意。

我爸看向我,眉头皱得死死的,说:你咋说话呢,小琴也是为了你。

我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说:我会自己申请,该属于我的钱不会让别人拿走,也不会给家里做什么“贴补”。

我爸沉着脸,眼里有怒火,说:你有你自己的家吗?你吃谁的喝谁的?

我笑了一声,说:我吃我妈留下的,喝我自己挣的。

他“啪”的一声把我的书一拍,书页散了一地。

他说:你妈留下了什么?都这么多年了,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还这态度?

我直直看着他,说:你真把我拉扯大了吗?

他呼吸重了,手背上青筋跳。

那天晚上我们吵得很难听,他摔了椅子,邻居都出来看。

大院里最爱凑热闹的张婶拎着拖鞋站在门口,说:哎呀,厉团长家又吵了。

有人低声说:最近他不是总不回家吗,哎。

第二天周琴带着厉浩在院子里哭,说是我吓着了孩子。

她抱着孩子,孩子瞪着我,嘴里含糊不清地喊:坏姐姐。

我笑笑,转身走了。

高考完的那天,李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他给我准备了两盒纸巾。

他说:你爸今天来学校了。

他看我的表情,叹口气,说:他说他要拿走你的档案,帮你联系本地的师范学校,说北京太远了,他不放心。

我握了握拳,说:老师,我不签字谁也不能拿走档案。

他点头,说:你说得对。

他说:我把档案放学校保险柜里了,没人能拿走。

他说:你要做好准备,可能会更难,但你要稳。

我点头,眼睛酸。

成绩出来那天,手机一整天都没有安静过。

李老师给我发了消息,说:恭喜你,超出京大一百多分。

我坐在操场看台上,太阳底下,汗滴在衣领里,我笑得像个傻子。

我发了一条朋友圈:谢谢自己。

不到一分钟,我爸给我打电话,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着的怒意:回来。

我说:你知道成绩了?

他说:回来再说。

我回到家,他坐在客厅中央,客厅的空调开得很低,冷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把遥控器往桌上一扔,说:志愿填了没?

我说:还没。

他说:填本地师范。

我笑了,说:我填北京。

他盯着我,眼神像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兵,说:女孩子读那么远干什么?本地师范毕业,分配个稳定工作,留在家里照看你弟弟。

我说:我弟弟有他妈,有你,我不是保姆。

周琴在厨房里“哐哐”切菜,故意发出声音,然后把菜端出来,装出一脸委屈,说:你爸也是为了你好,谁家女儿不留身边着。

我没看她,说:李老师说我能去北京,我要去。

我爸冷笑了一声,说:你李老师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

我说:我的人生我说了算。

他拍桌子,那杯茶水震得往外溢,他语气冷得像冰,说:你要是出去,你就别回来。

我说:好。

周琴“呀”了一声,捂着胸口,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这种话呢,气死我了。

她说:我们好不容易有了这个家,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你爸吗?

我看着她,问:我妈死那年,你在哪里?

她愣了一下,脸色变了,嘴唇抖了一下,说不出话。

我爸站起来,抬手,最终手停在半空,手指抖了,落下去的时候拍在自己的大腿上。

他转身进卧室,“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站在原地,心跳得很快,像擂鼓。

那一晚我没回学校,我躺在我房间里,盯着天花板的裂纹看到天亮。

第二天,我拿着户口本去了派出所,办理了迁移到学校集体户的手续。

民法典说,年满十八周岁为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我对自己的人生有决定权。

办手续的时候,派出所的小姑娘问:你一个人在北京,能照顾好自己吗?

我笑,说:我一直都在照顾自己。

李老师帮我联系了学校的法律援助中心,让一位律师朋友给我做了指导。

律师说:你爸如果拒绝给你缴纳应尽的抚养费用或者阻挠你的升学,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请求履行抚养义务;你成年了,抚养义务的边界会变,但是他对你教育的支持是道德义务,不能用来绑架你;档案归学校保管,任何个人无权擅自提取;助学金属于学生,不是家庭共同财产。

他说:你要把所有事项留证据,包括谈话录音,名单变更复印件,助学金申请材料等。

我点头,一一照做。

拆迁名单变更那边,后勤科的小王果然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去拿复印件。

我看着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迹,家庭成员曾经写着四人,后来被涂掉改成三人,我的名字被划了一道斜线。

下方有一行小字:家庭成员变更申请人签名:厉建国。

我握着纸,一阵眩晕。

我拍了照,发给律师,他回:保存原件复印件,记住这个时间,回头要用。

我也发给了小姑,她电话那头爆了粗口,说:王八蛋。

她说:你别怕,姑给你站着。

我笑,说:我知道。

志愿填报那天,我在李老师办公室,用他的电脑,把第一志愿填了“京大”。

点击“确认”那一刻,我手心全是汗,心脏又跳到了嗓子眼。

我深呼吸,按下鼠标。

屏幕弹出来一个提示:确认提交?

我点击“是”。

李老师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轻轻说:恭喜。

我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也酸了,点点头。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家属院门口蹲着几个老头,在抽旱烟,聊着天。

有人说:厉团长这女儿,真有出息。

另一个人说:出息啥,女孩子啊,出门在外不方便。

第三个笑:你们这些老思想,这年代了还这样。

我走过去,朝他们笑笑,什么也没说。

家里出奇安静。

我把书包放下,翻出行李箱,开始收拾衣服和书。

每折一件衣服,我都跟自己说一句:别回头。

隔着墙,周琴在电话里跟人说话,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听到了几个词:“拆迁款”“买房”“首付”“浩浩上学”。

她笑嘻嘻地说: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多一个孩子,就多一份操心。

我摸了摸抽屉,找到我妈留下的那只银手镯,边缘磨得很圆,背面刻着“阿蓉”的字样。

我戴上它,指腹贴过那两个字,鼻子一酸。

小姑推门进来,眼睛红红的,说:你再不走,你爸怕是要把你卖给本地那谁谁家了。

她坐下,把一张纸塞到我手里,说:这是我找我一个朋友写的协议,借款协议。

她说:你拿着,明天给你爸看,你说大学期间你不再向家里要一分钱,你用奖学金、助学金和兼职来维持生活,必要的时候我先借给你,但我们要把借款说清楚,白纸黑字,别让他们以后说你吃了家里的。

我看着那纸,笑,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说:小姑,你真厉害。

她拍我胳膊,说:别夸我,走你的路。

她站起来,准备走,又回头说:还有,咱要把拆迁那事跟他掰扯清楚。

第二天我把两份协议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等我爸。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衣服上有酒味,眼睛红得发亮。

他一看见茶几上的纸,眼神就不耐烦,说:又整什么幺蛾子。

我把借款协议推过来,说:我成年了,大学期间我不再从家里要钱,这份协议你看一下,签了,咱以后算清楚。

他拿起来看了两眼,撇嘴,冷笑,说:你还跟我签协议?

我说:法律上,借贷关系是需要书面证明的,我们只是明确一下。

他啪地把纸摔回桌上,说:老子养你十八年,还要跟你签什么协议?

我说:你给我的抚养费是法定义务,不是恩赐,大学期间我可以自己承担,这份是借给我的钱按时归还,避免以后争执。

他盯着我,像要把我盯出一个洞来,半晌,忽然笑了,说:行,你厉害,你会一嘴的法律,我不签。

我不再劝,把另一份拆迁名单的复印件推给他,说:那这一份呢,家庭成员变更申请人签名,是你,你怎么把我的名字划掉了?

他的笑僵住了。

他抓起那张复印件,脸色一点点沉,嘴唇抖了一下,说:这是后勤科弄的,我没注意。

我说:复印件上有你签名。

周琴从厨房里探出头,声音堆着笑,说:哎呀孩子,可能是统计的时候漏了吧,这种小事别较真。

我看着她,说:这是我的合法权益,不是小事。

她脸色一下子拉长,舌头尖利起来,说:你还坐在我们家的屋檐下吃饭穿衣,怎么就什么都是你的了?

我笑了,说:法律就是这样规定的,你不懂可以查。

我转身去拿包,准备把文件放回文件夹里。

他说:你拿这些东西要干什么?

我说:留证,保护我自己。

他忽然一下子拍在茶几上,吼了一句: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那一瞬间,我看见他手在发抖。

我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我爸,但你起码是一个有法律边界的人。

他怔了一下,脸上那层硬壳裂了一条缝。

他开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我收完东西,走到玄关,穿鞋。

他站在我身后,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要去哪儿?

我说:去租的房,离学校近。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说:这么晚了,明天再去。

我笑,说:不用。

我拉开门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钥匙留着。

我停了一秒,没回头,说:我把钥匙放在鞋柜里了。

我关上门,站在楼道里,那盏黄黄的最后一盏楼道灯忽然闪了一下,灭了。

我顺着黑摸下去,楼下有人在窃窃私语。

有人说:那孩子脾气可真硬。

另一个人说:厉团长也不是以前那个厉团长了,唉。

我第二天去学校,在校门口碰见了周琴。

她拎着一袋子水果,呼哧呼哧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不放,说:你要生气也不能这么走啊,这多大的事,何必。

我抽回手,说:什么事都不是一夜之间形成的。

她眼睛一翻,眼泪刷地就下来,恨不得能成瀑布,她哽咽着说:我不容易啊,我在你们家这几年,做牛做马,谁看见了?

她指着我的背包尖声说:这书,这衣服,这吃的喝的,哪样没有我的心血?

我看着她,眼前忽然浮现起我妈穿白大褂的样子,她轻声说“甜甜,我们去买冰棍”。

我低声说:你别拿苦难绑架我,我不是你的敌人。

她被我这句噎住了,半天没说话。

她猝不及防换了脸,凑近来轻声道:你爸最近有事,单位查得紧,你别添乱。

她这句像一枚针,扎进我心里。

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他“夜不归宿”的事单位也知道?

她脸色“唰”地变了,眼角抽搐了一下,咬着牙说:你少胡说。

她扯着嘴角笑,说:男人嘛,外头应酬,你们小孩不懂。

我看着她,笑了一下,说:你也懂挺多。

她脸一下子红了,转身就走,脚步有点乱。

李老师从门卫室出来,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说:你别跟她纠缠。

我点点头。

开学通知书寄到学校那天,我拿着快递站在树荫下,手心出汗,心一直跳。

拆开一看,红红的封面,里面那张纸上的“录取”两个字让我眼睛一热。

我拿起手机拍照,发给小姑,她回我一个大哭的表情,说:哎呀,姑哭了,恭喜恭喜。

我犹豫了一下,也把照片发给了我爸。

他看了没回,我心里“咯噔”一下。

晚上十点半,电话响了。

他在电话那头,声音有点飘,说:什么时候走?

我说:后天。

他说:我明天晚上回家。

我说:好。

他没挂,说:你把东西收拾收拾,这两天别乱跑。

我说:我有要走的地方都安排好了。

他嗯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周琴买了东西,你拿点走。

我说:不用。

他喘了一口气,说:随你。

电话挂了,我坐在床沿,一下子把自己抱住,肩膀止不住地抖。

我知道,后天走之前还有一场硬仗。

第二天他果然夜里才回来。

我把东西都收拾好了,装进两个大箱子,最后看了一眼房间。

我在桌上放了那封信,我写得很短:爸,我尊重你的人生,请你也尊重我的选择,拆迁名单、助学金和档案,不是谈判筹码,是我的权利;我的钥匙放在鞋柜里,别找;我会好好活,别担心。

我按下门把手的时候,心里有一瞬间的犹豫。

我想起我九岁那年冬天他抱我回家,说“以后爸爸带着你啊”,那时候他的手很暖。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拎着箱子出门。

楼道灯还坏着,我在黑里下楼,试图不踩到那几处裂缝。

出了家属院门,我回头看了一眼那面军绿色的大门。

岗亭里小李正打瞌睡,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我一路拉着箱子到校门口,小姑已经在那里等我。

她帮我把箱子抬上她的小电驴,笑着说:走,小姑带你去我同学那儿,出租屋虽然老,但安全。

在出租屋安置好之后,我坐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那一圈水渍的痕迹,忽然觉得轻。

又忽然觉得空。

手机嗡了一声。

是我爸发来的消息:回家。

只有两个字。

我回:我在学校租房,后天直接去北京。

他没回。

第二天晚上,他回家看见那封信,傻了。

据小李说,他进门的时候像走错了地方,绕着客厅转了一圈,对着空空的书架发了很久的呆。

他把那封信拿在手里,手背青筋鼓起,白得吓人。

周琴在他身后嚷嚷:她就是不孝,翅膀硬了。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睛里的样子,让周琴噤了声。

他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抽烟,烟灰堆了一地,烟雾绕在他脸上,看不清表情。

过了半个小时,他出了门,走到院子,摸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他站在白杨树下,风把树叶吹得哗啦啦响。

他低声说:李老师,我是厉建国,我想问问孩子她们去北京的车次。

李老师沉默了一下,说:厉团长,孩子告诉你了吗?

他说:她给我留了信,没留车次。

李老师说:她后天走。

他嗯了一声,说:谢谢。

第二天一早,我去学校拿火车票,排队的人很多,我站在队伍里,手里攥着身份证。

排到我时,售票员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说:小姑娘去北京啊,注意安全。

我说:谢谢。

拿到了票,我把票塞进钱包,摸了摸那只银手镯,心稍微踏了一点。

离开窗口的时候,我被人从背后突然拍了一下肩膀。

我回头,是厉浩的同学,他垮着脸,像个抢了糖吃被抓住的小孩。

他说:你别走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说:为什么?

他说:我妈说我以后要上好的中学,她说你要是走了,她就没钱给我报辅导班了。

他的眼睛很认真,像在问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我缩了一下,短暂地失语,然后笑了笑,说:你要好好学习,别听大人胡说。

他皱眉,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他走了两步,回头说:你走了,我爸会打我妈。

我的胸口像被人拿一块冰捂了一下。

我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这个家每个人都在演戏,也知道戏底下都是各自的恐惧。

我回到出租屋,收拾最后的物件,给小姑留了一个钥匙的备用。

晚上我把手机开了飞行模式,放在枕头边,睡得断断续续。

梦里我站在火车站的站台,列车驶来,风吹起我耳边的碎发,我妈站在对面,笑着对我挥手,我伸出手,她却渐渐退到雾里去。

我醒来,枕头有点湿。

早上小姑来接我去车站,她给我带了热豆浆和油条。

她叹气,说:走吧,别回头。

我说:嗯。

到了车站,人多得像迁徙。

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把行李紧紧地拉在手里。

突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秒,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工作腔,说:你是厉甜甜吗?

我“嗯”了一声,他说:我这边是团里的纪检,想跟你了解一下厉建国同志最近的生活作风问题。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他继续说:我们查到他有多次夜不归宿的记录,按程序需要家属配合调查。

我看着站台上的人潮,忽然觉得周围的声音都小了。

我说:你们让我怎么配合。

他在电话那头咳了一下,说:我们希望你如实反映情况。

我笑了一下,喉咙发紧,说:我知道什么叫如实。

他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忽然一阵嘈杂,像是有人抢了他的电话。

紧接着传来一个女声,尖锐,熟悉,是周琴。

她吼:你敢胡说八道试试!你要是敢说什么,我跟你没完!

我听见有人阻止她,她还在骂,骂得很难听。

纪检那边匆匆说:抱歉,回头我们正式通知你,然后挂了。

我站在站台,手心都是汗,手机在手心里滑了一下,差点掉下去。

小姑看我脸色,问:怎么了?

我说:纪检给我打电话了。

她挑眉,骂了一句,说:活该。

她压低声音说:你别怕,实话实说,别对谁有负担。

我点点头,眼睛有点发酸。

火车进站,鸣笛,风从站台刮过来,吹得人眼睛发疼。

我抬起头,看见对面人群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站在人堆里,穿着那件灰色衬衫,肩膀比我记忆里更厚,头发有白。

他是我爸。

他站得很直,像在站军姿,手里攥着什么,脸色比平常要苍老,他张开嘴,好像叫了我的名字,但声音被火车的嘶吼压得听不见。

他挤向这边,人潮涌动,他被挤得踉跄了一下。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

我们中间隔着两条铁轨和一整列车厢,像隔着好几年。

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他嘴唇开合,我猜他说的是:别走。

我背后的有人推了我一下,催我上车,我手里的行李箱“咣当”一声撞在台阶上。

我回头又看了一眼他。

他脸上写着我没见过的东西,慌乱、悔意、还有一种说不清的怕。

火车车门开始关了,提示音一声接一声。

我一脚迈上车,忽然听见手机振动,拿起来一看,是洪亮的办公室座机,备注是他单位政治处。

我接起,另一头是政治处主任的声音,冷冰冰的:厉甜甜,关于你户口迁移以及拆迁补偿事宜,请你今天务必到单位配合说明,否则我们会依法采取措施。

我笑了,说:依法?太好了,我最喜欢依法。

话刚落,信息又弹出来,,别怕,我们走法律程序,你先去北京,电话联系。

我深吸一口气,背后又有人推我,说:姑娘你到底上不上车。

我说:上。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小姑,声音急得打颤:甜甜,出大事了。

我心里悬了起来,说:怎么了?

她那头人声嘈杂,她压低声音说:有人在你妈的墓前贴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欠债还钱”,落款是一个你不知道的名字。

她说:你爸不让动,说要等你回来,问你妈的欠账怎么回事。

我“嗡”的一声,脑子炸了。

我妈一个医生,她欠谁的债?

火车的门缓缓合上,窗外的他还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我,像要把我的影子刻进他的眼睛里。

广播里说:列车即将发车,请各位乘客坐稳扶好。

我握紧车票,喉结一滚,手指握得发白。

车开始动了,风呼呼地从我耳边刮过,眼泪却没有落下来。

我背靠在车门上,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电话那头,小姑吸了一口气,放轻了声音,说:甜甜,还有一件事,周琴昨天晚上没回家,有人看见她上了一辆黑色的车,车牌上是外地的字母。

她停了停,说:纪检的人今天一早去找你爸,让你提供你妈遗产清单和你家的财产变更记录。

她又说:他们还问了你爸一件事,说他曾经用单位关系帮人孩子转学,让那人给了他一张卡。

我睁开眼,看向窗外飞快后退的站台,心里像有人扔进一块冰石头,沉了又浮。

列车越来越快,我的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我爸发来的短信,只有一句话:甜甜,我在北京等你。

我盯着那一句话,呼吸慢了半拍。

窗外的白杨树一棵棵退开,像我身后的年岁一段段被拉远。

我不知道前面的风雨要把我吹到哪里,也不知道我妈那张纸后面的故事会是怎样的刺。

但我知道,我不能再退。

列车呼啸着驶出站台,铁轨延伸到看不见的远处,我的手紧紧攥住那只刻着“阿蓉”的银手镯,心里喊了一句:妈,等我。

我不知道,抵达北京后,纪检的电话会不会再打来,我爸会不会真的在北京等我,那个外地车牌的车会不会从我的人生轨迹里横穿过去。

我只知道,风很大,窗很冷,而我已经在路上了。

来源:聪明的饺子R5oqF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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