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飘”在天花板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客厅里上演的恩爱戏码。她的丈夫,顾远洲,正温柔地将一个剥好的橘子递到另一个女人的嘴边。
白芷觉得自己变成了一缕鬼魂。
一缕被困在自己婚房里的,地缚灵。
她“飘”在天花板的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客厅里上演的恩爱戏码。她的丈夫,顾远洲,正温柔地将一个剥好的橘子递到另一个女人的嘴边。
那个女人叫宋清霜,是白芷曾经的“闺蜜”。
“远洲,这样不好吧……姐姐还在楼上躺着呢。”宋清霜的声音柔得能掐出水,眼波流转间,却全是得意的挑衅,目光似乎穿透了楼板,直直地刺向白芷。
顾远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怜惜。“别提她了,扫兴。一个活死人而已,医生都说没救了。清霜,委屈你了,等处理完她的后事,我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活死人。
这三个字像淬了毒的冰锥,扎进白芷虚无的“心脏”。
【活你妈。】白芷在心里平静地骂了一句。当鬼魂唯一的乐趣,大概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飙脏话,反正也没人听得见。
她记得一切。
那是一个雨夜,她和顾远洲因为公司项目的事大吵一架。他指责她不懂变通,不知退让,是个只会埋头工作的疯子。她反驳他为了快速签单,不惜牺牲产品质量,是在自毁长城。
争吵的最后,他端来一杯温牛奶,语气罕见地放软:“芷芷,别生气了,是我不好。我们都冷静一下,先把牛奶喝了,对身体好。”
那是他们冷战时,他唯一的求和方式。
白芷没有怀疑,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她就失去了意识。等她再次“醒来”,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一缕透明的,无法触碰任何东西的魂魄。
而她的身体,正安静地躺在二楼的主卧室里,插着各种维系生命的管子,像一株即将枯萎的植物。
顾远洲对外宣称,她因为工作压力太大,突发脑溢血,成了植物人。亲戚朋友们来了几波,对着她毫无生气的身体抹几滴眼泪,感叹几句天妒红颜,然后就被顾远洲“体贴”地请了出去。
宋清霜则顺理成章地以“帮忙照顾好友”的名义住了进来,鸠占鹊巢,登堂入室。
此刻,楼下的两人已经腻歪到了沙发上。宋清霜娇喘着推开顾远洲,指了指墙上的婚纱照:“讨厌,姐姐还看着我们呢。”
那张巨大的婚纱照上,白芷笑得明媚灿烂,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而她身边的顾远洲,同样笑得温柔款款,仿佛是全世界最爱她的男人。
【我可去你的吧,P图技术太好了,我当时就该知道这男人笑得有多假。】白芷冷静地吐槽。
顾远洲抬头看了一眼婚纱照,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厌恶和不耐烦。“一个死人而已,看什么看。明天我就找人把它摘了,换成我们的。”
他说着,站起身,走到墙边,伸手就想去摘那幅照片。
白芷的心猛地一揪。那是她最珍视的东西,是她愚蠢爱情的唯一见证。她下意识地冲了过去,想阻止他,却毫无意外地穿过了他的身体。
冰冷的虚无感传来,让她几近崩溃。
“别……别碰……”她嘶吼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叮咚——叮咚——
突兀的铃声打断了顾远洲的动作,也让白芷的绝望有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顾远洲不耐烦地啐了一口:“谁啊,这么晚了。”
宋清霜连忙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娇声道:“我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人,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休闲服,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他手里还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脸上挂着一丝腼腆又尴尬的笑容。
“你好,请问……这里是风华苑小区A栋701吗?我是新搬来的邻居,住702的。我叫陆游星,那个……我家的网断了,物业说要明天才能修,我想问问能不能……借用一下你们的WiFi?”
他的声音干净清朗,像夏日里的薄荷汽水。
宋清霜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但脸上还是挂着完美的笑容:“你好你好,远芳亲,近芳邻嘛,小事一桩。”
顾远洲走了过来,带着上位者的审视,淡淡地问道:“刚搬来的?”
“啊,对对对。”陆游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工作调动,刚到这个城市,房子也是中介帮忙找的。”
【傻白甜,一看就是刚出社会的愣头青。】白芷飘在旁边,像个毒舌的上帝,点评着每一个出现的人。
顾远洲显然也这么觉得,放松了警惕,随口报出了一串WiFi密码。
“太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好人!”陆游星感激涕零,就差给他们鞠躬了,“对了,我叫陆游星,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顾远洲。”顾远洲的介绍言简意赅。
“我叫宋清霜。”宋清霜笑得甜美。
陆游星“哦”了一声,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落在了那幅巨大的婚纱照上,照片里的白芷正对着他笑。他愣了一下,脱口而出:“哇,嫂子真漂亮!跟仙女似的!”
这一句无心的夸赞,却让客厅的空气瞬间凝固。
顾远洲和宋清霜的脸色同时变得无比难看。
【说得好!有眼光!给你点个赞!】白芷的鬼魂状态似乎都明亮了几分。
陆游星后知后觉地发现气氛不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呃……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宋清霜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眼眶却红了:“没、没什么,只是……我姐姐她……唉……”
顾远洲顺势接话,一脸沉痛:“我爱人她……身体不太好,一直在楼上休养。”
“啊?这样啊……”陆游星一脸同情,“那真是不幸,希望嫂子能早日康复。那个……我就不打扰了,再次感谢你们的WiFi!”
说完,他像逃一样地回了自己家。
门关上的瞬间,顾远洲的脸彻底沉了下来。他猛地转身,死死地盯着墙上的婚纱照,眼里的阴鸷几乎要化为实质。
“一个傻子都知道她漂亮,她到底有什么好!”他低吼着,像是被戳中了痛处。
宋清霜从背后抱住他,柔声安慰:“远洲,别生气了。人都会被表象迷惑的,白芷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只有我们才知道,她骨子里有多么强势和令人窒ियो。你忘了她是怎么在会议上让你下不来台的吗?”
这句话似乎点燃了顾远洲的怒火。
**“我没忘!我永远也忘不了!”**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她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她以为她是谁?要不是靠着她家那点关系,我顾远洲会爬得比她慢?!”
怨毒的话语从他嘴里吐出,和他平日里温文尔雅的形象判若两人。
白芷冷冷地“看”着他。
【原来是这样。不是不爱,是嫉妒,是自卑。我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卑劣、无能又懦弱的男人?】
她想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原来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捧杀和蓄谋已久的谋害。
那天晚上,顾远洲和宋清霜没有再继续他们的“恩爱”戏码。顾远洲喝了很多酒,最后被宋清霜扶回了客房。
整个房子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作的滴滴声,从主卧室里幽幽地传来,像是在为白芷的生命倒计时。
白芷飘回自己的身体上方,看着那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自己。她伸出手,想要触摸自己的脸,手指却一次次穿过。
绝望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真的要永远被困在这里,看着仇人霸占自己的一切,然后等待身体机能耗尽,迎来真正的死亡吗?
不,她不甘心。
可是,她能做什么?一个无法与世界产生任何交集的鬼魂,能做什么?
【等等……】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刚才,就在顾远洲挥拳砸向墙壁的那一刻,那幅婚纱照的相框,似乎……轻微地晃动了一下。
不,不是因为他砸墙的震动。
是她。是她极度愤怒和不甘的情绪,似乎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能量,影响到了现实世界。
【是这样吗?情绪?】
白芷开始尝试。她集中自己所有的意念,回想顾远洲的背叛,回想宋清霜的虚伪,回想自己躺在这里的无助和痛苦。愤怒、怨恨、不甘……所有负面情绪在她“胸口”翻涌。
她死死地“盯”着床头柜上的一支玻璃水杯。
【动一下……求求你,动一下!】
一秒,两秒,十秒……
水杯纹丝不动。
【废物!白芷你真是个废物!活着的时候被人算计,死了连个杯子都弄不倒!】
她开始疯狂地咒骂自己,情绪也随之剧烈波动。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
那支玻璃水杯,向旁边……滚动了一毫米。
虽然微乎其微,但它真的动了!
白芷“愣”住了,随即而来的是一阵狂喜!她可以!她真的可以影响现实世界!虽然这影响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这是希望!是她唯一能够抓住的救命稻草!
从那天起,白芷开始了她漫长而枯燥的“复健”训练。
她每天什么都不干,就“飘”在房间里,对着各种小物件集中意念。从移动一支笔,到翻开一本书的一页,再到让窗帘轻轻晃动。
她的进展极其缓慢,每一次成功都会耗尽她所有的“精力”,让她感觉自己的魂魄都变得稀薄了。但她没有放弃。
与此同时,隔壁的那个新邻居陆游星,也开始了他状况百出的新生活。
这个看起来有些呆的年轻人,实则是个生活白痴。白芷每天都能“听”到隔壁传来各种鸡飞狗跳的声音。
“哎呀!”——这肯定是切菜切到手了。
“砰!哗啦!”——这八成是碗又摔了。
“我的外卖怎么又送到701去了啊啊啊!”——这基本是每天的日常。
于是,顾远洲和宋清霜每天都能收到一份不属于他们的外卖,然后不耐烦地交给隔壁那个永远在道歉的年轻人。
“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们了。”陆游星每次都笑得一脸窘迫。
【这哥们儿是来搞笑的吗?看着智商不太高的样子。】白芷一边训练,一边默默围观,这成了她枯燥生活中唯一的调剂。
这天,陆游星又点了一份麻辣小龙虾外卖,毫无意外地又被送到了701。
宋清霜黑着脸把外卖递给他,阴阳怪气地说:“陆先生,你下次能不能跟外卖员说清楚地址?我们家有病人,需要安静。”
“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次一定注意!”陆游星连连道歉,抱着外卖灰溜溜地回了家。
白芷“飘”在窗边,看着陆游星在隔壁阳台一边剥小龙虾,一边对着手机唉声叹气。
“唉,这城市也太大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隔壁的小姐姐那么漂亮,可惜生病了,不然还能交个朋友……她老公看起来好凶哦,那个宋小姐也是,好像全世界都欠她钱一样……”
他的碎碎念清晰地传进白杜鹃耳朵里。
【倒是个热心肠的傻子。】
突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白芷脑中形成。
这个陆游星,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他心思单纯,而且……他离自己最近。他是唯一有可能发现异常的人。
自己或许可以……向他求救?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白芷开始将她的训练目标,从房间里的静物,转移到了与外界相连的东西上。
比如,窗帘。
陆游星有个习惯,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到阳台上伸个懒腰,顺便看看天气。
第二天一早,当陆游星照例来到阳台时,他无意中瞥了一眼隔壁701的卧室窗户。那里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但就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窗帘的右下角,像是被风吹过一样,轻轻地……掀起了一下。
“咦?”陆游星揉了揉眼睛。今天没风啊。
他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同样的位置,窗帘又以同样的频率,掀起了一下。
第三天,掀起了两下。
第四天,三下。
到了第五天,当窗帘连续掀起四下的时候,陆游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站在阳台上,对着那扇紧闭的窗户,试探性地小声问:“喂?有人吗?是你吗,嫂子?”
窗帘,猛地掀起了一下,然后归于平静。
陆游星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是!是我!我在这里!】白芷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激动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陆游星吓得一哆嗦,差点从阳台上跳下去。他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又压低声音,对着窗户说:“嫂子,如果你能听见我说话,你就……你就再动一下窗帘?”
窗帘,再次用力地掀起了一下。
**这下,陆游星的脸全白了。**
他不是傻子,他只是有点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已经超出了他的科学认知范围。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恐怖片的情节,什么怨灵索命,什么厉鬼缠身……
他“嗷”地一声怪叫,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屋里,把阳台门锁得死死的。
【喂!你别跑啊!我不是鬼!】白芷急得团团转,却无能为力。这个唯一的希望,好像被她自己给吓跑了。
接下来整整两天,陆游星都没敢再上阳台。
白芷陷入了新一轮的绝望。
难道她的计划就这么胎死腹中了吗?
然而,到了第三天晚上,白芷敏锐地“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陆游星似乎在阳台上,鬼鬼祟祟地捣鼓着什么。
他好像……在窗户上贴了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早,阳光照常升起。
白芷第一时间“飘”到窗边。当她看清隔壁阳台窗户上的东西时,她“愣”住了。
陆游星的窗户上,用五颜六色的便利贴,歪歪扭扭地贴出了一行字:
**嫂子,是你吗?有困难请眨眼,啊不,请动窗帘。一下代表“是”,两下代表“不是”。**
下面还画了一个巨大的,笑得很傻的太阳。
白芷沉默了。
半晌,她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这字真丑。】
但一股暖流,却包裹了她冰冷的灵魂。
她没有被放弃。这个傻乎乎的邻居,在经历了最初的恐惧后,选择了相信,选择了伸出援手。
她用尽全力,控制着窗帘,对着隔壁的方向,重重地、满怀感激地——
掀起了一下。
一场横跨两个阳台,堪称史上最简陋、最诡异的交流,就此展开。
过程是艰难的。
陆游星显然是个急性子,他贴出的第一个问题是:“嫂子你是不是被坏人关起来了?”
白芷掀了一下窗帘。
陆游星瞬间热血上涌,又贴:“是不是你老公和你闺蜜?”
白芷又掀了一下。
“卧槽!我就知道那俩人不像好东西!”陆游星激动地在阳台上挥了挥拳头,“他们是不是给你下毒了?!”
白芷掀了一下。
“他们是不是想害死你然后霸占你的财产?!”
白芷掀了一下。
“他们是不是还有别的阴谋?!”
白芷掀了一下。
陆游星越问越激动,白芷掀窗帘也掀得越来越累。她发现这种“是/不是”的问答效率太低了。
【傻子,你能不能问点有用的?比如问我需要你做什么?】
似乎是心有灵犀,陆游星很快贴出了新的问题:“嫂子,你需要我做什么?报警吗?”
白芷犹豫了。
报警?拿什么报?说隔壁的窗帘会自己动吗?警察不把陆游星当成精神病抓起来才怪。而且,她现在只是植物人状态,顾远洲是她的合法监护人,就算警察来了,也查不出什么。打草惊蛇,只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她控制着窗帘,掀了两下。
陆游星愣住了。“不报警?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得逞吗?”
【当然不是。我们需要证据。】白芷在心里呐喊。
她看着陆游星在阳台上急得团团转,突然灵机一动。她“飘”回房间,将意念集中在自己床头柜上的手机上。
这是她唯一的突破口。手机有指纹和面部识别解锁,顾远洲打不开,所以一直随意地扔在那里。
白芷耗费了巨大的“精力”,终于让手机的屏幕,对着窗户的方向,亮了一下。
一直在阳台上观察的陆游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光亮。
“手机!”他眼睛一亮,“嫂子,你的意思是……手机里有证据?”
窗帘,重重地掀了一下。
“可是我怎么拿到你的手机啊?我进不去你家啊!”陆游星又陷入了苦恼。
【你个猪脑子!你不是每天都能以外卖送错的理由敲开我家的门吗?!】白芷简直要被他气得魂飞魄散。
她开始用尽全力,控制窗帘,疯狂地、有节奏地拍打着窗户。
嗒。嗒嗒。嗒。
这是……摩斯密码?
陆游...星瞬间反应过来。他虽然是个生活白痴,但好歹也是个程序员,大学时因为兴趣学过一点摩斯密码。
他连忙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紧张地记录起来。
窗帘的拍打极其微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都会停止。白芷每传递一个字母,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被撕裂。
“W……A……I……”
“外……卖?”陆游星辨认出第一个词,恍然大悟!
“对啊!我怎么这么笨!我可以借着拿外卖的机会进去!”
窗帘欣慰地掀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白芷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计划就此敲定。
第二天,陆游星点了一份豪华海鲜大餐外卖,并特意备注:“务必送到701,让户主签收,不然给差评!”
外卖员忠实地执行了指令。
开门的是宋清霜,她看到外卖单上的备注,脸都绿了。
“陆先生!你到底有完没完!”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游星满脸堆笑地从隔壁窜出来,“我这不是怕外卖小哥辛苦嘛,想着你们家肯定有人,就……嘿嘿,那个,我能不能进去接杯水喝?刚搬家,烧水壶还没买。”
这个借口烂得不能再烂。
但宋清霜急于摆脱他,只想赶紧把他打发走,便不耐烦地侧身让他进来了。
顾远洲正好从楼上下来,看到陆游星,皱了皱眉:“你怎么进来了?”
“哥,我……我口渴,讨杯水喝。”陆游星装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眼睛却像雷达一样飞速扫描着整个屋子。
他的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二楼那个虚掩着门的卧室。
【就是那里!快!想办法上去!】白芷的灵魂在呐喊。
就在这时,陆游星的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叫了起来。
他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弯下了腰:“哎哟……哎哟……不行了不行了,大哥大姐,借个厕所用用!我……我早上可能吃坏东西了……”
他一边说,一边夹着腿,表情逼真到奥斯卡影帝都得甘拜下风。
顾远洲和宋清霜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嫌恶。
“厕所在二楼左手边第一间。”顾远洲捏着鼻子,指了指楼上。
“谢谢哥!你真是活菩萨!”陆游星如蒙大赦,夹着腿就往楼上冲。
他冲进厕所,反锁上门,然后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了摄像头,贴着门缝观察外面的动静。
顾远洲和宋清霜似乎在楼下小声地争吵着什么,并没有跟上来。
机会来了!
陆游星蹑手蹑脚地从厕所出来,像一只灵巧的猫,闪身就钻进了主卧室——白芷的房间。
房间里很暗,窗帘拉着,只有医疗仪器发出幽幽的光和滴滴的声响。
陆游星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白芷。她的皮肤因为长期卧床而显得有些透明,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让人心疼。
他不敢多看,迅速找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他拿起手机,对着白芷的脸,尝试进行面部解锁。
滴。解锁成功。
陆游星心中一阵狂喜。他飞快地打开手机相册和备忘录,寻找着可能的证据。
然而,相册里全是白芷和顾远洲恩爱的照片,备忘录里也都是一些工作琐事。
【云盘!在云盘的加密文件夹里!】白芷焦急地用意念呼喊,可惜陆游星听不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楼下传来了顾远洲不耐烦的催促声:“喂!你掉厕所里了吗?”
陆游星急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手机界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录音笔APP。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录音文件,命名为“如果我出事”。
陆游星的手指有些颤抖,他点下了播放键,并将音量调到最低,凑到耳边。
录音里传来了白芷清冷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
“顾远洲,当你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我可能已经出事了。我不知道我的预感对不对,但我必须留下点什么……我们公司最新研发的‘蓝海之心’项目,核心配方数据你一直想要。但我发现,你接触的那个‘海外投资方’,根本就是我们最大竞争对手‘天启集团’派来的商业间谍。你为了业绩,想把未成熟的技术卖给他们,这是在出卖整个公司。我不同意,我们因此大吵。我怕你会为了利益,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但这些,已经足够了!
这不仅是商业犯罪的证据,更是顾远洲对白芷下手的杀人动机!
陆游星迅速将录音文件通过蓝牙发送到了自己的手机上。做完这一切,他将手机放回原位,删除了蓝牙发送记录。
他冲了一下厕所的马桶,装作一副虚脱的样子走了出去。
“不好意思啊大哥大姐,今天肠胃实在不舒服。”
顾远洲和宋清霜一脸晦气地将他送出了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陆游星靠在墙上,心脏狂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但他看着自己手机上刚刚接收到的录音文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干得漂亮,傻小子。】白芷的灵魂,也难得地感到了一丝轻松。
然而,事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陆游星拿着录音,第一时间就去了警察局。
但接待他的民警听完他的叙述——什么邻居的窗帘会自己动,什么他潜入病房偷录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小伙子,你说的这些……缺乏直接证据啊。这段录音,只能证明他们有商业纠纷和作案动机,但不能直接证明你邻居的‘植物人’状态是他丈夫造成的。而且,你这种非法获取证据的方式,在法庭上也很难被采纳。”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陆游星急了。
“我们不能仅凭一段录音就立案。除非……你能拿到更直接的证据。比如,他们亲口承认的对话录音,或者下毒的物证之类的。”
陆游星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他把情况通过便利贴告诉了白芷。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白芷并不意外。顾远洲行事谨慎,肯定不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我们必须引蛇出洞,让他们自己说出来。】
一个新的计划,在一人一“鬼”之间,再次成型。
他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顾远洲和宋清霜方寸大乱,口不择言的契机。
白芷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自从她“出事”后,父母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好,被顾远洲以“需要静养”为由,送到了乡下老家,并切断了他们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
白芷用尽最后的力气,通过摩斯密码,将父母家老宅的电话号码,敲给了陆游星。
陆游星心领神会。
他买了一张不记名的电话卡,用变声器伪装成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拨通了白芷父亲的电话。
“喂,是白建国老先生吗?”
“是我,你哪位?”
“我是你女儿的一个老同学。我……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关于白芷的事情,我觉得你们二老有权知道真相。她的病……可能不是意外。”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和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
三天后,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风华苑小区的楼下。
白芷的父母,白建国和赵文秀,两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和深不见底的悲伤。
顾远洲和宋清霜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脸色瞬间变了。
“爸,妈,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顾远洲挤出笑容,迎了上去。
白建国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到宋清霜面前,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我们家的钥匙,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宋清霜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强装镇定:“叔叔,我是来照顾芷芷的……”
“照顾?”赵文秀冷笑一声,声音发颤,“照顾到睡在我女儿的床上,用我女儿的东西,还想当我女儿的丈夫?宋清霜,我们白家真是养出了一条白眼狼!”
显然,陆游星在电话里,不止说了病情的事。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顾远洲连忙打圆场:“爸妈,你们误会了,清霜她只是……”
“你给我闭嘴!”白建国猛地一挥手,指着他的鼻子,“我女儿还在楼上躺着,你就把这个女人带回了家!顾远洲,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两位老人没有再给他们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冲进了屋子,奔向二楼的卧室。
当看到病床上骨瘦如柴的女儿时,赵文秀再也忍不住,扑在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白建国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红了眼眶,他颤抖着手,想去摸一摸女儿的脸,却又不敢。
顾远洲和宋清霜跟了上来,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爸,妈,别哭,我在这里……】白芷“飘”在父母身边,心如刀割。她多想抱抱他们,告诉他们自己没事。
而这一切,都在陆游星的计划之中。
他早就在自己的阳台上,架设好了一台带高倍变焦和录音功能的高清摄像机,正对着701的主卧室窗户。
白芷的父母是引子,他们的到来,必然会引爆顾远洲和宋清霜积压已久的情绪。
果然,在两位老人悲痛欲绝的哭声中,宋清霜首先沉不住气了。
她走到顾远洲身边,压低声音,用怨毒的语气说:“你看,我就说这两个老东西是个麻烦!现在怎么办?”
顾远洲的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还能怎么办?他们迟早会发现不对劲。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宋清霜吓了一跳:“你疯了?再弄出两条人命?”
“那不然呢?等他们把警察招来,把我们送进监狱吗?”顾远洲的声音阴冷无比,“那个白芷,命真硬,这么久了还不死!等处理完她爸妈,我就去拔了她的管子!我一天也不想再看到她那张脸了!”
这些对话,清晰地被窗外的摄像机录了下来。
但,这还不够。
这只能证明他们有杀人意图,却依然不能直接证明白芷的病是他们造成的。
白芷需要他们亲口承认,当初是怎么对她下手的。
【刺激他,还不够刺激。】
白芷将她最后的意念,全部集中到了自己那只毫无知觉的手上。
她要动。
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
床边,赵文秀哭得几近昏厥。白建国扶着妻子,老泪纵横。
而门口的顾远洲和宋清霜,正在用眼神交流着恶毒的计划。
就在这时——
**白芷的右手食指,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勾动了一下。**
这个动作,恰好落在了正死死盯着女儿的手的白建国眼里。
老人浑身一震,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他揉了揉眼睛,凑近了仔细看。
白芷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那根食指,再次……
**又动了一下!**
“动了!老伴!你看!芷芷的手指动了!”白建国激动得语无伦次,声音都在发抖。
赵文秀也停止了哭泣,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门口的顾远洲和宋清霜,更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
“不可能!”顾远洲失声叫道,“医生明明说她脑死亡了,不可能有反应的!”
【对,就是这种表情。恐惧,慌乱……继续说下去啊,顾远洲。】白芷的灵魂已经变得无比稀薄,但她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白建国猛地回头,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死死地瞪着顾远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希望我女儿醒过来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顾远洲慌乱地摆手,眼神躲闪,“我只是……太惊讶了。”
“是惊讶,还是害怕?”白建国步步紧逼,他从顾远洲的反应里,已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芷芷出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顾远洲被问得节节败退,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宋清霜见状,连忙上来打岔:“叔叔,您别逼远洲了,他也很难过。姐姐会这样,都是她自己工作太拼命,不爱惜身体……”
“你给我滚开!”赵文秀猛地站起来,指着宋清霜的鼻子骂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一个外人,凭什么住在我女儿家里?!”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
顾远洲的心理防线,在父母的逼问和白芷“苏醒”的巨大恐惧下,终于开始崩溃。
他看着床上那个曾经让他嫉妒又让他迷恋的女人,看着她那根似乎带着生命力的手指,一种被看穿一切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突然歇斯底里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醒过来?她不可能醒过来了!你们知道我给她喝的牛奶里,加了多少‘安神’的药吗?!”
他指着白芷,面目狰狞地对白建国夫妇嘶吼:
**“是!就是我干的!我受够她了!凭什么她永远都是对的?凭什么我就要活在她的光环之下?我就是要毁了她!让她变成一个不能说不能动的废物,永远躺在这里,看着我和清霜过好日子!你们满意了吗?!”**
这段疯狂的自白,如同惊雷,炸响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人耳中。
白建国和赵文秀呆住了,随即而来的是滔天的愤怒和悲痛。
宋清霜也吓傻了,她没想到顾远洲会蠢到自己全盘托出。
而窗外,陆游星看着摄像机记录下这完整的一切,按下了停止键。
他缓缓地直起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拿出手机,平静地按下了三个数字。
“喂,110吗?我要报警。风华苑A栋701,这里有一起故意伤害案的嫌疑人,他们自己招供了。”
警察来得很快。
当顾远洲和宋清霜被戴上手铐带走的时候,他们依然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顾远洲还在疯狂地叫嚣:“是她!是白芷!她醒了!她是个魔鬼!”
警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像在看一个疯子。
因为自始至终,病床上的白芷,都像一个精致的人偶,没有任何动静。那根动过的手指,也恢复了原样,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所有人都知道,不是幻觉。
两位老人被警察带走做笔录,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陆游星在警察离开后,悄悄地溜了进来。
他走到白芷的床边,看着这个他只在照片上和病床上见过的“嫂子”,心情复杂。
“嫂子,你看到了吗?坏人都被抓走了。”他轻声说,像是在对一个睡着的人说话。
“你真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真的。躺在这里,就把所有事情都搞定了。你放心,我会把你交给我的证据,还有我拍到的视频,全都交给警察。他们跑不掉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在汇报工作。
“那个……你好好休息,等你醒了,我……我请你吃小龙虾,我剥给你吃。”
说完,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衣角,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地抓住了。
陆游星浑身一僵,缓缓地回过头。
病床上,白芷的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曾经盛满了星辰大海,如今却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清亮如洗,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和疲惫。
她看着他,嘴唇翕动,发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音节。
“……谢……谢……”
陆游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咧开嘴,想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不客气,嫂子!你……你醒了就好!”
**是的,她醒了。**
不是医学上的奇迹,而是意志力的胜利。
在顾远洲说出真相,警察破门而入的那一刻,压在她灵魂上最沉重的枷锁,终于被粉碎了。仇恨了结,心愿已了,她的意识终于战胜了药物的禁锢,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虽然,这具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致。
后续的事情,顺理成章。
顾远洲和宋清霜因为故意伤害罪和商业窃密罪,数罪并罚,被判处了长期徒刑。白芷名下的所有财产,都物归原主。
白芷的康复之路,漫长而艰难。
她从重新学习说话,到练习吞咽,再到尝试坐起来,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辛苦。
白建国和赵文秀放下了所有事情,全心全意地照顾着女儿。
而陆游星,则成了701的常客。
他不再以外卖送错为借口,而是正大光明地提着菜,敲开701的门。
“叔叔阿姨,我今天买了新鲜的鲈鱼,给嫂子……哦不,给白芷姐熬汤喝。”
他总是“嫂子”、“白芷姐”地换着叫,每次都把自己弄得脸红。
赵文秀看着这个善良又有些呆头呆脑的大男孩,笑得合不拢嘴,总要拉着他吃完饭再走。
白芷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
她能坐着轮椅,到阳台上去晒太阳了。
陆游星就坐在隔壁的阳台上,一边敲代码,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天。
“白芷姐,你看,我新写的这个程序,好不好笑?它能自动识别网络上的杠精言论,然后用魔法打败魔法。”
“白芷姐,我妈又给我寄了一堆土特产,我根本吃不完,明天给你送点过去。”
“白芷姐,今天天气真好啊。”
白芷总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弯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那笑容里,没有了过去的明媚张扬,却多了一份雨过天晴的恬淡与温柔。
半年后,白芷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自己慢慢行走了。
这天,陆游星又提着一袋子水果过来,看到白芷正站在客厅里,努力地练习走路。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她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像一幅温暖的油画。
她看到他,停下脚步,对他笑了笑:“你来了。”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过去的清亮,只是语速还有些慢。
“嗯,来了。”陆游星把水果放在桌上,挠了挠头,“看你……恢复得很好。”
“是啊,多亏了你们。”白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真诚的感激,“陆游星,我一直没有好好跟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我可能……”
“别!”陆游星连忙摆手,打断了她,“千万别说这些。其实我……我当时也挺害怕的。但是我觉得,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好人被欺负。而且……”
他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而且你真的很厉害。我只是你的……呃,一个执行工具人?”
白芷被他这个奇怪的比喻逗笑了。
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笑出声。
清脆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冲散了过去所有的阴霾。
陆游星看着她的笑容,也跟着傻笑起来。
“白芷姐,你笑起来真好看。”他由衷地赞叹道。
白芷的笑意更深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傻气,却无比真诚可靠的年轻人,那个在她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候,为她打开一扇窗的人。
她慢慢地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地抱了他一下。
“陆游星。”
“嗯?”
“谢谢你,我的……骑士。”
陆游星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一只被煮熟的虾。他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她抱着。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过去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那些伤害、背叛和痛苦,都将成为过去。而未来,正以一种崭新的、充满了希望的姿态,缓缓展开。
白芷知道,她失去了一个虚伪的爱人,却收获了真正的亲情,和一份意想不到的、温暖的守护。
她的人生,从一场惊悚的噩梦开始,却最终走向了一个催人泪下,又大快人心的结局。
至于未来会怎样?
谁知道呢。
但至少,当她再次看到墙上那张被重新挂好的、属于她一个人的艺术照时,她可以发自内心地、灿烂地笑出来。
因为她知道,她不再是谁的陪衬,不再是谁光环下的阴影。
**她,只是白芷。**
**独一无二,涅槃重生。**
来源:花丛沉醉闻香的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