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面对两个热情的长辈，老周坐着有些不安，他的耳畔一直萦绕着那一声“爸”，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时，而当他看到老杨爸那张脸，多少年没有过的悲伤，忽然涌上了心头。
（作者 江东）
面对两个热情的长辈，老周坐着有些不安，他的耳畔一直萦绕着那一声“爸”，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像是回到了年少时，而当他看到老杨爸那张脸，多少年没有过的悲伤，忽然涌上了心头。
他十分羡慕老杨，在这个年纪，父母还健在，这是他做梦也没敢想的事，他只好盼望着家庭和睦，谁曾想，家庭也在今年破裂了。
电视机的声音很大，喜庆的音乐不绝于耳，与老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老周越发感到不安，这个情绪一旦调动，他实在忍不住不想着早已离开的双亲。
他放下手里的热茶，挤出笑容和二老说了一声便来到厨房找到了老杨。
从进门那一刻起，老杨脸上的笑意就没有停歇过，见老周走了进来，便笑着说：“怎么不多坐着，歇会儿？”
“坐了一天了。”
老杨哈哈一笑，又说：“跟爸妈聊聊天也好。”
老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低声说：“我有些难过。”
“你怎么了？”老杨一脸茫然，关切地看着他。
“你有没有感到，刚刚进门的时候，有种时光倒流的错觉了？”
老杨依旧是一脸茫然，缓缓地说：“没有啊，时光怎么会倒流呢！”
“嗯，都是我的错觉。”
“你想什么呢，什么错觉和我说说。”
“进门的时候，我恍如忽然回到了小时候，看到我爸给我开门。”
“所以你才喊了一声爸？”
老周点了点头，老杨明白了他的心事，忽然笑着安慰道：“这不就是真实的么，咱们家现在不就是你最小么？这就是你小时候也说的过去，哈哈。”
老周咧嘴一笑，轻声问他：“对了，我只喊了你爸，没喊你妈，她不会怪我吧？”
老杨忙着手里的活，对这个问题感到好笑，随声嘟囔道：“不会啦，多了这么一个有本事的儿子，她开心还来不及呢。”
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不多时就将剩下的食材都备好了。
眼看天色渐暗，时间也不早，老杨忽然想起对联还没贴，于是拉上老周拿上对联出门张贴。
老杨撕下墙上的破旧的对联，仿佛是除去过去的厄运一般利落，待鲜红的新年春联盖上，整个人都洋溢着满足。
“怎么样？”老周踮起脚，将横批摁在门头上。
老杨端着一小盆粥汤，粥汤贴春联，是小时候从乡下就保留的传统，这玩意用起来方便效果比胶水还好使，他用小刷子在盆里搅了搅，后退了几步说：“好像歪了一点……”
“歪了？”老周扭头皱着眉瞅了他一眼，又问：“哪边高哪边低？”
“左边低了一些。”
“哦，正中吗？”
“正中。”
老周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在老杨的提示下将春联贴好，他也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满意地笑道：“多工整，这是你自己写的啊？”
“嗯，每年的对联，都是我自己写。”
“你写的可真漂亮！”
“哈哈，是你贴的好。”老杨又搅了搅粥汤，接着招呼着老周：“走了吧。”
“去哪？”
“去那边啊，咱们家也得贴啊！”
老周恍然大悟，忽然想起自己在西安的家，都忘了贴，虽然说这个年，那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可是能贴春联沾沾喜气、除除晦气也是好的。
老杨托着小铁盆，一头扎进雨里，他回身望了一眼老周，笑着说：“以前都是我一个人跑两个地方贴，以后有你陪我一起贴了。”
“行嘛，贴春联又不是什么累人的活。”
“是不累人，可比以前更满足了，觉得日子和春联上写的一样，更有盼头了。”
“嘿，是这样的，很有趣。”
开车来到这边家里，两人又相互配合，很快将这扇门，寄予无限的期望与祝愿，希望从今出入这扇门的人都幸福平安。
夜幕降临，屋外寒雨淅沥，一窗之隔的厨房里却热闹非凡，油锅里噼里啪啦，油烟卷起了一整年的不好翻滚升腾，抽油烟机呼呼作响像往常一样吞噬过往。
厨房里的暖灯下，两个中年男子系着围裙，围着燃气灶与厨台奔波忙碌。
老杨不仅要照看好锅里的菜肴，还得嘱咐老周留意高压锅里炖的鸡肉。
喷香的味道在高压锅滋滋的冒气中送出来，无时不刻勾引着他的味蕾。
老杨尝了一口鸡汤的咸淡，满意地放下勺子说：“菜都做好了，端上桌你们先吃吧，我把这饺子一煮也就去吃了。”
“不急，等你一起。”
“没事，你们先吃嘛。”
桌子上的菜非常丰盛，桌子上的碗筷，也摆了一圈，老周看着忽然想起了一片老杨发过的照片，那是去年过年也是这样，当初还以为他家围着桌子坐满了人呢。
老周有些不解，不过倒是没有笨到将多余的空碗收起，因为那是老杨爸摆好的，那一定有他的道理。
老周坐下和二老看电视聊天，聊起了两地风俗上的差别，听着也十分新鲜有趣，老周忽然想问，这桌子为什么要摆真么多空碗筷，这时老杨忽然端着满满两盘饺子出来了。
“饺子好咯！”
老周赶忙上前接过饺子，一盘放在父母跟前，另一盘放在这边。
一家人欢笑着坐下，老杨打开了红酒和给二老准备的王老吉。
“今天过年，咱们喝两杯！”老杨给老周满上红酒。
“好嘛，呵呵。”
酒满上，老周当然是先敬二老，紧接着才与老杨碰杯畅饮。
老杨妈很喜欢饺子，连吃了两个后，老杨爸便笑说：“咱过年都不吃这东西，味道还行吧！”
“好吃的很！”老周接话道。
“呵呵，咱们这过年，没吃饺子的习惯呢，还是他说，你要过来让我赶紧去买。”老杨爸说。
老周听后心头一热，笑盈盈地对老杨爸点了点头，接着举起杯子和老杨又碰了一杯
说起吃饺子，这又是风俗的诧异，老周便看着面前的这些空碗筷，忍不住好奇的心，笑着问道：“咱们桌上摆这么多空碗做什么？”
老杨耐心说：“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嘛。”
老周恍然大悟，这时老杨爸打趣道：“也就是弄惯了，没什么寓意，年年这么摆，也没什么人丁兴旺。”
“大过年胡说八道。”老杨妈反驳了他一句。
老杨爸的话虽然说调侃，可是神情淡淡，想必曾也寄心于此吧。
老周对于这样的话不太敏感，可是老杨却一下子听出了父亲的无奈，于是厚着脸皮笑了笑，接着拍了拍老周的肩膀，说：“嘿嘿！这不是添了一位吗？”
二老看着老周的大红脸，不禁哈哈大笑，一会儿老杨爸才说：“那还远不够呢。”
“这还不知足啊，有个当官的儿子，你们做梦都得笑醒呢。”
老杨的话，又惹得人笑起来，二老这才知道，面前的这个小周，具体是做什么的，对他的好感也更添了一分。
“我可没那福气哟。”老杨妈笑了起来，看着老杨又催促道：“你自己多留意吧，要是你能给我们生个孙子，别说是当官，他要是种地，我们都满足了。”
“哈哈，你可别说的这么好了，还种地呢，越活越回去啊？”老杨调侃着给她夹了些菜。
“我就那么说，只要你有那本事。”
听这话老妈是认真了，老杨赶紧将话题扯开了，他发现身旁的老周，有些沉默寡言，于是举起杯子又和他碰了碰。
年夜饭过后，窗外陆续传来烟花声。
城里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不知道是谁在偷偷放，听这声音似乎很远。
春节联欢晚会，是老杨爸妈除夕必看的节目，以前老杨也陪着他们看，后来觉得越来越没有意思，于是看得很少。
陪父母看电视唠嗑将近十一点，老杨提上老周的行李箱，和父母说要回去，也好把家里的灯都打开。
老周忽然想起行李箱带的礼物，于是将他拦了下来，打开行李箱，将在西安买的特产和美食取了很多出来，惹得老妈两眼放光，迫切地想要尝一尝。
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行走在玉兰树下，偶尔有水滴落在肩头，老杨感到十分惬意，扭头望着路灯下他那张明暗交错的脸，
“开心不？”
老周用力地点了点头，“当然开心。”
“呵呵，开心就好，过年就应该这样，只不过，我看你吃饭的时候，好像不太讲话。”
“我在听你们聊天呢。”
“你随便听听就好了，有些话不要放心上啊。”
老周有些惊讶，扭着头问他：“你都知道啊？”
“我想我是知道的。”老杨跨过小水坑，扶着他的肩膀，轻轻问：“你光记着咱爸的话了吧？”
谁说不是呢？
老人的期望是两代人的绝望，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老周难免会多想一些。
树影婆娑，在涟漪的水坑上漫舞，像老人的期望，在暗色里得意无比。
老周点了点头，一脚踩在水坑里，踏碎了那得意的家伙。
他本该松下一口气，却见那水面荡漾不息，树影变幻无穷，肆意更甚。
犹豫无助之间，老杨温暖地笑了一声，接着推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到灯下，二人的影子在灯下清晰无比，任脚下的路坎坷崎岖，影子也坚定不移地随人走，时而护在身后，时而挺身开道。
“嘿嘿，老周，老人年纪大了，心里还有期望是不假，但结合实际，他的期望在我身上已经不现实了，他不知道具体情况，可是我心里清楚，你心里也是清楚的，在这个问题上你多虑也没用，也不需要多虑。”
是啊，实际的情况，已经不容许老杨繁衍后代了，老杨的这些话是提醒自己的，更是说给老周听的。
老周渐渐打消了担忧，身边的这个男人儒雅斯文，看起问题来也是独到老辣，着实是令人放心的。
“嗯，这个问题我不担心了，只是以后得要给老人更多的关怀了，这算是你我欠他们的吧。”
暖黄的光，从他的头上洒下，一张歉意的脸映在老杨的眼眸里，他的脸很干净，即使是喝了酒有些发红，可在这灯下也泛着迷人的光亮，映在老杨的眼里像星星。
“你不欠他们，要欠也是我欠。”
老周扭头看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地说：“那我算什么？”
老杨抿着嘴，仰起头思考着答案，走过路灯，紧接着巨大的树影笼罩下来，他从树缝里看到灯光被割得支离破碎，在寒风里闪烁着、摇晃着，这时候老杨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只是依旧抿着嘴，看不到扬起的嘴角，只见那双眉眼含光带笑。
老杨侧脸望了他一眼，感性地说：“是我欠他们的，他们带我来到这世上，可我活了半世，把魂给弄丢了，就只剩了躯壳，所以我找到了你，偿还了这一切。”
老周有些感动，他浅浅一笑，化去了这份动情的感动，说：“可他们好像对你找的这个灵魂，可不满意呢，会觉得你是找错了。”
“不是我找错了，是他们老了，记错了。只有我自己知道，在找到的那一刻，是多么的满心欢喜，称心如意呢！”
老周很满足，满足得不能再满足了，满足到脸上的笑，不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唯有添上一抹羞色，才堪能让人老杨也称心如意。
“喝了美酒，嘴巴甜了不少。”老周望着前路，调侃道。
老杨笑眯眯地哀怨了起来：“是啊，喝了酒不能开车了，只能拉着行李和你走回去了。”
老周笑得更欢，反问道：“走就走嘛，怎么你不愿意啊？”
“晚上冷，你的老脸都给北风吹红了。”
“再冷你也得和我走走。”
“你可真霸道！”老杨听着笑得特别灿烂，深切地感受到了，他这个新年礼物是多么令人满意。
“你笑得这么开心，看得出来，你很喜欢我这样。”
“不喜欢又如何，都已经永结同心了。”
老周听着光顾着笑，笑得一刻也不停，顾不得回上一句话。
这个除夕夜特别美，漆黑的夜空里，他看到了明月和繁星，像从前所期望的每一次，所有的美好都不如今夜。
两人缓步出了小区，除夕夜路上的车辆和行人不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今夜的热闹，因为时常能听到
烟花的声音，抬头望去却没看到半点流光。
“城里不是禁止燃放烟花了吗？”老周好奇地问。
老杨轻轻一笑，说：“没禁止的话，咱们现在应该都有河边赏烟花了。”
老周笑着望向了河边，忽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像个较真的小孩，“走呗，走河边。”
老周背着手，漫步于河道之上，大坝上灯火依旧但是小商小贩都不在了，想必也都在家过幸福的年吧。
尽管很晚，但是因为河道上灯光明亮，这边散步的人却不少，有三五成群的年轻人，有你侬我侬的情侣，也有大人带着小孩的，欢笑声在寒风里游荡，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波浪。
小孩在地上燃放小烟花，星火簌簌地吐出一米来高，惊喜映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老周背着手驻足观看，那双乌黑的浓眉上也染上了点点暖意。
“要不给你也买一个玩？”老杨在他身后碰了碰，轻声对他说。
老周笑着白了他一眼，随即我退了几步，
揽着栏杆继续看小孩在烟花前欢呼雀跃。
老杨跟了过来，“怎么，不走了？”
“等会儿呗。”
“好，你不冷吧？”
“不冷，你呢？”
“我也不冷。”老杨倚靠着栏杆，看着那几个小孩，不禁笑着说：“瞧把这几个小屁孩高兴的。”
“我觉得你应该和他们一块去玩。”
“为什么？”
“你的性格和他们合得来，你也常和小屁孩打交道。”
“你在说我幼稚？”
老周扭头对他温暖地一笑，“不是幼稚，是充满童趣。”
老杨推了推眼镜，说：“在你嘴里，这两个词好像是一个意思。”
老周没和他解释，而是凑近到他的耳旁，
轻声说：“我特别喜欢你身上这股纯真的劲儿。”
老杨跟着那群小屁孩欢笑起来，顺便回应他：“听着不像纯真，像较真。”
老周瞅着他那张，笑得肆意的脸有些泄气，他环顾了一圈，发现一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璀璨的烟花上，老周不禁暗喜，于是拍了拍老杨的肩膀。
老杨扭头看着他，见他伸手向自己勾了勾，心想他这是有悄悄话要说，于是侧脸凑了过去，哪想到老周，忽然张嘴就在他的脸上咬了一口。
“哎哟！”
老杨本能地大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他的脸刷地一下便红了个透，见老周已经绕过了人群走了出去，老杨幽怨地追了上去。
你说那花儿有多香，你闻闻便知；你说那风声有多动听，请你侧耳聆听；你说我有多爱你，那请你看着我的眼睛。
回到家后，在老周换鞋的时候，老杨从身后抱住他，老周以为老杨是要趁机“报复”自己，故而穿好鞋子要躲避。
“你别动！”老杨温柔地说。
“你要干嘛？”
老杨让他来转过身来，望着他红扑扑的脸，既欢喜又心疼，伸手摸了摸，冰凉的感觉从掌心漫延开来。
“还说不冷呢。”
老周正欲摇头，却见老杨贴了过来，温热的脸颊，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那淡淡的胡渣很坚硬，在微微的挪移中，发出沙沙的声响。
老周抱着他，沉醉在他的温柔里，笑着说：“现在真的不冷了。”
“这边没有暖气，在家也得注意保暖。”
“嗯，我知道的，你跟火炉似的，抱着就不冷了。”
“呵呵，我年纪也大了，有时候一个人睡，也没那么暖和了。”
“我给你暖床。”
“好嘛，那咱们洗洗休息吧。”老杨拍了拍他的后背说。
“马上就跨年了，跨年完再睡吧。”
老杨松开怀抱，一边换鞋子，一边说：“上床又不是立马就睡，躺着也能跨年嘛。”
“不睡觉躺着干啥，看看电视呗，说不定等会儿外面还有人放烟花呢。”
这家伙怎么这么倔呢，老杨有些语塞，想了想才说：“我冷，躲被窝里才舒服。”
“哦，那你坐会儿吧，我去给你烧点水洗脸泡脚。”
“不用了，我自己来。”
老周并未听他的，没多久从厨房端来一大盆水，坐在一旁看他洗脸，他的脸上红彤彤的，像个西红柿似的，老周将他的袜子收起，自然而然而坐在他的对面。
“你又要给我洗脚啊？”老杨羞涩地笑道。
“我愿意，你还不愿意啊？”
“没有，怪不好意思的。”
老周乐了，想起上次他的脚扭伤的事，便问他：“这有什么怪不好意思的？”
老杨望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间已经被温暖包围了，轻笑说：“有时候你把我当成小孩子了。”
“要是真能像小孩子一样呵护你一辈子，也是很有意义，很愿意去做的。”
“可常常都是我呵护你。”老杨嗤嗤直笑，
顺便贬了他一句，“你连饭菜都做不好呢。”
老周笑着将他肉乎乎的脚捧在手里，接着摁进水中，说：“所以我更应该回报你。”
“回报我，你就咬我？”老杨摸了摸脸颊，被他咬的地方仿佛隐隐作痛。
“尽瞎说，那可是在亲你。”
“你亲人家，还是用牙齿亲的啊？”
老周哈哈大笑，说：“这是亲到骨头里的那种。”
洗完了脚，老杨径直来到房间，寒冷令他打开了空调，他脱去衣服，马溜地钻进了冰冷的被窝。
过年大抵还是比较无趣的，不像别人家亲朋好友多，又有闹腾的小孩子，老杨往年都是一个人早早就睡了，要是平常，还能去陈铭家打打牌，然而这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早都回乡下了。
令人惊喜的是，今年老周来了，这对老杨来说真是一个莫大的惊喜和安慰，给这除夕夜里带来了很多活力和无限的期待。
老杨将胳膊枕在脑后，听着空调呼呼地吹，思绪已经飘远了，好像随着这股暖风吹到了过去，吹到了西安，他仿佛又看到了，在老周家里的那一幅幅，令他心醉的春景。
想着想着，老周忽然推门进了房间，他看到老杨笔直地躺在被窝里，便笑着说：“有个人暖床真好。”
老杨很满足，自然地挪开身子，将那捂热的地方抛给他，接着扭头看着他脱去衣服。
“嘶……可真冷呢！”老周脱去保暖内衣，浑身只剩一件绷紧的底裤。
“快进被窝来。”老杨掀开一角被子，顺便张开了胳膊。
老周一进被窝便被温暖包围，舒服的他，自然地靠进了老杨的怀里，这种踏实的舒畅感，令两人都感到特别的满足。
老周拿出手机，回了很多单位里同事发来的新年祝福，接着点开微博，浏览着全国各地幸福的新年，各种各样的新闻是他必看的……
而老杨则是轻抚着怀里的他，手掌从胸口顺着绒毛发一路游走，他忽然发现老周看新闻时特别专注，无论怎么闹他，他都不会有什么回应。
老杨便捏了捏他的肚皮，发现他还是一本正经地看手机，老杨便有些着急和不服气，于是往他将军府闹春宵去！
“哈，痒死了，别闹。”老周嘿嘿一笑，照旧看着手机。
这家伙总算是有点回应了，老杨便轻轻弹着他，半侧起身子在他耳边说：“别玩手机了。”
“咋了？看新闻呢。”老周划拉着手机，淡淡地说。
老杨在他耳边吹了吹风，说：“新闻有什么好看的。”
老周失声一笑，说：“你不懂。”
老杨有些无语，不禁将腿搭在他的身上，推了推眼镜，问道：“快十二点了吧？”
“嗯，马上就到了。”
“那别玩手机了。”
“咋了？”
老杨的脸色有些燥热，低头咬了咬他温润的耳垂，说：“跨年呗，你玩什么手机。”
老周有些纳闷，刚要说什么，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老杨和老周同时将目光投去，屏幕上写着“小林”两个大字。
这一串铃声犹如雷电一样，一下子将老杨的所求击碎，忽地一下挪开了腿翻身过来，他看着黝黑的窗子，眼里充斥着小林的样子。
老周马上就接通了电话，笑盈盈地和小林聊了起来。
一股酸楚，蓦然涌上了老杨的心头，他不禁瞅了一眼时间，心冷地闭上了眼睛。
和小林聊得很开心，老周微微翻过身来，胳膊碰到了老杨的手，于是自然地握住，顺便对着电话里说：“呵呵，那可不巧，我现在不在西安呢。”
老杨听着眉头紧锁，暗想是这小林又要约老周出去？
这个时候。一定是想要一起跨年吧？
这老家伙也真是的，虽然确实不在西安，但如果真在西安了，是不是就答应了他呢？
老杨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于是甩开了他的手，将胳膊抱于胸前，紧紧地缩着身子，好像这不是身在温暖的被窝，而是在寒风凛冽的大街上。
老周忽然意识到了老杨的不对劲，不禁瞅了一眼时间，于是赶忙对电话里说：“嗯嗯，就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
“哦，那好，你忙，新年快乐啊！周局。”
“嗯，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老周匆匆地挂了电话，将手机放在床头柜，回身看到老杨缩着身子，一动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样，可是背影里的孤独和落寞，是那样的明显，令老周心疼不已。
老周赶忙靠了过去，抱着他的腰，温柔地笑道：“是小林，打电话拜年来的。”
“嗯。”
老杨冷冷的话语，令老周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又笑着问：“你怎么了，困了？”
“嗯，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老周连忙说：“我不累。”
老杨睁了睁眼，看到窗子上倒映着的明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老周见他还是像睡着了一样，不禁有些不甘，于是将他的身子掰了过来，老杨慌张地看着他，
“你干嘛啊？”
新年的夜里，亮起万家灯火，家里的灯光倒映在玻璃上，将两个身影刻入这夜色。
白烟淡淡地飘起，给窗外的夜妆点了淡淡晨雾，新的一年好像就此拉开。
白烟在头顶上舒展，贴着窗子，依稀能听到寒风在外面呼啸，远眺着这点点星火，却一点儿没有感觉到冷意。
老杨俏皮将一口烟吐到他的脸上，在烟雾里看到他嫌弃的笑容，满心的欢喜在眼角绽放开来。
随着烟雾散尽，他脸上的嫌弃的笑容也一点点发生改变，一抹坏意，从他笑眯眯的眼里闪过，一道白烟便扑打在老杨满是笑意的脸上。
老杨随即屏住了呼吸，尽管闭上了眼睛，抿住了嘴唇，那些开心在脸上，还是显而易见，他感受到了老周发自肺腑的温暖。
老周开怀地笑了起来，向他靠近了许多，接着扯来身后的毯子，盖在两人的背上。
他们的目光投向窗子，房间里温暖的样子在玻璃上重现，两人相互靠了靠，玻璃上的影子也甜蜜如画。
一朵朵银花在玻璃上绽放，发出像雷鸣一般的声音，吸引着两人的目光。
老杨远望着，目不转睛地要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烟火，嘴里的烟忽明忽暗，烟雾在他的目光里缭绕，他轻轻搓揉着老周的手指，囔囔自语道：“真漂亮！”
老周将香烟叼在嘴角，腾出那右手，将他的手包在中间，对失神的他说：“你也很好看！”
老杨咬着烟头咧嘴直笑，将眼角的细纹挤成岁月，淡淡的流光在那里悄然溜走，他年轻的容貌，在时光的流逝中，早已没了踪影，只有纯粹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他的目光又推远了，不知是看着那些烟火还是望着远山，他有些失神，回忆与感慨又涌上他的心头。
这是他从不敢想的一幕，从前的他，顶多幻想和心爱的女人，过的和和睦睦，没想到现实，是这么的出人意料，又令人满意，真叫人三生三世也忘不掉。
时间在这烟火里过的好慢好慢，嘴里的香烟仿佛抽了一整年，待将烟头摁灭了，扭头看彼此的脸时，不禁相视而笑，觉得对方还是那么好看，好看到心里。
老周想起了自己的过去，他的记忆，大多停留在父亲的离开，妻子的刻薄的脸上，他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老杨会想着这些，大概是知道，老杨能给予他自己失去的东西，也是从未有过的东西。
见他一脸的憧憬，老杨将热唇献给了他，拉着他的手，将笑意又映在窗上，用真诚的目光和话语，回应了他的期待，将他憧憬的未来，在窗玻璃上的烟花里，描绘出了个大概。
老周笑眯眯地回了他一个吻，靠进他的怀里，伏在他的肩上，扭头坚定地望着窗子上的美景，闻着他淡淡的烟草香，有些醉了。
老周从不敢将自己的这份情，展示给任何人看，此刻却毫不保留地，分享给窗上的这两位，他看到他们也相互依偎在一起，那甜蜜幸福的模样与自己一样，他忽然想，要是让更多人知道，是不是也会像他们一样无声地鼓励着。
一番风云袭卷后的房间，渐渐褪去了潮热，老杨笔挺着腰身，拥着他，轻抚着他，轻轻问他：“累了吧？”
“不累。”
“那是困了？”
“也不困。”
“嘿嘿，那你在想什么？”
“想你呢。”
老杨微微一笑，亲了亲他的耳朵，“我在你怀里，你还想呢？”
老周紧了紧胳膊，将他的脖子揽得更紧，语气轻松地说：“我永远忘不了，你送我花的样子。”
老杨呵呵一笑，说：“你说过好多回了。”
“我总是想起那个画面，还有，你钓鱼时拍给我的照片。”
“这个好像你也说过。”
“嗯。”老周点了点头，又想起那个上午看到他拿着鱼的照片，那挂满心事的脸，就像一个孩子渴望获得表扬和认可的样子。
老周淡淡地说：“我很后悔。”
“后悔什么？”
“你钓鱼时兴冲冲地给我发照片，我却没有及时好好地回复你，我每次想起来都是很后悔。”
老杨心头弥漫着苦涩，那些情景历历在目，既令他心酸也令他幸福，他拍了拍老周的后背，温暖地笑道：“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回复我什么？”
“我喜欢你！”
老杨嗤嗤地笑了起来，反驳道：“瞎说，那个时候，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可能第一次你送我花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老杨笑得特别开心，但是对他的话并不全信，于是猜测般地说：“结合你当时的情况，你不回复我，要么你讨厌我，要么你忙，忙着家里的单位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哪还有时间来想一想我，更别提喜欢我了。”
“你真好看。”老周满心歉意，补充道：“我肯定会这样说。”
老杨听着笑得更欢了，抚摸着他的身子，笑呵呵地告诉他：“我那个时候，总想在你面前露脸，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才懂了，回想起来觉得很傻。”
“那我岂不是更傻，每一次都被你所吸引。”
“咱们是一样的。”老杨抚摸着他的脑袋，看到窗外的烟火没再亮起，只看到自己与他拥在一起，
不禁感慨地说：“当我明白对你的感情后，我很犹豫，后来听说你离婚了，我才敢往前走一步，去西安看你，其实是我很想你。”
老周不合时宜地接话道：“然后你西安度过了伤心的一夜。”
老杨咬了咬他的耳朵，坚定地说：“没什么可伤心的。”
“那是现在觉得没什么吧，如果我们没有走到现在呢？”
“你又不是小人，那一夜你是无意的，我那么喜欢你，当然不会伤心。”
老周十分感慨，似乎对自己当时的行为十分愤慨，理性地说：“若换作是我，一定再也不想见到你。”
“那幸好，幸好不是我冒犯你！老杨呵呵直笑。
夜色渐深，窗外灯火依旧，老杨心生淡然，拍了拍怀里的老周，说：“起来吧，我有些累了。”
老周离开他的怀抱，起身去客厅倒来两杯温水，递到他手里，惬意地笑了起来，“新年第一天你就累了？”
老杨含着水顿了顿，一会儿仰头笑着说：“和你跨年是最幸福的，也是最累的。”
这样的玩笑，莫名就开了起来，两人心照不宣，老周喝点水后坐了下来，靠着床头说：“你累的都是去年的事了，新的一年，我才是第一个累的人。”
这荤玩笑开起来就令人上瘾，不过老杨想了想，羞涩的直笑，他说的其实也没错，自己是先挑衅的，他零点后主动的反击。
老杨不服地拍了拍他的腿，说：“也没差多长时间。”
“可隔了一年呢！”
老杨哈哈大笑，笑得满脸通红，洁白的肌肤在灯下笑得浑身生辉。
老周轻轻靠了过来，笑说：“我还没来你就累了？”
老杨望了他一眼，那醉人的笑意里，藏着彼此都知道的秘密，老杨便翻身躺下，伸手拉着他，脸上的笑容隐去了许多，羞红的老脸说道：“今天过新年，你可是有点疯狂嘛，不过我都可以包容你的一切！”
老周沉醉地伏在他的耳边，“我也会包容你的一切！”
“那你可要悠着点……”
老杨闭上了眼睛，万家灯火穿透眼眶，顿时感到无比的梦幻。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