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说这话时,指尖还沾着故乡小镇的桂花香。那年秋天我在车站接他,他刚从南方的城市回来,行李箱滚轮上缠着半片枯黄的桂花瓣,像是替他把千里之外的秋意,一路碾到了我的面前。
他说这话时,指尖还沾着故乡小镇的桂花香。那年秋天我在车站接他,他刚从南方的城市回来,行李箱滚轮上缠着半片枯黄的桂花瓣,像是替他把千里之外的秋意,一路碾到了我的面前。
他总说,自己这辈子绕不开一棵桂花树。那树长在他家老院的门槛边,树干粗得要两个孩子手拉手才能抱住。每年九月,细碎的黄花就挤在枝头,风一吹,连空气都裹着甜香往人衣领里钻。他小时候总爱搬个小板凳坐在树下,看奶奶把落在竹匾里的桂花收起来,一部分腌成糖,一部分封进玻璃罐泡酒。后来他去外地上学,每次离家都是秋天,桂花的香气跟着他走到车站,直到火车开动,那股甜意还飘在空气里,像是故乡在偷偷挽留。
“车站是用来离别的,可人生不能没有站台。”他曾坐在老桂花树底下跟我说。那时候我们都还年轻,总觉得远方藏着无数可能,收拾行李时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装进去。他第一次独自去远方,我到车站送他。候车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期待或不舍的神情。广播里重复着列车晚点的通知,他攥着车票,指尖微微发白。我问他怕不怕,他摇头,却小声说:“要是没有站台,连出发的地方都没有,远方不就成了锁在抽屉里的纸,永远碰不到了?”
后来我才懂,他说的站台,不只是车站里供人等候的地方,更是人生里那些短暂的停靠。我们总会在某个时刻成为候车的人,或许是在毕业的路口,或许是在工作的转折期,又或许是在失去某个人之后。那些时候,我们像在站台上等待列车的旅人,看着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听着广播里不知疲倦的提示,心里既有对未知的忐忑,也有对未来的期许。就像他说的,出发从来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归来——或许是回到最初的自己,或许是抵达心里的远方。而离别也不是失去,只是柔软的蛰伏,像桂花在冬天里积蓄力量,等到来年秋天,又会以最甜的姿态绽放。
今年秋天,我终于来到了他故乡的小镇。刚下车站,就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香。风里带着凉意,却被那股甜意裹得温柔。路边的梧桐叶正慢慢飘落,一片接着一片,不慌不忙,像是在为远道而来的我举行一场缓慢的接站仪式。我沿着他曾提过的小路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那棵老桂花树。树干比他描述的更粗,枝头的黄花挤得满满当当,风一吹,花瓣落在我的肩上、手背上,像是他在隔空跟我打招呼。
我站在桂花树下,抬头看细碎的阳光从花叶间漏下来,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人心装不下太多行李,可有些东西,比如桂香,比如站台的记忆,比如那些关于离别与重逢的故事,却能一直留在心里。就像此刻,我虽然独自站在这里,却感觉他从未离开——他的声音、他的笑容,还有我们一起在站台上等待的时光,都藏在这桂香里,藏在这22度的秋天里,藏在每一片缓慢飘落的落叶里。
远处的车站传来广播声,模糊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像是在说:“下一班列车即将到站,请各位旅客做好准备。”我忽然明白,我们每个人都在人生的站台上等候,也在不断出发。而那些曾陪伴我们的人,那些难忘的时光,从来不会真正离开。他们会变成桂香,变成落叶,变成站台广播里温柔的提示,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与我们重逢。
来源:蝶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