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实验室里弥漫着复杂的香气，苏晚星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试管，一滴橙花精油缓缓落入淡琥珀色的液体中。她微微晃动试管，观察着液体色泽的微妙变化。

1.

实验室里弥漫着复杂的香气，苏晚星全神贯注地盯着手中的试管，一滴橙花精油缓缓落入淡琥珀色的液体中。她微微晃动试管，观察着液体色泽的微妙变化。

“晚星，银行的人又来了。”林悦推开实验室的门，黑色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三支不同颜色的记号笔。

“让他们再等十分钟。”苏晚星头也不抬，手中的滴管稳稳悬在试管上方，“告诉他们，如果不想错过今年最好的秋冬香，就有点耐心。”

“可是这次不一样——”林悦直接走到实验台前，语气急促，声音压得更低。

苏晚星终于抬起头，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悦姐，你知道我的规矩。”

林悦叹了口气，“王行长说今天是最后期限。如果还不上那八千万贷款，他们就要启动接管程序了。”

试管在苏晚星手中微微一颤。一滴珍贵的香精洒在实验台上，顿时散发出浓郁的雪松气息。她盯着那滴琥珀色的液体，喉咙发紧。

“我爸才走了三个月，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她扯下橡胶手套，随手扔在实验台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银行只看数字，不看人情。”林悦递过来一份文件，“这是他们给的最终通知。”

苏晚星扫了一眼那些冰冷的数字和条款，苏记工坊是她父亲一生的心血，也是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三年前父亲病重时，她放弃了巴黎顶级香水学院的深造机会回来接手，林悦作为父亲最得意的门生也放弃了国外高薪工作回来帮忙。

“我去见他们。”苏晚星脱下白大褂，随手抓了抓微卷的长发。

“晚星，”林悦按住她的肩膀，“今晚顾氏集团有个商业酒会，业内重要人物都会到场。或许……”

“顾氏？”苏晚星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困惑，“那个实力雄厚的顾氏集团？可我们和他们从无往来，甚至算不上认识，他们凭什么会帮我们？”

“但他也是现在唯一有能力帮我们的人。”

“即便如此，我也不认为向他们求助是个好主意。”苏晚星抓起外套大步走向会客室。

三小时后，苏晚星站在顾氏集团酒会现场的角落里，手里的香槟一口没动。林悦说的没错，银行已经铁了心要收走工坊，而今晚这里确实聚集了整个行业最有实力的人物。

“苏小姐，一个人喝闷酒？”

苏晚星闻声抬眼，目光恰好撞入一双深邃的眸中，握着香槟杯的指尖下意识地收紧，她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见过这位传说中的商界巨子，此刻只觉得对方周身的气场强大得几乎令人屏息。顾衍之就站在那里，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领带是低调的深蓝色，整个人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他那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顾总。”苏晚星略微收敛了眼中的惊讶，礼节性地微扬下颌点头，“恭喜新店开业。”

“客套话就不必了。”顾衍之轻轻晃着酒杯，“我听说苏记遇到了点麻烦？”

苏晚星握紧酒杯，“不劳顾总费心。”

“八千万的贷款，三天后到期。”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以苏记现在的现金流，除非奇迹发生。”

苏晚星猛地抬头，“你调查我？”

“商业情报而已。”顾衍之向前一步，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息飘过来，“我有个提案。”

“洗耳恭听。”苏晚星调整了一下站姿，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静且专业。

“我们结婚。”

苏晚星差点把香槟泼在他脸上，“……什么？您是在开玩笑吗？”

顾衍之面不改色，“下周领证，对外宣称恋爱三年。2年后和平离婚，苏记工坊归你，另外补偿五千万。”

苏晚星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这个提议荒谬得像个拙劣的玩笑，但顾衍之的表情严肃得可怕。

“为什么？”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族压力，你需要资金和时间。”顾衍之微微倾身，在她耳边低语，“各取所需，很公平。”

他身上的气息钻入苏晚星的鼻腔，前调是清冽的雪松，中调带着淡淡的烟草，尾调却是温暖的龙涎香——这混蛋居然用了她最爱的香调组合。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晚星后退一步。

2.

顾衍之从内袋掏出一份文件，“婚前协议，已经拟好了。你可以让律师过目。”

“看来顾总是早有预谋”苏晚星冷笑一声。

顾衍之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我只是习惯做好万全准备。”

苏晚星盯着他看了足足十秒，试图找出这个陷阱的破绽。但现实是，三天后她就要失去父亲留下的一切，而顾衍之的提议，荒谬绝伦却可能是唯一的出路。

“我需要考虑。”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只有24小时。”顾衍之抿了一口酒，“过期不候。”

回到工坊后，苏晚星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悦。

“你疯了？”林悦差点打翻手中的咖啡杯，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担忧，“顾衍之的风评在商界是出了名的冷静甚至冷酷，和他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这代价会不会太大了？”

“但我有什么选择？”苏晚星揉着太阳穴，“三天后银行就要收走工坊，这是爸爸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林悦深吸一口气，“那我让法律朋友看看合同。专业的人把关总没错，至少得把所有隐藏条款都揪出来，不能让你糊里糊涂签了亏本事。这协议里但凡有一点对苏记不利的地方，或者有什么模棱两可的坑，咱们都不能答应。”

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苏晚星，“特别是关于工坊所有权和经营权的部分，必须白纸黑字写清楚。还有那五千万补偿金，要注明是税后金额，支付方式和时间都要明确。”

苏晚星看着林悦认真翻看协议的样子，心头涌起一阵暖意。她知道林悦是真心为她着想，这份情谊在这个利益至上的商业圈里显得尤为珍贵。

“附加条款里写的‘婚姻存续期间，乙方需配合甲方出席所有家族及商业公开活动’”

她指尖重重敲在“所有”两个字上，“这范围太模糊了。什么叫所有？是逢年过节的家宴，还是深夜的私人酒局？这里必须加限定条件，比如提前四十八小时告知、非工作时间可协商豁免，不然你这两年岂不是成了随叫随到的工具？”

苏晚星凑过去细看，果然见那行字后面跟着个暧昧的省略号，像是故意留下的灰色地带。

林悦已经摸出手机拨通电话，声音瞬间切换成冷静的陈述语气，“张律师，麻烦帮我看看这份协议里关于‘公开活动配合义务’的条款…… 对，就是第 7 条第 3 款，我需要明确界定‘所有’的具体范畴……”

听着林悦条理清晰地和律师沟通，苏晚星忽然觉得那份冰冷的协议似乎没那么可怕了。原来被人护在身后的感觉，是这样踏实。

七天后，苏晚星站在民政局门口，攥着户口本的手指节发白。顾衍之准时出现，一身笔挺的高定西装，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国际峰会而不是领结婚证。

“紧张？”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揶揄。

“怕顾总反悔。”苏晚星别过脸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发烫的脸颊。

顾衍之轻笑一声，“苏晚星，我从不反悔。”

阳光透过民政局门口的梧桐树叶，在顾衍之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晚星忽然注意到他眼角有一颗很淡的痣，笑起来的时候会微微上扬。

领证过程快得不可思议。签字、盖章、拍照，不到二十分钟，苏晚星就从苏小姐变成了顾太太。走出民政局时，她盯着手里的小红本，恍惚觉得这一切都不真实。

“搬家公司下午三点到你家。“顾衍之拉开豪车车门，“有什么特别要求吗？”

苏晚星摇摇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以顾总的身份，想假结婚的人选应该排到巴黎了吧？”

顾衍之的动作顿了顿，阳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因为你不喜欢我。“他的声音很轻，“这样结束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受伤。”

这个答案让苏晚星心头莫名一颤。

3.

下午三点整，搬家公司准时出现在苏晚星公寓楼下。她站在客厅中央，环顾这个住了五年的小窝，每一处角落都承载着她的回忆——窗台上的多肉植物是她第一次独立接单时买的庆祝礼物；茶几上还留着咖啡杯的圆形印记，那是无数个熬夜赶设计稿的见证。

“苏小姐，这些香料柜要原样搬过去吗？”领头的搬运工指着墙边那排檀木柜问道。

苏晚星点点头，手指轻轻抚过柜门上的雕花。这些香料柜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遗产，里面装着各种稀有香料，是她设计灵感的源泉。

突然听见门铃响起。她拉开门，看见一位鬓角微白、面容和蔼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竹编食盒。

“太太好，我是顾家的张妈。”妇人微微欠身，声音温和，“先生怕您忙起来忘了吃饭，让我带些点心过来。”

“太太”这个称呼让苏晚星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下意识想纠正，却在看到张妈恭敬的姿态时闭了嘴。这声称呼提醒着她——从今天起，她就是个明码标价的“顾太太”了。

食盒掀开的瞬间，苏晚星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香。她怔怔地看着里面金黄色的桂花糕，形状竟然和她小时候常去的那家老字号一模一样。

“这……这是城南周记的？”

张妈笑眯眯地点头，“先生特意嘱咐的，说您就爱这口。”

苏晚星捏着糕点，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心里泛起一丝疑惑顾衍之是怎么会知道这是她最爱？

回过神来时，张妈已经利落地帮她收拾起茶几上的设计稿，“这些要带走的文件我都给您用防水袋装好了。”

苏晚星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她跟着张妈穿过顾家豪宅挑高的门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在意大利进口的大理石地面上折射出细碎光斑，墙上挂着几幅她叫不出名字但明显价值不菲的油画。

“这是先生的卧室。”张妈在二楼走廊尽头停下，指着一扇黑色雕花木门介绍道，随后转向隔壁，“这是您的房间。”

苏晚星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虽然是协议婚姻，但顾衍之还是遵守了分房住的约定。

张妈推开一扇白色雕花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苏晚星迈步进去，差点惊掉下巴——这哪是客房，简直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落地窗外是精心修剪的花园，室内装修是她最爱的北欧简约风，连床头摆放的鲜花都是她最喜欢的白色郁金香。最令她惊喜的是，房间一角还隔出了一间专业调香室，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的各种精油和调香设备。

“浴室在这边。”张妈微笑着引路，“顾总特意嘱咐，说您工作累了可以随时调香放松。”

苏晚星走进浴室，一眼就看到了沐浴露架子上那瓶淡绿色的洋甘菊洗发水。她的手指微微发抖，拧开瓶盖闻了闻——没错，就是她用了五年的那个小众品牌。

“顾总吩咐按照您的喜好布置的。”张妈适时解释，“晚餐七点开始，顾总说您可以在房间用餐，也可以去餐厅。”

“我去餐厅。”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决定会会这位连她洗发水牌子都调查得一清二楚的“丈夫”。

张妈体贴地补充道，“苏小姐，您今天也累了，可以先洗漱休息一下。需要我帮您放洗澡水吗？”

苏晚星摇摇头，“不用了张妈，我自己来就好。你也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那有事您随时按铃叫我。”张妈微微欠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4.

七点整，苏晚星换上一件墨绿色丝绒连衣裙下楼。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在楼梯转角处的古董镜前，她下意识停下整理耳边的碎发。镜中的女人妆容精致眼尾扫过的酒红色眼影与唇釉形成微妙呼应，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出细密阴影，明明是精心雕琢的模样，眼底却藏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疏离。

餐厅长桌上只摆了两套餐具。银质烛台在中央投下摇曳的光影，将整个空间笼罩在暧昧的暖色调中。顾衍之已经换了居家服，深灰色毛衣衬得他轮廓柔和了几分。他正在给酒杯斟红酒，修长的手指握住水晶醒酒器，暗红色的液体划出优雅的弧线，动作娴熟得像专业侍酒师。

“坐。”顾衍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声音低沉。

苏晚星拉开椅子坐下，丝绒椅垫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烛光摇曳间，她看见顾衍之的侧脸被镀上一层蜜糖色的光晕。他低垂着眼睫，手中的刀叉与瓷盘相触，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牛排煎得刚好。”顾衍之切下一小块，叉尖微微抬起指向她的方向，“尝尝。”

苏晚星用叉子轻轻戳了戳盘中的牛排，肉质鲜嫩多汁，确实火候完美。她抬眼看向厨房方向，“没想到顾总还精通厨艺。”

“张妈的手笔。”顾衍之抿了一口红酒，“我只是转达你的口味偏好。”

“协议婚姻而已，顾总不必这么费心。“苏晚星抬眼看他，烛光在她睫毛下投下一片阴影，“反正这场戏演给外人看就够了，关起门来没必要浪费精力。”

顾衍之抬眼，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既然要演，自然要演全套。毕竟爷爷的眼线随时可能派人来查岗。”

餐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苏晚星小口啜饮着红酒，液体滑过舌尖时，她微微一怔——正是她最爱的1982年波尔多左岸产区的味道。这款酒产量稀少，连她父亲珍藏的酒窖里也只有三瓶。

“明天……”顾衍之突然开口，又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有个临时情况。”

苏晚星挑眉，“嗯？”

“明天12点，我爷爷要来。”顾衍之放下刀叉，他从身侧拿出一个黑色文件夹，推到她面前，“这是注意事项。”

苏晚星接过文件夹，翻开第一页就愣住了——里面详细列出了她应该穿什么颜色的衣服、用什么语调说话，甚至还有与爷爷可能的对话范例。

“顾总，”她合上文件，声音冷了几分，“我记得协议第三条第二款明确写着‘陪见长辈场合1年不超过三次，着装要求由乙方自主决定’。”

顾衍之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特殊情况。老爷子这次是突击检查。”

“顾衍之站起身，整理着西装袖口，“老爷子眼睛很毒，普通演戏骗不过他。”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常用的那款橙花精油，我托人在法国找到了，张妈晚点会送到你房间。”

苏晚星手里的餐巾滑落在地。那是她找了两年都没买到的限量版香精，他怎么会知道？

“顾总倒是费心了。”她弯腰捡起餐巾，强作镇定，“连我用什么精油助眠都查清楚了？”

顾衍之已经走到餐厅门口，闻言停下脚步，“知己知彼，才能合作愉快。”

“合作？”苏晚星嗤笑一声，“我看是监视吧？你是不是连我小学偷摘邻居家葡萄的事都挖出来了？”

他转身走回她面前，走廊的灯光在他肩头投下片阴影，“苏小姐想多了。这些都是助理根据你社交媒体的偏好整理的，不算侵犯隐私。”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就在这时，张妈轻轻敲响了餐厅的门，“太太，您的银耳汤。”她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甜汤，“先生交代过您胃不好，不能喝凉的。这银耳汤加了点桂花，您尝尝？”

5.

桂花是她的最爱，这件事除了林悦和过世的父亲，根本没人知道。

苏晚星捧着温热的汤碗，突然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顾衍之离去的方向，走廊尽头，那个高大的身影似乎也正回头看她，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苏晚星站在调香室里，正在调配一款新的香氛。按照顾衍之那份“注意事项”，她选了一条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松松挽起，妆容淡雅。镜中的她看起来温婉可人，完全符合“顾太太”的人设。

“太太，老爷子提前到了。”张妈在门外轻声提醒，“听说您会调香，特意带了些稀有香料来。”

苏晚星眼睛一亮，迅速将刚调配好的安神香装入精致的小瓶中。这是她昨晚熬夜准备的，根据顾衍之提供的资料——老爷子睡眠质量一直不好。

下楼时，她看到顾衍之已经站在客厅里，一身深灰色西装，挺拔如松。他向她伸出手，眼神示意她过去。

“记住，”在她走近时，他低声说，“我们是相爱结婚的。”

苏晚星将手放入他的掌心，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这个动作在旁人看来一定亲密无间，只有她知道他握得有多克制。

“爷爷。”顾衍之牵着苏晚星走向沙发上的老人，“这是晚星。”

顾老爷子看上去比照片上精神得多，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穿着一件印有卡通图案的T恤，看起来像个老顽童。他锐利的目光从苏晚星身上扫过，突然做了个夸张的嗅闻动作。

“这香味……”老爷子眼睛一亮，“前调是佛手柑和薰衣草，中调……天竺葵？尾调是雪松和琥珀？”

苏晚星惊讶地睁大眼睛，“顾爷爷懂香？”

“略懂一二。”老爷子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我年轻时在法国待过几年。丫头，你这香调得不错啊！”

顾衍之轻咳一声，“爷爷，晚星是专业调香师，在巴黎拿过奖的。”

“真的？”老爷子一拍大腿，“那正好！我最近失眠得厉害，医院开的安眠药吃得我头晕。丫头，你有什么好建议？”

苏晚星从口袋里取出那个小瓶子，“这是我刚调好的安神香，专门针对睡眠问题。主要成分是薰衣草、罗马洋甘菊和岩兰草，温和不刺激。”

老爷子接过瓶子，打开闻了闻，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妙啊！这比例把握得恰到好处，市面上买不到这么精准的配方。”

“爷爷喜欢就好。“苏晚星微笑，“睡前在枕边滴两滴就行。”

“喜欢！太喜欢了！”老爷子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把玩着小瓶子，“衍之，你小子总算做了件让我高兴的事！这孙媳妇找得好！”

顾衍之嘴角微抽，“爷爷，注意形象。”

“形象个屁！”老爷子做了个鬼脸，“晚星啊，我跟你说，这小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八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你能受得了他，真是菩萨心肠！”

苏晚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想到商界传奇顾老爷子私下竟是这样的性格。

“爷爷！”顾衍之耳根通红，这是苏晚星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窘迫的样子。

6.

“怎么，我说错了吗？”老爷子转向苏晚星，压低声音，“他五岁时养了只乌龟，后来乌龟死了，他偷偷把乌龟埋在花园里，还立了个碑，上面写着‘吾友慢吞吞之墓’……”

“爷爷！”顾衍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苏晚星笑得肩膀直抖，“慢……慢吞吞？”

“可不是！”老爷子眉飞色舞，“还有更绝的，他十二岁那年……”

“午宴准备好了。”顾衍之突然站起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爷爷，您不是一直想尝尝晚星的手艺吗？今天她特意为您准备了几道菜。”

苏晚星一愣——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做菜了？但看到顾衍之求救的眼神，她心领神会，“啊……对，我做了您喜欢的清蒸鲈鱼和桂花糯米藕。”

老爷子眼睛一亮，“真的？走走走，吃饭去！”他起身时还不忘对顾衍之挤眼睛，“小子，算你识相，找了个会做饭的媳妇。”

餐桌上，老爷子对每道菜都赞不绝口，虽然这些明显是出自专业厨师之手。苏晚星偷偷瞄了眼顾衍之，发现他紧绷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些。

“晚星啊，“老爷子边吃边问，“你这调香的手艺跟谁学的？”

“我母亲是中医，从小教我认药材。”苏晚星轻声回答，“后来在巴黎留学时，遇到了我的恩师玛德琳女士。”

“难怪这安神香里有中药的影子！“老爷子一拍桌子，“我就说怎么闻着特别舒服！”

顾衍之突然开口，“晚星在业内很有名，她的‘星夜’系列香水去年拿了国际大奖。”

苏晚星惊讶地看向他——他居然知道这些？

“真的？“老爷子眼睛瞪得像铜铃，“就是那款限量版，一瓶难求的‘星夜’？”

苏晚星点头，“您知道这个系列？”

“何止知道！”老爷子激动得像个追星少年，“我托人排了三个月队都没买到！晚星啊，你看……能不能给爷爷走个后门？”

顾衍之扶额，“爷爷……”

“怎么？我孙媳妇的东西，我还不能要了？”老爷子理直气壮，“晚星，你说是不是？”

苏晚星忍俊不禁，“当然可以。我工作室还有几瓶珍藏版，明天就让人送来。”

“太好了！”老爷子手舞足蹈，“我要拿去气死老李头，他炫耀他那瓶‘星夜’半年了！”

午餐在欢声笑语中结束。老爷子对苏晚星的喜爱溢于言表，临走时还拉着她的手不放，“丫头，下周末家宴，你和衍之一起来。”

苏晚星看向顾衍之，后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好的，爷爷。”她乖巧应答。

“记得多带几瓶香水来！”老爷子挤挤眼睛，“我要在那些老家伙面前好好显摆显摆！”

送走老爷子后，苏晚星长舒一口气，“你爷爷……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顾衍之松了松领带，“他就是个老顽童。”

“他很可爱。“苏晚星微笑，“不过，你为什么骗他说菜是我做的？”

顾衍之难得露出一丝窘迫，“……不想让他继续爆料我的黑历史。”

苏晚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吾友慢吞吞之墓’？”

“苏晚星。”顾衍之语气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奈和警告“那件事不许再提。”

“好好好，不笑了。”她做了个封口的动作，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说真的，谢谢你帮我圆场。”

“彼此彼此。”顾衍之看向她，“你准备的安神香……很用心。”

7.

苏晚星心跳突然快了一拍，“职业习惯而已。”

一阵沉默。

“那个……”苏晚星犹豫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拿过奖？还知道‘星夜’系列？”

顾衍之转身走向书房，“基本的背景调查。”

苏晚星正想追问，老爷子突然从门外探出头来，“哎呀，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老爷子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递给苏晚星，“丫头，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苏晚星惊讶地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块古朴的龙纹玉佩，温润的玉质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她不知所措地看向顾衍之，后者在看到玉佩的瞬间明显僵住了。

“爷爷，这太贵重了”苏晚星试图阻止。

老爷子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这是给顾家长媳的传家宝，你奶奶当年给我的时候说了，要亲手交给孙媳妇。晚星啊，这玉佩有两百多年历史了，是顾家祖上从宫里带出来的。你收好，以后传给下一代。”

苏晚星的手指微微发抖，玉佩沉甸甸的分量仿佛压在她心上。这分明是给真正的顾太太的礼物，而她只是个冒牌货……

“爷爷，我……”

“收下吧。”顾衍之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这是爷爷的心意。”

老爷子满意地点头，“这才像话！”他拍拍苏晚星的肩，“丫头，我看得出来，你和衍之很般配。这小子从小就不爱表达，但刚才吃饭时，他看你那眼神……”

“爷爷！”顾衍之耳根又红了，“您该回去了，司机等了很久了。”

“好好好，我走我走。”老爷子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临走前还不忘对苏晚星眨眨眼，“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送走老爷子后，客厅里陷入一片寂静。苏晚星捧着玉佩，感觉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

“这个……”她犹豫地开口，“还是你保管比较合适。”

顾衍之看着玉佩，眼神复杂，“既然是爷爷给你的，你就先收着。”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先收着吧。”

苏晚星点点头，小心地将玉佩放回盒子。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玉面时，她突然想起什么，“爷爷好像真的很懂香。”

“嗯。”顾衍之转身走向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水，“他年轻时在法国学过一段时间调香，后来因为继承家业放弃了。这大概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苏晚星恍然大悟，“难怪他闻得出配方……”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所以你让我准备安神香，是因为知道爷爷会喜欢？”

顾衍之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只是合理利用你的专长。”

苏晚星抿嘴笑了，“顾总考虑得真周到。”

“彼此彼此。”顾衍之放下水杯，“你今天的表现……很好。”

这句简单的夸奖让苏晚星心头一暖。她正想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了。是林悦发来的消息，「星星！出大事了！你快看热搜！」

苏晚星疑惑地点开链接，下一秒，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顾氏总裁隐婚# 的词条赫然排在热搜第一，配图正是昨天她和顾衍之在私人会所“云栖”门口的照片。虽然她的脸被打了马赛克，但熟悉的人一眼就能认出来。

更可怕的是，评论区已经有人扒出了她的身份，“这不是‘星夜’系列的调香师苏晚星吗？”

8.

苏晚星指尖一颤，手机险些滑落。照片里她被顾衍之护着进会所，虽侧脸打码，但耳钉和裙摆刺绣藏不住熟悉的痕迹。

“怎么会……”她声音发涩，“我们明明很小心。”

顾衍之皱眉看热搜，指节泛白，“云栖安保顶尖，定是内部人泄露。”他冷令助理彻查，很快得知是城西那家刚崛起的风启集团，买通了云栖的服务生拍的照片，想借舆论搅乱顾氏的香氛线布局。

“别信那些评论，我会处理。”他语气稍缓，却被苏晚星戳破，“可我们本就是假的……”

顾衍之动作一僵，“协议期内，你就是顾太太，我不会让你独自承担。”

林悦的电话接踵而至，苏晚星强装镇定安抚后，肩膀垮了下来。顾衍之看她疲惫模样，突然提议，“明天跟我去公司，索性公开，让造谣者闭嘴。”

苏晚星望着他认真的眼，鬼使神差点了头。

次日，顾衍之牵着她走进顾氏总部。电梯里助理惊得掉了文件，走廊里窃窃私语戛然而止。进了办公室，面对满堂高管，顾衍之平淡却坚定地介绍，“苏晚星，我的妻子。”

话音刚落，首席技术官陈立率先起身鼓掌，“恭喜顾总！夫人看着就是个聪慧通透的姑娘，难怪您会动心。”他特意转向苏晚星欠身，“之前有幸试用过您调的‘星夜’，没想到竟是自家老板娘的作品。”

市场部总监林妍笑着打趣，“藏得够深啊顾总，以后可得多带夫人来公司指导。我们市场部正缺这样的艺术嗅觉。”

其他几位高管也纷纷围上来祝贺，办公室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顾衍之揽住苏晚星的腰肢，声音里带着难得的柔和，“晚星不习惯应酬，各位别吓着她。”他的指尖在苏晚星腰间不着痕迹地轻按，引得她耳尖发烫。

待高管们陆续离开后，苏晚星才长舒一口气。她踱步到落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将她的影子拉得修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沿，瓷器的凉意让她想起方才顾衍之指尖的温度。

“紧张？”顾衍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他伸手接过空杯，温热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

“有点。”苏晚星坦白，“第一次面对这么多目光，像橱窗里的展品。”

顾衍之唇角微扬，“你今天在高管面前的表现，比很多老员工都从容。”

秘书周泽敲门进来，“公关部询问是否安排夫人接受采访？”

“不必。”顾衍之断然拒绝。

“我去。”苏晚星抬眸直视顾衍之，声音清透“顶着顾太太的头衔，总不能永远躲在您身后吧？”

顾衍之凝视她片刻，伸手拂开她额前碎发，“好，但我要在场。”

这个亲昵动作让两人都一怔。苏晚星闻到他袖口飘来自己调的雪松香。

下午的记者会上，闪光灯连成一片。当有记者尖锐地问“苏小姐是否借调香师身份刻意接近顾总”时，顾衍之脸色一沉，刚要开口苏晚星按住顾衍之的手，抬眸笑道，“如果对香材的执着算心机的话——我确实花了三个月研究顾总偏好的雪松尾调。不过那时我在为‘星夜’寻找灵感，根本不知道样品会被送到顾氏集团所以我与顾总的故事，就像香水的前中后调一样，起初是意外的邂逅，中间是漫长的酝酿，最后才成就了这场命中注定的相逢。”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话筒边缘，眼尾漾起细碎的光，“就像他总说我调香太专注，却不知道——他批文件时的样子，才是我最想定格的香气。”

顾衍之闻言挑眉，在桌下忽然攥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举到镜头前，“现在全世界都知道了。” 他无名指的婚戒在镁光灯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恰好映在苏晚星骤然绯红的耳尖上。

顾衍之突然伸手，将她耳边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她调香时很专注，连窗外的晚霞落了满身都没察觉，总需要我提醒才记得吃饭。”

台下瞬间响起低低的笑声，原本紧绷的气氛顿时松弛下来。

【直播弹幕滚动中】

“救命！顾总这个动作好苏！谁懂啊！”

“苏调香师好专业，讲调香时眼睛在发光，难怪顾总会动心”

“我是‘星夜’老粉，三年前那瓶雪松我现在还在用，原来藏着这么多故事”

“这对真的好配！一个冷静一个灵动，顾总看苏小姐的眼神藏不住啊”

“路人转粉了，比起豪门恩怨，我更爱这种势均力敌的感觉”

会后在走廊，顾衍之将她拉到转角，“刚才的临场发挥很不错。”

“协议里可没写要帮你整理头发。“苏晚星眨眨眼，”顾总演得太过火了。”

顾衍之眸色渐深，“那你为什么配合？而且 ——” 他顿了顿，声音里浸了点笑意，“我没在演。”

顾衍之突然将苏晚星揽入怀中苏晚星贴着他胸膛，听见有力的心跳。

“谢谢。”顾衍之在苏晚星耳边低语，“为今天的一切。”

这个超出协议的拥抱让苏晚星僵住，“顾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苏晚星挣了挣，没挣开，索性放松下来，侧脸贴着他温热的衬衫，“不怕我当真？”

“怕。”顾衍之的回答坦诚得让她意外，“但更怕你一直当假的。”

9.

香水协会的晚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苏晚星正和一位法国来的香料供应商聊着一种罕见的花蜡，一个尖利又带着点矫揉造作的女声就硬生生插了进来，“哟，这不是我们苏大小姐吗？怎么，苏记工坊撑不下去了，就赶紧给自己找了个‘顶级长期饭票’啊？”

苏晚星都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周曼业内调香师，以及她的冤家对头，特点是鼻子灵，嘴巴毒，心眼小。

苏晚星转过身，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眼神却冷了下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周小姐。这么久不见，说话还是这么……嗯，充满独特的个人风格，一点儿没变。”

潜台词，还是这么没教养。

周曼噎了一下，立刻反唇相讥，“苏晚星，你也就只剩下嘴硬了！离了顾家，你和你那个小破工坊算什么？真以为自己调香有多厉害？没有顾总在后面给你撑腰，你什么都不是！你那‘星夜’系列，谁知道是怎么来的奖？”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瞬间大了不少，各种探究、看戏的目光聚焦过来。

苏晚星还没开口，手腕却被顾衍之轻轻按住。他上前半步，将她护在身后，目光冷冽地扫向周曼，“周小姐，看来周氏集团的经营状况确实令人担忧，“顾衍之语气平淡，却字字戳心，”都有闲心让自家首席调香师在公开场合，像个……”他刻意停顿，上下扫了周曼一眼，“……像个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大妈一样，关心别人的家事了。”

“你！”周曼的脸瞬间涨红。

顾衍之却没给她反驳的机会，继续慢条斯理地说，“另外，我需要纠正你几点。第一，苏记工坊运营良好，不劳费心。第二，我太太的才华和奖项，是业内公认的，质疑她，等于质疑在座各位评委和消费者的眼光。第三……”

他微微侧头，看向苏晚星，眼神里的冰冷瞬间融化，带上了一种近乎温柔的纵容和绝对的维护，“苏晚星不需要靠任何人。相反，能拥有她设计的香氛，是顾氏集团的荣幸。“他重新看向脸色煞白的周曼，声音再次结冰，“所以，学会尊重。尊重我太太，也就是尊重我。而我这个人，比较小气，不太喜欢别人给我太太脸色看。”

苏晚星站在他身边，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听着他一句句把她护得严严实实的话，心里那点因为周曼而泛起的恶心和怒气，瞬间被一种滚烫的、酸酸胀胀的情绪取代了。暖暖的，很有安全感。

顾衍之说完，都懒得再看周曼青红交错的脸色，微微颔首，“失陪。”便揽着苏晚星，从容地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露台。

一出宴会厅，晚风拂面，带着夏夜的微凉。

坐进车里，城市的霓虹在车窗上流淌成一道道迷离的光带。

“刚才……谢谢啊。”苏晚星看着窗外，声音有点闷闷的。

“谢什么？”顾衍之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

“就……怼周曼那些话。其实我自己也能怼回去。”她小声补充，有点不服气，又有点被人护短后的不好意思。

顾衍之轻笑了一声，“嗯，看出来了，苏大师战斗力也不弱。开头那句‘个人风格’就很有水平。”

苏晚星忍不住也笑了，转过头看他，“那你干嘛还抢我台词？”

“看不惯。”顾衍之言简意赅，“那种人，你不把她彻底按死，她只会没完没了地蹦跶，聒噪得很。以后遇到这种事，直接告诉我。”

车窗外的光影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侧脸，苏晚星的心跳又有点不听话。她忍不住问，“顾衍之，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我们只是……协议关系。”

遇到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顾衍之转过头，目光深邃地看向她，车内的光线昏暗，他的眼神却格外清晰。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苏晚星，我们现在是夫妻，不是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苏晚星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夫妻”这两个字，因为他的维护，和他此刻的眼神，忽然有了一点不一样的重量。

10.

车子驶入顾宅车库，引擎声熄灭后，周遭陷入一种过分的安静。方才车上那句“我们现在是夫妻，不是吗？”仿佛还在空气里嗡嗡作响，带着某种未尽的余韵。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玄关，张妈大概已经休息了，只留了几盏暖黄的壁灯。柔和的灯光将影子拉长，交织在地面上，平添了几分暧昧不清。

苏晚星下意识地想逃回自己的房间，脚步刚挪动，就听见顾衍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喝点什么吗？刚才宴会上，你好像没吃多少东西。”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挽留。

苏晚星脚步顿住，鬼使神差地回了句，“水，就好。”

顾衍之走向开放式厨房的中岛吧台，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苏晚星伸手去接，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微凉的玻璃杯壁，和他指尖温热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那触感像一小簇静电，让她差点没拿稳杯子。

“小心。”顾衍之的手下意识地托了一下杯底，也顺势包裹住了她拿着杯子的手。

两人的距离因为这个动作瞬间拉近。苏晚星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尾调，混合着宴会上沾染的些许酒气，还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干燥而清冽的气息。她的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呼吸都屏住了。

顾衍之低着头，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再往下，是她因为紧张而轻抿着的、泛着水光的唇。他的眼神深了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有些乱的呼吸声。周围的温度似乎在悄然攀升。

苏晚星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看着他眼底深处那片自己看不懂的、翻涌的情绪。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嗡……”

顾衍之口袋里的手机非常不识趣地剧烈震动起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这黏稠的氛围。

两人同时猛地回过神，像触电一样迅速分开。

苏晚星慌乱地后退一步，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样狂跳，手指紧紧攥着微凉的水杯，眼神飘忽地看向别处，根本不敢再与顾衍之对视。

顾衍之深吸了一口气，似乎也在平复有些紊乱的呼吸。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但还是按了接听。

“说。“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几分，带着一丝未褪尽的情绪。

电话那头语速很快地汇报着。顾衍之听着，目光却依然落在苏晚星微微泛红的侧脸上。他简短地应了几句，“嗯……好，我知道了。把资料发我邮箱，我稍后处理。”

他挂断电话，却没有立刻离开。两人之间的空气依然有些凝滞，弥漫着未尽之言和一丝尴尬。

“那个……”还是顾衍之先开了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大半的平稳，但仔细听，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公司那边有点急事，需要我立刻处理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放缓了些，“时间不早了，你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

说完，他像是怕再多待一秒又会发生什么似的，对她微微颔首，便转身，大步走向书房。

苏晚星看着他略显匆忙却依旧挺拔的背影，直到书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关上，隔绝了他的身影，她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虚脱地靠在冰冷的吧台上。

刚才……差一点就……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依旧发烫的嘴唇和脸颊，心里乱成一团麻。是气氛使然？是他演技太好？还是……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质？

那种心跳失控、呼吸困难的感觉，太过真实，真实得让她害怕。

而书房内，顾衍之并没有立刻打开电脑。他站在门后，背靠着冰凉的门板，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试图驱散脑海里那双近在咫尺、带着水光的眼睛和微启的唇瓣。那柔软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想象中的温度。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协议婚姻？各取所需？两年为期？

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些最初用来说服她、也用来麻痹自己的借口，嘴角牵起一丝几不可见的自嘲弧度。

只有他自己知道，从在巴黎那次行业峰会惊鸿一瞥，看到她站在台上自信地讲解香调结构，眼眸亮如星辰时，某种种子就已经悄然埋下。只有他知道，得知苏记陷入困境时，他内心那份焦灼与庆幸交织的复杂心情。也只有他知道，那份看似公平冷静的协议，是他处心积虑、为她量身打造的唯一能将她留在身边的“陷阱”。

什么应付家族压力，什么商业合作……通通都是借口。他想要的，从来就只是她。

刚才，他差一点就失控了。差一点就遵循了心底叫嚣了无数次的渴望，吻上那双他肖想已久的唇。天知道他用尽了多少自制力，才在手机震动响起的那一刻，没有顺势而为。

挂断电话后，那句“早点休息”说出口，心里涌起的何止是一丝不舍？那几乎是将他从一场极致诱惑的美梦边缘强行拽离的失落。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生怕多待一秒，就会被她看穿自己眼中再也无法完美掩饰的、汹涌的情愫。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里的照片上 —— 那是五年前巴黎香水峰会的抓拍，照片中的她穿着熟悉的白色连衣裙，正站在展台前。

“苏晚星……”他低声念着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与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一夜，隔着一堵墙的两个人，各自失眠，心思各异。一个在困惑于心动的真假，一个在懊恼于失控的边缘充满未知的试探与拉扯。

而另一边，周曼在自己的公寓里，气得砸碎了一套昂贵的水晶杯。今晚的羞辱让她咬牙切齿。

“苏晚星……你给我等着！我看顾衍之能护你到几时！”她盯着手机里偷拍到的、顾衍之揽着苏晚星的照片，眼神怨毒，一个阴险的计划慢慢在脑中成形。

这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不会平静。

11.

苏晚星正在全力研发一款新香水，想在马上要来的国际香水节上亮相。这款香水以玫瑰为主调，加了几种特别香料，她给它取名“新生玫瑰”，也寓意着苏记的重生。

可没想到，香水节开幕前一天，周曼突然开了场发布会，宣布自己推出了一款叫“玫瑰绽放”的香水，公布的配方居然和“新生玫瑰”几乎一模一样。更糟的是，网上开始有人带节奏，说苏晚星抄袭周曼。一夜之间，苏晚星和苏记都被推上风口浪尖。

“肯定是周曼偷了我的配方！”苏晚星气得手发抖，一把将报纸摔在桌上。

顾衍之走过来，轻轻抱住她，“别担心，交给我。”他的声音沉稳有力，莫名让苏晚星安下心来。

顾衍之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查，终于真相大白——原来是周曼买通了苏记的一个实习生，偷偷把配方搞到了手。

香水节当天，苏晚星站在台上，望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手心全是汗。周曼就坐在第一排，脸上挂着一抹得意的笑。

就在苏晚星刚要介绍“新生玫瑰“时，周曼突然站起来大声说，“苏晚星，你还好意思展示这个抄袭的作品？”

现场顿时一片哗然。苏晚星深吸一口气，正要回应，顾衍之却先一步走上台，接过她手里的话筒。

“关于‘新生玫瑰’和‘玫瑰绽放’的争议，我这儿有些东西想请大家看看。“顾衍之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看完自然就明白，是谁在说谎。”

大屏幕上赫然放出周曼和那个实习生交易的监控录像，还有两人的聊天记录。铁证如山，周曼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

台下瞬间炸开了锅，记者们的闪光灯闪个不停。周曼还想狡辩，却被现场观众的嘘声轰了下去。

“现在，请大家好好感受真正的‘新生玫瑰’。”顾衍之把话筒递回给苏晚星，眼神里全是鼓励。

苏晚星定了定神，重新扬起自信的微笑。她拿起香水，轻轻向空气中喷洒。

清新的玫瑰香顿时弥漫开来，带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甜，优雅又高级。尾调那一缕淡淡的雪松气息，就像顾衍之的怀抱一样，让人特别安心。

“这款香水，献给所有在困境中还坚持梦想的人，“苏晚星声音有些哽咽，却格外坚定，”也献给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的目光和台下的顾衍之交汇，两人相视而笑，眼里全是默契和温柔。

后来，“新生玫瑰”一口气拿遍国际大奖，苏记不但起死回生，还一跃成了国内炙手可热的香水品牌。

庆功宴上，苏晚星被记者们团团围住。有人问起“新生玫瑰”尾调里雪松的灵感来源，她下意识望向不远处正在和协会主席聊天的顾衍之，眼里漾开柔软的笑意，“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味道，就像在最低谷的时候，有人一直站在你身后，为你遮风挡雨。”

话音刚落，人群忽然自动让出一条路。顾衍之端着两杯香槟走来，很自然地将一杯递到她手里，指尖轻轻擦过她的掌心。“看来我的‘专属味道’，大家还挺认可？”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呼吸温热，惹得她耳根微微发烫。

记者们疯狂按快门，捕捉着这甜蜜的一幕。苏晚星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刚领证时的生疏，第一次见顾爷爷时的紧张，再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毫不犹豫挡在她前面、为她扫清障碍的男人……心里就像被雪松蜜裹住了一样，甜而踏实，暖得刚刚好。

12.

庆功宴的喧嚣渐渐散去，苏晚星带着微醺的醉意和巨大的成功喜悦回到顾宅。顾衍之似乎还有些紧急公事要处理，低声对她说了一句“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要忙。”，便先去了书房。她刚在客厅坐下，想缓一缓神，就看见张妈正端着一杯热茶要送往书房。

“张妈，是给顾先生的吗？我来吧。”苏晚星自然地接过了托盘，她想他或许还在处理公事，正好亲自去跟他道声谢，再说声晚安。

她端着那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茶，轻轻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里面传来他低沉的声音，似乎还在处理电话事务。

苏晚星推开门，顾衍之正背对着她站在书柜前，一手拿着手机通话，另一只手在翻阅文件，并未立刻注意到是她。

她放轻脚步，小心地将茶杯放在书桌空处，柔声道，“忙完早点休息。”

或许是因为今晚成功的喜悦让她比平时更加放松和敏锐，也或许是因为桌上其他文件被清理开了，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书桌时，呼吸骤然停住 ——

书桌一角，一个简洁的银色相框里，嵌着一张清晰的照片。背景是五年前巴黎香水展熙攘的会场。照片中的她穿着熟悉的白色连衣裙，正站在展台前，手里举着刚调好的雪松尾调样品，侧脸带着大学生的青涩与专注，仿佛正热情地讲解着什么。

而就在她斜后方不远处，一个穿着浅灰色西装的年轻男人静静地站着。他的目光没有看向琳琅满目的展品，而是清晰地、专注地落在她的侧脸上。那眉眼分明正是顾衍之，只是那时他还没现在这般气场冷硬，嘴角甚至噙着一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温柔笑意。

“你……” 苏晚星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托盘，心跳如擂鼓，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望向刚刚结束通话、转过身来的顾衍之，“我们见过？在巴黎？那个时候？”

顾衍之转过身，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那个相框上，他下颌线微微绷紧，眼神瞬间复杂地闪烁了一下，动作有片刻的凝滞。他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注意到这个他一直小心摆放、却又希望某天她能自己发现的秘密。最终，他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声音低沉了下去，“嗯。五年前，巴黎国际香水原料展。”

“我……”苏晚星脑子一片混乱，努力回忆，“那天我只是替导师去做基础讲解员，忙得晕头转向……我根本不记得……” 她根本不记得观众里有谁，更不记得有这样一道专注的目光曾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你当然不记得。”顾衍之走上前，目光也落在照片上那个发光的身影，声音里带着一种遥远而温柔的回忆，“那天你在讲解一款含有罕见雪松萃取物的香基调，说到它的独特尾韵时，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我从没见过哪个人，谈起自己热爱的事物时，整个人能散发出那样纯粹的光彩。”

他顿了顿，抬眼直视苏晚星，目光深邃如同窗外的夜，终于不再掩饰那份深藏已久的情感，“从那天起，我就再也没能忘记那个场景，和那个女孩。”

苏晚星的心脏砰砰狂跳，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他为什么会知道她那么多细微的喜好，为什么会选中她，为什么会在协议中给她那么多优待，为什么在她每一次需要的时候都恰好出现……原来根本不是巧合，也不是什么高超的商业情报！

“所以这不是什么巧合，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商业合作……”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震动，心脏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你早就……”

“早就爱上你了。”顾衍之接过她的话，眼神温柔而坚定，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坦诚，“五年了，苏晚星。我找了你整整五年。得知苏记遇到困难时，我既心疼又……暗自庆幸，因为这终于给了我一个能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理由，而不再只是一个遥远的、注视着你背影的陌生人。”

他向前一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而微微潮湿，“那份协议是我能想到的、既不吓跑你又能名正言顺护住你和苏记的唯一方式。我知道开始时的方式充满了算计和欺骗，但我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我害怕直接走到你面前，只会被你这颗全心全意扑在调香上的小星星彻底无视。”

苏晚星的眼泪不知不觉滑落下来，心里涨满了复杂的情感。有震惊，有感动，有恍然大悟，还有一丝被隐瞒的委屈，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破土而出的悸动和狂喜。原来那些默契、那些心动、那些他眼中她曾以为是“演技“的温柔，全都是真的，沉淀了整整五年。

“协议作废吧。” 苏晚星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

顾衍之的身体明显僵住了，眼眶瞬间红了，握着她的手也微微发抖，声音沙哑，“你说什么？”他以为她终究无法接受这份始于欺骗的感情。

“我说，”苏晚星抬起头，泪眼朦胧却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去，“我们不演了。顾衍之，我们真结婚吧。不是因为协议，不是因为苏记，只是因为我好像……也爱上你了。爱上这个默默注视、守护了我五年，为我费尽心思的傻瓜。”

顾衍之像是被巨大的惊喜击中，愣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他一把将苏晚星紧紧拥入怀中，手臂用力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声音带着压抑了五年的激动与颤抖，“晚星，这句话我等了五年。”

苏晚星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感受着那份失而复得的踏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眼里闪着狡黠而湿润的光，“那……协议里那五千万还算数吗？”

顾衍之忍不住笑出声，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捏了捏她的鼻尖，眼底满是失而复得的宠溺和纵容，“算，连人带钱都是你的。顾太太，不过……”他低头吻住她，声音混着浓浓的笑意和爱意，“得用你的一辈子来慢慢花，分期付款，永不结清。”

来源：记得喂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