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无所“依”(二)

360影视 动漫周边 2025-09-17 05:16 2

摘要:根据国家体育总局2024年体育场地数据统计,我国共有约15万家健身房。而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全国专门面向老年人的室内健身房目前仅数百家,且主要集中在长三角、京津冀等经济发达地区,在国内老年健身房还属于发展初期。

健身:他们需要的不止是广场舞和单杠

玩单杠的大爷、跳广场舞的大妈,公园似乎是老年人健身的主场。主打减脂塑形、年轻社交的健身房早已悄悄将老年人边缘化。

根据国家体育总局2024年体育场地数据统计,我国共有约15万家健身房。而根据公开资料显示全国专门面向老年人的室内健身房目前仅数百家,且主要集中在长三角、京津冀等经济发达地区,在国内老年健身房还属于发展初期。

事实上,60岁及以上人群正成为增长最快的健身潜在用户。根据《中国美好生活大调查》数据显示,60岁及以上人群的健身参与率已达16.59%,几乎追平46–59岁的中年人(17.05%),明显高于18–35岁的年轻群体(低于11%)。

老年人和年轻人健身需求不同,他们要的不是马甲线和八块腹肌,他们不追求大块的肌肉、低的体脂率和优美的形体。他们的健身大多是为了抵抗衰老、防止肌肉过度流失、增加关节灵活性和维持正常的生活能力。但现在市面上很少有围绕老年人健身需求来定制训练计划的服务,传统健身房自然成为了年轻人的主战场。

红绿灯:等等那个慢点的他/她

城市发展的速度太快,人行横道变得又多又长,早已将步履蹒跚的他们甩在了身后。

当前,我国城市信号灯的行人过街时间普遍基于1.0-1.2米/秒的步行速度设计。然而,研究显示,65岁以上老年人的平均步速仅为0.8米/秒,且这一速度会随着年龄增长进一步下降也就是说通过同样长的斑马线,老年人需要更长的绿灯时间。

此外,老年人也比年轻人需要更多的反应时间。研究表明,65岁以上的老年人相比年轻人,其视觉反应时间平均延迟约为0.2至0.5秒,老年人在从站立静止到迈步启动过程中的反应延迟时间约为 0.6–1.2 秒。也就是说,看到绿灯的反应延迟和从静止到运动状态的启动延迟会让老年人比年轻人慢1-2秒。

今年4月开始实施的推荐性国家标准《城市公共设施适老化设施服务要求与评价》明确规定:“学校、幼儿园、医院、养老院等老年人集中的区域,人行横道信号灯的配时应按老年人步速计算行人通行相位最小绿灯时间,行人步速宜采用 0.6 m/s 至 0.8 m/s”,未来城市中会有更多红绿灯慢下来。

地铁入口长长的步梯、公交车门与地面之间的缝隙、看不清楚的各种标识……在我们看见和看不见的每个角落,是否做好了准备欢迎一位老年人的光临。所谓的适老,不只是功能性的让步,更是深层次的社会欢迎姿态。

情绪障碍丨是个别,还是常态?

你身边的老人是否也会这样,总说没事却总喜欢唉声叹气,总是不舒服但又说不清哪里不舒服,明明拥有了大把空闲时间却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这些看似平常的举动背后可能暗藏着情绪危机。

根据 WHO 数据,全球每7位老年人中就有一位患有情绪障碍,全球约四分之一(27.2%)的自杀死亡发生在60岁及以上人群中。根据中国老龄科学研究中心的报告,我国26.4%的老年人存在不同程度的抑郁症状,其中6.2%的老年人有中重度抑郁症状。也就是说,在中国,每四位老年人中就有一位在情绪的低谷中挣扎。

衰老是一个极其残酷的丧失过程,我们在长大的过程中学习各种技能,在独立和自由中收获爱与尊严。而步入老年,那些曾经习得的能力被一步步剥夺,感官功能下降、记忆力退化、慢性病缠身。身体的疼痛可以忍受,但孤独感的蔓延和自我价值的坍塌却往往无人可诉。

从医学角度看,抑郁障碍包括重度抑郁障碍(Major Depressive Disorder, MDD)和持续性抑郁障碍(Dysthymia)等。一项基于中国1990-2021年抑郁症数据的研究表明,抑郁障碍患病率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加,在60-69岁年龄组达到高峰,随后略有下降。具体而言,重度抑郁障碍(MDD)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持续增加,直到最高年龄组。而持续性抑郁障碍的患病率呈倒U型趋势,在60-64岁年龄组达到峰值。在所有年龄段中,女性抑郁障碍患病率都更高。

老年抑郁往往隐藏在沉默与叹息中,比退场更可怕的事是被遗忘。

医疗丨是病了,还是只是老了?

“吃饭八分饱,要留两分来吃药”是多少老年人生活的写照。衰老和疾病的交汇,在医疗领域构成了一个复杂的战场。而传统医学系统容易对老年人产生“治疗过度”和“治疗不足”。

由于医疗资源有限以及对衰老的错误认知,老年人常常被“轻症化”处理,家人和医护人员可能会把一些症状归结为正常的衰老。举例来说,阿尔茨海默症有多种病因,如果老年人没有出现任何一种病因,即便活到一百岁也不一定会得痴呆症。全球范围已有多项针对百岁老人的研究发现,有15%-25%的老人并未出现明显的认知衰退。也就是说,大家习以为常的老糊涂,可能是病了,而不是老了。

治疗过度则是另一种问题。现代医学科在过去百年的时间里不断往专科化发展,大大提升了诊疗效果。但每个科室处理的都是某种特定疾病,老年人往往多病共存,多重用药的风险被大大低估。研究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慢性病患病率超过80%,60岁及以上老年患者多重用药率高达70.8%,每日平均服用药物数量高达8.6种。一位老年人,可能有自己购买的营养药和保健药,有不同科室的医生根据他的基础疾病和迫切的治疗需求开的药,多个处方叠加,就形成了处方瀑布,由于缺乏统筹,这些药物使用往往会形成隐形的“医疗暴力”。

老年人并不是年龄比较大的成年人,他们对疾病的表现,药物的耐受和治疗的反应都和正常成年人有明显区别。多病共存和多重用药迫切需要一个综合评估的医疗系统,老年医学科应运而生。近三年我国《卫生健康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2021年,设有老年医学科的二级及以上综合性医院共有4685个;2022年和2023年,这一数字分别增至5909个和6877个。

系统化的医疗困境在逐步改善,就医最后一公里的问题却愈发凸显。

一项基于中国健康与养老追踪调查(CHARLS)最新数据的研究显示,我国目前独立居住的60岁以上老人约1.6亿人,占比超过一半。家庭结构小型化、子女长期外出就业等成为常态,越来越多的老年人需要独立面对复杂的医疗系统。调研数据显示,超过九成的受访老人表示需要陪诊,主要原因是就医流程复杂和智慧医疗设备操作有难度。线上预约、取号、缴费、检查、问诊、取药,每一个流程都需要沟通和协调。没有陪诊,意味着老年人可能不会挂号、错过检查、记不住医嘱、不会取药。此外,陪诊服务于老年人而言不仅仅是跑腿和信息整合,更是一种温情陪伴,这些孤独的就医老人迫切需要“临时儿女”。

根据企查查数据显示,我国现存陪诊相关企业1527家(仅统计名称中含有“陪诊”),过去三年平均每年成立300家,在21年还仅仅有28家。截至2025年9月,“陪诊”这一话题词在小红书有超过3亿浏览,280万讨论。

系统的照护和温情的陪伴,正是老年医疗需要的专业和温度。

性欲丨是沉默,还是不存在?

3亿中国人的爱与欲,没有被看到。

在中国,有两类人是羞于谈性的,一是未成年人,他们要保持无知;二是老年人,他们要默认禁欲。那些已经完成了繁衍使命的老年人,理所当然地被认为不需要“性”。

然而,性健康是整个生命过程中健康和幸福的重要指标。世界卫生组织将性健康作为老年福祉和健康老龄化不可忽视的一部分。在很多研究中性活动已被证明与老年人的许多健康益处有关,包括保持更高的身体能量水平,改善心理和身体健康状况以及提高对生活的满意度。

性并不会伴随衰老而消失。多项研究显示性吸引力与亲密关系对许多老年人仍然重要。一项来自医学顶刊《柳叶刀》的研究,在2020年到2022年在中国四个地区招募了3000名50岁及以上个体进行调研。结果显示,46.8% 的男性和 40.7% 的女性性生活活跃。

学界把中国的性教育分为三个阶段:1949-1977年,是性教育禁闭阶段,人们对性的认知仅限于“生育手段”;1978年-1987年,是性教育萌芽阶段,人们开始慢慢意识到,性除了生育,也可以是追求身心快乐的方式之一;1988年以后,是性教育发展阶段。而今天的这一代老年人,大多出生成长在禁闭阶段、萌芽阶段前期,他们的青少年时代基本没有接受过正规性教育,所以很多老年人现在就是“性盲”,他们羞于讨论性,也缺乏相关知识。

他们中大多数人从未系统学习过性健康知识,对避孕、性传播疾病、性心理健康了解甚少,安全性行为意识普遍薄弱。这直接导致了一个被严重低估的社会现实:中国的老年人,正在成为性病感染的高风险群体,中国每年新增艾滋病患者中有超过20%来自60岁以上老年人,其中绝大部分是通过性传播。

任何群体的沉默都不应该是被剥夺权利的理由,老年群体的性也不应该被合理化忽视。

婚姻丨是凑合,还是单着?

研究表明,退休和空巢后是全球第二大离婚高峰(gray divorce)。根据美国《老年学杂志》(Journal of Gerontology) 2022年的研究,50岁及以上的离婚者占所有离婚者的36%,而65岁及以上人群的离婚率为唯一呈上升趋势的年龄组。在中国,北京西城区法院曾经公布过一组数据,在2016年到2021年的五年时间里,受理的离婚诉讼案件中有将近一半都是60岁以上老人,反映出老年人已成为离婚高发群体。越来越多老年人选择结束长达几十年的婚姻,而其中多为女性主动离婚。

曾经,我们认为老年夫妻意味着稳定和陪伴,老伴的意思是“老而有伴”。然而这一代的老年人,年轻时大多通过相亲按部就班走入婚姻,在养育子女、赡养老人方面共同履行责任。在完成一系列人生任务后,婚姻的工具属性消失,那些年轻时无暇顾及或是步步退让的矛盾被逐渐放大,婚姻从人生的必需品降级成了消耗品,在人生的下半场他们想要成为各自幸福的人。

黄昏散场后,他们又选择了重新上场。在不少年轻人对婚恋失去兴趣和信心的时候,老年人正成为相亲市场的中坚力量。北京的菖蒲河相亲角、上海的宜家相亲角都是知名的老年相亲场所。而线上,老年相亲节目的热度不减,吉林电视台的《缘来不晚》和黑龙江卫视的《相亲相爱》等节目备受老年人欢迎,他们正在光明正大地表达自己对于婚恋的向往。婚恋平台伊对注册用户数量已超过一亿,根据百度指数统计,搜索画像中50岁以上人群占比超过一半,TGI指数超过300。(Target Group Index,目标群体指数,超过100代表该群体对关键词的关注程度高于整体水平)

代际丨是支持,还是错位?

老龄化不是老年一代的孤立命题,而是关乎每一代人的资源分配和价值共振的系统问题。我们不能忽视,老年群体在家庭、城市和社会中提供了不可或缺的代际支撑力。

代际支持:退而不休的老年人

在传统观念中,老年被视为“功成身退”的阶段,意味着退出劳动、享受生活。然而,在中国现实的家庭结构中,老年人的“退出”几乎是奢谈。他们往往在退休后被重新卷入家庭体系,以照护者、家务承担者的身份继续承担核心责任,成为家庭中隐形但关键的“第二劳动力”。这一现象在老年女性身上尤为显著。当代年轻女性在职业发展上更加自由,她们在家庭中获得的解放并非来自男性的让渡,而是来自上一代老人的托举。她们从繁重的育儿和家庭劳动中获得解脱,是因为家庭中的老年女性替代承担了。

我国老年人为子女提供的支持主要包括,看家、做家务、照看孙辈等。调查数据显示,我国有90%的老年人在不同程度上养育着孙辈。根据中国老龄中心调查数据,2014年,在全国0-2岁儿童中,主要由祖辈照顾的比例高达60%-70%,其中,30%的儿童完全交由祖辈照顾。家庭对于托育系统的依赖高度转嫁到了老年群体。中国3岁以下婴幼儿入托率不足10%,远低于很多发达国家30%到70%的比例。

中国有近2000万老年流动人口。根据卫健委此前公布的调查数据,排在第一位的流动原因是照顾晚辈(43%),其次是养老/随迁(31%)和务工经商(26%),代际支持让很多老年人成为了“老漂一族”。

我们必须重新理解老年人承担的家务与照护角色。这不是“他们乐意”或“一家人帮帮忙”,而是中国社会系统和家庭体系结构性缺位下的被动承载。它不该被美化为温情故事,而应被纳入公共政策考量的范畴。只有建立完善的照护经济补偿体系和社会托育服务,才能真正实现对老年群体劳动的尊重和释放。

代际互助:新的合作机制和生活实验

代际支持往往以家庭义务的形式存在,近年来也出现了超越血缘与传统角色的互助实验,尤其在养老社区和青年租赁市场中逐渐成型。

养老院涌入了一批年轻人。在北京、南京、杭州等地,一些养老机构和养老社区开始试点“年轻人入住”项目。年轻人可以通过提供一定的志愿服务时间来换取低价或者免费的房间。此外,养老行业正在迎来年轻化的转变,不少年轻人选择将养老行业作为职业的起点。根据民政部统计年鉴,35岁及以下从业者在养老机构中越来越多。2024年多家高校养老护理专业毕业生供不应求。国家和地方层面陆续出台扶持政策,例如提供入职补贴、住房倾斜、职业发展通道,以吸引高校毕业生和年轻人进入养老行业。

老年人在尝试招年轻租客。在一些城市,老年人与年轻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基于资源互补的共享居住模式,老年人以更低的租金让年轻人住进自己家里。年轻人以陪伴和数字帮助换取低租金与安全感;老年人则以空余房间、生活经验换取活力与日常陪伴。

代际融合:老年人也在反向影响年轻人

代际互动从来不只是老年人要跟上时代潮流,也不仅仅是年轻一代单向影响老年人。事实上,老年人的行为方式与生活观念也正在悄然重塑青年文化,一种被称为“蹭老行为”的趋势正在兴起。

“蹭老生活”的流行,反映的是年轻人的心理共鸣。在高压与内卷的当下,银发群体所代表的“稳健节律、边界清晰、生活内省”逐渐成为年轻人追求的新生活模版。在社交平台上,年轻人模仿老年人的生活作息、饮食规律,表现出对慢节奏、低消费、重社交、重身体的生活方式的向往。“蹭老穿搭”、“蹭老锻炼”、“蹭老社交”成为亚文化标签,这既是一种潮流,也是一种潜意识的代际认同。

根据京东消费及产业研究院《2024年银发族消费报告》,41.9%的年轻人有去菜市场跟在老年人身后买菜的经历,25.2%的年轻人喜欢上了老年人常玩的运动,如八段锦、钓鱼等等。

“蹭老行为”正成为年轻人群体中的一种文化趋势:模仿老年人的生活节奏、消费方式与健康理念。这种看似戏谑的行为背后,实则是一种对高压社会节奏的主动回避与生活主权的重建尝试。它不仅反映了年轻人对稳定、健康与节制生活方式的向往,也悄然推动了代际之间的情感认同与文化交汇,为老年人创造了跨代连接的新机会。

老年再就业:做大蛋糕还是分蛋糕?

社保新政要求企业必须为员工缴纳社保,使得“退休证”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一张就业市场的“特殊通行证”,时薪低且无需缴纳社保的老年人成了企业降本增效的良药。社交平台上朝气蓬勃的老年人与死气沉沉的年轻人形成鲜明对比,不少人打趣:“成熟稳重、能早起还坐车免费的老年人正是上班的好年纪”。老年人再就业议题在社会焦虑中被推向舆论中心,现实到底如何?

我国有相当大数量的老年人有再就业意愿,其中一部分已经实现了再就业,低龄老年人的再就业意愿和参与率相对较高。根据中国城乡老年人生活状况调查,2021年我国有28.1%的老年人愿意从事有收入的工作。分城乡看,城镇愿意从事有收入工作的老年人占比24.3%,农村占比32.7%。分年龄组看,低龄老年人中愿意从事有收入工作的占 38.3%,中龄、高龄老年中比重分别为19.4%和 5.2%。就实际情况来看,城镇有14.4%的老年人实现了再就业,农村有24.5%的老年人实现了再就业。

具体来看,根据对老年人就业动机的观察,可以将老年人再就业分为两种类型,一种是价值延续型,另外一种是生计补偿型。

价值延续型的老年人,经济上比较宽裕,拥有专业技能、人脉和经验。他们就业的动机多为继续发挥专业价值、保持社会联系和延缓衰老。他们一般是城市退休干部、教授、医生和企业管理人员等,再就业多以返聘形式,成为讲师和顾问等。这一部分人在老年群体中占比较小。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2025经济展望报告指出,在认知能力维度上,“70 岁就是新的 50 岁”,覆盖 41 个发达与新兴经济体的样本显示,2022 年 70 岁人群的平均认知水平约相当于 2000 年的 53 岁。也就是说,老年人完全有精力和能力重返职场。

而更大规模的老年人属于生计补偿型,收入较低,需要通过再就业来维持基本生活,补贴家用。他们通常是城乡低收入老人,多为农民、工人和普通职工。根据国家统计局《2024年农民工监测调查报告》,我国农民工平均年龄已达43.2岁,农民工中50岁以上人群占比31.6%,且还在上升。

根据人社局公开数据测算,近年来,我国城镇职工年平均养老金/年平均工资的比率持续下降,2024年约为51%。而我国仍有约1.7亿老年人(占比约55%),每月仅领取平均227元的城乡居民养老金,他们的养老金/工资大约在10%到15%。也就意味着,我国的养老金还难以实现大部分老年人维持退休前生活水平,相当比例的老年人有动机通过再就业改善收入。

老年重返职场真的会和年轻人抢饭碗吗?事实上,少数的“价值延续型”老人再就业流向了高度依赖经验的顾问和讲授类岗位,弥补了部分人才缺口,也有利于加速知识和技能传承。而大多数的“生计补偿型”老人则流向了年轻人不愿意从事的低门槛服务业和农业,老年人与年轻人的职业赛道重合率很低。

一刀切地赞美老年就业的“活力”,或批评老年人“抢饭碗”,都是片面的。老年人再就业既有社会价值,也有现实压力。一方面,它有助于保持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延缓衰老;另一方面,也能补充劳动力供给,减少对社会保障的过度依赖,缓解家庭赡养与转移支付的压力。

对于“价值延续型“再就业,应该逐步构建柔性用工的制度保障,完善顾问和各类公益岗位的返聘机制。对于”生计补偿型“再就业,应在灵活用工场景下强化劳动权益与安全保障,明确最低时薪、工时与工伤责任,同时在制度层面用最低收入支持和可负担医疗兜底,避免他们陷入“被迫劳动”的困境。

老年再就业是社会转型和积极老龄化的重要一环,目标不在于让所有人都“继续上岗”,而是让愿意工作的老年人“有舞台”,让不得不工作的老年人“不受困”。让工作成为每一位老年人的权力和机会,而不是生活负担和无可奈何的选择。

老龄化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我们的问题”,更是“我们共同的可能”。在这一命题下,每一代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

尾声

在老年议题上,人们常常自欺。

恐惧产生隐匿,贪婪放大偏差。话语在两极间被拉扯:一边是负担的叙事,一边是机会的叙事,鲜少有人沉下心来去看看真实的老年人。

中国这一代老年人是被时间雕琢的多面钻石,有人在暮色里燃烧新的可能,有人在日常里守护微小的尊严。所以,别试图把3亿人的光阴压缩到“老年”这一个标签。

在写报告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很多值得关注的老年议题:“唉声叹气的老人可能深陷抑郁漩涡”、“凑合了一辈子的老人可能动了离婚念头”、“他们其实是病了,而不是老了”。社会崇拜年轻与活力,老年理所当然地隐身角落,有太多声音没有被听见。

我们也曾不断地被惊人的数据误导:“老年人平均每天上网4小时”,“老年人中100%都会使用护肤品”。平台数据偏向活跃用户,市场研究偏爱有付费意愿的人群,有太多沉默者永远不会成为调研样本。

毕竟,没有商业价值的人不会被看见。

生命的时钟滴答不停,一代又一代人终将老去。我们总是习惯说“他们”,但时间从不允许我们置身事外,老去从来不是“他们”的事,而是我们共同的未来。

有一天,“被忽视”、“被代表”的可能变成你我。看见,才有温度;看见,才有未来。

——

过去的一百年里,人类的寿命宛如一根被科技之手不断拉伸的橡皮糖,一点点延展着我们的生存尺度。而今天,随着人工智能在生物科技、医疗领域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这根橡皮糖似乎正进入一个没有尽头的延展过程,生命的疆界正在被重新书写。

然而,若寿命不再稀缺,年龄是否还有着同样的重量?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我们一次次歌颂青春,把年轻者当作未来的象征,把“尚未消逝的年华”视作最值得追逐的光辉。但在一个寿命无限延展的时代,青春是否依旧是唯一的颂歌?

或许,衰老将不再是衰败的代名词,而是另一种充盈——一种累积智慧与故事的丰厚。也许,年长不再是被动的“余生”,而是一种主动的“今世”。在这样的社会里,青春与老年不再对立,而是并置的两种美学;不再是“前”与“后”的时间顺序,而是生命的多重维度。

最终,我们面对的不只是如何活得更久,而是如何在被无限拉长的橡皮糖里,找到生命真正的滋味。”

来源:老钱日日谈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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