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并不意外。柳依依最近总是这样,说是公司项目忙,加班到深夜是常态。他习惯性地换上拖鞋,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指尖触到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本内容纯属虚构
苏白芷推开家门的时候,玄关的灯是暗的。
他并不意外。柳依依最近总是这样,说是公司项目忙,加班到深夜是常态。他习惯性地换上拖鞋,将公文包放在鞋柜上,指尖触到了一丝不属于这个季节的凉意。
空气里没有饭菜的香气,只有柳依依惯用的那款香水若有若无的尾调,甜得有些发腻,像是熟透了即将腐烂的水果。客厅里一片狼藉,她早上换下的睡衣随意地扔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喝了一半的咖啡,杯口印着一个鲜艳的口红印。
苏白芷默默地叹了口气,弯腰将睡衣捡起来,放进脏衣篮,又拿起抹布,仔细地擦拭着茶几上的咖啡渍。他是个建筑设计师,对线条、结构和秩序有着近乎偏执的追求。他无法忍受生活里出现这种无序的混乱,就像他无法理解,他和柳依依的婚姻,是如何从最初纤尘不染的设计图,变成了如今处处漏水、墙皮剥落的毛坯房。
收拾完客厅,他走进厨房,准备给自己下碗面。打开冰箱,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瓶即将过期的酸奶和半颗蔫掉的生菜。
【又忘了买菜。】
他无奈地摇摇头,关上冰箱门。胃里空得有些发慌,索性连面也懒得煮了。他走到阳台,想透透气。
推开落地窗的瞬间,一股清幽的香气涌了进来,冲淡了室内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是栀子花的味道。
隔壁的邻居林晚照,在阳台上种了满满一架的栀子花。苏白芷从未见过她本人几次,却对这花香再熟悉不过。林晚照是个单亲妈妈,带着一个叫念念的五岁女儿,生活得安静而规律。每天清晨,他都能听到隔壁阳台传来轻柔的浇水声,偶尔还有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
那笑声,像一束干净的光,能轻易穿透他这间屋子沉闷的空气。
他倚在栏杆上,看着对面楼宇亮起的万家灯火,心中那点空落落的感觉愈发清晰。他拿出手机,想给柳依依打个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来,要不要吃宵夜。屏幕亮起,他才发现,柳依依的手机就放在阳台的小茶几上,显然是早上出门时落下了。
手机屏幕上,一条刚刚弹出的微信消息格外刺眼。
**“宝贝,今晚老地方见。”**
备注是“顾总”。
苏白芷的瞳孔猛地一缩,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他伸出手,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微微颤抖。他认识这个“顾总”,柳依依提过,是他们公司新来的投资方,年轻有为。她曾用一种近乎炫耀的口吻说,顾总非常欣赏她的能力。
【能力……是哪种能力?】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疯狂滋长,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是没有过怀疑。柳依依越来越晚的回家时间,手机从不离身的警惕,身上偶尔出现的陌生的男士香水味,以及……她对他越来越明显的敷衍和不耐。每一次他想好好谈谈,她都用“你太敏感了”、“工作压力大”来搪塞。
他选择了相信。或者说,他选择了自欺欺人。他害怕面对那个最坏的结果,害怕亲手撕开这层名为“婚姻”的虚假和平。
可现在,现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捅了过来。
他拿起那部手机,指纹解锁,是他设置的,柳依依甚至懒得改掉。他点开微信,那个“顾总”的头像下,是一连串露骨又亲昵的聊天记录。从工作上的恭维,到生活里的暧昧,再到酒店房间号的约定……时间线拉得很长,长到让他觉得过去这几个月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最新的聊天记录,就在半小时前。
柳依依:“我老公今天可能也加班,应该没问题。”
顾总:“那最好,我想你了。”
后面跟了个露骨的亲吻表情。
苏白芷一字一句地看着,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指尖的香烟燃尽,火星灼痛了皮肤,他却恍若未觉。胃里的空虚感被一种灼烧般的疼痛取代,从胃部一直蔓延到喉咙口,又苦又涩。
他关掉手机,静静地放回原处。然后,他走回客厅,坐在那张柳依依扔过睡衣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夜色渐深,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楼道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咔哒。门锁转动。
柳依依推门进来,看到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苏白芷的身影笼罩在昏暗的光影里,吓了一跳。
“哎呀,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吓死我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踢掉高跟鞋,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她身上的香水味比之前更浓了,混合着酒气和另一种……苏白芷再熟悉不过的,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气息。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柳依依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强作镇定地将包扔在沙发上,说:“今天陪客户吃饭,喝了点酒,累死我了。我先去洗澡了。”
她转身想走,苏白芷的声音冷不丁地响了起来,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你的手机落家里了。”
柳依依的脚步顿住了,身体瞬间僵硬。她缓缓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啊?是吗?哎呀,我都没发现,真是忙糊涂了。”
“嗯。”苏白芷点点头,目光像X光一样,似乎能穿透她所有的伪装,“顾总给你发消息了。”
**柳依依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客厅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说,老地方见。”苏白芷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钉子,狠狠地钉进柳依依的谎言里。
“白芷,你……你听我解释,”柳依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干涩嘶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就是普通的同事关系,应酬,都是应酬……”
“维也纳酒店,808号房。这也是应酬?”苏白芷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他的眼神很冷,冷得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最后一道防线。
柳依依彻底崩溃了,她向后退了一步,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你看我手机了?苏白芷,你居然偷看我手机!”她忽然尖叫起来,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试图将过错转移到他身上。
“是啊。”苏白芷在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不看,还真不知道我的妻子,这么能干。”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却听不出太多的愤怒。更多的是一种……疲惫,一种深入骨髓的失望。
【原来,当最坏的事情发生时,人是不会歇斯底里的。只会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苏白芷,你什么意思!”柳依依还在狡辩,“你整天就知道你的那些图纸,你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工作压力多大吗?顾总他很照顾我,他能帮我……”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回报他的照顾?”苏白芷打断了她,声音依旧平静,“柳依依,我们离婚吧。”
**我们离婚吧。**
这五个字,他说得云淡风轻,却像一颗炸雷,在柳依依耳边轰然炸响。她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以为他会愤怒,会质问,会像个疯子一样跟她大吵大闹。她甚至想好了怎么应对,怎么哭诉,怎么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可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冷静地,直接宣判了他们婚姻的死刑。
“不……我不离婚!”她猛地摇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白芷,我错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我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她爬过来,想去抱他的腿,却被苏白芷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没有下一次了。”他看着她,眼神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漠然,“我嫌脏。”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变成了战场。
柳依依的策略从痛哭流涕的忏悔,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指责。她骂他冷漠,骂他不懂情趣,骂他像个木头人,才把她“推”向了别的男人。
苏白芷一概不理。
他请了几天假,将自己的东西一件件打包。书、画具、模型、衣服……属于他的东西不多,一个28寸的行李箱就装完了。其余的,那些他们一起挑选的家具,墙上挂着的甜蜜婚纱照,他一样都没碰。
【这些东西,连同那些回忆,都留给她吧。我什么都不要。】
他找了律师,起草了离婚协议。他主动放弃了对房子的所有权,这套房子是婚前他父母出资买的,只写了他一个人的名字。他只要回属于他父母的那笔钱,其余的婚内财产,一人一半。
律师都觉得他太“仁慈”了。
苏白芷只是淡淡地说:“尽快办完就好。”他不想再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纠缠。
柳依依的父母也来了,对着苏白芷一顿数落,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小气,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闹到离婚。
苏白芷坐在沙发上,任由唾沫星子飞溅到脸上,一言不发。
直到柳依依的母亲开始哭天抢地,说:“依依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对她?她跟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一点情分都不念吗?”
苏白芷终于抬起头,他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柳依依,和她那对颠倒黑白的父母,忽然觉得很可笑。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A4纸,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是她没做错什么的部分证据。”
那是柳依依和顾总的聊天记录,以及几张他那天晚上在酒店门口拍下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足以看清柳依依亲昵地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笑得花枝乱颤。
柳家二老的哭声和骂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白芷站起身,拿起放在门口的行李箱。
“协议我已经签好字了,放在桌上。房子你们可以继续住,钱什么时候给我都行,我不急。”他顿了顿,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用心布置,称之为“家”的地方,“就这样吧。”
说完,他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音。
站在楼道里,苏白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没有感到解脱的轻松,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心里依旧是空荡荡的。像一座被搬空了的房子,四面透风。
电梯门打开,隔壁的门也正好开了。
林晚照牵着女儿念念走出来,看到拉着行李箱的苏白芷,愣了一下。
“苏先生,你这是……”她有些迟疑地问。
苏白芷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出差。”
他不想让外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尤其是不想让她看到。
念念仰着小脸,好奇地看着他,奶声奶气地说:“叔叔,你又要好久不回来吗?”
苏白芷俯下身,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是啊,叔叔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那你要记得给念念带礼物哦!”
“好。”
林晚照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掩饰不住的憔悴,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没有再多问,只是轻声说:“路上小心。”
“嗯。”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她的视线。苏白芷看着镜面里自己落魄的样子,自嘲地笑了笑。
【真是丢人。】
他在公司附近租了个单身公寓,暂时安顿下来。生活一下子变得简单起来,两点一线,公司,公寓。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工作里,疯狂地画图,开会,跟项目。同事们都说他像是上了发条,不知疲倦。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害怕停下来。
一旦停下来,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就会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将他淹没。愤怒、背叛、不甘……还有一种无力的茫然。七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柳依依说的那样,是个失败的丈夫。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柳依依大概也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难看,很爽快地签了字。她把钱打给了他,之后,两人便再无联系。苏白芷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了所有照片,试图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抹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心里的伤口结了痂,虽然难看,但总归是不再流血了。
一天晚上,他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刚出电梯,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蜷缩在他家门口,旁边放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
是念念。
苏白芷心里一惊,快步走过去:“念念?你怎么在这里?”
小女孩抬起头,看到他,眼睛一亮,随即又委屈地扁起了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叔叔……我妈妈……我妈妈不见了。”
“别急,慢慢说,怎么回事?”苏白芷蹲下身,柔声安抚她。
原来,林晚照晚上突发急性阑尾炎,被救护车送到医院去了。她走得急,只来得及给念念的老师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照顾一下。老师把念念送回家,可念念一个人在家害怕,就跑到楼上,想等“出差”回来的苏叔叔。她不知道苏白芷已经搬走了,只记得他住的楼层。可她不记得具体的门牌号,就在电梯口一直等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苏白芷听得一阵后怕,又一阵心疼。这么晚了,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自己一个人在外面……
他打通了林晚照的电话,电话那头她的声音很虚弱,但听到念念没事,明显松了口气。她刚做完手术,还需要留院观察。
“苏先生,真的……太麻烦你了,”林晚照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和感激,“我……我这边实在走不开,能不能请你……”
“你放心养病,念念交给我。”苏白芷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哪个医院?我明天带念念去看你。”
挂了电话,苏白芷牵起念念冰凉的小手:“走,叔叔带你回家。”
他把念念带回了自己的新住处。小公寓不大,但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他给念念煮了碗热腾腾的鸡蛋面,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心里那块一直空着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填上了一点。
晚上,他让念念睡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则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夜里,他几次醒来,去房间看她,给她掖好被子。小女孩睡得很沉,脸上还带着泪痕,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看着她安睡的脸,苏白朝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了。
第二天,他跟公司请了假,带着念念去了医院。
病床上的林晚照脸色苍白,看到他们,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苏白芷按住她,“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念念扑到床边,拉着妈妈的手,小声地喊着“妈妈”。
林晚照摸着女儿的头,眼眶红了。她抬头看向苏白芷,眼神里是无尽的感激:“苏先生,这次真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叫我苏白芷吧。”他把带来的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我熬了点粥,你喝点。”
栀子花的香气,似乎又在他鼻尖萦绕。不,不是幻觉。他看到,床头柜的花瓶里,就插着一束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林晚照住院的那几天,苏白芷便担起了照顾念念的责任。他每天准时接送她上下幼儿园,给她做饭,陪她画画,讲睡前故事。他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笨手笨脚地学着给小女孩梳辫子,一开始梳得歪歪扭扭,被念念嫌弃了好几次。
公寓里因为念念的存在,多了许多生气。她的笑声,她的童言无语,像一缕缕温暖的阳光,驱散了苏白芷心里的阴霾。他开始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林晚照出院后,非要请他吃饭。
“这次你一定要给我个机会,不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的态度很坚决。
苏白芷没有拒绝。
地点是林晚照选的,一家环境清幽的私房菜馆。念念坐在一旁,乖巧地用儿童餐具吃着东西。
“白芷,”林晚照给他倒了杯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是不是已经搬走了?”
苏白芷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点了点头:“嗯,离婚了。”
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林晚照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变成了然。她没有追问原因,只是轻声说:“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这顿饭,他们聊了很多。聊工作,聊生活,聊念念的趣事。苏白芷发现,林晚照是个非常好的倾听者。她不像柳依依那样,总是急于表达自己,打断别人。她会静静地听着,在你停顿时,给予一个温柔的眼神,或者一句恰到好处的回应。
和她聊天,是一种享受。
饭后,苏白芷送她们母女回家。走到楼下,林晚照对他说:“上去坐坐吧,尝尝我泡的栀子花茶。”
苏白芷没有拒绝。
那是他第一次走进林晚照的家。屋子不大,但布置得温馨雅致。阳台上的那架栀子花开得正盛,满室清香。
林晚照泡了茶,两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看着窗外的夜景。
“其实,我都知道。”林晚照忽然开口。
苏白芷一愣:“知道什么?”
“你和你太太的事。”她看着他,目光清澈,“那天晚上,我听到了。你们吵得很大声。”
苏白芷有些窘迫,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抱歉,打扰到你了。”
“我不是想探听你的隐私。”林晚照摇摇头,轻声说,“我只是想说……你做得对。”
她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而是一种……理解和认同。
“我也经历过。”她垂下眼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ง的伤感,“念念的爸爸,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离开的。所以,我明白那种感觉。”
苏白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从不知道,这个看起来总是温柔而平静的女人,也曾有过这样一段不堪的过往。他一直以为她的安静是一种性格,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沉淀。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从各自失败的婚姻,到对未来的迷茫和期许。苏白芷第一次向人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心里的压抑和痛苦。而林晚照,只是静静地听着,像一个最耐心的树洞。
当他走出她家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晚风吹在脸上,带着栀子花的香气,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醒和轻松。
【原来,被人理解是这种感觉。】
从那以后,他和林晚照的联系渐渐多了起来。
他会以看望念念为借口,去她家坐坐。有时是帮她修一下坏掉的水龙头,有时是陪念念搭积木,更多的时候,是三个人一起,像一家人一样,吃一顿普普通通的晚饭。
饭桌上,念念总是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林晚照会含笑听着,时不时给他夹一筷子菜。苏白芷的话不多,但他会认真地听着,嘴角总是不自觉地上扬。
他喜欢这种感觉。平淡,真实,又充满了烟火气。这是他在和柳依依的婚姻里,从未体验过的温暖。
他对林晚照的感觉,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开始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她挽起袖子做饭时露出的白皙手腕,她看着念念时眼里的温柔笑意,她说话时嘴角那颗小小的梨涡……这一切,都像慢镜头一样,在他心里一遍遍回放。
他知道,自己动心了。
但他不敢说。他害怕这只是一种错觉,一种走出上一段失败感情后的依赖。他也害怕,自己的唐突会破坏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和美好。
他只能把这份心意,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用朋友的身份,默默地关心她,守护她。
转眼,半年过去了。
苏白芷的生活已经完全走上了正轨。他在公司的一个重要项目里表现出色,得到了老板的提拔,成了设计部的副总监。他用离婚时分到的钱,加上自己的积蓄,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付了首付,买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小房子。
就在他以为柳依依这个名字已经彻底成为过去时,她却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
那天他刚开完会,走出公司大门,就看到柳依依站在门口。
她瘦了很多,化着精致的妆,却掩不住满脸的憔悴。她看到苏白芷,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白芷。”
苏白芷皱了皱眉,脚步没停,绕过她就想走。
“白芷,你别走,我求你,给我五分钟,就五分钟!”柳依依冲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
她的力气很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苏白芷停下脚步,不耐烦地看着她:“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柳依依的眼泪说来就来,“白芷,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离开你之后,我才知道你对我有多好。”
“是吗?”苏白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是顾总把你甩了,你才想起来我的好?”
柳依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他就是个骗子!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我,他只是玩玩而已!他现在又有了别的女人……”她哭诉着,像是在控诉一个负心汉,却忘了自己也曾是别人婚姻里的背叛者。
苏白芷冷冷地看着她表演,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真是可笑。当初弃之如敝履,如今又想捡回来。她当我是什么?垃圾回收站吗?】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柳依依,别再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
“不!白芷,我们复婚好不好?”柳依依不死心,再次缠了上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全心全意对你,我们重新开始,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苏-白芷打断了她,眼神冷得像冰,“你说的以前,是哪个以前?是你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躺在别的男人床上的时候吗?”
**“柳依依,镜子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我不是圣人,我没那么大度。”**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柳依依在他身后歇斯底里地大喊着他的名字,他却连头都没回。
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几天后,柳依依竟然找到了他的新住处。她像是疯了一样,每天堵在他家门口,哭着求他原谅。
苏白芷不堪其扰,只好报警。警察来了,也只能进行口头警告。柳依依一走,第二天又来。
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林晚照知道了。
那天晚上,苏白芷回到家,看到柳依依又坐在他家门口,双眼红肿,神情偏执。而林晚照,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
看到苏白芷回来,柳依依立刻扑了上来。
“白芷,你听我说……”
苏白芷懒得再跟她废话,拿出手机就要再次报警。
就在这时,林晚照走了过来。
她走到柳依依面前,平静地看着她,说:“柳小姐,我想和你谈谈。”
柳依依愣住了,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他的邻居。”林晚照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也是他的……朋友。”
两个女人对视着,一个偏执疯狂,一个冷静从容。
苏白芷站在一旁,有些担心地看着林晚照。
“你没有权利管我们的事!”柳依依尖叫道。
“我没有管你们的事。”林晚照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这样做,除了让他更厌恶你之外,没有任何意义。一个已经不爱你的男人,你的眼泪和纠缠,在他看来,只是麻烦。”
她的话,像一把刀,精准地刺进了柳依依最痛的地方。
“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
“我懂。”林晚照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同情,“因为我也曾像你这样,试图挽回一个不值得的人。但后来我明白了,放过别人,其实也是放过自己。”
柳依依怔住了。
林晚照继续说:“你还年轻,长得也漂亮,离开他,你完全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何必把自己弄得这么难堪,把过去最后一点体面都消磨殆尽呢?”
她的话,不疾不徐,却字字诛心。
柳依依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冷漠的苏白芷,她所有的伪装和偏执,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她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彻底地失去这个男人了。
她捂着脸,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然后转身,踉踉跄跄地跑开了。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
苏白芷看着林晚照,心里五味杂陈。感激,心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谢谢你。”他说,声音有些沙哑。
林晚照摇摇头,对他笑了笑。那笑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
“进去吧,外面冷。”
从那以后,柳依依再也没有出现过。苏白芷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彻底的平静。
他和林晚照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似乎更近了一步。有些东西,即便谁都没有说破,却已经心照不宣。
苏白芷的新房装修好了。他特意在阳台上,也种上了栀子花。
搬家那天,林晚照带着念念来帮忙。
屋子里堆满了箱子,三个人忙得不亦乐乎。念念像个快活的小精灵,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苏白芷和林晚照并肩站在阳台上,看着楼下公园里嬉戏的孩子。
“真好。”林晚照轻声感叹。
“是啊。”苏白芷侧过头,看着她被夕阳映照得柔和的侧脸,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
“晚照。”
“嗯?”
“我……”他深吸一口气,心脏跳得飞快,“我想,我的新家,还缺一个女主人。”
林晚照的身体微微一僵,她转过头,看着他。他的眼神,认真又紧张,像个等待宣判的考生。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苏白芷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是我太心急了吗?她是不是……觉得我只是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
就在他准备开口说点什么来打破这尴尬时,林晚照却忽然笑了。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因为紧张而皱起的眉头。
“好巧,”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我也觉得,念念缺一个爸爸。”
苏白芷愣住了,随即,巨大的狂喜席卷而来。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谢谢你。”他在她耳边喃喃道,“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林晚照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眼眶微微湿润。
“我也是。”
阳台上的栀子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散发出阵阵清香。
念念从屋里跑出来,看到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好奇地歪着头。
“妈妈,苏叔叔,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呀?”
苏白芷放开林晚照,笑着蹲下身,将小小的念念也揽进怀里。
他抬头,对上林晚照含笑的眼眸。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世界,终于完整了。
那些破碎的过往,那些不堪的背叛,在这一刻,都成了遥远的背景。它们存在的意义,或许只是为了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也不是浮华虚荣的物质。
而是眼前这个,愿意在他一无所有时,为他点亮一盏灯,陪他吃一碗热汤面的女人。
是一个下班回家,有人等候,有饭菜香,有孩子笑的,温暖的家。
【全文完】
来源:吐司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