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简约的无衬线体、方便个人组合的家具结构、素色的大廓形质感外套……“安静的极简”成为了北欧风格的一种标签，从20世纪中叶的北欧现代主义所强调功能至上、自然材质与克制的美学发展至今，我们的大脑已经习惯性地将浅色调（白、灰、原木）、柔和的自然光、简洁的线条，带来安静
简约的无衬线体、方便个人组合的家具结构、素色的大廓形质感外套……“安静的极简”成为了北欧风格的一种标签，从20世纪中叶的北欧现代主义所强调功能至上、自然材质与克制的美学发展至今，我们的大脑已经习惯性地将浅色调（白、灰、原木）、柔和的自然光、简洁的线条，带来安静、平和、理性的感受，与北欧风格画上等号。但这并不能代表北欧的全部，至少成立于1996年的瑞典时装品牌Acne Studios，已经早就在北欧克制的美学体系中，逐渐演变出了一种“冷静中的不安定”。
许多时尚爱好者对于Acne Studios的认知，最早来自于其具有代表性的粉色包装袋，早在千禧年之际，Acne Studios便已经抢先使用Millennial Pink（千禧粉）作为其品牌色。那时候正逢街拍刚刚兴起，来自Acne Studios的粉色购物袋成为了品味呈现的一个重要部分。人们开始了解这个品牌，它提供具有设计感和高质量的牛仔裤，它也出版自己的刊物，它还有极具品位的店铺—英国设计师Max Lamb所设计的家具、对规则与不规则大理石的大量使用、Benoit Lalloz所设计的灯具……伦敦的店铺中曾经还收藏了从设计师转型艺术家的Helmut Lang所创作的雕塑。Acne Studios从一开始就做到了“千店千面”，通过策展式的思维，借助软装上的差异来构造出风格高度统一又各具特色的零售店铺。如果说网红店铺有一个最早的借鉴对象，那必然是Acne Studios最初的系列门店。
如果Acne Studios只是停留在打造美丽的店铺、售卖基础款牛仔裤和笑脸T恤，我们今天或许依然还是把它仅仅是看做一个北欧风品牌，而不会将其视作一种时装文化现象。这个以创意咨询机构出身的品牌，在借助牛仔裤、皮夹克、千禧粉和笑脸logo打下强大的基础之后，早已经悄然拓展出更多元的审美面貌。
正如Acne所代表的：Ambition to Create Novel Expressions，渴望创造全新的表达，Acne Studios在近几年逐渐挥别了北欧风格刻板印象里的矜持面貌，转而潜入了更年轻和地下的时装语言之中。大廓形的牛仔裤、随性的涂鸦印花、超大号的做旧T恤，性感和颓废的气质成了一种新的风格点缀，通常当一个品牌开始尝试拓展更多客户的时候，只会将故事讲得更简单，但Acne Studios则与之相反，它不断在吸收新的文化和审美，用一种反叛又小众的姿态，结合服装设计、零售空间、艺术画廊、独立出版物，持续地塑造出了一个更为立体的形象。
来自于浓厚艺术氛围家庭的创始人Jonny Johansson，把Acne Studios视作一个多学科融合的品牌，正是这种一开始就设定出的包容性，让Acne Studios可以多种媒介和平台来承载最新的文化思潮和审美风格，而让品牌在面对潮流的时候，是选择、兼容和并置，而非一味地追随。刚刚开幕于巴黎的新总部，即是这样形象的全新写照。
整个新总部围绕着建筑本身的庭院设立起来，入口位于普雷维家族的旧府邸，他们在20世纪初因生产草本酊剂和精油而声名鹊起。庭院经过简化处理，中央安置着艺术家Daniel Silver的大理石雕塑，呼应古典造型。穿过庭院，迎面而来的是接待与等候空间，墙面上的金色线条装饰、木质镶板与人字拼木地板均经精心修复。原始细节与当代家具相互对话：Lukas Gschwandtner的设计家具、Silver的雕塑，以及美甲艺术家Sylvie Macmillan创作的烛台。
最具规模的展厅坐落于原实验室中。裸露的混凝土柱体与拱形玻璃砖天花板仿佛仍处在发掘之中，白色墙面以强烈反差介入其中。Johansson与 Halleröd 希望这些新元素呈现出“插入”而非“融入”的效果。建筑原有结构与新增装置之间的区隔清晰可见：Benoit Lalloz 的灯具，以及两张由 Max Lamb 设计、以高光粉色乙烯基包裹的巨型沙发，成为展厅的核心亮点。
在另一处空间，VIP试衣间通过双层高的厚帘确保私密性，Gschwandtner的座椅呼应他为 Acne Studios 2024春夏女装秀设计的布景—灵感源自人体舒展的线条。充满自然光的餐厅则铺设着原有的瓷砖地面，搭配浅色木质长桌与不锈钢厨房，令人联想到科学实验室的工业工作台面—这是对建筑原始功能的呼应。餐厅通向一处下沉式室外花园，园中设有 Max Lamb设计的公共座椅。
“我们的重点是尊重这栋建筑的历史，同时注入一种新的现代能量。”Johansson对于新办公室的这句解读，不正是Acne Studios一贯做派的总结？不断在过去的基础上，加入新的东西，或许是和谐的，或许是突兀的，当它们在一起，即表达出了一个人或者一个品牌所具有的丰满灵魂。
这座特定的建筑是如何最初进入你的视野的？最终是什么让你决定把它作为Acne Studios在巴黎的新总部？
我们寻找巴黎的合适地点已经很久了。当时公司有两个办公室，有段时间甚至分散在三个地方！这栋建筑的选择很谨慎，因为我们始终相信空间是一个重要的环境，它是你自我呈现的方式，能反映你是谁，以及你所坚持的立场。疫情前我们几乎已经签下另一处建筑，后来放弃了。如今我反而很感激，因为我喜欢带有历史感的地方，而这里正好具备这种特质。
为什么会选择Halleröd来做这个项目？我很好奇—最初是怎样向他们做简报的？在整个合作过程中，又出现了哪些意料之外的创意能量？
Christian和我认识很多年了。我们早期合作过，后来各自走上不同的道路，各自成长，直到几年前又重新携手，这段再度合作非常愉快。无论我多么挑剔，我做事的出发点依然是要享受其中，而和他一起，我们总是能找到乐趣。他的状态总是充满能量，非常具有协作精神，而且他对我十分了解—他知道我会有自己的意见和想法。对我来说，空间不仅要美学上令人满意，更要功能实用。Christian完全明白这一点。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禁区，什么都可以谈，从水槽到雕像的每一个细节。
在新总部里，哪一部分让你最兴奋？相反，哪一个空间让你感到最宁静？
最让我兴奋的是对比：你从一座典型优雅的巴黎古典建筑走进来，却发现里面是曾经实验室留下的原始工业风格。这种张力，恰恰就是我们的设计语言所在。我们一直偏爱这种“意外”的组合—比如用牛仔裤配皮鞋，而不是运动鞋。那就是能量所在。至于最让人安静的空间？可能是食堂吧。我觉得公司里需要这样的地方：人们可以坐下来，聊一聊，喝杯咖啡。这种不刻意的、自然的社交氛围，对公司和心灵都很重要。
从最初的设想到最后的落成，这个巴黎新空间的体验是否和你们的愿景一致？
它确实体现了我们作为一个品牌的身份。最初的想法就是把所有人聚在同一个屋檐下—从版师到销售、到公关。但这不仅仅是效率的问题。我们希望它有意义，像我之前说的，这栋建筑里有一种精神。我们没有过度设计，而是尊重它的历史，保留了实验室时代的瓷砖和玻璃地板。它变成了一个有生命力的空间。所以说，它与我们的愿景高度一致，甚至比预期更好。
Acne Studios一直把零售本身视为一种设计语言，帮助塑造了你们的视觉世界。但在后疫情时代，生活大幅转向线上。你现在如何看待实体空间的重要性？尤其是在新总部揭幕的此刻。
疫情刚开始时，一切都转移到线上，并停留了两年。但现在你能清楚地感觉到，人们需要，也渴望实体体验。线上已不再足够。特别是在我们消费创意媒介的方式上。你看，我们在巴黎还打造了Acne Paper Palais Royal艺术空间，这不仅是为了给我们热爱的艺术家与创意伙伴一个展示平台，也为了让我们的社群在现实中拥有可以切身感受的空间。
你们不断把出人意料的合作者带到公众面前。通常你是如何发现他们的？更广泛地说，什么样的创作者最能吸引你的注意？
对我来说可能更多靠直觉。它往往发生在某个瞬间，而不是一个系统性的过程。有时候是我在1990年代俱乐部遇到的人，有时候是有人拿给我看一些新鲜的东西，或者一种不按常规出牌的视角。我也非常信任周围人的推荐。我喜欢那些局外人，不玩常规游戏的创意者，他们甚至可能都不认为自己属于某个世界。核心是好奇心—给这些人一个平台，不是为了卖东西，而是为了呈现他们是谁。
Acne Studios已经构建了一个真正多学科的现实。这些不同领域是如何滋养你的创意思维的？你又如何把它们汇聚成一个连贯的品牌世界？
这其实就是我们的起点：在成为时装品牌之前，我们就是一个跨领域的创意组合。老实说，这就是我看待世界的方式。音乐、建筑、摄影，甚至家具设计—都是同一个生态的一部分。虽然家具和室内让我有点挫败感，因为它们是“永久”的，而我迟早会想要改变。但正如我说的，Acne Studios一开始就不只是服装。我们做杂志、拍电影、做产品设计……因为我们有好奇心。这种好奇心至今仍在驱动我们。至于连贯性，则来自于尽可能保持个人化。我们不追逐潮流，也不追市场，而是去建构一个我们想生活其中的世界，并希望别人也愿意走进来。如果感觉不对，我们就不做。这就是我们的内部指南针。
有没有一些特定的材质或质感，在你看来格外具有“Acne Studios”的气质？是什么让它们和品牌产生共鸣？
当然有。我觉得Acne Studios始终有某种触觉上的特质。我们被那些带有张力的材质所吸引—牛仔布和丝绸，皮革与薄纱，光泽与亚光，或是视觉欺骗般的材质拼接。这种摩擦能传递信息。人们也能感受到—它不是追求完美，而是关于层次，关于表面的诚实与不完美。我尤其喜欢那些能留下记忆的面料，它会记住你穿过它的方式。这种“记忆”，对我来说，就是Acne Studios的精神。
在你看来，保持Acne Studios不断进化的关键是什么？
也许是保持一种“不太舒服”的状态吧？当然，好奇心更是关键。我们尽量不去重复自己。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会尝试办画廊，做疯狂的店铺设计，甚至出一本500页的刊物。就是不让自己停滞。对我来说，时装依旧是一个充满游戏感的领域。即便世界沉重，尝试新事物依然有一种喜悦。
撰文、编辑Young Linn
摄影Yao Yuan
来源：iWeekly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