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那天, 我拒收三百万补偿, 转头开上一辆破车驶向西藏

360影视 欧美动漫 2025-08-27 18:33 1

摘要:民政局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顺着苏青梧的脚踝一点点向上爬,像是无形的藤蔓,要将她牢牢捆缚在这冰冷的座椅上。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款风衣,指尖一片冰凉。

民政局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顺着苏青梧的脚踝一点点向上爬,像是无形的藤蔓,要将她牢牢捆缚在这冰冷的座椅上。她拢了拢身上的薄款风衣,指尖一片冰凉。

坐在她身旁的男人,沈知行,她的丈夫,不,即将成为前夫的男人,坐姿依旧无可挑剔。背脊挺直,白衬衫的袖口挽起一圈,露出价值不菲的腕表,分秒不差地走着,一如他这个人,精准,克制,永远在计划之内。

“青梧,都想好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仿佛她点头或摇头,都只是在完成他剧本里的一个既定流程。

苏青梧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红底白字的宣传语上——“百年好合,幸福一生”。真是莫大的讽刺。

她轻轻“嗯”了一声。

“也好。”沈知行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这是财产分割协议,车子和城西那套公寓归你,我另外再给你一张卡,里面有三百万,算是补偿。你那份工作……辞了就辞了吧,这笔钱够你安稳生活很久。”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笔生意,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一切”的优越感。

补偿。苏青梧在心里咀嚼着这两个字,尝到了一丝苦涩的铁锈味。补偿她为了他的事业,放弃了外派晋升的机会?补偿她在他无数个深夜加班时,独自面对一室清冷?还是补偿她这五年来,活得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生活里只有他的喜好,他的社交,他的未来蓝图?

【他的世界里没有我,只有一个叫‘妻子’的角色,这个角色需要得体、温顺、无条件支持他。现在,这个角色要离场了,他也要用他惯有的方式,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没有去碰那份文件,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支笔和一张银行卡,放在了沈知行面前。

“这是我们婚后共同账户的副卡,我没动过。房子和车子我也不要,我只带走我自己的东西。”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沈知行,我们之间,不需要补偿,只需要结束。”

沈知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是他情绪出现波动的细微信号。他习惯了掌控一切,而苏青梧此刻的反应,显然偏离了他的预设轨道。

“苏青梧,不要闹脾气。”他压低了声音,“你一个人,没工作没住处,想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她终于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这个她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只要不是围着你转就行。”

她的眼神很静,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没有怨怼,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让他感到陌生的、彻底的疏离。沈知行忽然觉得有些心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从他的指缝间彻底流失。

叫到他们的号码了。

流程快得惊人。盖章,签字,红本换绿本。当那本墨绿色的离婚证递到苏青梧手里时,她感觉全身的枷锁仿佛在这一刻轰然碎裂。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我让司机送你回去收拾东西。”沈知行依然试图维持最后的掌控。

“不用了。”苏青梧摇摇头,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我自己可以。”

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看到了沈知行站在原地,挺拔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孤单。他或许还在想,是哪个环节出了错。

【他永远不会懂。压垮婚姻的,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你应该”,一次又一次的“我都是为你好”,是一点一滴被磨灭的自我。】

出租车汇入车流,苏青梧靠在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这座她生活了近十年的城市,第一次让她感到如此陌生。

她没有回那个被称作“家”的,装修风格完全由沈知行主导的公寓,而是去了银行,取出了自己婚前账户里所有的积蓄。不多,三十几万,是她工作头几年攒下的。

然后,她走进了一家二手车市场。

她需要一辆车,一个可以移动的、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载着她离开这里。

最终,她选定了一辆黑色的国产SUV,车身有些许划痕,但性能保养得不错。她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渡鸦”。渡过往昔,鸦有反哺之意,她要找回自己,反哺自己被亏欠的那些年。

办完手续,天色已晚。苏青梧没有联系任何朋友,也没有告知家人。她不想听任何人的劝解或安慰。这场盛大的告别,是她一个人的仪式。

她开着“渡鸦”,在城市的高架桥上漫无目的地绕着。车窗外是璀璨的霓虹,车内只有电台里传来的舒缓音乐。手机在副驾驶座上不停地震动,屏幕上闪烁着“沈知行”三个字。

她没有接,任由它响着,直到电量耗尽,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在一个岔路口,导航机械地询问:“请选择您的目的地。”

苏青梧看着前方延伸至黑暗中的道路,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出了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

**“去G318。”**

她要去那条被誉为“中国人的景观大道”的公路,从东到西,横跨中国。她不知道终点是哪里,但她知道,她的新生,将从这条路开始。

***

雨水敲打着车窗,发出密集的噼啪声。苏青梧将“渡鸦”停在了一个不知名小镇的客栈门口。这是她离开上海的第三天。

连绵的阴雨,让本就不熟悉路况的她感到疲惫。客栈老板娘是个爽朗的中年女人,见她一个人,便格外关照,给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姜茶。

“小姑娘,一个人出来旅游啊?胆子真大。”

苏青梧笑了笑,没解释太多。这几天,她关掉了手机,切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联系。白天开车,累了就找个地方歇脚,饿了就尝尝路边的小吃。身体是疲惫的,精神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夜晚,躺在客栈略带潮湿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过去五年的婚姻生活,像一部慢放的黑白电影,一帧一帧地在脑海中回放。

她想起了那次,她呕心沥血做出的项目方案,获得了公司高层的一致认可,得到了一个去新加坡分公司担任部门副总监的机会。她兴冲冲地回家告诉沈知行,得到的却是他冷静的分析。

“青梧,这个机会是不错,但你考虑过现实吗?我们刚结婚,我这边事业正在上升期,你去新加坡,我们就要异国。而且,女性到了三十岁,事业心太强,不利于家庭稳定。”

他总是这样,用最理性的口吻,包裹着最自私的内核。

“我为你考虑,才不希望你那么辛苦。”他最后这样总结。

于是,她放弃了。理由是“家庭需要”。后来,那个机会给了一个资历不如她的同事。庆功宴上,同事意气风发,而她只能在角落里,为丈夫的商业伙伴们得体地倒酒微笑。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心里的某一块,彻底死了。

她也想起了无数个她精心准备了晚餐,却只等到他一条“今晚有应酬,不回去了”的冰冷短信的夜晚。餐桌上的菜,从温热到冰凉,就像她的心。

他不是不爱她,苏青梧知道。他只是更爱他自己,爱那个由他一手打造的、完美无缺的人生规划。在这个规划里,她苏青梧,只是一个功能性的配件。

雨声渐大,苏青梧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没有哭,只是觉得空。心里那个巨大的窟窿,需要用全新的风景和经历去填满。

【再见了,沈知行。再见了,那个不像自己的苏青梧。】

第二天,雨停了。苏青梧推开窗,湿润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远处的山峦被云雾缭绕,如同一幅水墨画。

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退了房,准备继续上路。

当她拧动车钥匙时,却发现“渡鸦”发出一阵无力的嘶吼,就是打不着火。一连试了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看来是昨夜淋雨受潮,电瓶出了问题。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手机又没信号,让她一时有些犯难。正当她准备去找客栈老板娘求助时,一辆越野摩托在她旁边停了下来。

骑手穿着一身黑色的冲锋衣,戴着头盔,看不清长相。他跳下车,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风吹得微红,却棱角分明的脸。头发有些凌乱,眼神却很亮,像藏着星星。

“车坏了?”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低沉的磁性。

苏青梧点点头,“好像是电瓶的问题。”

男人走过来,打开引擎盖看了看,动作很熟练。“小问题,搭个电就行。不过我这是摩托,没法给你搭。”他挠了挠头,随即指向不远处,“前面三公里有个修车铺,我载你过去找老板?”

苏青梧有些犹豫。

男人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放心,我不是坏人。我叫江月初,是个旅行摄影师。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拍下我的身份证和摩托车牌。”

他坦荡的态度让苏青.梧放下了戒备。她点了点头,“谢谢你,我叫苏青梧。”

江月初的摩托车后座绑着专业的摄影包和行李。苏青梧坐上去,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

摩托车启动,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山野间特有的气息。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紧张又刺激。

“抓紧了!”江月初的声音在风中传来。

苏青梧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腰。他的腰身很结实,隔着冲锋衣,能感受到那蓬勃的力量感。她的脸颊有些发烫。

修车铺的老板被江月初从睡梦中叫醒,带着工具,很快就解决了“渡鸦”的问题。苏青梧执意要付钱给江月初,被他笑着拒绝了。

“举手之劳。这条路上,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他擦了擦手上的油污,“你也是走318的?”

“嗯,刚开始。”

“巧了,我也是。准备去川西拍点东西。”江月初看着她和她的“渡鸦”,眼神里带着一丝欣赏,“一个女人,开这么一辆车走这条线,有勇气。”

为了表示感谢,苏青梧请江月初在镇上唯一的小饭馆吃了顿饭。饭桌上,两人聊了起来。苏青梧这才知道,江月初常年都在路上,用镜头记录着各地的风土人情。他的微博小有名气,叫“月初行江”。

他的生活方式,与沈知行那种精英式的、被规划得严丝合缝的人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极端。一个在写字楼的顶端运筹帷幄,一个在天地间自由行走。

“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保障吗?”苏青梧忍不住问,这个问题,带着沈知行的思维惯性。

江月初笑了,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廉价啤酒,目光望向窗外的远山。“保障是什么?是每个月打到卡里的薪水,还是那套七十年产权的房子?对我来说,睁开眼就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认识不一样的人,这就是最大的保障。因为我能保证,我每天都活得兴致盎勃。”

兴致勃勃。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苏青梧心中某个尘封已久的角落。她有多久没有对生活兴致勃勃了?好像从答应沈知行求婚的那天起,她的生活就被纳入了一条平稳但乏味的轨道,所有的激情和棱角,都被磨平了。

“那你……不打算安定下来吗?”

“安定在心里,而不是在某个地方。”江月初看着她,眼神通透,“心要是漂泊不定,就算住在皇宫里,也像在流浪。心要是安了,四海皆是家。”

这顿饭,苏青.梧吃得很慢,话却说得越来越多。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可以和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聊自己的工作困境,聊对未来的迷茫,这些都是她从未在沈知行面前表露过的情绪。

因为沈知行会说:“别想那么多,有我呢。”那是一种温柔的禁锢,让她放弃思考,也放弃自我。

而江月初会说:“听起来很有意思,为什么不试试呢?”他鼓励她去探索,去犯错。

告别时,两人互加了微信。

“路上有事,随时联系。”江月初跨上摩托,“或许我们前面还会遇到。”

“好。”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苏青梧发动了“渡鸦”,感觉心中那片被阴雨笼罩的天空,似乎透出了一丝光。

接下来的路程,果然如江月初所说,他们又遇到了好几次。

有一次是在一个观景平台,苏青梧正被眼前壮丽的雪山云海震撼得说不出话,一转头,就看见江月初架着三脚架,正在专注地拍摄延时。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那一刻的他,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他看到她,朝她挥挥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相机,示意她过去看。镜头里,云海翻腾,光影变幻,美得令人窒息。

“大自然才是最伟大的艺术家。”他轻声说。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藏族的小村庄。苏青梧的车陷进了泥地里,又是江月初和几个热情的藏民一起,帮她把车推了出来。

作为回报,苏青梧用自己带的便携锅具,煮了一锅热腾腾的番茄牛腩面,请大家吃。江月初吃得赞不绝口,说这是他走江湖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面。

不知不觉间,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了可以结伴同行的旅伴。

他们白天各自开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通过对讲机分享路况和风景。晚上,如果住在同一个地方,就会一起吃个饭,聊聊白天的见闻。

苏青梧的话渐渐多了起来,笑容也越来越真实。她会因为看到一只土拨鼠而兴奋地大叫,也会因为错过了一片花海而懊恼不已。那些被压抑了许久的鲜活情绪,一点点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开始学着江月初的样子,用手机记录沿途的风景和心情,发在了一个新注册的社交账号上,没有一个熟人,只有纯粹的分享。

一天晚上,他们在一个高山垭口露营。夜空格外清朗,银河像一条璀璨的钻石腰带,横贯天际。

两人并排坐在“渡鸦”的车顶上,裹着毯子,喝着热茶。

“真美啊。”苏青梧由衷地感叹。在上海,她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星空。

“是啊。”江月初看着星空,缓缓开口,“以前我不是做这个的。我大学读的金融,毕业后进了投行,就是你们想象中那种,每天西装革履,对着一堆数据,赚着别人羡慕的薪水,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苏青梧有些惊讶,这和他现在的形象反差太大了。

“后来呢?”

“后来,我一个同事,比我还年轻,加班时突发心梗,人就没了。”江月初的声音很平静,“在追悼会上,我看着他那张黑白照片,突然就在想,如果现在躺在那里的是我,我会甘心吗?我这辈子,除了K线图和PPT,还剩下什么?”

“那天之后,我就辞职了。买了这辆摩托,开始了现在的生活。家里人都觉得我疯了。”

苏.梧沉默了。江月初的故事,像一面镜子,照见了她自己。她虽然没有经历生死,却也经历了另一种形式的“死亡”——自我的死亡。

“那你后悔过吗?”她问。

“有过动摇,但从没后悔。”江月初转过头,黑夜里,他的眸子比星辰还亮,“青梧,人活一辈子,总得有那么几年,是完完全全为自己活的吧?”

为自己活。

这五个字,像重锤一样,狠狠敲在苏青梧的心上。

她拿出那只关机了许久的手机,充上电,开机。无数的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涌了进来,大部分来自沈知行,还有一些来自她的父母和朋友。

沈知行的信息,从一开始的质问,到后来的担忧,再到最后的命令式口吻。

“苏青梧,玩够了就该回来了。我已经托人给你找了个清闲的工作,在你喜欢的画廊里。”

“你一个女人在外面,能做什么?别任性了。”

“我已经查到你的消费记录,你在往西走。立刻停止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回家!”

看着这些信息,苏青梧曾经可能会有的愧疚和动摇,此刻荡然无存。她只觉得可笑。他甚至查了她的消费记录,这种深入骨髓的控制欲,才是他们婚姻走向终结的根本原因。

她没有回复,而是点开了那个新注册的社交账号,上传了一张今晚拍的银河照片,配上了一段文字:

“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然后,她将沈知行拉黑,退出了所有以前的家庭群和社交群。做完这一切,她感觉自己仿佛完成了一次彻底的切割,轻松得想要飞起来。

“怎么了?”江月初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

苏青梧摇摇头,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晚的星星,真亮。”

她看着江月初的侧脸,在星光下,他的轮廓柔和而坚定。她心里很清楚,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段旅途结束后,大概率会分道扬镳。但她依然感激他。是他,像一颗偶然划过她夜空的流星,虽然短暂,却照亮了她前行的路。

***

旅途还在继续。翻过雪山,穿过草原,他们进入了藏区腹地。

苏青梧的高原反应有些严重,头疼,恶心,整夜睡不好。江月初很有经验,给她准备了氧气瓶和抗高反的药,每天监督她喝酥油茶,还放慢了行程,让她有足够的时间适应。

在一个叫理塘的小城,他们停留了下来。苏青梧的高反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几乎无法下床。江月初忙前忙后地照顾她,给她熬粥,用热水帮她擦脸。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苏青梧的眼眶有些湿润。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生病时,沈知行是什么反应了。哦,想起来了,他请了最好的私家医生上门,然后留下一张卡和一句“想吃什么自己叫外卖”,就匆匆赶去参加一个重要的商业晚宴了。

物质上,他从未亏待过她。但她最需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谢谢你,江月初。”苏青梧虚弱地说。

“跟我还客气什么。”江月初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不发烧后才松了口气,“高原就是这样,得敬畏,不能逞强。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他的手心很温暖,带着粗糙的薄茧。那一瞬间的触碰,让苏青梧的心跳漏了一拍。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逃离一个漩涡,不能再陷入另一个。】

她心里升起一股警惕。她和江月初之间的氛围,已经超出了普通旅伴的范畴。她很享受这种被关心、被理解的感觉,但她也害怕。她害怕这只是旅途中的一场幻觉,害怕自己刚刚重建起来的独立和自由,会因为对另一个人的依赖而再次崩塌。

病好之后,苏青梧开始有意无意地和江月初保持距离。

他们不再同桌吃饭,晚上也选择住在不同的客栈。江月初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受了这种新的相处模式。他的摩托车,依然会出现在她的后视镜里,不远不近地跟着,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

苏青梧的心里很矛盾。她一边渴望着这种守护,一边又用理智的围墙将自己圈起来。

这天,她独自一人去参观当地的一座寺庙。转经筒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空气中弥漫着藏香的味道。她看着那些虔诚的信徒,心中一片宁静。

从寺庙出来,她愣住了。

寺庙门口的停车场上,停着一辆她再熟悉不过的黑色奔驰。车边站着的,正是西装革履,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沈知行。

他瘦了些,也憔悴了些,但眼神依旧锐利。他穿过人群,径直向她走来。

“苏青梧。”

苏青梧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凝固了。她设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可能,却没想到会是在这里,以这种方式。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干涩。

“我找不到你,只能用最笨的办法。”沈知行看着她,眼神复杂,“查了你的行车记录,一站一站地追过来。”

苏青梧只觉得一阵反胃。又是“查”,他总是能轻易地侵入她的生活,无孔不入。

“你来干什么?”

“跟我回家。”沈知行不容置喙地说,“这场闹剧该结束了。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是我忽略了你的感受。我道歉。回家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那家画廊的工作我还给你留着。”

他以为这还是一场夫妻间的争吵,只要他放低姿态,她就会像以前一样,顺着台阶下来。

苏青梧看着他,忽然笑了。

“沈知行,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她站在高原凛冽的风中,感觉自己的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这不是闹剧,是我的新生。我不要你‘留给’我的工作,也不要你‘允许’我做什么。我要的,是我自己选择的权利。”

“你所谓的选择,就是和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男人混在一起?”沈知行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看到了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的江月初。

江月初显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停下脚步,没有上前,只是远远地看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他叫江月初,是我的朋友。跟你没关系。”苏青梧冷冷地说。

“朋友?”沈知行冷笑一声,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手腕,“苏青梧,你别忘了,你曾经是我的妻子!你的一切都打着我沈知行的烙印,你想就这么轻易地摆脱掉?”

他的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进了苏青梧的心里。

**“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沈知行!”**

她猛地后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这一刻,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终于彻底爆发。

“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什么?一个需要你安排的附属品?一个为你撑场面的花瓶?还是一个只要你勾勾手指,就该摇着尾巴回去的宠物?”

“你从来没有真正地看过我,了解我,尊重我!你只关心我做的事情,是否符合你对‘沈太太’这个角色的设定!我放弃晋升,你说那是为了家庭。我学插花茶艺,你说那是陶冶情操。我为你打理好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你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现在,我不想再扮演这个角色了,我要做苏青梧自己,你懂吗?!”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上回荡,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力量。

沈知行被她吼得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青梧,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浑身都竖起了尖刺。在他印象里,她永远是温和的,顺从的。

“青梧……我……”他一时语塞。

“你走吧。”苏青梧深吸一口气,平复着情绪,“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没有权利再干涉我的生活。财产分割协议,我会让律师联系你,我应得的那部分,我一分都不会少要。那不是你的补偿,是我应得的。”

这是她在这段旅途中,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独立,不仅仅是精神上的,也是经济上的。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清高地拒绝一切,那是赌气,不是骨气。

说完,她不再看沈知行一眼,转身,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江月初。

沈知行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那个曾经无比熟悉、总是在他身后追随的背影,此刻却那么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了一片冰冷的空气。

苏青梧走到江月初面前。

“都解决了?”江月初问,语气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争吵与他无关。

“嗯。”苏青梧点点头,眼圈有些红,但没有流泪。

“那……继续上路?”

“继续上路。”

江月初笑了,他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背包,扔到自己的摩托车后座上。“上车,今天我载你。让你的‘渡鸦’也休息一下。”

苏青.梧没有拒绝。她跨上摩托车,这一次,她没有再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衣角,而是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贴在了他宽阔的后背上。

摩托车发动,带着她,奔向远方的雪山和蓝天。

后视镜里,沈知行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模糊的黑点。

苏青梧知道,这一次,是真的告别了。

***

和沈知行的那次摊牌,像一场彻底的清创手术,虽然过程痛苦,但却清除了苏青梧心中最后一块腐肉。她感觉自己真正地轻盈了起来。

她和江月初之间的那层隔阂也消失了。她不再刻意回避,他也不再默默守护,两人恢复了最初那种自然坦荡的相处模式,甚至比之前更加亲近。

他们一起在纳木错湖边看日出,湖水蓝得像一块巨大的宝石,远处的雪山被金色的阳光点燃。

“你知道吗,我以前觉得,最浪漫的事,就是和爱的人在落地窗前看城市的夜景。”苏青梧呼出一口白气,轻声说,“现在才发现,和懂你的人一起看山川湖海,才更让人心动。”

江月初没有说话,只是侧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举起相机,按下了快门。

他们一起在当地的藏民家做客,喝着滚烫的酥油茶,吃着糌粑。苏青梧学着藏族阿妈的样子,笨拙地打着酥油,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江月初就在一旁,用镜头记录下她脸上灿烂的笑容。

旅途的终点,他们抵达了拉萨。

站在布达拉宫广场上,苏青梧仰望着这座雄伟的宫殿,心中感慨万千。一个多月前,她还是那个在上海的钢筋水泥丛林里,感到窒息的沈太太。而现在,她站在了这片离天空最近的土地上,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这趟旅程,不仅是地理上的跨越,更是心理上的涅槃。

那天晚上,江月初请她去一家很有情调的藏式餐吧吃饭。

“祝贺你,完成了G318的全程。”江月初举起酒杯。

“也祝贺你。”苏青梧与他碰杯,“拍到了很多满意的作品吧。”

“嗯,但最大的收获,不是作品。”江月初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遇到了你。”

苏青梧的心跳猛地一滞。

“青梧,”江月初的声音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你经历了一段不愉快的过去,也知道你现在最需要的是自由和独立。我不想成为你的束缚,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是我这几年来最开心的日子。”

“我喜欢看你迎着风大笑的样子,喜欢听你分享你对未来的规划,喜欢你身上那股挣脱一切束缚后的生命力。苏青梧,我喜欢你。”

他的告白,直白而真诚,不带一丝一毫的套路。

苏青梧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她该怎么回答?接受吗?她准备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了吗?拒绝吗?她知道自己对江月初,并非毫无感觉。

她想起了他为她搭电的那个雨后清晨,想起了他镜头下专注的侧脸,想起了他照顾生病的她时温暖的手心,想起了他那句“心安了,四海皆是家”。

她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江月初,谢谢你。我也……不讨厌你。”她选择了一种最诚实的说法,“但是,我不能马上给你答案。”

“我刚刚才从一个壳里挣脱出来,我还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想用自己的双脚,去走一段属于我自己的路。我不想那么快,就再进入一段亲密关系里。”

“我怕我会再次失去自我,怕我会再次习惯依赖。我需要时间,来确认我是谁,我想要什么。”

江月初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没有一丝失望,反而充满了理解和欣赏。

“我明白了。”他点点头,笑了,“这才是我认识的苏青梧。没关系,我等你。你可以慢慢走,慢慢找。我就在路上,也许有一天,我们的路,会再次交汇。”

他的坦然和尊重,让苏青梧彻底放下了心防。她知道,他和沈知行是完全不同的人。沈知行爱的是他想象中的她,而江月初,爱的是真实的、完整的、甚至带着伤痕的她。

拉萨是他们这趟旅程的终点。

离别的那天,江月初要去尼泊尔,而苏青梧决定暂时留在拉萨。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月初问。

“我想在这里开一家客栈。”苏青梧的眼睛里闪着光,“就叫‘渡鸦’客栈。接待那些和我一样,在路上寻找自己的旅人。”

她的职场经验,让她有能力规划和运营好一家客栈。而这段旅途的经历,让她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不是在写字楼里追逐KPI,而是在阳光下,和有趣的人们,分享彼此的故事。

“好主意。”江月初由衷地赞叹,“到时候,我一定来做第一个客人。”

“说定了。”

机场,两人拥抱告别。

“保重。”

“你也是。”

看着江月初的背影消失在安检口,苏青梧没有悲伤,心中反而充满了力量和期待。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一年后。

拉萨,仙足岛。

“渡鸦”客栈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网红打卡地。它的设计简约而温暖,每一间房都以G318沿途的一个地名命名。院子里种满了格桑花,午后的阳光下,总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喝茶聊天。

苏青梧穿着一身舒适的棉麻长裙,正在给花浇水。她的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笑容明媚而从容。

手机响了,是她的律师打来的。

“苏小姐,您和沈先生的财产分割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按照您的要求,一半的资金已经以您的名义,捐赠给了西部地区的儿童教育基金会。”

“好的,辛苦了。”苏青梧平静地挂了电话。

这笔钱,她拿得心安理得,也用得问心无愧。

这时,客栈的门被推开,风铃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走了进来,肩上扛着一个熟悉的摄影包。

苏青梧抬起头,撞进了一双含笑的、亮如星辰的眸子里。

“老板娘,”来人放下包,走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风尘仆仆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这里,还缺一个会拍照、会修车、会讲故事的长工吗?”

苏青梧看着他,看着他被晒得更黑的皮肤,看着他眼角新增的细纹,看着他眼里不变的深情,笑了。

她走上前,踮起脚尖,轻轻掸了掸他肩上的灰尘。

**“欢迎回家,江月初。”**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苏青梧终于找到了心之所安的家。她的公路故事结束了,但她的人生旅途,才刚刚启程。这一次,她将不再是一个人。

来源:在山巅沐浴霞光的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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