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小丫头片子,还把我好不容易收藏的项链给摔坏了。车煜一秒变脸,逮住她就要让她给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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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大约16千字~
车煜答应了家里的安排,跟我结了婚。
可心里还是老惦记着他从孤儿院领养的那个小女孩。
大半夜的,他还得从床上爬起来,去外面把小丫头飙车给抓回来。
那小丫头片子,还把我好不容易收藏的项链给摔坏了。车煜一秒变脸,逮住她就要让她给我道歉。
可下一秒,一瞅见小丫头眼里的泪珠儿,他又心疼上了,摸着她的头哄着,还让我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周围的人都嚼舌根,说车煜心里真正喜欢的,是那个他一直宠着长大的小姑娘。
娶我,不过是碍于外面的风言风语。
我呢,从来不当回事儿。
直到有一天,我那本该死了的初恋突然冒了出来。
我就跟车煜提了离婚。
他眼眶都红了,恶狠狠地盯着我问:「你到底有没有对我有过半分真心?」
1
在那情意绵绵的氛围里,车煜趴在我脖子上喘着粗气,手还不老实地到处乱摸。
我死命拽着床单,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那气氛,简直要命的暧昧。
就在这节骨眼儿上,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车煜不耐烦地一把抓过手机,瞅都没瞅一眼就直接给挂了。
没过几秒钟,手机又锲而不舍地响了起来。
这回,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犹豫了下,还是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不知道嘀咕了啥,车煜立马从我身上翻了下来。
他起身带起的风让我打了个寒颤。
我赶紧扯过旁边的睡衣往身上套。
车煜背对着我忙活着穿衣服,嘴里还不忘对着手机那头吩咐。
「你给我看好她,别让她瞎折腾,我马上过去。」
原来是车悦澜又和她的那些狐朋狗友出去飙车玩了。
车煜出门前,我叫住了他。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呢,他就一脸不耐烦,眼神冷得像冰刀似的甩了过来。
我瞬间啥也不想说了。
再说了,我能说什么呢?
门一开一合间,那股甜腻的味道还在鼻子里打转,可身边已经空荡荡冷冰冰的了。
我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窗户,想让屋里的味儿散一散。
这种情况,在我跟车煜结婚的这两年里,已经不知道上演过多少回了。
车悦澜是车煜小时候从孤儿院领回来的,也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结婚那天,车悦澜可真是给了我一个「难忘」的下马威。
先是交换戒指的环节,结果戒指盒里空空如也。
然后,我那套敬酒服被谁给剪成了碎布条,扔得满地都是。
上面还被倒了些吃剩的甜粥。
好在这些麻烦都找到了救急的东西,算是勉强混过去了。
可宴席刚一开始,大屏幕上居然播出了我和一个陌生人的争吵视频。
台下的都是圈子里的大佬,好多还跟我家公司有合作,有的跟我还挺熟。
现在想想那天,我就像是被剥了个精光站在大家面前,让那些熟不熟的人都看我「主演」的片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上去把大屏幕给关了。
车煜黑着脸把车悦澜拉到旁边,一顿臭骂。
他立马让人封锁消息,愣是一点视频照片都没让传出去。
最后,我拉开衣领,露出锁骨下边的红痣,这才证明视频是假的,我啥事儿没有。
车家为了补偿我,给了我张五千万的卡,还有好几个超级贵的手镯。
我跟自己说,这样就算可以了,也就接受了。
但我老梦见结婚那天自己一个人站在台上,全身一丝不挂。
慌里慌张地盯着台下那些人对我评头论足,那瞧不起的眼神,成了我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那档子事儿过后,车煜把车悦澜打发到了国外。
可没成想,车悦澜连一个月都待不住,自个儿偷偷溜回来,哭着鼻子说外面有人欺负她。
车煜二话不说,专程飞了一趟国外,把人给好好教训了一顿。
但我打听到,欺负车悦澜的那小子,是咱这圈子里的小角色。
谁不知道车煜把车悦澜疼得跟啥似的,谁敢往枪口上撞找不痛快?
看来啊,在心上人面前,就算是精明得像车煜这样的人,也得栽跟头。
我把煮好的可乐姜茶倒进了杯子里。
刚迈出厨房,就看见车煜回来了。
车悦澜里头穿着小吊带,外边披着车煜的外套,亲昵地挽着车煜的胳膊。
瞅见我往这边看,还得意洋洋地冲我笑了笑。
她故意扯低的衣领下面,靠近胸口的地方,有个明晃晃的吻痕。
我稍微侧了侧头,避开不看,把茶水递到了车煜手里。
「外面冷,喝点儿暖暖身子。」
车煜伸手接了过去,淡淡地说。
「辛苦你了。」
我笑着转向车悦澜,当她那恨不得吃了我的眼神是空气,轻声细语地说。
「想喝一杯不?」
「假惺惺,谁稀罕你的破酒。」
说完,她噔噔噔地跑上了楼,进房间前,还特意回头对我翻了个白眼。
「讨厌鬼。」
客厅里只剩我和车煜两个人。
他把酒杯放到一旁,伸手把我搂进了怀里,大手轻轻拍着我的背。
「她还小,不懂事,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身上那股女香让我有点头晕,再加上他刚才的话,我更是觉得恶心。
他们回来时候坐的那辆车,以后我是再也不想坐了。
谁知道他们在里面干过什么龌龊事。
我找个借口去拿酒杯,推开他,走进了厨房。
我在水流下洗了很久的手,也缓了很久的情绪,才关掉厨房的灯走出去。
刚一进卧室,车煜就把我抵在门上,密密麻麻地吻了上来。
渐渐地,他不满足于这样,手悄悄从我的裙子底下伸了进来。
还想继续今天晚上没做完的事情。
我喘着气想推开他,但他却压得我动弹不得。
他凑在我耳边,炽热的呼吸洒在我的锁骨上。
车煜一直欲望旺盛,特别痴迷我的身体,一做起来就没完没了的。
通常第二天早上我醒来,腿都是绵绵的,使不上劲儿。
有时候我脑子里会琢磨,是不是他需求太强烈,不忍心让车悦澜受累,所以全把劲儿使在我这儿了。
这么一想,心里头更翻腾了。
我像是求饶似的跟他说:「车煜,我困啦,想睡了。」
他终于从我身上翻下来,一脸扫兴地皱着眉。
接着拿起衣服进了洗手间。
我趴回床上划拉着手机,没多久,隔壁就传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车煜拿衣服裹着车悦澜,看上去就像是他把她整个搂在怀里一样。
我回了一句,照片照得还行。
随后打开自己的相机,对准锁骨上的吻痕咔嚓一张,点了发送。
隔壁立刻传来哐当一声,像是啥重物掉地上了。
我合上手机,默默笑了笑,可心里头空落落的。
2
其实车悦澜对她哥那点心思,大家都知道。
哪家父母乐意让闺女摊上这么个小姑子啊。
所以就算车家再有权有势,也没人乐意往这浑水里蹚。
结果这「好事儿」就让我给赶上了。
还是我爸有远见,瞅准车家着急的空档,趁机把我介绍给了车母。
我以一个没落家族成员的身份,嫁进了顶尖豪门车家。
在别人看来,我就是巴结权贵,占了大便宜。
我打开了小红书,熟练地换到小号,开始更新帖子。
【一眨眼冬天就到了,今天风呼呼的,我再也没围过围巾了。】
【我老在想,这样,你今晚会不会来找我。】
车煜带着一身水汽从洗手间出来,我光顾着看手机都没察觉。
直到他在我身边坐下,随口问了句。
「看啥呢,这么入迷。」
我手一僵,尽量装作自然地关掉手机,放到旁边。
车煜擦头发的动作停了,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女生的小心思,不方便给你看呗。」
说着,我从抽屉里翻出吹风机,跪在他旁边帮他吹头。
可心思却越飘越远。
车煜按住我搭在他肩上的手,把我拽到他面前。
他好像老是一脸严肃,只有在车悦澜面前才会笑那么几下。
「你最近老是走神。」
我突然记起来,结婚前咱俩在咖啡店里碰过一面。
车煜板板正正坐在我对面,瞅我的眼神就像瞅个生意伙伴似的。
一点温情都没有。
他递给我几份合约。
脸上没啥表情地跟我说他对未来另一半的要求。
得清清白白,别有啥丑闻绯闻的,影响了车氏的发展。
他会给我点资源,但我不能插手车氏和车家的一丁点儿事。
也别想管他的私生活。
……
他瞪着我,我只好把婚前财产协议啊、保密协议啊,一股脑儿都签了。
要走的时候,他斜了我一眼,说的话那叫一个刺耳。
「叶隽,我可不想看到你跟你爸似的,明面上就馋着车家的家产。」
「还有啊,咱俩结婚就是场买卖,车家得有个女主人,可我不需要啥老婆。」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我认清自己啥身份,老老实实当个花瓶就行。
这两年,我自个儿觉得表现不错,不然早被车煜踢出局了。
但偶尔走个神啥的,应该不算违反婚姻规定吧。
瞧车煜那脸拉得老长,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谁让他是我的金主爸爸呢,该哄还是得哄着点儿。
我挤出一个他最中意的笑容。
「最近没睡好,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他默不作声,把床头灯给关了,搂着我一起躺下。
我翻了个身,瞅着那清冷的月光透过纱帘洒在床边,脸上没啥表情,绷得紧紧的。
也不知道从啥时候起,我就成了陪笑脸、陪吃饭、陪睡觉的全能选手了。
3
睡到半夜,嗓子干得像火烧。
我爬了起来,打算去楼下找点水喝。
却发现旁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摸上去冷冰冰的。
车煜已经出去老半天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总有种莫名的预感。
于是,我悄悄把门推开一条缝。
听到书房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越走越近,那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哥,你别丢下我,我就想和你在一起,别人都不行。」
车悦澜带着哭音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听得清清楚楚。
透过门缝往里看,车悦澜就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衬衫。
薄薄的布料隐约透出她里面穿的性感睡衣。
两条又白又长的腿就这么露着。
我盯着那件衬衫,越看越觉得眼熟。
那是车煜头几天换下来的衣服。
他这阵子身子弱,对好多洗涤剂都起反应。
我把城里的干洗店和中药铺子找了个遍,才淘换到一种纯天然的洗涤液,专门给车煜洗衣服用的。
所以车煜换了多少件衣服,我心里门儿清。
怪不得我找不到那件衬衫,原来是被车悦澜悄悄顺走了。
车煜轻声责备了一句,车悦澜不但不退,反而凑得更近,紧紧搂着车煜那修长的脖颈。
两条腿跟水蛇似的缠上了车煜精瘦的腰。
「哥,你就心疼心疼我吧。」
车煜终于受不了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说完。
他把车悦澜放到了书桌上,一只手紧紧箍着她的腰,低头就给了她一个深吻。
车悦澜一脸甘愿奉献的表情,就差没长对翅膀,跟飞蛾扑火似的。
两人吻得难解难分,就像是要生离死别了,正享受着最后的狂欢。
我悄悄地、贴心地帮他们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4
第二天,我是被一阵刺耳的喧闹给吵醒的。
身边的床单还是昨天那个样儿。
车煜昨晚压根儿没回来。
我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换上衣服站到二楼栏杆旁边。
车悦澜把一帮同龄小伙伴叫到家里开起了派对。
重金属音乐炸得震耳欲聋,音量直接拉满。
我就在那儿默默瞅着,结果他们先扛不住了,把音响给按停了。
「嘿,这动静儿这么大,她肯定被吵醒了吧?」
「那必须的。」
车悦澜坐在人群堆里,一副指点大局的架势。
「等她睡熟了,咱们再接着放,非得给她吓得魂飞魄散不可。」
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浑身上下透着股子活力,可也遮不住骨子里的傻气和丑恶。
有人犯嘀咕:「这不太合适吧,要是你哥知道了,咱俩非得挨收拾不可。」
车悦澜扬起下巴:「怕啥?我哥压根就不待见她。」
「那娘们儿就是一心想着攀高枝儿的货色,瞅准了我家的银子呢。」
年轻的脸庞上,赤裸裸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还有那么点儿偷着乐的劲儿。
车悦澜旁边那姑娘,一直是她的小跟班,这时候也跟着起哄。
「要不是因为那些破规矩,车哥早就娶了瑛瑛当媳妇儿了,哪儿还有叶隽什么事儿。」
我挺惊讶,他们居然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把车家的家务事儿往外说。
仔细琢磨琢磨,这肯定是车煜给惯出来的。
车家的仆人们也都见怪不怪了,听到这么出格的话,还是各自忙各自的活儿。
躲在角落里的那个男生突然冒出一句:「但她长得是真漂亮啊。」
车悦澜一愣,随即怒道:「你给我闭嘴!」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大声回应:「谢啦,夸我好看呢。」
那男生脸一下子红了,愣愣地抬头瞅着我。
等我仔细看清他的脸,瞬间愣住了。
瞅着挺面熟。
还没等我多想,车悦澜气呼呼地冲过来:「谁让你偷听我们讲话的?真没规矩。」
也不知道她突然想到了啥,对我诡异地一笑,转身溜进了自己卧室。
我心里有点发毛,心跳得飞快。
直到她拿着根拴着小金兔的红绳,得意地朝我晃悠。
我心里的不安到了极点。
她把红绳搁在了刀刃上。
一字一顿地威胁我:「只要你离我哥远点,跟他离了,我就把这东西还给你。」
便宜货?
不对,那是我最宝贝的东西。
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纪念品。
我藏得那么隐蔽,在柜子最里头呢,她咋就给翻出来了。
我绷着脸走过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红绳就被车悦澜给割断了,金兔子啪嗒一下掉地上,滚到墙角去了。
她笑起来的模样真让人反胃。
她都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她有啥资格笑啊?
我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直接呼她脸上。
她尖叫着想要挣脱我,喊着救命喊得撕心裂肺的。
她那些朋友啊,一看她上楼就全跑了。
家里的几个阿姨听见动静跑上来拉架,可谁也不想得罪,急得在原地直打转。
我把她死死地按在墙上。
这家伙真该死啊。
看着她那害怕的眼神,我心里头居然升起一股子说不出的、偷偷摸摸的痛快感。
手慢慢掐上了她的脖子。
可我还没使上劲儿呢,下一秒就被人猛地一甩,脑袋重重磕在了栏杆上。
车悦澜哇的一声就哭了,一头扎进车煜怀里,哭得那叫一个惨。
我瞅着书房那扇大敞的门,车煜就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他一直都在那儿,啥都知道。
就看着车悦澜这么欺负我,看着所有人那么诋毁我。
车家那帮人,简直让人反胃到极点。
心里头那股火,烧得我胸口疼,脑袋也跟着嗡嗡响。
我都快被逼疯了。
车煜把车悦澜交给保姆去处理伤口,然后转过身,蹲到了我跟前。
他脸上没啥表情,就这么直勾勾地瞅了我老半天。
我心里头直打鼓,感觉大事不妙,心猛地一揪,整个人紧贴着栏杆不敢动。
车煜一只手掐住我脖子,把那只金兔子举到我眼前。
我伸长了手想去夺,可咋也够不着。
他说话挺平静的,但听着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小隽,你跟我说实话,QJZ到底是谁?」
5
车煜直接把我扔进了小黑屋。
里面空荡荡的,啥也没有。
门一合上,漆黑一片。
他走之前还放话,让我好好想想。
说他会再来找我要答案。
连那只金兔子也被他顺走了。
我找了个旮旯,抱着膝盖坐下来。
车悦澜那丫头,没那个胆子摸到我们卧室去,更别提打开那把锁着的柜子了。
这一切啊,都是车煜布的局,故意试探我呢。
昨晚说我走神,其实是给我机会坦白。
今天,他就是看着我一步步走进他的圈套。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啥答案。
他想要的就是我对他死心塌地的忠诚。
这个手握大把钞票和权势的大佬,现在发现自己竟然拿那个不起眼的小媳妇儿没辙了。
车煜可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可我这不是把自己活成了个温顺听话的小绵羊嘛,羊皮一破,我还能咋整?
我给不了他想要的那种忠诚。
四周黑漆漆的,啥都看不见,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连几点了都不知道。
一种说不出的害怕和烦躁爬满了全身。
脑袋上的伤口疼得要命,我伸手一摸,还湿漉漉的。
我扶着墙,勉强走到门口,使劲儿砸门。
我砸了半天,愣是没人应答。
这也太静了吧,静得吓人。
我蹲下身子,自个儿抱住自个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胃酸直往上涌,我难受得缩成了一团。
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兔子,养了好几只呢,可惜后来生病全没了。
我记得蹲在笼子前哭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条金灿灿的兔子项链。
我一抬头,就瞅见了妈妈那温柔的笑容。
从那以后,那条项链就代替了我那些小兔子,一直陪着我。
后来他就顶替了妈妈,一直陪在我身边。
直到有一天,我去墓园祭拜妈妈,回来的道上碰到抢劫的,项链就被抢走了。
等找回来的时候,它已经被熔成了一坨普通的金子。
后来啊,齐景泽拿他兼职赚的钱,亲手给我打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兔子项链。
不过呢,他在兔子底座那儿刻上了他名字的缩写。
他说,他要代替妈妈守护我。
但他还是说话不算数了。
他跟我妈妈一样,就给我留下了一条项链。
而现在,连这条项链都被人夺走了。
6
再睁眼,我发现自己正躺在卧室的大床上。
头上受的伤已经有人给处理过了。
正好是晚上,卧室的灯还没开。
车煜站在阳台上,背对着外面的黑暗,手里的烟一闪一闪的。
我慢悠悠地坐起来,把床头灯给打开了,眼睛眯着,缓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等我睁开眼睛,车煜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我把你抱回来的时候,你嘴里一直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这事儿,你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吗?」
我抬起头,带着几分讥讽地看着他。
「咱俩不是说好了嘛,家族联姻的事儿。」
「我既没乱搞,也没啥丑闻,你究竟要我咋解释?」
不久前,你还跟你那养妹抱一块儿,难舍难分呢。
你自己到处留情,反倒对我挑三拣四。
我真的是烦透了这些拐弯抹角的事儿。
车煜那手段,一有风吹草动,我身边的人就被他查个底儿掉。
但他就想让我自己坦白交代。
就想看我低头求他原谅,可怜巴巴的。
果然,他慢悠悠地开口了。
「齐景泽,就是住筒子楼里的那个穷学生。」
「你俩高一就认识了,高中毕业后就在一起了,大学四年形影不离。」
听他那颐指气使的调调,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
他凑近我,低头盯着我的嘴,手指在我唇上蹭来蹭去。
「真奇怪啊,小隽。再多的事儿我咋就查不出来了呢。」
「你跟我说说呗?」
「他亲过你这儿没?」
说着,他的手就往下滑。
「他摸过你这儿没?」
「你俩睡过没?」
我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使劲儿打开他的手,气得胸口直颤。
瞪大眼睛,毫不示弱地回瞪他。
嘴角上扬了起来。
「咱俩毕竟在一块那么久了,你觉得呢?」
哐当一声。
车煜把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股脑儿全给扫地上了。
他脸上凶巴巴的,头一回发这么大的火。
我就在一旁瞧着,不动声色。
怎么着,还指望着我给他守活寡呢?
别说那时候咱俩压根儿不认识。
就算认识,我和我男朋友咋样也轮不到他管啊。
车家传承这么久,传的是清朝的老封建思想吗?
「离婚吧,车煜。」
「没门儿。」
车煜话还没讲完,卧室的门就开了,车悦澜走了进来。
她一脸恍惚地看着车煜。
「为啥啊?哥,咋就不离婚呢?」
车煜揉揉拧成一团的眉心。
「澜澜,你先出去,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你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车煜没吭声。
车悦澜往前迈了一步,拽住车煜的胳膊。
「可你之前不是让我等你嘛?」
「你是我妹啊。」
「妹?」
「车煜,你把我当妹妹,为啥给我那些承诺?」
「为啥我吃醋的时候不让我穿别人的衣服,不让妈给我安排相亲,还不许我出国留学?」
「你根本不喜欢我,干嘛亲我,还非得让我跟你同住?」
「不喜欢我,那晚你咋在书房搂着我……」
车悦澜哭着嚷了出来。
可立马被车煜大声给打断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瞅我,一看我脸上啥都明白了的表情,眼神立马闪躲开了。
车煜那脑子多灵光啊,一下就看出来我知道昨晚那档子事了。
车悦澜伤心得跟啥似的,站在那儿,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
车煜垂着的手轻轻哆嗦着,最后,他还是心疼地把车悦澜搂进怀里哄着。
车煜和车悦澜也不再藏着掖着了,在家里公然腻歪起来。
车母听说这事后,特意跑了一趟。
劝来劝去也没用,最后,车母一人赏了一巴掌,气呼呼地走了。
其实吧,我清楚得很,车悦澜的户口不在车家,他俩要结婚也不是不行。
可车母虽说疼得车悦澜跟亲闺女似的,就是死活不答应。
车煜还是不同意我离婚,我只好搬到了客房。
咱俩就这么一直冷战着。
直到我在公司被我老爸甩了一巴掌。
7
我爸跟我妈生完我以后,身体就垮了。
妈走了以后,他在外面找了不少女的,可愣是一个儿子都没搞出来。
前两年他身体大不如前,病了一场,总算是把公司大权交给我了。
但还老担心我背后搞鬼,隔三差五就来公司瞅瞅。
我呢,也一直绷着神经,防着他突然袭击。
父女俩处到这份上,也是绝了。
他打完我,气呼呼地坐下,抄起桌上的凉茶,一口气灌了个饱。
然后开始数落:「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笨蛋,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穷光蛋。」
「包包、名牌、别墅……那个废物能给你啥?再说了,他现在都成死人了。」
「车煜那样的人,能容得下自己老婆心里想着别人?」
「你别犯浑,赶紧回去认错,听我的,准没错。」
我爸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
从一个小穷鬼混成了凤凰男,又从凤凰男拼到了当年风光一时的叶家。
权力和钱对他来说,比一般人来得容易多了。
于是,那些比不上他的人就成了没用的家伙。
只要他站得高一点,不用人教,他就会低头哈腰地去巴结。
想当年,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和齐景泽一起出国深造了。
可我爸却提前知道了我的小九九。
他为了把我嫁给一个三十多岁刚死了老婆的有钱人,好拿那笔钱去救他的公司。
直接把我给囚禁了。
我连和齐景泽告个别的机会都没有。
只收到我爸塞给我的一张照片。
齐景泽靠编程赚来的摩托车被撞得稀巴烂。
我最爱的男孩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我压根看不清他的模样。
一个月后,我坚决不同意嫁给那个富商,给我爸推荐了车家。
嫁给车煜,是我自己的决定。
不光是因为他有钱,还急着用婚姻来堵住外面的流言蜚语。
更重要的是,我在追查那场车祸的时候,从监控的一个小角落里,瞥见了那辆白色的宾利限量版。
这车全世界只有四辆,国内更是独一份。
被车家给买走了。
8
「你听见没?」
我从回忆里抽出身来。
小声嘀咕。
「我压根不稀罕你说的那些奢侈品,我想要的东西,自己能挣。」
「齐景泽可不是啥平庸之辈,他大一那会儿就靠一个软件模型,赢得了大企业的青睐,后来还卖了个小程序,换了辆酷炫的摩托车,外加出国的盘缠。」
我抬眼望去,眼神坚定。
「记得当年分文理,我铁了心选理科。你呢,为了让我选文科,愣是把我关地下室里,一整天一滴水不给。还好齐景泽找不到我人,追到咱家来,把我捞了出去。」
「这事儿过后,我心里就有了阴影,你还贬我,说什么,女孩儿终究是靠不住。」
「你就想让我学文科,背几句诗词,好给男人当个有文化的花瓶。要不是你生不出儿子,恐怕我连自家门槛都跨不进。」
「齐景泽跟你完全是两码事,他支持我追梦,还帮我跟你那老一套的想法斗。我心里难受得要命的时候,是他陪我去看心理医生,变着法子让我开心。」
「说到底,也是因为他,我才鼓起勇气,交了那份去国外交流的申请。」
「其实是因为我,他才遭遇了车祸。」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愤怒地盯着老爸。
「他比你强百倍千倍,你不过是个想占老婆娘家便宜的凤凰男,你哪有资格提他。」
老爸气得猛地站起来,刚想开骂,又坐了回去。
「我不跟你废话,你要是想要那小子的骨灰,就老实回去认错。」
手指不停地哆嗦,耳朵里嗡嗡作响,老半天停不下来。
他居然能这么不要脸。
我心里清楚,齐景泽的家世背景不简单。
他当年一个人跑到我高中,刚开始穿的都是名牌。
他也隐约透露过他是偷跑出来的。
再说了,就连车煜去查他也只查到了一点皮毛。
他的骨灰肯定会被家里人收走。
不可能落到老爸手里。
但我就是怕那万分之一的可能。
万一齐景泽的家里人就不管他呢?
我不敢冒险。
我不能让他死了还受人控制。
最后,我还是决定低头。
「我知道了。」
我迷迷糊糊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车煜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在那儿候着我呢。
我一步一步挪,总算是站到了他跟前。
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意思是让我爬上去。
这种亲昵又带点儿轻浮的示意,让我心里直打鼓,差点儿就想扭头就跑。
可最后,我还是屈了膝,蹲了下来。
他伸手摸了摸我肿得老高的脸颊,轻声细语地问:「疼不疼啊?」
二楼慢悠悠晃下来几个人,全是车悦澜的铁哥们儿。
我刚想直起身,就被车煜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这就是车煜给我的教训。
他在提醒我,我在车家的地位,全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只要他不高兴,随时都能把我打回原形。
随便哪个人都能拿我开涮。
到最后,我还是按他说的,低下了头。
「是我错了,……」
「表哥。」
那天夸我长得俊的那个男生,一脸惊喜地盯着门口。
一个高个子男生走了进来,那张脸帅得让人挪不开眼,和我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脸色白得吓人,手里还拄着一根拐杖。
我挣开车煜的手,这回他没拦我。
我腿软得不行,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奔到了门口那人身边。
他腾出那只没拿拐杖的手扶了我一把,我赶紧反手拽住他的胳膊。
跟做梦似的。
「我不会是死了吧?」
「齐景泽,你是特地来带我走的吗?」
9
这一切都像是从电影里直接搬出来的场景。
刚才还有人拿他的骨灰来吓唬我呢。
结果这骨灰的主人,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我脑子一片空白,啥也想不了。
齐景泽脸上闪过一丝说不出的情绪,就像大风扫过树梢,卷走了所有叶子,风一停,啥都不剩了。
「隽隽,真是难为你了。」
「抱歉啊,我回来得太晚了。」
车煜突然冲过来,一把就把我拽了回去。
齐景泽收回手,轻轻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他双手扶住拐杖,根本不理会车煜那张黑脸。
「车先生,两年前我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撞我的是一辆白色宾利。」
「可那肇事司机啥事没有,反倒是我这个受害者,在床上躺了这么久。」
「你说,这像话吗?」
车煜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一个雨夜,车悦澜很晚才回来,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没一会儿,老妈就到了,直接钻进了车悦澜的屋里,好半天没出来。
那时候刚好年底,公司一堆事儿,他也就没再追究。
等春节一到,啥都回归正常了。
白色宾利?
车煜琢磨着,他送车悦澜十八岁生日的那份大礼,不就是辆白色宾利嘛。
就在这时,车悦澜从楼上嗖地冲了下来。
一瞅见门口站着的齐景泽,白眼一翻,满脸嫌弃。
嘴里还嘀咕着:「这是哪儿冒出来的瘸腿货,堵在门口碍手碍脚的。」
她居然连自己以前闯下的一条人命都不记得了。
那些在车家干了很多年的老员工,有时候会嚼几句舌根。
我也顺道听了点儿。
说车悦澜在孤儿院那会儿,又瘦又小,老被人欺负。
车煜为了安慰失去亲生闺女的老妈,跑到孤儿院做慈善宣传,然后把和亲生妹妹差不多大的车悦澜给领回了家。
尝到了权势和金钱的甜头后,以前那个总被人欺负的小丫头,现在变本加厉,成了欺负别人的主儿。
更甚的是,她压根儿不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在场车悦澜的那些朋友,也隐约猜出了几分真相。
大家都客气地说了再见。
齐景泽那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总算找回了几分往日的不羁。
「沈小姐,这些年还有过酒后开车的行为吗?」
车悦澜稍微一愣,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车煜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肚子底。
他压根不知道妈妈和妹妹背着自己都干了哪些违法的勾当。
齐景泽点到即止,没提要怎么处理,留给车悦澜无尽的瞎琢磨。
让她整天心惊胆战,晚上连觉都睡不好。
他朝我狡猾地一笑。
「隽隽是决定要离婚了吧?」
我看着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不自觉地就点了点头。
「那就好。」
他打了个手势,后面的保镖推着轮椅过来,扶着他坐下。
他朝我伸出手。
「那就跟我走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齐景泽,生怕下一秒就发现,这仅仅是个梦。
我伸手在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真疼啊。
这是真的。
不是做梦。
我压制住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转过头,看向车煜。
几乎是脱口而出。
「当初协议上写明了,咱俩要是有人有了心上人,那份离婚协议就自动算数了。」
「咱找个时间一块儿去民政局,把离婚证给领了。」
「那我先撤了哈。」
车煜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叶隽,你...有没有,哪怕一秒,爱过我?」
我想起一个月前,去给车煜送文件,刚好撞见他朋友也在那儿。
透过那道半掩的门。
我听见他朋友打趣道:「你不会真对你家那位动心了吧?」
车煜想都没想,张口就来:「不就是家族联姻嘛。」
于是,我也跟着说。
「咱俩不就是走个过场嘛。」
「家族联姻,仅此而已。」
10
车煜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叶隽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打从齐景泽出现在门口那刻起,叶隽的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一直盯着看。
车煜在找钥匙时,无意间翻到了叶隽的那个手串。
他盯着上面的字母,愣了好久。
然后让助手去查查叶隽身边的所有男人。
当他看到叶隽和齐景泽的合照时,有那么一瞬间,心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隐隐作痛。
接着,他故意让车悦澜拿走手串,还提醒她没事多邀些朋友来家里聚聚。
他心里头清楚,叶隽远不是外表看起来那么能憋住事儿。
他以前撞见过她逗弄车悦澜,那模样,活脱脱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但当他瞅见叶隽死活要拿走那只金兔子时,彻底火了,干脆把她锁进了小黑屋里。
他听着叶隽在那儿敲门、喊救命,就是不让任何人去帮她。
到了晚上,他终于把门打开,把已经晕过去的叶隽抱了出来。
他瞅着叶隽那张惨白的小脸,心里直嘀咕:
只要她稍微低个头,他以前的那些事儿都可以不跟她计较。
他们俩以后能好好过日子。
甚至,他都考虑把车悦澜送走。
可她醒过来后,还是那副倔脾气。
打那以后,不管他和车悦澜多亲近,叶隽愣是一句话都不说。
于是,他找到了叶隽那个势利眼的爹。
他等着叶隽哪天能回来,跟他服个软。
可他压根儿没想到,那个叫齐景泽的男人居然还活着。
他不仅回来了,还直接找上门来了。
他们走了以后,车悦澜拽着他的胳膊,问他咋办。
他头一回觉得,自己一手带大的姑娘怎么这么让人头疼。
以前对她的那份喜欢,就像一阵风,说走就走了。
他猛地一甩,甩开了车悦澜的手,然后噔噔噔上楼,钻进了书房。
他得好好琢磨琢磨,自己手里还剩啥牌,能让叶隽心甘情愿地回到他身边。
11
保镖把轮椅和我的行李一股脑儿塞进了后备箱。
我和齐景泽上了车。
副驾那儿,齐牧跟打了鸡血似的,猛地扑了上去。
「嫂子,你是不知道啊,我哥一醒就嚷嚷着要见你,听说你嫁人了,他把自己关在病房里,整整闷了一天一夜。后来,他非让我跟那个车悦澜套近乎,好来车家瞅瞅你过得咋样。」
「他这刚能下床走动,就催着我带他过来,一刻都等不及。」
可他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齐景泽给轰了下去。
齐景泽从兜里掏出一管药,用手指沾了点儿,小心翼翼地往我脸上抹。
我就这么愣愣地看着他,瞅着他眼里那些复杂的情绪,还有他那双不受控制地颤抖的手。
我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阿泽,咱俩都别往心里去,咱俩谁也没亏欠谁。」
他那糙手轻轻划过我的脸颊,他低着头,声音有点哑。
「我就是琢磨着,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吃了多少苦头啊。」
「我没吃啥苦。」
「你还活着,对我来说比啥都强。」
刚见面的那股子激动劲儿过去后,我心里头的疑问就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了。
齐景泽瞅着我那纠结样,咧嘴一笑。
「别急,我一点点给你讲。」
齐景泽的脑子回到了那个大雨倾盆的黄昏。
他在约好的地方左等右等等了好久,叶隽都没现身。
他一下子就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蹬上摩托就往叶隽家奔。
在一条没啥人走的大道上,后面冷不丁给了他一下子。
一辆白色宾利连刹车都没踩,他的腿就那么被车轮给卷进去了。
血越流越多,他慢慢就没了知觉。
后来是他爸的人把他给救了。
他被火急火燎地送到医院,治了一阵子,又转到了国外。
在床上趴了一年多,身子骨才又能动弹了。
他爸知道车祸是咋回事儿,但就是没管。
一来是万一他醒不过来,或者身子恢复不了。
齐家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儿子去得罪车家。
要是他醒过来了,恢复得也挺好,那他自己惹的祸就得自己去摆平。
二是后妈在老爸耳朵边煽风点火,让本来就有的那道鸿沟变得更宽了。
我听完整件事,心里疼得要紧。
咋就让我和齐景泽摊上这么个奇葩老爸呢。
我吸了吸鼻子。
以前的齐景泽身体倍儿棒,还是校篮球队的大将呢。
现在看他瘦成这样,虚弱得连走路都费劲。
我摸着他的腿,心里头越来越不是滋味。
我本来想问问他,腿是不是很痛,做康复训练是不是特难。
结果一开口就变成了:「齐景泽,你现在咋变得这么瘦了?」
齐景泽脸上啥表情都没有,紧接着就怒了,脸和耳朵都红了起来。
他大吼一声:「叶隽!」
我赶紧捂住耳朵,笑着瞅着他。
那些因为种种误会和生死离别造成的隔阂,在这一刻全没了。
他不再是那个历经风霜、沉默寡言的齐景泽了。
而是变成了那个脾气有点冲,但其实心挺软的齐景泽。
我也不是那个整天戴着面具装温柔的叶隽了。
还是那个爱在他旁边捣蛋的叶隽。
他也跟着我咧开嘴笑了。
但我还是没忍住,笑着笑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心里头的委屈、难过,还有那些思念和恐惧,在这一刻全都冒了出来。
齐景泽凑近我,一把将我搂进了怀里。
那熟悉的味道填满了我的鼻子。
我感觉温热的泪水顺着我的脖子滑了下去。
12
因为我和车煜还没正式办离婚,我就让齐景泽把我送回了我结婚前的那小屋。
说好去办离婚的那天,我在民政局左等右等,车煜就是没来。
结果我爸倒是听到风声赶了过来。
他不像以前那么凶了,想摆出一副慈祥的样子给我看。
可惜那笑容太别扭,看着就想笑。
「没想到那小子是齐家的人,不愧是我的闺女,眼光挺好。」
「不过你可别急着上赶子,多长个心眼儿,和车煜离婚这事儿先缓缓,让那小子着急去,别显得咱那么不值钱,万一齐家不同意呢?」
说着,他一拍脑门,眼里闪着光。
「齐家最近有个新项目,前途一片光明,你去跟那小子说说,让咱叶家也分点好处,不然啥也别谈。」
我瞅着他,觉得有点好笑。
「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干的?」
那时候我才六岁呢。
他老怪我妈没给他生个儿子。
还在外面找了女人,拿这事儿来逼我妈。
他说只要我妈把公司都交给他,他就把我当接班人培养。
可我妈早就把他看穿了,早早地就给我铺好了路,给我留了一大笔钱和股份。
知道真相的老爸,面具直接碎了,整天泡在酒色财气里。
结果呢,还是没生出半个儿子来。
我妈因为这事儿心里一直憋屈,早早就扔下我走了。
我一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他脸上挂不住了,但又不想跟我闹僵。
哼了一声。
「跟你妈一样倔。」
我没搭理他。
径直往停车位那儿走。
齐景泽降下车窗想跟我说话。
我让他把车窗升上去,自己溜达到了后座。
「不等了,他今天不会露面的。」
说完,我没等他有啥反应,赶紧让司机发车。
后视镜里,我爸在不远处气得直跳脚,嘴里还在嘀嘀咕咕地骂着。
齐景泽默默地握紧我的手,像是在安慰我。
「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齐景泽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温柔地说:「我信你。」
那年我妈躺在床上,咳得都出血了。
我爸却在隔壁屋跟别的女人鬼混。
我妈就像秋天里枯萎的叶子,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还是走了。
可我爸却还好好活着。
这真的太不公平了。
每个人做的事,都得自己买单。
车悦澜和她妈是这样。
我爸也不例外。
我要亲自让他付出代价。
13
车煜约我在咖啡厅碰头。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对面了。
桌子上放着一份文件,他指了指,我就开始看了起来。
「只要你不离,合同上的好处都归你。」
车煜一半的资产,还有车氏百分之五的股份。
这手笔可真不小。
要知道,除了车煜握着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最多的就是车母了,也只有百分之三。
这些条件确实很诱人。
不愧是车家的当家人,太会用利益来诱惑人了。
就连挽回喜欢的人,都用的这招。
没错,我知道车煜对我有意思。
不哭不吵不吃味儿,温柔体贴地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喝醉了有醒酒汤,一早醒来床边就有温度刚好的热水,还有养胃的小米粥,衣服鞋子都给搭配得好好的……
有我在这儿,他除了上班,其他的基本不用操心。
换做是我,也得喜欢自己不是。
我面无表情,车煜稍微停了停,接着往下说。
「我可以把那只金兔儿还给你,也能把车悦澜打发走,以后她的事儿我不再插手。」
车煜一脸淡定,好像吃定了我会点头。
「齐景泽在齐家根本不受待见,他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
我摸了摸手上软绵绵的围巾,白颜色的毛线,针脚织得特别密。
跟很久以前,齐景泽送我的那条比起来,这针法可真是进步了不少。
我瞅着从容不迫的车煜,慢悠悠地说:「去年冬天,咱们去参加婚礼,你想把你的围巾给我,我没要。」
「因为我爸把齐景泽送我的东西全给扔了,里面就有他亲手织的围巾。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围围巾了。」
想着今早上,齐景泽砰砰砰敲开我的房门,把那条包装得漂漂亮亮的围巾塞到我手里,我低头嘿嘿一笑。
「幸亏他赶回来了,不然这冬天没围巾戴,非得冻成狗不可。」
车煜的脸色这下可真变了。
「那个金兔儿,你要是乐意还我,我指定乐开花。要是不给,我也不会拿啥去跟你换。」
「只要他回来,别的啥都不重要了。」
车煜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跟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似的。
「那你为啥替我挨那一刀?」
我琢磨了好一阵,这才回想起来。
那时候车氏把行业内一家公司给吞了。
车煜就遭了报复。
在地下停车场,有人拎着刀就窜出来了,刚好我因为送文件跟车煜一块儿下去了。
一眨眼的功夫,我就下定了决心,帮他挡了那一刀。
胳膊挨了一下,换来了车煜的信任,这笔买卖值了。
「那时候叶氏拿了个大项目,可资金不够,那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辙了。」
挨了这一刀,车氏果然给叶氏投了钱,那会儿的难关也就顺利过关了。
车煜脸上的面具一点点裂开,最后全碎了。
他皱着眉,一脸难以置信地说:「这不可能。」
他压根儿想不通,咋会有人豁出命去筹钱。
他这一辈子过得太顺了,吓人得很。
他们家族各个领域都高手如云。
他还是经商这一支的独苗。
他享受到的好处和资源,普通人想都不敢想。
我呢,外祖家是全国有名的学术大家庭。
可自从我妈走了以后,外祖家和叶家就不来往了。
所以嘛,我就成了名利场上转瞬即逝的叶家独生女。
还有个把我往死里坑的爹。
我想要啥,都得靠自己去挣。
「车煜,我对你从来就没动过啥念头。」
今天他能低头求和,已经到头了。
被我这么一顿怼,他终于受不了,拿起桌上的合同就走了。
我一抬头,正好和对面桌的车悦澜对上眼了。
她一脸沮丧。
我笑了。
车煜约我的时候,我刚好约了车悦澜。
14
拿到离婚证的那天,我陪着齐景泽住进了疗养院。
他为了早点回来,为了能站着再见到我,康复训练做得不要命。
现在一到晚上腿就疼得睡不着。
那个疗养院嘛,在小岛上,气候刚刚好,海水那个清啊,沙滩又白,看着就让人心里舒服。
白天,齐景泽有专业人员帮着做康复,我就在旁边忙我的工作。
到了晚上,我推着他,两个人就迎着落日,在沙滩上走走,那感觉,真是久违的宁静和舒心。
我让我秘书把我爸进叶氏的权利给撤了,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一个都没接。
嫁给车煜那会儿,我用了车家的资源,一点点把我爸在公司的权力给夺了,然后把公司的人都换成了我的人。
现在啊,叶氏我说了算。
齐景泽刚开始搞的那个公司,也开始走上正轨了。
公司刚赚到第一笔大钱的时候,他就跟我求婚了。
我们的婚礼是在一个海岛上办的。
车家也收到了邀请。
结果来的是车煜。
车煜现在是不管车悦澜的死活了。
车悦澜也是豁出去了,把她和车煜那点事儿都写了出来,发到了网上。
爱变成恨,就是这么回事儿。
车氏因为当家的那个私生活不检点,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车煜为了稳住公司股价,还有把他妈从车祸那事里摘出来,可真是费了不少劲。
车悦澜见势头不妙,琢磨着逃到国外去,结果在机场就被警察给逮住了。
她平时做人做事那叫一个嚣张,得意忘形得很。
这一栽跟头,立马就有不少人跳出来踩她一脚。
车家的其他孩子呢,在单位里也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查了个遍。
车煜拼死拼活地想稳住公司,使出了老命才把他老妈给保了下来。
但这一通折腾下来,公司也是大伤元气,被对手抢了好几笔大生意。
我和齐景泽在南方度蜜月那会儿,我爸借着别人的手机给我打了个电话。
他得了癌症,还是晚期。
他说想让我回去照顾他。
我一听就来气,反问他为啥我妈快不行的时候,他还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勾搭。
为啥他受了我妈那么多恩惠,我妈走的时候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给办。
最后还是我妈的娘家把她的骨灰要了回去,好生安葬了。
说完这些,他就把电话给挂了,之后再也没打来过。
过了几个月,有人告诉我爸走了。
我把他葬在了他当初给我妈买的那块荒地上。
他不会晓得,我把他癌症早期的检查单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15(车煜心里话)
在娶叶隽前头,我心里头其实还挺瞧得上车悦澜的。
我也知道她心里有我。
但她毕竟只是我名义上的妹妹。
我可不能因为她,让车家百年的名声在我这儿受一点点损害。
结婚那天,悦澜情绪不好,闯了不少祸,给我添了大堆麻烦。
可她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总得帮她擦屁股。
那天,也是我头一回正儿八经地打量那个爱攀高枝的叶隽。
她和娇弱的悦澜完全是两码事。
面对一堆麻烦和脏水,她愣是稳如泰山地一一摆平了。
那时候我就想,只要她本分点,车夫人的位置,我可以让她一直坐下去。
婚后的日子,居然让我挺满意的。
叶隽不管是生活上还是床笫之间,都像是给我量身定制的。
这样的日子,比我婚前还滋润。
悦澜还是老样子,为了吸引我注意,时不时出去飙车。
每次,我都得爬起来把她找回来。
我总说她这么闹,早晚得惹祸。
她冲我嘻嘻地笑,撒个娇,我训她几句也就不生气了。
她是我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就为了安慰妈妈因为失去亲妹妹的伤心。
她吃过不少苦,我觉得她做事心里还是有数的。
但我没料到,好些年前,她就已经做过火了。
结婚久了,我感觉叶隽对我,更像是对待上司似的。
不过我头一回起了私心,想让她喜欢我、爱我,满心满眼都是我。
可她却越来越不看重我了。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在上了锁的柜子里,翻出了一条项链。
叶隽从没戴过,但它被细心地用软红布裹着,放在了个精致的盒子里。
我瞅见了兔子吊坠上的拼音缩写。
那一刻,我第一次感到事情超出了掌控。
我把叶隽身边出现过的人都查了个遍。
然后就知道了齐景泽这个人。
可奇怪的是,他的资料就只有高中到大学那段,再往后的就查不到了。
不过也罢,反正他已经不在了。
可当叶隽因为那条项链差点掐死悦澜时,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我把她关进了小黑屋。
这是惩治人的最佳手段。
可我万万没想到,她从屋里出来后,居然跟我提了离婚。
这感觉真让人头疼,我都想把周围的东西都砸了。
我第一次给叶隽她爸打了电话,他答应我肯定会把叶隽劝回来跟我道歉。
我还真把她给等来了。
可奇怪的是,一个本该不在世上的人,竟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那柔弱的妹妹被扯进了一场车祸里。
连我妈都被牵扯进来了。
但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叶隽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我拿出了自己一半的积蓄,就想让叶隽回心转意,别跟我离婚。
她还是拒绝了。
她手里拿着条白围巾,跟我讲了她和齐景泽的那些爱情往事。
我还是不死心,问她一年前为啥救我。
她却说只是为了换点钱。
她说她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最后,我们还是离婚了。
齐景泽手里有车祸真相的证据,我也就没再管车悦澜。
费了好大劲才把我妈从这事儿里摘干净。
车悦澜把我们俩的事儿给曝光了。
舆论把我跟车氏都给卷进去了。
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齐景泽公布了车祸的真相,车悦澜在机场被抓了。
接下来,对车家的各种调查就接连不断地来了。
我每天在公司和酒桌上忙得团团转,几乎都不回那个家。
我不想面对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没有叶隽再给我递上一杯热腾腾的茶。
等所有事情都搞定后,我收到了叶隽和齐景泽的结婚请柬。
婚礼场面特别隆重,叶隽穿着洁白的婚纱,齐景泽的眼睛几乎没离开过她半秒。
旁边的人跟我碰杯,说他们俩简直就是天生一对。
我心里那股子嫉妒像洪水一样往外涌。
我冷冷地想,他们早晚得离。
这圈子里的婚姻,不都这样嘛。
家里有个喜欢的,外面还养着个嫩的。
齐景泽迟早也得有这么一天。
到那时,我的机会又来了。
我就这样一直等着,等到叶隽生了个闺女。
又等到叶隽的女儿都嫁人了。
他们俩居然还是跟刚结婚时一样恩爱。
可我已经没那个时间了。
我拿着诊断书苦笑,癌症。
跟叶隽她爸一个病。
这回我是真没机会了。
来源:小马阅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