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本世纪末,全球约7100多种语言中将有40%以上面临消失的危险。与生物多样性的减少一样,语言的消失也被归咎于环境退化、发展主义和对土著社区的破坏。哥伦比亚大学终身人文讲席教授、前比较文学与社会研究所所长刘禾(Lydia H. Liu)与她的同事Anupama Rao教授以及年轻学者Charlotte A. Silverman合作编撰了《论全球语言正义》(哥伦比亚大学出版社,2023)一书,该书汇集了人文和社会科学领域的顶尖专家和年轻学者,共同探讨气候危机时期的全球语言公正问题。通过研究全球范围内语言多样性的丧失,他们提出了保护边缘化语言的新的正义概念。Emily:我们的故事从巴西——亚马逊的中心开始。这里是世界上语言最多样化的地方之一。Wilson De Lima Silva在玛瑙斯市长大。他是一名语言学家,研究语言的结构和功能。Wilson De Lima Silva(以下简称Wilson):通常,人们会认为语言学家会说几种语言之类的,但我只会说三种或......也许是三种半或四种。Emily:哦,那么传言是真的。你确实会说很多语言。Wilson:不,我知道有些同事会说的语言多得多。Emily:Wilson会说英语、葡萄牙语、西班牙语和德萨诺语(Desano)。德萨诺语是他研究最多的语言。他从2007年开始研究德萨诺语,当时另一位巴西语言学家带着一个想法找到了当时还是研究生的他。Wilson:他知道我来自巴西的马瑙斯、亚马逊州和亚马逊地区,而且我对记录语言很感兴趣。他还告诉了我一些语言学家仍然需要记录和研究的语言。Emily:其中一种语言是德萨诺语,这是一种图卡诺语,在巴西和哥伦比亚交界的亚马逊地区只有几百人使用。当Wilson第一次踏上探访这个名为圣何塞德比尼亚的社区的旅程时,那儿是一个很难抵达的地方。Wilson:从马瑙斯到圣加布里埃尔要飞两个小时。我从圣加布里埃尔开始租一条机动船,我需要购买大约800升汽油才能沿河而上。Emily:这花了Wilson三天时间。当Wilson终于抵达圣何塞德维尼亚时,他见到了社区居民。那里住着九个家庭,21人说德萨诺语,17人说姊妹语西利亚诺语(Siriano)。该社区的规范之一是,人们必须与讲不同语言的人结婚,这让圣何塞德维尼亚成为了一个真正的多语言社区。Wilson:如果你对他们说,我只会说两种语言,或者你会说你只会说一种语言,他们往往会感到惊讶。这种惊讶几乎就像是,你是如何在社会中生存的?Emily:Wilson认为德萨诺语和西利亚诺语是“严重濒危的语言”,因为使用这两种语言的人很少,而且这个社区离人们使用更广泛的语言——如葡萄牙语或西班牙语——的地方很近。Wilson:这并不是一种有意识的选择。并不是语言的使用者说,我不说这种语言了。他们想说这种语言,但他们也需要生存,对吗?我想说的是,这又回到了外部殖民压力的问题上。Emily:这导致了现代差异。例如,很多偏远社区无法获得专业的医疗服务,在很多情况下,他们只能去最近的城市。教育也是如此。Wilson:比如说,当我去圣何塞德维尼亚时,他们有一栋学校大楼,但社区里没有任何学校教育,因为没有教师,没有任何资源,就像这栋空楼一样。Emily:但在早期的访问中,Wilson有机会与尚未离开的人们交谈。他设定了一个目标:记录并了解每天使用德萨诺和西里亚诺的人是如何说这两种语言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玩“珠玑妙算”(mastermind)游戏。Wilson:你知道这个“珠玑妙算”游戏吗?Emily:“珠玑妙算”?是的,我知道。“珠玑妙算”是一个简单的逻辑游戏,游戏中有人会用四种颜色和特定的顺序组成一个密码,然后其他人试着猜出来。Wilson:通常,当你玩 “珠玑妙算”游戏时,你会进行逻辑推理,比如密码是什么。你可能会说,可能是红色的,也可能是绿色的,他们会用语言的方式在游戏中记录下来。Emily:因为当他们在玩棋盘游戏时,他们会使用自然的语言,而不会进入一种采访模式。他们会想:我只是想在这个游戏里打败你。游戏让Wilson对语言有了大量的了解。他还采用了传统的研究方法,录制对话并询问人们希望将来录制哪些内容。Wilson:通常会说,哦,我叔叔或婶婶会做这种食物或篮子,或者他们知道某些人们不知道的计划。Emily:社区居民与他相处得越融洽,就有越多的人站出来分享他们的语言和故事。Wilson:有时候,我记得人们会在清晨或深夜来找我聊天,比如,在人们要睡觉之后,他们会来问,嘿,Wilson,我明天很想给你讲个故事,可以吗?你愿意给我录音吗?我会说,当然,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Emily:随着时间的推移,Wilson被邀请去看人们种植作物,并和长者们待在一起。通过这种方式,他学到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独特的语言机制,比如自然界事物的物理形状是如何影响语言的。Wilson:比如 “蜘蛛 ”和 “雷”,还有树枝,它们的发音都很相似。想想看,树有树枝,蜘蛛有腿,对吗?在亚马逊河流域,当你听到雷声时,往往也会看到闪电。如果你看闪电,它们也是“之”字形的。所以人们看到事物的形状,并根据形状创造了这些词语。Emily:Wilson还了解到了这种语言中独特的语法标记,例如,“证据”(evidentials)。在德萨诺语中,说话者必须说明他们是如何知道他们所知道的事情的,几乎就像把信息归因于其他人甚至是他们的感官。因此,在暴雨中,你不能只说下雨了。Wilson:如果我们看到了下雨但是我却听到了外面的雨声,我可以说我听到了雨声。Emily:记录是语言保护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在尽可能自然地记录下人们说德萨诺语的过程后,Wilson会在一些会说德萨诺语的合作者的帮助下转写访谈内容。Wilson:我们翻译,并检查一些译文的准确性。Emily:这样,他们就有了可以分析、分解和出版的德萨诺语书面材料。Wilson:现在,我的工作重点是撰写更多关于该语言的描述性研究报告,这些报告更多的是关于该语言的技术语言学方面的内容。Emily:但Wilson的语言工作还有另一个步骤,这对他来说同样重要:语言的振兴。语言不是停滞不前的,它随着使用而成长和变化。文献记录可以概括语言在某一时刻的使用情况,这一点很重要,但振兴工作则试图确保语言在社区中保持活力。振兴工作可以是为社区提供所需的东西,也可以是鼓励年轻人讲这种语言,还可以是为未来编写教材。Wilson说,这部分工作已成为他最关心的事情。Wilson:当时我的重点是,我需要这些数据进行分析等等。然后我又想到要向社区提供某种教学材料。但后来我换了一种模式,我觉得现在我是在与社区合作,思考他们想要什么,然后我再考虑回馈语言学。(几句原住民讲话)Emily:他和他的团队甚至出版了他们的一些录音。在这段录音中,一位社区成员正在用德萨诺语讲述一个故事,现在它还配有动画和字幕。(几句原住民讲话)Emily:距离Wilson第一次去圣何塞德比尼亚已经过去了大约 10 年,在这期间,Wilson当初在社区中遇到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大人。有些人上了大学,更多的人已经无限期地搬走了,去寻找工作和更好的医疗服务,但社区的其他成员仍在继续与Wilson合作,并在这些材料的基础上为未来做准备。Wilson:即使人们不再使用这种语言,这种语言也会继续存在。它会一这些记录的形式一直存在。我希望它不会消失,但至少现在我们有了丰富的资料,只要人们想重温这种语言,它就在那里。(翻译:吴亦欣)《论全球语言正义》目录诗歌与艺术作品 vii致谢 ix引言语言的生命世界:反思逻各斯、家园与技术 1—— Lydia H. Liu & Anupama Rao第一章平等还是多样性:语言、权利、公正 36—— L. Maria Bo第二章甜甜圈中的全球语言正义:一个行星视角 68—— Suzanne Romaine第三章庇护审判:欧洲边界的正义翻译 98—— Tommaso Manfredini第四章通过现代迈阿密的语言实践挑战“灭绝” 126—— Wesley Y. Leonard第五章从抹除到再造:原住民语言的处境 166—— Daniel Kaufman & Ross Perlin第六章语言民主与阿尔及利亚的“人民运动” 194—— Madeleine Dobie第七章促进语言多样性的数字生命力:文字编码计划 220—— Deborah Anderson第八章数字领域的语言正义 244—— Isabelle A. Zaugg第九章出局:一场访谈 275—— Laura Kurgan & Charlotte A. Silverman作者简介 293索引 299原标题:《在全球化背景下,如何保护濒危语言》摘要:Emily:我们的故事从巴西——亚马逊的中心开始。这里是世界上语言最多样化的地方之一。Wilson De Lima Silva在玛瑙斯市长大。他是一名语言学家,研究语言的结构和功能。Wilson De Lima Silva(以下简称Wilson):通常,人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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