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的包，我的押金……」她拼命擦拭着包上的汤汁，急得浑身发抖。
大年三十，我给欺负了我八年的婆婆递上了厚厚的红包。
她得意于自己的训媳有方，特意当着全家人的面打开。
直到众目睽睽之下，她从红包里抽出一摞自己的出轨照。
1
客厅的水晶吊灯亮得刺眼，墙上火红的中国结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小姑子想抢过红包数钱，一把抓过那摞照片。
待看清照片，她才尖叫着甩落。
婆婆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颤抖着嘴唇看向我。
下一秒，公公捡起地上的照片，瞧了几眼就面色铁青地冲向婆婆。
狠狠一个巴掌扇在了婆婆脸上。
「臭不要脸！一把年纪还在外头鬼混！」
婆婆惊慌痛哭，老公一把把我推倒在地。
「大过年的，你到底要干嘛？！」
婆婆忙指着我痛哭流涕。
「是她冤枉我！这个女人她不得好死啊！」
我爬起身来冷笑。
「我冤枉你？是我求你打麻将钻到桌子底下扒老头裤子的？！」
「妈你真的……」老公也看见了地上不堪入目的照片。
「都闭嘴！」公公摔了杯子，血红着眼睛指着我怒骂。
「老赵家娶不到好老婆，连年都过不好！」
婆婆见矛头指向我，顿时来了精神，拍着自己膝盖哭诉。
「娶这么个不生蛋的母鸡，真是命苦哟！我还不如两腿一蹬死了干净！」
老公心疼，怒目向我。
「祝庾！还不快给妈赔不是！」
我颤手指着他。
「滚！这老东西在外面造谣我爸妈，你要是他们女婿，就闪远点！」
我妈是癌症急发去世，我爸是几个月后见义勇为溺水而亡。
被婆婆造谣成我妈出轨被我爸打死，我爸畏罪跳河自尽。
妈妈坟上石碑被村里好事的老人小孩涂满了「三八」「婊子」「活该」的字眼。
她也配过好这个年？！
小姑子终于反应过来，上来一把揪住我。
「哥！我就说今天不该喊她来！她就是个丧门星，扫把精！」
我狠狠推开她，上前几步掀翻了桌上冒着热气的年夜饭。
「你们喊我来，是来做饭洗碗的。」
汤汁四溅，而那条年鱼刚好甩着尾巴砸在小姑子拎来的包上。
「啊！！」她飞身扑过去抱住包，尖叫声超过了刚刚。
「我的包，我的押金……」她拼命擦拭着包上的汤汁，急得浑身发抖。
「我停了你亲属卡，得拿自己的钱租包了是吧？」我惋惜看她。
她气急败坏想打我，我侧身躲过，却没想到横空里老公一脚踹向我。
我躲闪不及，跌倒在一堆碎瓷片上，剧痛之下鲜血流淌。
「你嫁到赵家就是赵家人！就因为我妈说了你爸妈几句，你他妈就这么发疯？！」
我捂着手腕伤口勉力爬起身，咬牙看着他。
「你们赵家人有种是吧？！你有种就别碰我爸妈留给我的钱！」
「你他妈的……」
赵远恼羞成怒，拎起我就把我大力推到门外，狠狠关上了门。
「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放你回来打扫！」
2
我的手机还在沙发上的羽绒服口袋里。
赵远料准我最怕冷，寒冬里很快就会央求他放我进屋，收拾一片狼藉。
但我转身就下楼了，顶着大雪慢慢走向哥嫂家。
父母早逝后，是哥哥放弃了他梦寐以求的大学录取，毅然选择入伍参军。
他不仅养活了我们，还供了我上大学，其中心酸辛苦，只有自己知道。
褪下军装后，他遇到了温柔大气的嫂子，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嫂子父母都在鉴定中心工作，慧眼识珠，很满意哥哥这个女婿。
我这辈子欠了哥哥太多，长兄如父，恩情难还。
所以和赵远婚后，我不愿打扰他，总是报喜不报忧。
但寒风冷峭，我现在真的很想喝一碗哥哥跟爸爸学的年糕汤。
没有手机，街上也冷清，各家都在聚着团圆年饭。
我努力认路，每年都会去给哥哥拜年的，他家离赵家大概十公里左右。
我穿着薄薄的毛衣和拖鞋，冻得发抖，想着愤怒的事来抵消寒意。
我想起我们刚结婚，赵远就号称创业，「借」走了所有彩礼。
「我要为我们的小家负责，打工是没有出路的！」
想到他创业第二年就败光了积蓄，忽悠我卖了爸妈留给我的小房子补缺。
「老婆，你放心吧，等我成了，一定都会还给你的。」
想起这八年我们没有孩子，婆婆逼着我喝各色中药，丝毫不劝赵远去检查。
「男人怎么会有毛病？！你是不是婚前打过胎没告诉我家？！」
想起小姑子永远薅走我的衣服首饰，过两天还回来不是假的就是脏的。
「嫂子你赚那么多钱，给我花点怎么了？！」
想起赵远借口喜欢小孩，频繁和他离异带娃的初恋许甜出游逛街。
「你能不能不要胡搅蛮缠，我就看那孩子可爱，有本事你也生一个！」
想起婆婆甚至逼我认许甜的小孩当干儿子，说子女缘是带出来的。
「小远就是喜欢孩子，命苦哦，娶个八年都生不出来的。」
他们冷眼看着我崩溃、争吵、离家ẗų⁹出走再灰溜溜回家。
我没有娘家，也不肯打扰我哥，他们就这么拿捏我。
八年婚姻，就因为我贪图所谓「家」的存在，什么都忍了。
直到今天听说婆婆造谣我父母，又在上坟时看见了那些石碑涂鸦。
我们两家是同乡，哥哥把家产都让给了我。
人人都说赵家吃祝家绝户。
婆婆要面子，索性传谣言坏祝家名声。
我跪着擦了一整天石碑，彻底忍不下去了。
他们的嘴脸，也在今晚矛盾爆发后暴露无遗。
雪窖冰天里，我终于眼前一黑，跌倒在哥哥单元楼下。
仿佛耳边传来妈妈幼年唤我吃饭的笑声。
「小庾，吃饭啦，有年糕哦！」
3
「小庾，你醒了？快喝点年糕汤，热乎的！」
映入眼帘的是嫂子关切的神情，我嗅着年糕汤的香气红了眼眶。
「那畜生不接我电话！」哥哥怒气未消地进了屋。
我一看见他，泪水终于汹涌而出。
「哥……」
哥哥用力拍着床边桌子。
「你怎么这么傻，不会借个手机打给我去接你？！不是小阮下楼扔垃圾，你得冻死！」
嫂子用力推了他一把。
「你不能少说两句？！还嫌小庾不够难过啊？！」
这关切的争吵声于我却有如天籁。
我低头看着被包扎好的手掌，感动地看向嫂子。
「谢谢你……」
「一家人说这干什么？」嫂子喂我喝着汤。
此时哥哥电话响起。
他愤怒地按下了接听，「赵远，你最好是来道歉的！」
「啊哟大舅哥，我昨晚多喝了几杯，刚才醒。」
电话那头赵远依旧吊儿当啷，「你让祝庾接电话。」ţṻ³
「你还有脸找小庾？！」嫂子蹦起来抢过了手机。
「大冷天的把自家老婆一身伤地赶出门，你还是个男人吗？！」
「你算什么东西？！」赵远怒吼，「让祝庾赶紧滚回来收拾屋子！」
「王八蛋！」哥哥咬牙切齿拿回手机。
「你就是磕一万个响头我都不会让小庾回去！」
嫂子气得胸口起伏，「小庾，离婚！」
「离婚？」电话那头的赵远冷笑，「你净身出户就行！」
「跟她离！」婆婆的声音也出现在电话里，「一个不下蛋的母鸡，留着干什么？！」
「小庾的体检报告我看过，什么问题也没有！」嫂子怒吼。
「怎么不让你宝贝儿子查！大概率他才生不出来！」
「我儿子当然能生，要不然……」婆婆得意洋洋，意识到什么才闭了嘴。
「赵远。」我拿过手机，「我们离婚。」
「你拿了祝家多少钱，一分不少都给我吐出来。」
「你想得美。」赵远毫不在意，「你不同意就别离，我拖也拖死你。」
「这地上什么时候才有人收拾……」
背景音里传来公公和小姑子的抱怨声。
「祝庾，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赵远傲气得很。
「回来把卫生搞了，我陪你回老家扫墓，省得人家说你老公不要你。」
我挂断了电话，言简意赅地告诉了哥嫂父母被造谣的事。
「这一家子畜生！」哥哥血红着眼睛，「我杀了他们！」
「别冲动！」嫂子安抚他，自己也气哭了。
「小庾你别急，我同事离婚找的律师很好，我马上让她介绍给你！」
「我不会放过他们。」我死死捏紧了被角。
4
那律师很热心，大年初一的晚上，他在电话里和我科普了很多。
他告诉我，当前要务是明确婚内财产和固定出轨证据。
赵远拿走我的彩礼和房款时都打了欠条，务必拿到原件。
至于出轨，法律上很难判定，但有明确证据打官司会有利于我。
我回了我和赵远的房子。
他只要逢年过节都会赖在父母家，享受他妈把他当宝宠的日子。
我把那些欠条原件都收在保险柜里了，现在却不翼而飞。
我没有刻意防过赵远，平时我也几乎不开保险柜，很显然是他拿走了。
我还翻到了一份长达十年的租房合同，是赵远和他父母签署的。
我们婚后没有买房，一直住的是他父母的房子。
「我们就小远一个儿子，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赵远以此为由，从不给家用，还要求我给他爸妈和妹妹都开了亲属卡。
我觉得是应该的，几乎每个月都让他们刷掉大半个月工资。
但这份租房协议显示，每个月他都要向父母转账 5000 的房租钱。
「亲属卡很明确属于赠予，」律师说，「我猜你开通的时候也没特殊约定归还。」
「但是，」他叹了口气，「房租属于夫妻共同债务，是你必须要承担的。」
我听得浑身颤抖，不敢相信从刚结婚他就在算计这些。
「那，三金呢？」我看向保险柜角落的红色锦盒。
「婚前购买的三金属于赠予，一般认定属于女方的婚前财产。」律师说。
我挂了电话，抓起那些锦盒，径直奔向金店。
请律师打官司需要钱，离婚出来搬家租房也需要钱，先把三金卖了。
但是金店师傅一脸为难，「小姐，你这一眼假……」
「不可能！」我瞪大了眼睛，「这是发票，这是证书，都在这……」
师傅同情地看着我，随手揪下耳坠上的流苏，点了火枪，流苏赫然变黑。
「这些都是假的。」他掂量了其他首饰，「里头应该是铁。」
我不可置信，师傅却一脸见惯不怪。
「你老公是不是创业或者喜欢赌博？要么你们感情不好？」
是赵远换的。
我拿起角落里的木盒子，里面是妈妈留给我的遗物，是她的嫁妆金项链。
我没准备卖它，只是顺手一起抱来了。
「你看这个，还是真的吗？」
师傅接过，端详了一下，惋惜摇头。
「不是，你看这钢印多假。这个是老款吧？造假都造得不像了。」
他明明知道，我妈只留了这么一样东西给我。
我一把抓起这些假玩意，燃起熊熊怒火，打车直奔赵家。
5
我在离赵家不远处的儿童乐园看见了赵远和婆婆。
还有他的初恋许甜和她儿子小北。
其乐融融，宛若祖孙三代和一家四口。
「大年初一吃苹果，一年到头都平安！」
婆婆正笑嘻嘻地给小北喂苹果，就看见了满目通红的我。
她顿时满面怒火，「你还有脸来找我们？！」
她脸上巴掌印多了好几个，狠狠把手里的苹果核砸向我，「都是你害得我！」
「你自己跟老头眉来眼去，关我什么事！」
我躲开苹果核，无心恋战，直直把手里假首饰往赵远身上一扔。
「你把欠条都拿走了，你还把三金都换了，你还是个人吗？！」
赵远却转身护住许甜和小北。
「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去找你们。」
许甜慌忙点头，我却在她抱儿子的瞬间看清了她颈上的项链。
古法玫瑰很有辨识度，正是我妈妈的项链。
「这是我的！」
我顾不得许多，扑上去就扯断了抓在手里。
「啊！！」她尖叫，小北也吓哭了。
赵远冲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疯子！滚！」
我把断掉的项链小心翼翼地收好，转身狠狠回了他一巴掌。
「你连我妈的遗物都要拿去讨好小三？！你死了在地底下都给我小心点！」
「你说谁是小三？！」赵远变了脸色。
「我跟甜甜认识比你久多了！」
「我们先走了……」许甜捂着脖子，抱起了儿子。
「走吧，」我冷笑，「大过年的，你儿子不得给两个爹都拜年啊！」
「祝庾，你说话太难听了……」许甜委屈地看向赵远。
「闭嘴！」赵远大怒，直接揪起了我的衣领。
「想离婚是吧？！」他狞笑着看我。
「我告诉你，不止欠条我烧了，我身上还背了一堆债，离吧，打官司吧！」
「你拿走彩礼和房款给我打欠条的时候，就想好趁机烧了对吧？！」我看着他。
「对！」他压低了声音，「你去好好学学什么叫夫妻共同债务。」
他继而松手把我扔在地上，「你再为难甜甜，我能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我关掉了口袋里的录音笔，爬起身来，看了一眼得意的婆婆。
「走着瞧。」
6
几天后，我收到了赵远起诉离婚的短信，开庭时间等通知。
律师查完他上传的证据后，跟我说他没见过这么下作的男人。
Ṭù₉「你是不是签过他拿给你的空白 A4 纸？」律师问我。
我点头，「他说……去签物业合同。」
律师苦笑，告诉我今后就算是亲爹亲妈也别在空白纸上签字按手印。
赵远用我的签字手印，给他爸妈写下了数张夫妻欠条，转账清晰，高达百万。
「还有，你是不是帮他还过兄弟的 5000 块钱？」律师叹气。
我回忆了一下，「他说他请客吃饭但手机没电了，兄弟垫付的，让我备注还款。」
律师说，实际上他给兄弟打了 50 万的借条，而我的转账备注，默认我知晓这笔借款。
他还提交了大量夫妻共同债务的证据，要求我分担债务的 50%。
加上那些房租，一旦法院判决双方各承担 50%，我得给他赔上 100 万。
我看着那些证据，恨不得拿巴掌抽死自己。
他们画好了圈套，我是自己跳进去的。Ţų⁰
我赔了自己所有的积蓄，还把爸妈留的傍身钱都给他们了。
我简直对不起哥哥含辛茹苦供我念的大学！
书都读到猪脑子里去了！
「小庾。」嫂子冷静地拉住我，「我们先回你家，再找证据！」
「赵远是因为你那天找茬才决定告你的，他没那么快就处理干净！」
我们回到那个房子，我再次翻箱倒柜找欠条或者其他证据。
在赵远平时睡的书房角落，我找到了一个旧手机和一份亲子鉴定报告。
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我顺手揣进口袋。
而拆开亲子鉴定报告，陈旧的纸张显示时间是五年前。
鉴定结果显示，小北是赵远的亲生儿子。
我站在书房地板上，抓着那份鉴定报告如坠冰窖。
五年前，许甜带着儿子离婚，赵远开始时常不回家。
我不理解为什么他要去不断照顾前女友和他的孩子，吵到天崩地裂。
也是从那时起，全家除了婆婆逼我不停喝中药反思自己，催生压力骤减。
赵远对我时好时坏，我麻木地熬过了这五年。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赵远已经有孩子了。
婆婆一边拿赵家无后指责我，一边还想让我认那孩子当干儿子。
嫂子紧紧揽住我的肩膀。
「天塌下来，哥嫂都给你顶着！」
我气得泪如雨下，哭自己被赵家当狗一样耍。
「等一下！」嫂子忽然取过了我手头紧攥的鉴定报告。
「这个章……」她仔细打量着，「有问题。」
就在这时，门锁忽地响起钥匙转动声。
是赵远。
7
我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拽起嫂子藏进了书房隔壁的主卧衣柜。
直觉告诉我别现在和他对峙，也别让他知道我找到了什么。
我们分房睡四țù⁻五年了，赵远几乎不进卧室，永远在书房抱着手机傻笑。
但他开了门就直奔主卧，打开了墙边的保险箱。
他拿走了租房合同，还在翻找着什么。
我透过衣柜的缝隙静静看着他，他全然未觉。
「手机……我记得就在这……」他呢喃着，又去书房翻箱倒柜。
我意识到他找的就是我口袋里这个旧手机。
禁不住用发汗的手捏紧了口袋。
嫂子安抚地拍了拍我。
却不小心碰到了衣架，「啪嗒」一声响。
赵远吃了一惊。
「谁在那？！」
他可能以为太久没回来进贼了，冲进厨房就掏了把刀慢慢靠近。
我倒不怕他捅我，但我不能带着嫂子冒险。
捏了个粗衣架过来，我把手机塞给嫂子，用口型数「一，二，三」。
等会我转移他注意力，她就带着东西跑。
但嫂子摇头表示同进退。
赵远一手持刀，一手握上了衣柜门。
「叮咚叮咚……」
他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阿远，小北从滑梯上摔下来磕破头了……」
电话里传来许甜着急的哭诉声。
「别急甜甜，我马上过来！」
儿子要紧，他挂断了电话，急急就跑出了门。
却一边出门一边给他妈去了个电话。
「妈，把这房子门锁换了。」
我们回了家，我急着给手机充电，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而嫂子拿着那份鉴定书去她父母那。
她说她从小就看她爸妈那的各种鉴定书，小北的这份看起来就怪怪的。
手机开机了，有密码。
我尝试了赵家所有人的生日组合，都没能解开。
再解不开就要变砖了，我忽然福至心灵。
想起有一年许甜生日，我发着烧，赵远撇下我就去陪她吹蜡烛了。
我和他大吵，还发了 emo 的朋友圈。
我找到那条朋友圈，知道了许甜的生日，输入密码。
解锁了。
真是感动，我打开微信，里面登着赵远的小号。
置顶的是【甜甜 sweet】和【老妈】。
我随便翻了翻，就狂喜地一边拍照一边扑去电脑备份。
终于知道为什么他特地来拿这个手机了。
同时嫂子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她兴奋极了。
「小庾，这鉴定书是假的！」
8
嫂子的妈妈，阮伯母一边切橙子一边给我们科普。
「正规合法的鉴定意见书末尾，都要有主检法医师和副主任法医师的签名，以及相关的执业证编号，」她指着那份鉴定书，「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是盖了个假章。」
「所以小北不是赵远的儿子。」我看着那假章，「许甜骗了他们。」
「赵远是否是许小北的生物学父亲，需要正式的司法鉴定意见书才能确定。」阮伯母非常严谨，「但这份确实是假的。」
「儿子是她不知道跟谁生的，也因为这事离了。」嫂子吃着橙子总结，「赵远跟她应该离婚前就好上了，成了接盘的冤大头。」
她开心极了，「我就说不能生的是赵远！我们去刺激刺激他们！」
我也笑了，「等一等。」
这个信息不妨先捏在手里，以后可能会派上大用场。
「我们先去见律师吧。」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赵远反应很快，意识到手机丢了后，他迅速补办手机卡，改了小号密码。
但他晚了一点，所有聊天记录都被我拍照备份了。
不仅有他婚内出轨许甜的种种恶心情话和转账记录。
更重要的，还有他和他妈商量如何给我下套的聊天记录。
因为我疑神疑鬼，时不时翻他手机，他才整了个小手机藏在书房。
也算歪打正着。
他妈打麻将认识的那个暧昧老头，是个讼棍，给母子俩出了很多主意。
包括他们补签十年租房合同，每个月赵远给他妈转账。
老家的拆迁款 100 万，他们也商量写借款协议再打给赵远，成了夫妻共同债务。
至于写给我的欠条，他蠢得拍照给他妈看，问是烧掉还是他妈藏起来。
而我签好字按好手印的白纸，他们三个人拉了个小群商议怎么改。
最后判断搞太多我也赔不起，根据我的工资写了个 50 万，他妈一笔一笔转给赵远。
拆迁款他们老家赔了 150 多万，告诉我就赔了个房子，我也没追问。
感情在这等着我。
至于钱，当然都被赵远的「赵总」梦和许甜一起败光了。
他还在幻想，离婚官司打完，我哥肯定会出手帮我赔钱脱身。
他们就又能逍遥快活了。
律师看着这些峰回路转的证据，感叹蛇年对我来说真是好年。
这些不仅能证明赵远出轨，拿婚内财产转账给许甜。
更能证明赵远和家人恶意串通虚构夫妻共同债务。
至于那份租房合同，是龙年才签的，房租也就象征性转了三个月。
只要申请司法鉴定日期，就能证明所谓十年房租都是虚的。
「你可以请求再次分割夫妻共同财产了。」律师微笑，「这些证据够他喝一壶了。」
「等开庭吧，打他个措手不及。」
大年初三，我接到了那个借了赵远 50 万的朋友的电话。
9
我越看这朋友越眼熟，他也越看我越心虚。
「你应该知道我和赵远要离婚了。」我没好气道，「来要账了是吧？」
「你不记得我了……」他低着头。
我觉得莫名其妙，他是债主，法院要是真判我得还他 25 万，怎么这个态度。
我仔细打量他，终于猛然想了起来。
「你是那个小孩的亲哥！！」
当年妈妈去世，爸爸本来找了外地高薪工作来养家。
却毅然决然跳进湍流，救下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小男孩。
见义勇为的锦旗换不回我们的爸爸。
小男孩一家人的磕头谢恩也阻挡不了我们成了孤儿。
那家人其实有意照拂我们兄妹，但我们一看见他们就想到爸爸，受不了。
我愤怒拍桌，「你居然还帮着赵远算计我家！」
「不，不是的！」他急红了脸，拼命摇头。
「我一开始不知道赵远的老婆是你，他借钱的时候是公司开不下去了，说回头让老婆先转我点，我当时真的没多想！」他急道。
「直到昨天，赵远找到我，说把欠条改成这笔钱是你们家用的，还要给我 2 万好处费，我问了下你名字，才反应过来！」
我看着他，律师说这笔债务是最危险的，因为目前没有相关证据证明不是夫妻共债。
「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不可能帮这个畜生！」他狠狠砸了下桌子。
「当年你爸是救我弟弟才走的，你和你哥才那么大……」
他抹了一把眼角，「那 50 万早被他亏完了，我能拿到他投资的证据，我都给你。」
「你转我那个钱。」他掏出手机，「我现在就跟你明确不是那笔借款的还款。」
「好，具体怎么操作我跟律师商量，多谢。」我态度软和下来。
「别这么客气，小妹！」他哽咽了。
「这 50 万我就是不要了！我也不会看他们这么欺负你家！」
「你当然得要。」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赵远不是喜欢打官司吗？」
他终于会意，乐了。
梳理好证据，到了大年初八，基本赵家设下的圈套全都解开。
律师说，等开庭就行了，让我宽心。
我从律师办公室出来，正巧落下一场大雪，白茫茫的一片。
我抬头，眼泪融进雪里。
爸爸妈妈，是你们在冥冥之中保护着我吧。
10
开庭没有那么快，我当然也没闲着。
从聊天记录里，我找到了赵妈那个相好的相关信息。
懂一点法，但不多，丧良心的程度倒是很高。
他从自身经历出发，介绍了他是怎么吃他老婆绝户的。
说得赵远和他妈是心悦诚服，连呼拜师。
他老婆姓何，至今还蒙在鼓里。
他对赵妈还动了点真感情。
除了出招算计我以外，经常幽会送礼。
我找到了那个老太太，她对老伴的破事倒不意外。
「他不回家倒好，一身脏病，我都不愿意跟他待一个屋！」她冷哼。
「从四十岁开始就打麻将把人家老婆搞来搞去的，不知道被人揍了多少次！」
「那你有没有帮他签过一些字，或是给谁转过几百块钱？」
我竹筒倒豆子地把她老公是怎么转移婚内财产的告诉了她。
年前他还把她的金项链换成了假的，真的送赵妈了。
真是赵远的好师父。
她气得半死，发誓绝对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
我把那个律师推荐给了她，她告诉我她还准备干点别的。
元宵节这天，她带着舞狮队来到赵家楼下。
大家都以为狮子会吐出彩球、喜糖或是喜庆对联，眉开眼笑地围着看。
气氛达到高潮时，狮子里的小伙子不知怎地变成了何老太。
狮子吐下醒目的红幅。
【十栋二单元 703 徐碧花女士勾引有妇之夫，身为正妻特来为夫纳妾！】
锣鼓喧天，众人哗然，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更有的开始直播。
小姑子到楼下扔垃圾，看清红幅后脸色惨白，想迅速跑上楼。
「她是赵家女儿！」多嘴的群众注意到了她，「徐碧花就是她妈！」
「喊你爸爸去好好查查身体！」何老太对着她喊道，「我那男人一身脏病！」
我躲远远地看着一切。
七楼的阳台上，赵妈面色青紫，对着楼下狂骂，几乎想直接跳下楼来。
下一秒她的头发就被赵爸揪住，狠狠拖进了屋内。
小区的物业群快递群遛狗群等等都迅速热闹了起来，不嫌事大的聊着。
赵远半个小时以后才赶到。
刚好时候鼻青脸肿的赵妈和一大包编织袋被一起推了出来。
「儿子啊！」
她看到救星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
「妈没脸活了！一把年纪了你爸要离婚！妈就剩你了！你可不能不管妈啊！」
赵远扶住一瘸一拐的她，满脸无奈。
「妈，人家老ŧų³婆都打上门了，你……」
赵妈大怒，一巴掌打向赵远。
「你周叔帮你出了多少主意？！你现在觉得你妈丢人了！你个过河拆桥的东西！」
「行行行！」赵远生怕她当众嚷下去。
「我带你回我和甜甜的屋，你不是想小北了吗？！」
「成！我看我大孙子去！」
她抽泣着仿佛受了很大委屈，跟着赵远走了。
「打官司归打官司。」何老太给我塞了个红包。
「我这两天就回他俩老家继续舞狮子，搞也搞臭他们！」
11
几天后，我收到一条银行卡扣费提醒。
我很奇怪，因为这张卡很久没用了。
认真查了一下，才发现这张卡之前在支付宝小号上给小姑子开过亲属卡。
之前大号偶尔限额时她才会刷小号，所以我停的时候忘了关。
银行卡的扣费明细提示，是某网贷的自动还款。
我麻利地停了这张卡，知道她快完了。
果然没多久，小姑子就哭着找上了我。
「嫂子，你再帮我一次！我还不上了！逾期好久了！」
她的消费习惯我很早就劝过她，但她根本不听。
尤其赵家老屋拆迁后，她觉得她是千金小姐。
手机要最新款，包包衣服鞋子都要名牌，买不起就分期，分期不起就租。
她两三千的工资和家里的零花钱哪里够这么花。
哪怕月月薅我的，也就够还个分期，维持平衡而已。
现在赵远做生意破产，爸妈要离婚没空管她，她的负债终于全面爆发。
「我也没钱啊，」我诉苦，「你知道我和你哥要离婚了，一分钱存款都没有。」
「嫂子你不是发了年终奖吗？！」她紧紧捏住我的手。
「你先给我，让我度过这阵，回头我就找爸要钱还你！」
「你到底一共欠了多少？！」我甩开她的手。
大概……三十万吧，每个月还两万，两年多就还完了！」她不敢正视我。
网贷的人嘴里报出来的数字，乘以二甚至三才是真实的。
「可惜了，我年终奖都拿去请律师打离婚官司了。」我摇了摇头，话锋一转。
「不过，你有办法让你爸在空白纸上签字吗？」
她懵了，「什么？」
我微笑起来。
没过几个月，就传来那房子被小姑子卖了的消息。
她爸对她不设防，她搞到签名手印比赵远当初忽悠我还容易。
她伪造了公证书和委托书，把房子过户到自己名下，卖了还债和利息。
现在房价不高，她又急着出手，拢共才卖了不到一百万。
还完钱，东窗事发，她兜里只剩十万了。
陷入网贷淤泥的人，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爸气得当场脑溢血发作，十万刚好用于手术住院。
何老太告诉我，那讼棍建议赵妈去告自己女儿，伪造公证处印章可是要判刑的。
他们有没有告，我就没空打听了，因为我和赵远的案子快开庭了。
12
这官司我赢得几乎毫无悬念。
随着我这边一点点地提交和分析证据。
我也看着赵远从得意洋洋到大惊失色再到面如死灰。
他那兄弟也默默背刺了他，给了我和他的通话录音，证明他的借款我毫不知情。
我拿出了这些年所有我用于家用的银行流水。
赵远的钱，尽数用于他爸爸名下的公司运营，没给我花过超过一千块。
而他和他父母的每一笔「借款」，聊天记录里都写着【这笔钱你可千万瞒着小祝】。
赵远企图捏造虚假债务，侵占夫妻共同财产的事实已非常清晰了。
出轨的证据我也提交了，他嚣张到直接和许甜同居，监控一查跟夫妻似的。
结合证据我向法官表示我们感情完全破裂，没有任何修复的可能。
赵远没想到那手机在我手里，他本来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我们还申请了另案审理，打算申诉他们虚假诉讼。
一旦查明，赵远就涉及刑事犯罪了。
哥嫂和律师其实都主张我多要点钱。
但我已经知道赵家的积蓄快空了，多要没有意义。
我提出他偿还欠我的彩礼钱和房款就行。
这是他欠祝家的，必须还清楚。
至于欠我的, 他还不起, 我就当交学费了。
赵远同意离婚, 一审判离。
但即使判决他还我钱, 他也拖拖拉拉不肯还。
直到我拿被执行和虚假诉讼的官司警告他。
「我知道你妈手里还有一笔养老金，刚好够还我。」我冷笑着。
「还是你想连累你儿子？爸爸是老赖，他以后怎么活？！」
他终于犹豫了, 因为儿子是他们家现在唯一的希望。
而且小北成绩还挺好的, 梦想将来当航天员。
母子俩几乎是割肉一般把钱给了我，要我立刻撤诉。
我确认钱到账后, 爽快地就撤了诉。
我把亲子鉴定书丢过去也很爽快。
「去重新做个鉴定，抽空你也去体检一下。」
「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他惨白的脸色看着我。
「小北是个好孩子。」我笑了笑, 「但你觉得他有一点像你吗？」
没过几天，嫂子告诉我, 她妈妈看见赵远带着小北去新做鉴定了。
拿到报告后，他当场没控制住脾气, 扔下孩子就自己走了。
孩子不是他的，他根本就不能生育。
他和许甜大吵一架, 让她还钱，这些年他给母子俩几乎是疯狂爆金币。
许甜当然不依, 大吵之后赵远去飙车。
结果出了车祸, 小命是保住了, 但是左腿截肢和保肢二选一。
赵家哪里还有钱保肢，赵妈给我打了一晚上的Ṫŭₓ电话。
我关机了, 一夜安眠。
第二天我问了一下, 赵妈为了给儿子保命, 选了截肢。
赵远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寻死觅活的。
许甜碍于旧情伺候了他一段时间, 还是受不了他的怒斥。
她带上孩子和赵家仅剩的一点现金, 跑了。
13
赵远出院后, 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人生落差。
他自杀了好几次, 都被赵妈救了回来。
「祝庾！」赵妈跪在我面前, 「一日夫妻百日恩, 你就回去照顾小远吧！」
「听您跟我说这句话真是新鲜。」我的高跟鞋鞋跟绕过了她的手掌。
「让赵远要死赶紧死，我爸妈等着收拾他呢。」
又过了几天, 小姑子的网贷债务再次爆发, 又欠了 20 万还不上。
但是这次, 已经没有房子给她卖了，赵爸住在最便宜的养老院里。
赵妈则一边摆摊一边ŧũ̂ₘ租了个小破屋盯着儿子。
小姑子以死相逼，让家里拿钱出来给她还债, 但赵家已经完了。
那兄弟知道我拿到钱以后, 拿着欠条把赵远又给告了, 让他还钱。
赵远又自杀了。
这一次，他成功了。
他不知道在哪找到的破刀片割了腕，那天赵妈摆摊回去晚了两个小时。
邻居只听见震天的哀嚎声，感叹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们房东真可怜。」这是我听见这件事的唯一感慨。
我挑了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把那笔钱放在了哥嫂家的桌子上。
嫂子怀孕了，这笔钱，就当是爸爸妈妈给孙子的成长基金吧！
我拉起行李箱，看了看手里的机票。
未来皆是坦途, 我的人生，在三十岁时重新开始。
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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