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赶紧拉着妹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记得十五年前，小张第一次来我家提亲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他刚从工地下来，身上的工作服还带着水泥味，但人却精神抖擞。他说：“大哥，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但我一定会对小梅好。”
人们常说，得了癌症就等于判了死刑。但其实，很多时候最难战胜的，不是病魔本身，而是内心的绝望。在我们这座湘西小县城里，就发生过这样一个真实的故事。
我叫李大山，今年四十八岁，在县城西街开了家小杂货店。那是去年腊月二十三的早上，天还没亮，我正在店里整理货架，妹妹李小梅就哭着跑了进来。
“哥，小张不见了！”妹妹披头散发，手里紧紧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小张是我妹夫，在建筑工地干活。去年春节前查出胃癌晚期，一直在县医院治疗。这天早上趁妹妹去医院药房拿药的功夫，留下一封信就不见了。
我赶紧拉着妹妹坐下，给她倒了杯热水。记得十五年前，小张第一次来我家提亲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时他刚从工地下来，身上的工作服还带着水泥味，但人却精神抖擞。他说：“大哥，我知道自己条件不好，但我一定会对小梅好。”
那时的小张，虽然没有什么文化，却是个实在人。为了供女儿上学，他连续五年春节都在工地值班，就为多挣几个加班费。去年女儿考上了县一中，他高兴得整整喝了一斤米酒，嘴里不停念叨：“闺女有出息了。”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年前查出胃癌晚期。医生说已经扩散了，最多还有半年时间。小张听了这个消息，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但他从来不在妹妹面前表露，还总是安慰她说：“没事，咱不怕，再难的仗咱也要打。”
可这一仗还没打完，他却选择了离开。我打开那封皱巴巴的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小梅，对不起，我不能再拖累你和闺女了。这些年，我没有给你们好日子过，现在又添这么大的麻烦。我走了，你带着闺女好好过。等我死在外面了，你们也不用收尸，就当我是个没良心的人。”
信是用铅笔写的，字迹歪歪扭扭，好几个地方还被泪水浸湿，字迹都模糊了。看得出来，写这封信的时候，小张一定哭得很厉害。
妹妹捏着那封信，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他还说什么死不死的，我就是砸锅卖铁也要给他治！”说着，她从衣兜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前两天我发现他把工资卡偷偷塞在闺女书包里，卡里还有两万多块钱。”
我知道这是小张这些年在工地上省吃俭用存下的血汗钱。他总说要给闺女存点学费，每次发了工资都舍不得花，就想着存起来。现在倒好，把钱留下，人却不见了。 得知这个消息，我立刻关了杂货店，和妹妹先去了县医院。医院里没有小张的影子，问了值班医生，说凌晨三点多看见他一个人在走廊上徘徊，以为是失眠，也没在意。
又赶紧去了长途车站，盘问售票员，打听有没有见过一个面黄肌瘦、穿着灰色棉袄的男人。售票员摇摇头：“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人，谁记得清楚。”
妹妹带着女儿搬回了娘家。女儿小云今年十五岁，性格像极了小张，遇到事情从来不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很想爸爸。每天放学都要绕道去工地看看，站在工地外边，眼巴巴地张望半天才回家。
一个星期后，妹妹卖掉了结婚时小张给她买的金项链，说要攒钱继续给小张治病。我劝她：“人都找不到，治什么病？”她红着眼睛说：“我就不信，他能真的不要我们娘俩了。”
镇上有人说，在后山的深处见过小张。说他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蹲在山沟里喝溪水。还有人说在山上的破庙里看见他，像个野人似的，浑身邋遢。
这些传言不知真假，但我还是决定去后山找找。后山是个荒山，平时就住着几户砍柴的，山上长满了杂树野草。二月的山上还下着小雨，我带上一把旧雨伞，拿着手电筒，顺着羊肠小道往上爬。
走到半山腰，发现一个隐蔽的山洞。洞口很小，如果不是我无意间绊了一跤，根本发现不了。洞里有人生活的痕迹：一个破塑料布铺在地上，旁边放着几个面包的包装袋，还有一个写了一半的笔记本。
我翻开笔记本，上面写着：“今天又吐血了，但是不疼，这样挺好。看见小云从山下的路上走过，她好像又长高了，书包鼓鼓的，应该是成绩又考好了。小梅每天都在找我，我躲在山洞里看着她，不敢出声。”
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小张写的。但山洞里已经没有人了，看样子他又换了地方。我赶紧拿出手机给妹妹打电话，让她过来看看。
正说着，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水顺着山坡往下流，山路变得湿滑难行。我和妹妹不得不在山洞里避雨，就着手电筒的光，一遍遍翻看那个笔记本。
本子最后写着：“这两天咳得厉害，我去溪边洗了衣服，想着至少走的时候是干净的。小梅，对不起，我这辈子没给你过好日子，下辈子如果还能遇见，我一定要好好对你……”
妹妹看着这些字，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她说：“这个傻子，他就不明白，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钱，我只要他活着。” 在县一中，小云的作文《我的爸爸去哪儿了》在全校引起轰动。她写道：“我的爸爸是个建筑工人，手上有很多老茧。他总说等我考上大学，就给我买最漂亮的裙子。现在他生病了，却不让我们照顾他。爸爸，你在山上过得好吗？夜里会不会冷？”
作文被贴在学校的橱窗里，很多老师看了都红了眼圈。班主任特意来家访，说小云这学期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从来没有因为这个事情落下功课。
我和妹妹轮流在山脚下守着。春天的山上起了雾，潮湿阴冷。妹妹在山脚搭了个帐篷，打着手电筒，不停地朝山上张望。
有天半夜，我突然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地从山上往下走。定睛一看，是小张！他偷偷往小云的窗户底下看了看，在墙角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又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
我赶紧追上去，却被乱石头绊了一跤。等我爬起来，他已经不见了。第二天一早，我在山路上发现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封信和一张银行卡。
信上写着：“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一共八万三，是给小云上大学用的。别找我了，我好着呢，在山上找了几个偏方，病情还有点好转。你们把钱留着，给小云交学费。”
原来他一直在关注着家里，只是不愿意让我们看到他日渐消瘦的样子。妹妹知道后，干脆在山脚下支起了锅灶，每天熬一锅补药，放在固定的地方。第二天去看，药都喝完了，碗也洗得干干净净。
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镇子。镇上的人纷纷送来各种偏方和草药，有人说山上的某种草药能治胃癌，有人说深山里的野菇可以抑制癌细胞。
我找到县电视台，说要报道这个事。记者采访后，新闻在市里播出，引起了很大反响。市人民医院的专家团队主动请缨，表示愿意免费为小张治疗。全镇的人都发动起来，纷纷捐款。
就在这时，小张终于露面了。他瘦得不成样子，但眼睛却格外明亮。他说这段时间一直在山上采药治病，用的是一个老中医教的方子，效果还不错。
最让我们惊讶的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化验单。这些天他经常偷偷下山去医院检查，癌细胞的指标真的在往下降。
三年过去了。小云考上了省医科大学，小张的病情也得到了控制。临走前他对我说：“大山，不是所有的离开，都是为了逃避。我就是不忍心看着她们娘俩，为了我的医药费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那么问问大家，面对绝症，到底是默默承受更残忍，还是逃避现实更自私？这个答案，或许每个人心里都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确定的：只要还有爱在，就总会有希望。
来源：一丝不苟星星NT4bfs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