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初入职场的我,还不明白「姐前姐后三分险」的道理,和她推心置腹:
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出版社。
当我编辑的第一本书出版时,责任编辑却写着别人的名字。
原来我的编制被人顶替了。
我竟成了她的替身,一个「编替」。
1
那个顶替我编制的女生叫吴念慈。
她比我晚一周入职,温温柔柔的小仙女。
挽着我胳膊叫我晓玥姐,谦虚地请我多帮助她。
初入职场的我,还不明白「姐前姐后三分险」的道理,和她推心置腹:
「当然没问题了,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互相帮助嘛!」
编辑部副主任陆帆给我和吴念慈派稿,我编辑加工的是《机械原理》,她看的是《电子技术》,规定一个月完成一校。
我废寝忘食,加班加点提前一周就完成了。
吴念慈是学工商管理专业的,看这种工科教材类稿子费劲,让我帮忙,后面的100多页的稿子都是我帮她看的。
交稿时间到了,陆帆让我们把稿子送到社长办公室,社长要亲自过目。
吴念慈给我泡了杯咖啡,献殷勤:
「亲爱的,跑腿这种事就我去吧,你看看你的黑眼圈,快趴在桌子上眯会儿哈。」
真是善解人意的姑娘啊!
下午编辑部开会,李江友社长也来了,他个子不高,精瘦,50多岁,穿着很朴素。
但是气场很强,说的第一句话,就吓了我一跳:
「文晓玥,这就是你看的稿子?专业第一就把稿子看成这个样儿?」
我不明所以,心里打鼓,也不敢接话,只能继续听社长训话。
「文晓玥,你现在还没有资格做编辑,编辑最重要的就是认真二字。这一点,你得多向吴念慈学学,她第一次看稿就能看得这么细致,值得表扬!」
社长看向吴念慈,眼神温柔、慈祥。
接着又黑着脸训我:「我看你的专业第一名就是徒有虚名,连二极管画错了都看不出来吗?」
我被惊到了,因为我看的书是《机械原理》,里面根本没有二极管,吴念慈看的才是《电子技术》。
我看向吴念慈,等她替我平反,可是她却低头不语。
我又看向陆帆,是他派发的稿子啊,他一定知道的。
可是他刚要说话,却被编辑部主任宋明按下了。
宋主任拍拍桌子上的稿子,接着社长的话。
「社长,晓玥刚开始看稿,可能还有不适应,新人嘛,总有学习和成长的过程,社长多给年轻人学习的机会。晓玥,你以后多向吴念慈学习,把编辑能力提高上来!」
说完冲我点点头。
我知道他想息事宁人,让我默认了!
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让我认?
我站起身,因为委屈声音有些颤抖,「社长,我想您搞错了,我看的书是《机械原理》,里面没有二极管,那是我本专业的教材!我看得很认真,绝不会犯低级的错误!」
「我不知道是您把我和吴念慈看的稿子弄混了,还是有人故意调包!」
我看向吴念慈,她的脸红一阵白一阵。
社长瞪了我一眼,脸色黑紫,冲着宋主任喊:
「宋明,这就是你们编辑部招的人?强词夺理,你会不会带队伍?能不能干?」
宋主任一边赔着笑脸给社长倒茶,「我的社长,年轻人,没规矩,我们一定带好新人,您就放心吧!」
一边对我说:「晓玥,把《电子技术》重新校对一遍,交给我审!」
社长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我一时呆住,这出版社里,谁好谁坏?我一时分不清楚了。
2
回到办公室,吴念慈哭着和我说:
「对不起,晓玥姐,社长太凶了,我都不敢解释了。」
「那就任由我被冤枉?你自己做缩头乌龟?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吴念慈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晓玥姐,你真的误会我了!」
嘿,你哭什么呀?哭的人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她这么一哭,我竟怀疑是不是真的冤枉她了?
我回头,发现陆帆站在门口,十分关切的样子。
好嘛,她哪是向我道歉啊,分明是演给陆帆看的。
哎!初入职场,我是毫无防备,没心没肺。
可这位姑娘却长了八百个心眼子啊。
遇到了成精的绿茶,算我倒霉!
等我编辑的第一本书印出来,谁的编辑能力强自然见分晓。
吴念慈,咱们走着瞧!
我哼了一声不再理她,拿起她那本《电子技术》看了起来。
这本书真是被吴念慈编辑校对得一塌糊涂。
加班加点我又看了三遍,最后连宋主任都说这是他看过新人里面编校质量最高的稿件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下厂印刷了。
我跑到出版科取样书,打算下午就给家里寄去一本,让我爸妈看看他们宝贝女儿的名字终于印在书上了。
我在书上寻找我的名字,却一下傻在了原地。
「责任编辑:吴念慈」
我问出版科负责人:「是不是搞错了?这本书是我负责编辑的。」
「没错啊,编辑部主任审完,签字印刷的。」
我拿着书去找宋主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陆帆和主任大声争吵。
「怎么能这样呢?主任,我们招她来时是答应好了的!」
「我有什么办法?这是社长的决定!」
「这怎么和她解释啊?这四个多月以来她的工作表现,我们有目共睹,工作努力,编校能力也很强,咱们这么做不是欺负小姑娘吗?」
「陆帆,我知道你想为文晓玥出头,但是现在能做的就是暂时保住她的工作,后面有机会我再和社长去争取编制。」
难道我的编制没有了吗?
为什么我的运气总是这么差?别人唾手可得的东西,我拼尽全力也没用。
我大学的专业是机械工程及自动化,班里32个男生,女生只有3个人。
拼命学习,得到专业第一又怎样?
最后一名的男生都被签走了,另两名女生家里托了关系终于在毕业前解决了工作。
只剩下我一个人还在跑招聘会。
用人单位,却连简历都不收。
「对不起,这个专业,我们不要女生。」
当我沮丧时,校广播台的老师给我打电话说:
「晓玥,咱们学校出版社招聘一名编辑,正式编制,只要理工科的女生,你文笔好,又是专业第一,这次一定能行。」
二话不说,我带着简历跑到学校出版社推销我自己。
出版社的人事说报名时间已经截止了,任我如何恳求,就是不收我的简历。
我去编辑部找主任自荐我自己,又被告知主任出去开会了。
那我就在出版社办公楼门口等,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站了一天,一口饭没吃,一口水没喝,饿得胃疼。
天渐渐黑了,出版社的人陆续都下班了,一个高高帅帅的男老师,不到30岁的样子,来到我面前。
「把简历给我,回去等消息吧!」
这就是陆帆,出版社最年轻的编辑部副主任。
那时,我把他当成我的贵人和偶像。
晚上我就接到了他的电话,通知我三天后参加笔试和面试。
时间紧张,我熬了两个通宵准备,了解编辑的工作内容,学习编辑校对符号,通读了《加工编辑培训教程》《图书编校质量差错认定细则》······,我几乎把网上能搜到的编辑相关的资料全都看了。
我之前在广播站写稿,文字功底还不错,加上这次招聘的是自动化工科专业对口学生,我的优势一下就体现出来了。
所以,笔试和面试都很顺利。
一周后,陆帆通知我综合成绩第一,我被录取了,承诺我是有出版社正式编制的编辑。
我开心地以为幸运女神终于肯眷顾我了!
我爸说等以后我编辑的第一本书出版了,他一定要买一本珍藏。
我妈说她要骄傲地告诉别人:「我女儿是大编辑了!」
第一次,我感觉给父母脸上添了光。
可回想起来,那时我有多高兴,现在我就有多沮丧!
卡夫卡当真没骗我,人不要笑得太大声,原来真的会吵醒旁边的悲伤!
3
陆帆从主任办公室走出来,关门声把我从思绪里拉回来。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
他把我拉到他的办公室,空气凝结得像冰一样。
「晓玥,抱歉,今年的编辑编制有限,之前承诺给你的编制,没有了,对不起了。」
我咬着牙。
「那吴念慈呢?」
陆帆沉默。
「她有编制对吗?」
陆帆不会撒谎,点点头。
「所以,你们想要我怎样?」
「如果你接受不了可以再找······」
我瞪着陆帆:
「你们要开除我是吗?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这份工作吗?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我做梦都想好好做一名编辑,就像你一样,可以把自己的名字印在书上!」
「我爸妈还在等我编辑的第一本书出版,可是,你轻描淡写地就想要开除我?」
眼泪模糊了眼睛,我却很努力地不让它掉下来。
「太不公平了,你们凭什么?」
陆帆一时慌了神,言辞闪烁。
「晓玥,没有要开除你,我希望你能留下,只是目前,目前要作为编外人员,暂时不能做编辑,只能做校对······吴念慈的校对!」
他俯下身看着我。
「文晓玥,我向你保证,有我在,出版社不会开除你,要是开除你,那我也不干了!」
心里一酸,眼泪无助地滴了下来,落在崭新的样书上。
枉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出版社。
一腔热血想要做个好编辑,现在编制被人顶替了。
看着封底上吴念慈的名字,真是刺眼啊!
我竟成了这个绿茶精的替身,一个「编替」。
4
我擦干眼泪,跑着去找吴念慈,把样书甩在她的办公桌上。
「晓玥姐,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印错了?」
吴念慈一脸委屈,看她的假模假样,我就想吐。
「吴念慈,你可别装了,你抢了我的编制,我编辑加工的书成了你的,你看看这本书,印着你的名字,你好意思吗?你要不要脸?」
看办公室里没其他人,吴念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翻了个白眼儿,冷笑。
「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爸是管理学院的院长,你知道这个出版社一年有多少码洋是靠我爸吗?」
这个绿茶精,终于不用在我面前装人了。
「文晓玥,你好好给我做校对,我能保你有份工作,离开出版社,你这种学机械的女生,还能找到工作吗?」
「我是没背景,没有更好的机会,那就是我活该被你们欺负的理由吗?」
我红着眼,但是没在吴念慈面前掉一滴眼泪。
吴念慈眼中充满了挑衅,凑到我的耳边:
「文晓玥,我就欺负你了,又能怎么样?哦,我还有个秘密告诉你,陆帆正在读博士,他的导师就是我爸,你说他会向着谁呢?」
我的心里一抽。
原来如此啊!陆帆!你们都是一伙的!
何必在我面前假惺惺,真恶心!亏我······
5
我又气冲冲地去找人事,她说她什么都不知道,把合同翻出来给我。
「你看这是不是你签的?」
看到合同,我真想抽我自己嘴巴。
那天领合同回来签,吴念慈一个劲儿催我快签,我连内容都没看,竟然签的是劳务合同。
这个贱人竟然说和我签的是一样的,她都仔细看过了,没问题的,出版社还能害我们不成?
真是太欺负人了,我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我写了一份实名举报邮件,发到了学校人事处,出版社的人事归学校人事处管,我就不信没处申冤!
可是,第二天,社长就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劈头盖脸一顿骂。
「文晓玥,你竟然敢举报出版社,你知道影响有多不好吗?有问题不能内部解决吗?」
「社长,我来的时候,出版社确实是答应我给我编制的,现在因为吴念慈他爸是管理学院的院长,能给社里创收,就把编制给了她,这对我太不公平了!」
社长红着脸,把桌子拍得啪啪响:
「谁承诺给你编制了,你有证据吗?你和出版社签的是劳务合同,白纸黑字,是不是你签的?」
我一时答不上话,出版社给我的是口头offer,我没有证据。
「文晓玥,看在你们主任为你说好话的份上,这次先不追究你,你本本分分做你的校对,别再惹事,能干你就干,不能干你马上给我滚!出去!」
社长气急败坏,把我赶了出来。
我坐在顶楼的楼梯上,从小到大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委屈的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止不住。
陆帆走上台阶默默坐在我旁边,拿出纸巾递给我。
我推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下楼梯,背对着陆帆停下来。
「我就不走!我就要成为正式的编辑!」
说给他听,也说给我自己!
6
回到办公室,吴念慈不懈地冲我冷笑,把一摞稿子扔到我办公桌上。
「这三本书两个月后要出版,你给我好好校对!」
我恨不得把牙咬碎。
吴念慈,我忍你,等我找到社长和你爸私相授受的证据,就让你滚蛋!
可是我越能忍,就越被人欺负。
人事通知我说现在编辑办公室资源紧张,我的工位要留给编辑用,让我搬去档案室做校对。
档案室在4楼一个阴面的屋子,里面存放着出版社历年编校的书稿、样书和合同。
大冬天,这屋里连暖气都没有,就像是个冰窖,我不得不带着手套改稿,一天下来手脚都冻僵了。
陆帆时不时会来档案室,有时他会站在窗边看样书,一句话也不说。
不说就不说,我才不会主动和他说话呢!
有时他来找资料,一找就是半天,也不知在找什么?
我偶尔会抬头偷瞄他一眼,那冷峻的眉眼中似乎多了几分温度。
我去卫生间回来,桌子上就多了暖宝宝。
我给陆帆发信息问东西是他的吗?
他说是他落下的,给我了。
陆帆说档案室太冷了,找资料时都要冻僵了,就申请采购了一个电暖气,搬进了档案室。
我红着眼眶看着他。
他眼里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了。
出版社的同事知道我举报的事,都在背后议论我,没有给我好脸色的,也没人愿意靠近我。
改稿排版时我的稿子永远排在最后,我只能加班加点挤自己的时间。
有时看稿看得太晚,我就在档案室将就一晚上。
陆帆早上来档案室时,会给我带来热牛奶和面包,说是买多了的。
元旦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社里发过节的礼盒,每人一份,我去领。
行政小姐姐忙着欣赏着自己刚做的美甲,连头都没抬,「编外劳务,不享有出版社的福利。」
我悻悻地回到档案室,就看到桌上放着过节礼盒,额外还有一大袋零食大礼包。
我鼻子一酸,眼泪滴滴答答落在了红艳艳的盒子上。
「谢谢你,新年快乐」
看着手机里对方一直在输入的界面,我好像在期盼着什么。
过了很长时间,只弹出「新年快乐」。
我擦去眼泪,擤了把鼻涕,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我元旦假期回不去了,要加班。」
「嗯嗯,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我一点都不累,我非常喜欢我的工作。」
「领导、同事,对我可好了,是,是,我好好干,社长说了,我看稿子认真,争取得优秀员工。」
「我编辑的书是大部头的,三审三校,出书慢,等出版了,一准儿寄回去。」
「对了,妈,我们出版社福利可好了,元旦还发了过节礼品,全是好吃的,我明天给家里寄回去啊!」
「爸,妈,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我已经长大了,我会成为你们的骄傲,不说了啊,同事叫我去元旦聚餐了,你们注意身体哈!」
终于在眼泪决堤的最后一秒挂断了电话。
7
我知道,要想留下,要想成为正式编辑,我只能靠我自己。
我每天摸准社长下班的时间,偷偷在后面跟着他。
这个李江友,每天骑着自己的破自行车上下班,两点一线,看上去真是个廉洁的好社长!
真是这样吗?我才不信!
我装着自己很乖,面对吴念慈每次的挑衅我都默默接受,毫不反抗。
可能大家都觉得我太乖了、太好欺负了,慢慢对我卸下了防备。
那天,发行科主任张庆山偷偷摸摸地来到档案室,着实吓我一跳。
张庆山,社长眼中的红人,三十五六岁,圆滚滚的身材,笑起来像功夫熊猫一样憨厚,但是为人圆滑、油腻,憨厚的外表下一肚子花花肠子。
他给我一本稿子让我看。
越过编辑部主任、吴念慈直接给我派稿,事出反常必有妖。
「张主任,这不合规矩啊,我们主任知道要批评我的!」
「你们主任最死脑筋了,跟着他干没啥出息,小文儿,给哥把这本稿子看一下,不用太严格,把控一下大方向,没大问题就行,这事儿千万别和别人说啊!」
他向我靠过来,离我越来越近,一股韭菜味儿熏得我直想吐。
我把手插进裤兜,冲他笑笑。
「哥呀,你要我看这稿子,也得和我说实话啊!」
「你知道我在这出版社,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太难了!」
说完挤出两滴眼泪。
他用那油腻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儿,以后哥照着你,只要你听话。」
我乖乖地点点头。
「那我以后都听哥的,现在能告诉我这本稿到底咋回事儿了吧?」
张庆山压低声音:
「这套书是和一个文化公司合作的,编辑、印制、发行都不用咱们管,但是我担心有大方向问题还得咱们自己人给把把关。」
我心里一惊,新编辑培训时老师明确指出卖书号是违法的!
「哥,你别欺负我不懂啊,这不是卖书号吗?社长知道吗?」
「什么卖书号?说那么难听呢?这叫合作、共赢,李社当然知道了,他不同意我哪有那胆子啊!」
我背后一阵凉气。
他用那油腻腻的大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千万别说出去啊,这事就你我知道,以后跟着哥好好干,不会亏待你,等过了年报编制,我替你向社长求情,争取给你申请下来!到时你就再也不用受吴念慈那小丫头片子的气了!」
我感恩戴德地感谢,不停点头!
张庆山走后,我用湿巾反复擦手。
呸!我就是这辈子当不了编辑,也不跟着你们干违背职业操守的事儿!
我从库兜里掏出录音笔。
可是光有张庆山的录音,想要举报社长,根本不够充分,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才行。
我翻看张庆山拿来的这套书稿,是一套小学生课外读物,里面有不少时间、史实方面的错误。
我心里一惊,怪不得现在会有毒教材,就是因为出版行业里有像李江友、张庆山这样的毒瘤,真是出版业的耻辱!
一定要尽快搜集更多他们违法违纪的证据,让他们没法翻身。
我以为档案室会有我想要的证据,就从最近的出版协议翻起,一个下午,却一点收获都没有。
档案室里存档的都是策划编辑签署的协议,上面全都有编辑部主任的签字。
张庆山说编辑部主任是死脑筋,那就说明编辑部主任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我竟松了一口气。
那么卖书号的出版协议应该在发行科主任的办公室里。
可我要怎么才能溜进他的办公室拿到证据呢?
8
我观察到张庆山每次下班锁门都会把钥匙放在他的西装上衣口袋里。
正筹谋着如何才能拿到张庆山的办公室钥匙。
机会就来了。
我在卫生间听到两个发行科的小姑娘聊天,说年会聚餐安排在这周四晚上,万豪酒店的商务宴会厅。
出版社的年会,根本没有人通知我这个编外劳务参加。
没关系,我不请自来。
年会当天,男士都是西装革履,女士也是正装或礼服。
我穿得是过于随便了,偷偷躲到一个角落里,怕被人发现。
陆帆今天格外精神,藏蓝色的西装趁得他的脸更加白皙、干净。
高耸的鼻梁像山峰一样挺拔,眉眼依旧冷峻,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
我还是第一次把他看得这样仔细,原来他这么好看!
眼睛不由自主地追寻着他的身影。
陆帆突然转过头,那深邃的眼睛与我的目光交接的一刹那,我的心慌了,赶紧垂下了头。
吴念慈来了,穿着黑色露肩小礼服,高贵典雅,宴会厅的灯光照得她明艳动人。
她面若桃花走向陆帆,自然地挎上了他的胳膊,踮起脚尖在陆帆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陆帆显得很不自然,试图躲开吴念慈,不一会儿她又贴过来了。
真是碍眼,懒得再看下去了,我可不是来看你们打情骂俏的,我有更重要的事。
张庆山示意大家安静,走到台前主持。
「安静,安静啊,让我们欢迎李社长讲话!」
然后,他点头哈腰地把社长迎上台。
李江友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装,我虽不懂名牌,但我想他这身行头价格不菲。
「各位同仁,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向大家宣布一个好消息,今年我们出版社的销售码洋达到了8000万,又创新高,这是我们出版社每位同仁共同努力的结果,感谢大家这一年的辛苦工作!」
「同志们,在创造经济效益的同时,千万不要忘记我们出版人的初心和使命,必须严格把控图书质量!我们使命在肩、责任重大,让我们把个人的职业理想与崇高的文化事业结合在一起,致力为读者提供高质量的精神食粮,用优秀的出版物去鼓舞人、感染人、引领人!」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讲得真好,好感动啊!
我热烈鼓掌,为他的演技!
社长讲话结束,大家便开始觥筹交错。
吴念慈获得了年度优秀新人编辑,成了这宴会上的红人。
她倒是游刃有余,挨个领导敬酒,社长夸她年轻有为,是出版社的未来和希望!
我呸!就她?还是出版社的希望?
9
我在洗手间碰见了吴念慈,她傲慢地上下打量我。
「文晓玥,你个编外劳务,邀请你了吗?也好意思出席这么重要的宴会,我要是你呢,就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不急不恼,把手插进裤兜,按下了录音键。
「吴念慈,你说的没错,我是编外劳务,但是你别忘了,没我这个编外劳务,就你看的那个垃圾稿子,连质检都通不过,还出版社的希望呢?你要是出版社的希望,那出版社就得倒闭!」
吴念慈被我气得直瞪眼,一把把我推到墙角。
「文晓玥,这才是你,你就是个小野猫,少在陆帆面前装可怜了,他不会看上你的,只有我才配得上他,在事业上帮到他,你给我离陆帆远点儿,不然对你不客气!」
「我也不怕告诉你,本来我爸是让我出国的,我就是为了陆帆才来的出版社,我来了,你的编制就是我的,陆帆也是我的,我吴念慈想要的东西,你碰都别想碰!」
做有权势人家的闺女真是好啊,只为追个男人,把人家的饭碗说抢就给抢了!
有权有势可真好啊!
我冷笑着回敬她:
「我们管理学院的吴清风院长真是两袖清风啊,挥一挥衣袖就让自己的女儿抢了穷人家孩子的工作,吴念慈,你这仗着父亲的势,为所欲为,小心你爸被纪委盯上了,那你就是坑爹喽!」
吴念慈举起手想打我,被我一手扼住手腕。
我忍你,你还真以为我好欺负呢?
「你听好了,我对你的如意郎君没兴趣,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吴念慈哼了一声!
而我心里的原话却是:
「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蛇鼠一窝!」
最后一句被我强忍住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没必要让吴念慈给我搅合了。
回到宴会厅,我四处张望,在沙发的角落找到了张庆山,他明显已经喝多了。
我提前吃了解酒药,算时间也有快半个小时了。
是时候出场了,我弹了些白酒在脸上、身上。
趁没有人注意,偷偷地走到张庆山身边,乖巧地举起酒杯。
「哥,我敬你一个,谢谢你给我机会啊!」
张庆山用油腻的胖手拍了拍我的后背,顺势又滑向我的腰间,还在我耳朵旁呼着热气。
「嘘,小文儿,不说了啊,都在酒里,以后有哥照着你!好好跟着我干,绝不让你吃亏!」
说完一饮而尽。
我强忍着恶心,硬着头皮一口干了。
我又倒了一杯酒,手一抖倒在了他的西装上衣上。
我赶快给他擦,一边擦一边道歉,「我喝多了,不好意思啊,哥,你这衣服挺贵的吧,我拿去给你干洗吧!」
说着帮他把西服脱下来。
「小文儿,你这酒量不行啊,得练啊,没事儿哈,你给我挂椅子上晾一会儿就行!」
我背对着他,把衣服挂在椅背上,趁机一边擦一边摸出了一串钥匙,攥紧放在我裤兜里。
挂好西服后,我又敬了他一杯酒。
这时,陆帆带着吴念慈走过来,说编辑部同事们都要敬刘主任酒。
我偷瞄了一眼陆帆,冷峻的脸,凝着眉,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
吴念慈依旧挽着陆帆的胳膊。
果然才子佳人,郎才女貌!
我的心脏没来由地疼了一下,默默退出。
溜出了宴会厅。
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出版社。
10
晚上9点,我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
「大爷,我回来拿本稿子啊!」
我登登跑上三楼,没敢开灯,摸着黑挨把钥匙试着门锁。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了,手也抖得厉害。
最后一把钥匙了,谢天谢地,门终于开了。
我深呼了一口气,大家都去年会了,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人再回来了。
镇定啊,可别自己吓自己了。
我轻轻地关上门,不敢开灯,借助手机微弱的光拉开柜门,一个档案夹一个档案夹地翻。
怎么会没有呢?都是些发行合同,我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了。
忽然听到门口有脚步声,我赶紧关好柜门,钻到桌子下面屏住呼吸。
就听外面的声音很大。
「张主任,这么晚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接着听到张庆山的声音,舌头都直了。
「陆帆那,今天高兴,喝的有点多,回去听你嫂子唠叨,烦,我回来眯会儿!」
「走吧,我那有好茶,保你一喝就解酒!」
「陆帆老弟,你的茶我肯定得喝啊!你,你怎么也回来了?」
「我这不劳累命吗?明天有本稿要下厂印刷,我得回来再核一遍啊!」
「你呀,就是太认真,累,哈哈哈······」
声音渐渐远了。
我怕一会儿张庆山再折返回来,赶紧溜出来、锁门。
然后蹑手蹑脚回到档案室,摸黑刚打开门,后面一个人影儿把我拉进去抵在墙上。
窗外昏暗的路灯投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是陆帆。
我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完了,被他发现了。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酒气。
与他四目相对,我感到心跳加速。
我看向他眼眸的深处。
突然,我想赌一把,就赌陆帆值得我信任。
赌注是,我自己的前途。
「我在找证据,找李社长和张庆山卖书号的证据!」
「你胆子真大,不怕吗?」
「不怕!」我坚定地看向他。
陆帆嘴角微翘,「找到了吗?」
我摇摇头,「不在柜子里,应该是在抽屉里,办公桌的抽屉都是上锁的,我没来得及找钥匙,你们就回来了。」
我从裤兜里拿出录音笔,把最近偷录的录音都放给陆帆听。
陆帆皱起了眉,表情严肃。
我知道这件事越来越严重了,有可能超出我的想象。
陆帆想要拿走张庆山的钥匙和我的录音笔。
「后面交给我吧!」
我碰了一下他拿录音笔的手,又赶紧缩回来,握成拳。
「我能相信你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得温暖,「你说呢?」
我的心像小鹿一样乱撞。
还能说什么呢?
All in 了!
陆帆打开档案室的门,犹豫一下,背对着我小声问:
「你和吴念慈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
「太晚了,快点回去吧!路上小心,到了告诉我!」
回到住处,我一帧一帧地回忆和陆帆的画面,回味他说的每一句话。
一夜未眠,陆帆真会帮我吗?
11
第二天我还没走进档案室,就被张庆山像拎小鸡似的拎到社长办公室。
他把我推倒在地,反锁了门。
我抬起头,面前站着社长和陆帆,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社长的眼里冒着火,恨不得烧了我。
我又看向陆帆,他冷眼旁观,没有表情。
我咬紧了牙,站起来,走到陆帆面前。
红着眼,瞪着他。
「你把录音笔给他们了?你让我信你,你却出卖我,你用我换你的大好前程吗?还是换你的乘龙快婿?」
我举起手给了他一个耳光。
陆帆没躲,只是皱了皱眉,咬着嘴唇冷冷地看着我。
张庆山狗急跳墙,扯过我的手,开始搜我的身,边搜边说:
「这丫头鬼着呢,都别说话啊,没准儿又录音呢。」
我用尽全力想推开他,大喊:「别碰我啊,我告你性骚扰!」
他力气真的很大,把我按在沙发上搜,直到什么也搜不到才放开我。
「我告诉你,文晓玥,你要敢把我们的事儿说出去,我给你好看!」
我看到陆帆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到了肉里。
我站起身,像疯了一样哈哈大笑。
「你们什么事儿啊?李江友社长,是你滥用职权,和管理学院院长吴清风私相授受,让她女儿吴念慈顶替我编制的事儿?还是你李江友社长和张庆山违法乱纪,倒卖书号的事儿?还是你们一伙打击报复、威胁我的事儿?」
张庆山气急败坏,上前扇了我一个耳光。
「你给我闭嘴,你敢说出去,我撕烂你的嘴!」
我的头翁的一下,一阵耳鸣,嘴里感觉股腥味儿。
我努力站稳后,一步步向后退,找准时机,推开社长办公室的窗户,一迈腿坐了上去。
「别过来,你们再逼我,我就跳下去,这里是大学出版社,你的员工从社长办公室跳下去,你们就是逼死我的主谋,都得坐牢!」
李江友慌了,眼里的火没了,又变成了一个和蔼可亲的小老头儿。
「小文同志啊,你快下来呀,误会啊,这真都是误会啊,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解释一下,你还年轻,很多事不像你想的那样!」
是啊,我还年轻,进入社会,李社长教我学会的第一课竟然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小文同志,你有什么想法?我都答应你!这样吧,我们按照劳动法给你一笔补偿金,你离开出版社,我给你2个月的工资。」
我把大半身子探出窗外,看着楼下面一阵眩晕。
「不,一次性给你十万块钱,总够了吧?」
李江友着急了,他怕我真跳下去,会毁了他的好名声吧!
「文晓玥,十万够多了,别太贪心了,你快下来!」
在他眼里,我这条命能值十万块钱,可真多啊!
「我不要钱,我就想知道,你,李江友,是不是个伪君子?你是不是滥用职权?把我的编制给了管理学院院长吴清风的女儿,你是不是枉顾出版社的利益在倒卖书号?李江友你给我句真话,要真是这样,这个破出版社也不值得我待了!我TM收拾铺盖卷立马走人!」
这话一出,李江友的眼神充满了杀机,恨不得把我推下去!
张庆山拉拉李江友的袖子,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
李江友脸色紫红,咬着后槽牙说了句:「是!」
「大声点儿,我没听见!」
我冲着他喊。
「是,我说是了,你快下来!」
我终于等到了李江友的亲口承认!
紧绷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很轻,瘫软下来,陆帆抱住了我的腰,把我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我倒在他的怀里。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
一阵眩晕,我闭上了眼睛。
12
当我疲惫地睁开眼睛,一切都是白色的,我在医院。
一张帅气的脸俯视着我,是陆帆。
我想撑着起来.
他忙轻轻按下我,声音温暖。
「别动,还在输液呢!」
「你晕倒了,医生说你疲劳过度,低血糖,再加上受了刺激,已经昏睡了两天了。」
我揉揉脑袋,嘴角好疼,好像做梦一样。
「那,他们呢?」
陆帆用手轻轻摸着我的额头,有些哽咽。
「已经被抓起来了。」
「你晕倒后不久,公安局和纪委的人就到了,在张庆山的办公室搜查到了那份违规的出版协议的原件,还有张庆山藏在办公室收取好处的钱。」
「傻丫头,你真把我吓坏了,竟然拿自己的命赌!」
我眼圈泛红,张庆山打我耳光时我没哭,压在我身上搜身时我没哭,威胁我时我也没哭,现在眼泪却止不住地流。
陆帆握紧我的手,温暖而有力量。
「都过去了!想哭就都哭出来吧!」
我蒙着被子,嚎啕大哭!
好想把这六个月来受的所有委屈都哭出来啊!
13
张庆山因打人、威胁人身安全被刑拘,他在发行科利用职务便利谋取私立,被彻查。
编辑部主任宋明出面作证并提供了李江友违法违纪的证据。
李江友被免去社长职务,他利用出版社社长的职务便利,在项目承揽、书籍刊印、出版发行等方面谋取私利,而且非法收受他人财物,数额巨大,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经学校领导批准,任命原出版社编辑部主任宋明出任社长,任命陆帆为编辑部主任。
吴念慈被辞退了,他爸吴清风被撤职,被纪委彻查。
一个月后,出版社恢复了我的编制,我终于成为一名正式的编辑。
人事给我安排了我自己的编辑工位,周围的同事也都开始主动亲近我。
只有自己强大了,世界才会对你和颜悦色。
印有我名字的书终于出版了,第一时间给家里寄去了一本。
我轻轻抚摸着书上面「文晓玥」三个字。
已褪去了当初想做编辑时的兴奋,随之而来的是成为一名编辑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我想我终于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文晓玥,做一名守住初心的责任编辑,加油!
两年后,陆帆博士毕业,他觉得回学校教书更适合自己。
于是向出版社递交了辞呈,并且举荐我做编辑部副主任。
社领导批准了,我打破了陆帆的记录,成了出版社最年轻的编辑部副主任。
送陆帆去管理学院任职那天,我对陆帆说:
「陆老师,我正式向你约稿,以后你写的第一本书,一定要交给我出版!」
「文编辑,我这辈子写的书,都交给你了!」
陆帆拥我入怀,我微笑着,靠在他胸前,
感受着他的心跳,我的心无比踏实。
文晓玥,真心感谢你,感谢你当初再难都不曾放弃,感谢你勇敢地堵了一把!
你赢了!
番外:
1
我是陆帆,我做梦都没想到,文晓玥这样柔柔弱弱的女生,身体里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我想是我低估了她想成为一名编辑的决心。
吴念慈顶替了晓玥的编制,我真是最后才知道的。
我发誓,但凡我能早点知道,我一定竭尽全力去阻止。
我以为晓玥会自己主动离职,没想到她竟然能忍着委屈留下来。。
在冰冷的档案室里,她伏案认真地看着稿子,像极了我刚来出版社时的样子。
她真的很爱这份工作,认真地对待每一本书稿,每次审她的稿子都是一种享受,干净、刚毅的字迹,就像她本人一样。
她是个好编辑。
那段时间我总往档案室跑,说实话,我真怕她哪天坚持不下去,就真的走了。
我不由自主想去关心她,可一看到她,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红着眼圈看着我,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我心疼!
后来我发现她下班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在档案室熬通宵,有时又神神秘秘跟着李社长。
她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让人琢磨不透。
年会聚餐那天,我没有通知她参加,我是怕她会不自在,反而难受。
没想到她不请自来,坐在角落,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和她眼眸相遇那一瞬,我很开心,我发现她好像有些在意我!
可是到最后她谁都没理,偏偏去给张庆山敬酒。
文晓玥,你这是熬不住了吗?急着攀高枝了?
我心里好像被什么堵着,尤其看到张庆山搂着文晓玥的腰,真想打人!
我拉着编辑部的同事给张庆山敬酒的功夫,文晓玥就不见了。
我回想,她给张庆山挂西服,好像在兜里掏了一把。
是什么呢?是钥匙。
我倒要看看她要干什么,我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回到出版社。
张庆山的办公室在三楼,我听到他办公室里有动静。
我猜是晓玥在里面。
当听到张庆山和门卫大爷的说话声,我故意大声同他说话,并把他引到我的办公室。
年会上,我故意带着编辑部的同事轮番敬他酒,他是真喝多了,不一会儿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我上到4楼档案室,文晓玥正在摸黑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我怕人看见,拉着她的手赶快进去。
我们四目相对,靠得很近,我的心跳得很快,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吗?
好吧,那一刻,我有一点点动心!
晓玥用黑溜溜的眼睛,看向我,好像想努力地看清我。
我没想到,她会如此信任我,把一切都告诉我。
我听了录音,十分震惊,我一直以来最尊敬的社长真会是这样的人吗?
我脑子不停地转,问自己会不会是张庆山假借社长之名,可是没有社长的同意,他再大的能耐也干不成这事儿。
其实,当社长把编制给吴念慈时,我就该想到的,他已经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位令人尊敬的长辈了。
在录音笔中,我还听到晓玥和吴念慈说对我不感兴趣,还祝我们百年好合。
我的自尊心好像被戳了个洞!
都是我的错觉吗?难道只有我一个人心动了吗?
事态严重,没时间想太多了!
我要走了晓玥的录音笔和钥匙,趁张庆山还在睡觉,溜进他的办公室,找到抽屉的钥匙,找到了那份涉嫌卖书号的协议,上面果然有社长的签字和盖章。
我锁好门后,返回我的办公室,张庆山真是喝大了,睡得像个死猪一样。
我轻轻把钥匙放回了他的西服兜里。
离开出版社后,我去了趟公安局,我舅在单位值班,我问他借了两个摄像头。
虽然我们有录音和一份涉嫌卖书号的协议,但要是像晓玥举报编制的事一样被压下来,那就白折腾了,所以最好留下影像。
实在不行我们就把录音、视频材料都发到网上,现在信息传播迅速,必然引起关注,受到舆论的压力,纪委一定彻查到底,到那时谁还想包庇他们,那就是惹火上身!
我连夜写好举报材料,把所有材料打印、复印成三份,录音也拷贝好。
拜托我舅早上一上班就派人把举报材料分别送到市纪检委、新闻出版局和学校纪委。
所有材料都准备完,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明天打老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保护好自己!」
秒回:「我相信!」
今晚注定有两个人无法入眠了。
2
天终于亮了,我站在出版社5楼,社长办公室门口等他来上班。
身上装着准备好的针孔摄像头。
我把新拷贝的录音笔拿给社长听,只听录音笔里:
「你别出去说啊,这事就你我知道,跟着哥好好干,不会亏待你,明年报编制我替你和社长求情,争取给你申请下来!到时你就不用再受吴念慈那小丫头片子气了!」
我看着李社长的脸变得惨白,头上冒出了虚汗。
他掏出手机,大吼:
「张庆山,你这头猪!」
「你和文晓玥说的话都被她录音了,把她给我带上来!」
趁他打电话,我把另一个摄像头轻轻放在书柜上面。
「李社,你也别生气了,文晓玥很信任我,我问过她了,他就是用这个录音笔录的音,没有备份了。一个小姑娘,掀不起多大浪!」
「其实,社长,这种事不用找外人,您还不信任我吗?」
社长点点头。
「是啊,你可比张庆山可靠多了,我真是瞎了眼了,这个张庆山,蠢东西!」
有这个录音笔做投名状,此刻我成了他最信任的人,大老虎终于中计了。
张庆山几乎是把晓玥拎进来的,推倒在地上。
我有些后悔了,原本想大家都是斯文人,还不至于动手吧!
文晓玥看着我,眼里满是对我的怨恨,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真疼啊,我被打懵了,她不会以为我真的出卖她了吧!
我没把我的计划告诉她,就是怕她知道表现得不自然穿帮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可现在也太真实了。
张庆山这个败类,竟然把晓玥按在沙发上搜身,我真想上去给他一拳。
我克制着自己,握紧拳头,指甲嵌到肉里。
张庆山威胁文晓玥:
文晓玥嘶吼着:
声音响亮,句句清晰,这个文晓玥可真聪明啊!
张庆山气急败坏给了晓玥一耳光,嘴角渗出了血。
我心疼得要命,真想冲上去。
晓玥擦了擦嘴角的血,看向我苦笑着微微摇头。
她一步步后退,抬腿迈上了窗台,我的心忽悠一下。
接着她掌握了主动权,以死相逼,社长害怕了,在社长办公室,一个年轻女孩要是跳下去,那后果不堪设想。
社长想用十万块钱收买她,可文晓玥只想要一个真相。
张庆山在社长耳边小声说:
「社长,她没有录音,就算承认,她也没有证据,咱们都是自己人,您就低个头吧!」
于是,社长终于承认了!
他以为,摆平一个小姑娘就万事大吉了。
他不知道的是,那时我舅舅派去的人已经给市纪检委、新闻出版局和校纪委的领导看到了这段视频。
我跑过去抱下晓玥,紧紧地抱着她,她带伤的嘴角上扬,慢慢闭上了眼睛,晕倒在我的怀里。
舅舅带人赶到了,带走了李江友和张庆山。
3
1个月后,晓玥终于成为了正式的编辑。
她说她是我手下的兵,以后她都听我的。
我的心里美滋滋。
当印有她名字的第一本书出版时,她又哭又笑。
当作为十佳责任编辑上台领奖时,她光彩照人。
晓玥,你知道吗?
你的每一滴泪都落进了我的心里,
你的每一个笑容都照在了我心上。
晓玥,我会守护着你,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两年后,我博士毕业了,决定回学校任教。
真好啊,终于可以向她表白了。
她扬起笑脸,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怎么这么迟?再晚我就不等了。」
我牵起她的手放在我心上,「一切都刚刚好,你懂我!」
「陆老师,我正式向你约稿,以后你编写的第一本书,一定要交给我出版!」
「文编辑,我这辈子写的书,都交给你了!」
我拥她入怀,感受她的心跳,我的心无比踏实。
文晓玥,我想赌一把,就赌我们会幸福。
赌注是,我的一辈子。
完
来源:冬瓜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