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强!三号线又卡壳了!"车间主任的吼声穿透轰鸣的机器,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小跑着钻进流水线底部。机油混合着塑胶的刺鼻味道涌进鼻腔,手指摸到传送带卡住的零件时,突然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
"林强!三号线又卡壳了!"车间主任的吼声穿透轰鸣的机器,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小跑着钻进流水线底部。机油混合着塑胶的刺鼻味道涌进鼻腔,手指摸到传送带卡住的零件时,突然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
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指传来剧痛,我蜷缩在流水线下方,看着血珠顺着镀锌钢板蜿蜒成线。工友们七手八脚把我拖出来时,我盯着那两根软绵绵的手指,突然想起离家时父亲蹲在门槛上抽烟的样子。他脚边的蛇皮袋里装着我的全部家当:两件褪色校服,半包榨菜,还有母亲临终前缝的蓝布鞋。
"临时工没有工伤保险。"人事科的女职员在病历本上敲公章,钢印声像榔头砸在太阳穴上。我攥着八百块赔偿金走进城中村巷子,电线杆上的招工广告在梅雨里晕成模糊的墨团。手机屏幕亮起,是妹妹发来的照片——县医院走廊里,父亲蜷在行军床上,手背插着滞留针。
暴雨就是这时候砸下来的。我冲进最近的小超市躲雨,货架上的财经杂志封面泛着油光:"智能家居蓝海市场"。水珠顺着安全帽滴在杂志上,把那个穿西装的精英人士晕染成滑稽的哭脸。
"小伙子,接零活吗?"沙哑的嗓音惊得我抬头。穿工装裤的老头正在整理被风吹乱的宣传单,他身后的面包车上印着"安家智能改造"。见我发愣,他指着我的电工胶鞋:"会爬梯子就行,日结两百。"
我跟着张师傅爬上老旧的居民楼时,完全没想到这会改变人生轨迹。当我在三十八度的顶楼烈日下递工具,看他用万用表检测线路,那些跳动的数字突然让我想起辍学那年撕碎的物理试卷。那天我用板车拉着高烧的母亲去镇卫生所,雨水把试卷上的欧姆定律公式泡成了苍白的浮萍。
"想学?"张师傅突然回头。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盯着他改造的智能开关出神,铝合金外壳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布满老茧的手指点着电路板:"这是单片机控制模块,现在城里人装修都爱搞这个。"
从那天起,我的出租屋堆满二手电器市场淘来的零件。当工友们用手机刷短视频时,我在用维修手册学CAD制图。有次通宵调试智能灯光系统,保险丝烧断的焦糊味引来房东踹门,却在看到我改造的声控电灯后,把房租减了五十。
转机出现在台风季。暴雨导致某长租公寓配电箱进水,我和张师傅抢修时,项目经理正对着电话发火:"原定的技术团队困在高速上了!"我看着冒火花的断路开关,脱口而出:"给我二十分钟。"
当中央空调重新启动的嗡鸣响起,年轻的项目经理擦着汗过来递名片。他西装袖口露出半截纹身,是条跃出水面的锦鲤。"我们是链家新成立的智能改造部,有兴趣接外包吗?"
现在看着会议室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我松了松领带。身后投影仪映出"强盛智能科技"的Logo,那是用父亲种的桂花树枝设计的图案。二十个年轻人在长桌两侧敲击笔记本,他们中有大学生,有退伍兵,还有三个当初电子厂的工友。
"林总,滨江新区那十栋公寓的改造方案..."秘书小跑着递来平板。触屏上的3D效果图旋转展开,智能家居系统像金色血管在楼体间延伸。我摸到无名指上的疤痕,突然想起那个暴雨天攥着赔偿金站在街头的自己。
手机震动,妹妹发来新消息:父亲站在刚落成的村小学门口,背后石碑刻着"林强捐赠"。
来源:漫天飞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