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翔,“这是假的”!

360影视 2025-02-07 22:50 2

摘要:他是开放的,又是保守的;他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他是优雅的,又是顽皮的;他是困惑的,又是清醒的;他是娱乐公众的,又是知识分子的;他是万众瞩目的,又是内心孤独的。

费翔一直处在某种界限之中。

他是开放的,又是保守的;他是古典的,又是现代的;他是优雅的,又是顽皮的;他是困惑的,又是清醒的;他是娱乐公众的,又是知识分子的;他是万众瞩目的,又是内心孤独的。

费翔最初在大陆的走红是符号式的,用许知远的话来说就是“icon”。2023年底,王家卫剧版《繁花》播出,找来一位与其酷似的替身演员重演1980年代,可见费翔是时代回忆中不可或缺的一笔。

如果止于时代记忆,费翔可能会是一个传奇,但也只是传奇而已。

费翔

他没有这么选,而是投身于更广阔的人生,反复验证自己超出“icon”的可能,此后每一次探索,都试图将自己推往比1987年更远的边界。

如今,他作为一个老牌艺人,难得能红在当下。

我们很难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明星,反复离开和回归,却次次走红,次次切中时代需要。

群体记忆似乎要比个体记忆缺少连续性,但这常常带来有趣的文化效应。2023年,因出演《封神第一部》中纣王殷寿这一角色,费翔强势回归众人视野。群体的短暂失忆掀起了重新发现和品味费翔的风潮,来自Z世代对他的新解读,补充了这位时代巨星的人格维度。

费翔在《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中饰演纣王殷寿(中)

2023年,娱乐圈“礼崩乐坏”的年代,这位资深偶像得天独厚地自带妈妈辈的背书,背景可靠,人生清白,德艺双馨,让人“粉”得很放心。

甫一出道就懂得要维护偶像光环的费翔,以其辛苦维持的俊美外表和极具操守的敬业态度,切中了粉丝文化发展了几十年来愈演愈烈的伪亲密需求。

“daddy”一词真是绝妙的创造,它解释了费翔翻红之前的缺席,这次他一出现就是长辈,是妈妈的偶像;但与此同时,他又是性感的、迷人的、值得信任的,跟我们没有隔阂,他不是“叔”,不是传说,不是塑像,是“daddy”。

费翔

总而言之,费翔回归得恰是时候。他身上重叠了好几个时代的影子,表现出当下演艺界稀缺的真实与复杂。

2025年春节,《封神第二部》如约上映。很多观众等不及要与daddy再相见,费翔又回来了。

半个世纪之后,当费翔在社交媒体上刷到人们用他的“商务殷语”玩梗,他也许会想起在台北七张读美国学校的那些下午。

美式教育在费翔身上留下醒目的烙印,不只是英文口音。儿时就读的美国学校在他与华语文化之间构建了一层结界,与更多土生土长的台湾小孩不同,他读惠特曼和海明威的作品长大。读大学时,因为姐姐的英年早逝,费翔意识到,在短暂的一生,人应当追寻内心真正的热爱,于是,斯坦福大学没有将他改造成一个符合中产期待的医生,他转去了戏剧系,学习艺术。

费翔

如今我们回顾费翔的生涯,会发现戏剧教育不仅将费翔培养成一个合格的演员,他真正在其中习得的,是对生活的敏感触觉和立体想象,以及对复杂人性的洞察。这些特质,在他之前的人生中初见端倪,而后又在出演纣王的过程中,道成肉身。

1986年,他带母亲回大陆探亲,他一见到外婆就感到内心情感汹涌,但是母亲和外婆却只是淡淡的。后来他在访谈中多次提到这件事,他知道,因为她们分离了40年,在长久的思念中,“为了自己不要疯了”,自我保护机制让她们选择了淡淡的相处模式,这种情感如果不加以克制,就会像洪水泄闸一样不可收拾。这个时候,费翔已经对“揣摩内心”这件事,展现出超常的领悟。

据说费翔每演绎一首歌曲,都会在脑海中为它想出一个短片剧情。尽管最开始他以歌手身份为人所知,但实际上,如何演一出好戏,贯穿了费翔的整个演艺生涯。

他演过最好的一出戏剧,无疑是1987年的春晚首秀。

那天,身穿红色西装的费翔,就像一个外星人,天外飞仙一样闯入大陆观众的视野。

那天,导演组允许他“破例”唱两首歌,一首抒情,一首热烈,两首选歌像精确的预言,恰好对应了那个年代正在经历的两种转变。

与其说当时的春晚导演邓在军是在冒着风险力挺费翔,毋宁说她是出于敏锐的时代感知,提前嗅到了和解的春风。

费翔因其混血身份和离散过往,受到央视邀请唱响《故乡的云》,这首歌既是直抵内心的游子心声,又让“归来吧”的召唤意义昭然若揭。他与姥姥的贴面吻,无可回避地被附加了时代意义,近乎一种历史解冻的标志。

1987年费翔在春晚现场与姥姥贴面吻

《冬天里的一把火》则掀起流行文化的浪潮,费翔“具有挑逗性”的舞姿和极为风格化的穿着解封了一代人压抑已久的幻想,他进入人们的梦里,具象人们的欲望。

在大陆爆红之后,费翔于全国12个城市举办65场演唱会,是第一个在大陆开办全国巡演的歌手,商业模式下的演艺经济,是费翔开了头。

1987年费翔在春晚演唱《冬天里的一把火》

那时的费翔,在政治和经济的双重意义上参与了时代的转身,他与历史相互成就,相互注解。也许正因如此,费翔感受到一股后退的力量,决心暂别国内歌坛。

多年后,他在采访中解释,当时在国内的事业似乎一眼能看到头,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可以给观众了。很多歌迷打出横幅,上书“不要走”,但他坚持转身。

这也许是费翔的任性,却也偏偏是他珍贵的地方,他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是最重要的,这是他从安·兰德那里得到的启示。

1990年,费翔前往美国,勇闯百老汇。第一次争取角色是在《西贡小姐》,选角共有七轮,到最后一轮基本上是比拼演员的心理素质,“看你面对1000多人的剧院会不会怯场”。

费翔在百老汇

后来费翔笑着回忆,自己在国内巡演时见过几万人的大场面。在国内做明星的经历,成了他在美国的起点。到这时,费翔才真正“演”完了他在国内的戏份。

尽管他从不缺少告别和重来的勇气,但春晚亮相这场大戏,在他回忆里依然精彩,有历史背景,有家国记忆,有主角,有配角,举国上下,气氛恰好。后来费翔说,那是他生命中完美的一天,舞跳得不错,家人都在身边,每个人都很快乐。

1990年,费翔前往美国百老汇追寻音乐剧梦想,热爱他的台湾女主持人陶晶莹说:“当偶像是有责任的!”言下之意:不可以说走就走。

费翔身为偶像的自觉意识,可能比偶像现象作为一种流行文化出现在大陆,来得更早。

在大陆爆红时期,费翔有段时间一直在酒店里居住,每次叫餐,尽管只是面对酒店的服务员,他都要把胡子刮一下,衣服穿好,因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维护作为偶像的费翔在公众眼里的形象。

据说费翔常年每天只吃一顿饭,其余时间只喝咖啡,来保持身材。在出演《封神》期间,为了肌肉,他连咖啡也戒掉了。

《封神第一部:朝歌风云》剧照

如果你去看费翔历年的访谈节目,会发现,对同一个问题,他能在2000年、2012年、2023年,这几个前后相隔甚远的节点,给出相当一致的答案。

一方面,这说明了他的思想内核能够保持稳定,另一方面,这无疑也是一个老牌明星的修养,他并不介意重复回答有关上春晚、大陆探亲、勇闯百老汇、多年单身这几个经典话题的提问,因为他知道,是一代又一代不同的观众在关注他,他有责任每次都给出完整用心的回答。

《封神第一部》路演无锡站,一位女观众表示自己心目中的费翔一直是翩翩公子,但是这次扮演纣王“太凶残了”。费翔用深邃的灰色眸子望着她,朝向她走了两步,郑重地问:“你可以原谅我吗?”

费翔并非不自知的美人,他知道自己为何被众人喜爱,而他以百分之百的真诚,维护着自己被喜爱的理由。从这个层面上说,费翔这一生演得最长久也最出色的角色,是作为偶像的他自己。

费翔

如果说对妈妈那辈,费翔只是以俊美外形和优雅举止填补了人们在文化生活上的空白,那么到《封神》的年代,费翔就给出了一个全方位符合幻想的偶像范本。

充满悖论却又异常迷人的地方是,他一面恪尽职守地演出费翔,一面诚恳地告诉你“这是假的”。

他毫无芥蒂地告诉世人,偶像是假的,而他的工作是维护这份虚假,这让一切伪称真实的人设黯然失色。

2024年底,费翔主演的爱情喜剧《窗前明月,咣!》上映,路演期间多次有观众向他提问有关外形保养和容貌焦虑的问题。

费翔在《窗前明月,咣!》中饰演胡恭平

费翔表示,艺人通常要用一整个团队的心血和几个小时的时间,来确保出现在公众面前时的完美,这是他的工作,而普通人不必以艺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当许知远问他,你的欲望在哪里,费翔给出了一个孩子气的回答,“吃”。如果不是为了出席那些 “死红毯”,如果不是要“演出”这个皮囊之下的偶像,他想吃饺子,吃碳水,吃世界上最好吃的冰激凌。

《十三邀》剧照

说出自己的“假”,是费翔维护内心丰富的一种方式。

他把娱乐圈称为“泡沫”,人身处其中,难免会受同化。费翔不满足于扮演一个偶像而已,他知道外界需要什么,又想给出一点超出标准的东西。

在《十三邀》的采访中,费翔对许知远表现出的兴趣,可能比后者对采访对象展现的好奇还要多。

他带着某种欣赏向许知远提及:“过去在采访中我说安·兰德都没有人知道,你是第一个知道她的。”

他身体前倾,很信赖地连问许知远两个问题:你是一个外向的人还是一个内向的人?作为一个内向的人,在这个鼓励所有人展现自我的社交媒体时代,你怎样自处?

费翔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处境,甚至是我们这代人的处境。他想弄清楚假与真、内与外、时髦与落伍、保守与进步之间的关系,他想冲出自己的结界。

那一刻,费翔流露出了一点孤独。

处在矛盾之中的费翔,对人性的复杂有特别强的感悟力。

小时候,费翔得到全家宠爱,食物饮料不断,体重曾重达200多斤,并不受人喜爱,相反,提起小时候,他会说“小孩子是很残酷的”。瘦下来的费翔,出道后是男女老少通吃的万人迷,但他的内心却存在无法消弭的困惑:“我还是同样的一个人啊。”

2015年,费翔出了一张电子乐专辑《人》,封面是他拍摄的一张X光片,他想这是最真实的照片。唱片扉页上写着小字:“肤色,长相,年龄,胖瘦,男女……其实都不重要。人,外表底下,都是一样的。”

专辑《人》的封面,是费翔上半身的X光片

2012年,费翔受邀出演乌尔善导演的《画皮2》,他在其中饰演大巫师,一个光头扮相的大反派。在台湾上节目的时候,他非常自豪地向主持人介绍彼时尚未声名大噪的乌尔善:“他刚在金马拿到最佳新导演奖。”

当年乌尔善获奖的电影《刀见笑》是一部武侠喜剧,带有荒诞不经的cult片气质,因此毁誉参半,但费翔还是赞赏他的才华。

尽管费翔总是表现出绅士的翩翩风度,但他会抵抗无趣,在他内心深处,一直有种跳脱出日常规则和职业规训的欲望,他喜欢幽默的、野性的、反叛的东西。费翔认同这种不规矩,所以他会欣赏乌尔善。

费翔在片场

在春晚唱红《冬天里的一把火》之后,同年5月,大兴安岭大火,当时民间有说法将费翔的“火”与这场大火联系在一起。后来费翔邀请蔡明为他的演唱会拍摄了一个喜剧小短片。

扮成新闻播报员的蔡明在短片里说:“当年一首《冬天里的一把火》,一夜之间,点燃了所有女人的爱慕之火,从十六岁到六十岁,无一幸免,不包括我;同时也点燃了大兴安岭的熊熊大火,今天他很有可能要再次演唱这首歌,请有关部门和个人做好防火准备。”

费翔说,“幽默特别重要。”

出演《画皮2》时,费翔已经52岁,仍视自己为表演新人,完全没有大牌明星的身段。

他给乌尔善提了一点小小的要求,却很值得玩味:“我希望这个角色的出场和死亡,要很精彩。”亮相和下场要被人记住,这或许也是费翔的“恶趣味”。

费翔在《画皮2》中饰演大巫师

费翔演现代戏,总是演渣男;演古装戏,总是大反派。他在表演上表现出明显的倾向,喜欢复杂的、有欲望的、立体的角色,这对他来说可能是一种释放,也是一种挑战。

他第一次读到《封神三部曲》的剧本,一下子被纣王这个角色吸引,恰好在乌尔善心目中,费翔是最符合纣王形象的男星:“长巨姣美,天下之杰也;筋力越劲,百人之敌也。”

在乌尔善的设想中,这个纣王不同于过去影视作品中扁平化的昏聩暴虐形象,他英勇而俊美,残忍而冷酷。殷寿藐视宗法神权,问出“祖宗在哪儿”,他的精神世界是无根的,欲望也就膨胀。

《封神三部曲》还补充了殷寿性格形成的原因,他骁勇善战出生入死,但作为帝乙的次子,却不能像长子殷启那样轻易获得帝乙的喜爱。父子之情的缺失,为殷寿制造了最大的性格弱点,在他登上王位之后,剥夺正常的父子亲情,也就成了扭曲的治理手段。

《封神第二部:战火西岐》剧照

这个故事里的纣王,是一个有悲剧性的完整人物。为了体会角色,费翔重新看了不同版本的《理查三世》《麦克白》,看了黑泽明的《乱》《影武者》,通过这些作品中的“王”学习如何演绎对权力的欲望。

为了实现欲望,可以什么都不管,这种绝望的疯狂,不是费翔的性格,但是他能理解。

也许到这里我们才能发现,对于费翔来说,表演的趣味,是他能在自己扮演了40年的偶像之外,短暂地跳脱出来,变成其他人,体会不同的人生。

用极度的纯真保持敏感,又以深刻的思考允许复杂,他迈过了时代的机遇,超越了偶像的定义,靠着丰厚的人格魅力,成了daddy。

费翔

《封神第一部》上映期间,费翔全勤跑完了全国上下所有路演。对费翔来说,这没什么稀奇。从美国回国发展后,有一段时间,费翔曾跑遍中国的县城,那里有很多观众想看他,他觉得自己应该去,与观众产生直接的交流。

别人称他daddy,他说自己是糟老头。还有人愿意看这位糟老头,他就会演下去,跑下去。也许殷寿是他演过的最好的角色,但“费翔”,是他最重要的角色。在他职业生涯的后半段,两种角色,已密不可分。

来源:创意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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