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周，最高法院维持了华盛顿联邦地区法院法官的司法权限，该法官此前裁定解除特朗普对国会拨款的近20亿美元外国援助资金的冻结令。特朗普政府未能在法院规定的截止日期前拨付这些资金，而这些资金正是特朗普在就职首日下令冻结的。

欧文·切默林斯基｜加州大学伯克利法学院院长

毫不夸张地说，美国宪政民主的未来，现在取决于一个关键问题：特朗普总统及其政府是否会公然违抗法院命令？

联邦法官已对特朗普政府的行动发布了十多项临时限制令和初步禁令。但目前尚不清楚政府是否会遵守，至少在两起案件中，法官表示他们的命令被忽视。

特朗普政府目前已面临至少100项法律挑战。最近的两项法院命令，无疑将考验特朗普的耐心。

本周，最高法院维持了华盛顿联邦地区法院法官的司法权限，该法官此前裁定解除特朗普对国会拨款的近20亿美元外国援助资金的冻结令。特朗普政府未能在法院规定的截止日期前拨付这些资金，而这些资金正是特朗普在就职首日下令冻结的。

周四，罗德岛的另一位联邦法官延长了强制令，要求特朗普政府向近二十个州及哥伦比亚特区拨付国会批准的数十亿美元资金。该法官明确指出，白宫阻拦这些资金拨付的行为是“将自己凌驾于国会之上”。

但对那些寄希望于法院约束特朗普政府的人来说，残酷的事实是：宪法没有赋予法官强制执行其裁决的权力——最终是行政部门执行司法命令。

如果总统决定无视司法裁决，法院很可能会无能为力。他甚至不会收到任何惩罚。

或许，特朗普先生、他的副总统万斯，以及他的一些被提名人所暗示的藐视法院命令的威胁，正是一种向法院施压，使其对特朗普政府做出有利裁决的手段。特朗普的盟友们也一直在推动对那些裁决不利于其政府政策的法官进行弹劾。

埃隆·马斯克最近在其平台X上写道：“恢复美国人民统治的唯一方法就是弹劾法官”，“我们必须弹劾以拯救民主。”犹他州参议院司法委员会的共和党参议员迈克·李在社交媒体上表示，“腐败的法官应当被弹劾并罢免”，而对政府不利的裁决给人一种“司法政变”的印象。

仅因不认同法官裁决而撤换联邦法官的做法，将是史无前例的。宪法规定，弹劾程序只适用于“叛国、贿赂或其他重罪和轻罪”的情形。没有任何合理依据表明当前情况已达到这一宪法标准。更为荒谬的是，那些曾反复通过法院寻求禁止拜登和奥巴马政府政策的保守派人士，如今却主张司法部门不应审查行政部门的行为。所有这些行径本质上都反映出一个不愿受宪法、法律或法院约束的政府意图。

仅仅询问总统是否会违抗法院命令这一事实本身就令人深感不安。纵观美国历史，历任总统即便对判决持有异议，也始终遵从法院裁决。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当最高法院否决了富兰克林·罗斯福的诸多新政计划时，尽管他深感愤怒，甚至提议扩增最高法院规模以推进其政策主张，但他从未违抗这些司法裁决。

同样，当最高法院宣告哈里·杜鲁门在朝鲜战争期间征用钢铁厂的命令违宪时，虽然这对其总统任期构成重大打击，杜鲁门同样表达了强烈不满，但他仍然服从了这一裁决。

同样，当法院判令理查德·尼克松上交白宫录音带时，他尽管明知这将意味着其总统生涯的终结，仍然遵从执行。近期，当各级法院叫停拜登政府的多项政策—从学生贷款减免计划到新冠疫苗强制接种令—白宫同样严格遵守了这些司法裁决。

在某些情况下，法院与行政机构之间关于司法命令执行的问题存在争议。耶鲁大学法学教授尼古拉斯·帕里洛在2018年发表于《哈佛法律评论》的一篇论文中指出：“联邦政府对法院命令的遵从情况往往不够完善且充满争议性，这一点在面对那些要求政府采取积极措施的命令时尤为明显。”造成这种情况的部分原因在于，相关机构可能缺乏执行这些命令所必需的财政资源、人力配置或关键信息。

然而，并无确凿案例表明美国总统曾公然违抗法院命令。那句常被归于安德鲁·杰克逊关于首席大法官的著名言论——“约翰·马歇尔已作出他的判决，现在就让他自己去执行吧”——很可能纯属虚构。据称，这句话是针对最高法院裁定佐治亚州不得在切诺基族土地上对白人实施其州法的判决所说，但这一说法直到杰克逊去世多年后才首次出现在文字记录中。实际上，该判决是针对佐治亚州而非杰克逊或联邦政府。

此外，现代学术研究也已削弱了有关亚伯拉罕·林肯在内战初期违抗首席大法官关于撤销人身保护令暂停令的传统说法。

迄今为止，特朗普政府就是否会违抗法院命令发出了相互矛盾的信号。2月11日，特朗普宣称：“我一贯遵从法院裁决，然后再提起上诉。”同月，代理副总检察长萨拉·哈里斯在向最高法院提交的一份简报脚注中写道：“行政部门严肃对待其遵守宪法第三条法院命令的宪法责任。”

然而，就在前一天，特朗普在社交媒体上发文称：“拯救国家的人不会违反任何法律。”而在一周前，副总统万斯则发布言论：“法官无权控制行政部门的合法权力”，暗示由总统自行决定何为“合法权力”。这延续了万斯长期以来暗示总统可以不必遵从对其不利法院裁决的一系列言论。

虽然并非直接涉及法院命令，但2025年1月，特朗普就职后的首批行政行动之一便是签署行政令，推迟执行针对TikTok的联邦禁令，尽管该禁令刚刚获得最高法院的一致支持。

现实是——特朗普和他周围的人都清楚——如果最终他选择藐视法院命令，他可能不会受到惩罚。由于最高法院的决定，特朗普不能因执行其宪法权力所采取的任何官方行为而承担民事或刑事责任。

现实情况是——特朗普及其亲信心知肚明——若他最终选择违抗法院命令，他很可能不会面临任何惩罚。根据最高法院的判例，特朗普不能因行使其宪法权力而采取的任何官方行为承担民事或刑事责任。

特朗普政府内执行其政策并违反法院命令的官员可能会被认定为藐视法庭。然而，若属于刑事藐视，特朗普可以行使总统赦免权。虽然民事藐视可能导致当事人被监禁直至遵守法院命令，但这类命令由美国联邦法警负责执行，而联邦法警隶属于司法部，最终受总统控制。

违抗法院命令可能构成弹劾和罢免的法理基础。但特朗普深知，在其政党控制国会的情况下，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若特朗普政府选择违抗法院命令，我们将面临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宪政危机。也许公众舆论会转向反对总统，迫使他让步并遵从司法裁决。

或者，也许在共和国建立238年之后，我们将亲眼目睹法治政府的终结。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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