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林清玄笔下的父亲温暖似火，给予他深刻的教育和深远的影响。无疑，通常人们谈及自己的父亲，大多从赞美的角度出发。然而，说起我的父亲，我只觉得他就是个普通的父亲，至于父爱，曾经在我心中似乎是一片空白。
文/海风
林清玄笔下的父亲温暖似火，给予他深刻的教育和深远的影响。无疑，通常人们谈及自己的父亲，大多从赞美的角度出发。然而，说起我的父亲，我只觉得他就是个普通的父亲，至于父爱，曾经在我心中似乎是一片空白。
我的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庄稼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没见过山，没见过海，只熟悉自家的田地。一年四季，他的生活轨迹就是两点一线：从家里到地里，再从地里回到家里。
每年春天，随着温暖的春风吹拂，父亲的精气神也跟着苏醒了。这个时候，他便每天套上马车，吆喝着牲口下地干活。这是父亲最惬意的时光，坐在一颠一颠的马车上，他会偏着身子，轻摇马鞭，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当生锈的犁头插进田里，翻起层层土浪，父亲就在这土坷垃间悠然自得地穿梭。没过多久，暖风中劳作得微微出汗的父亲，会脱下棉衣，坐在田头休息。他装上一袋烟，望着新翻的田地，悠悠地吐出一团团烟雾，独自欣赏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到了夏天，即便骄阳似火，父亲也不会闲着。干旱的年份，庄稼都快旱死了，父亲依旧扛起锄头，脖子上搭着一条发黑的白毛巾，雷打不动地去田里锄地。
父亲是锄地的行家，在我手里沉重无比的锄头，到了父亲手中，就像一把轻巧的镰刀。在玉米田里，父亲的锄头能轻巧地绕着每一株玉米小苗转一圈，把小苗周围的土松得干干净净，而小苗却毫发无损。可我却常常一不小心就铲掉一株，只能趁父亲不注意，赶紧用土埋上。这倒不是怕父亲打骂我，而是怕看到父亲皱起眉头、满脸痛惜的样子。
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我们，可我们那时却对他满是怨气，嘟囔着：“大热天的，地里都没人，非得顶着日头锄地……”父亲拉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一把满脸的汗，一边闷头锄地，一边说：“锄头下有水，锄过的苗经得起旱，你要是觉得热就先回去吧。”
秋天是父亲最忙碌、最劳累的季节。收完玉米，接着要浇地、犁地，然后种麦子。使唤牲口这类活儿，父亲从不放心让我们干。在那漫长的秋收秋种日子里，父亲每天都在土里摸爬滚打。
至今，我印象中最清晰的，还是他那张挂满尘土的脸，那双血管像蚯蚓一样隆起的小腿，那脚底结着的厚厚的、黄黄的、如同土坷垃一般的茧子，以及那因风湿而弯曲变形的手指和脚趾。
冬天，地里的活儿该清闲了，可父亲依旧闲不下来。他牵着几只羊在田里转悠，回家时还要背一筐干柴，总是独来独往，一个人在田野里默默独行，天天如此，就像准时的钟表一样规律。
这和父亲的性格很相符，他不爱说话，似乎什么也不想。他从不抱怨生活，对子女也没有严厉的斥责。但也正因为他不太懂得表达对孩子的疼爱，我们从小就和他不太亲近。
后来我们成家了，在吃穿方面对他多了些照顾，可每次他都不愿意穿我们给他买的新衣服，也舍不得吃我们买的好东西，为此没少挨母亲的骂。“真是个贱骨头……”这是母亲常挂在嘴边骂父亲的话。母亲爱唠叨，而且最爱唠叨父亲，说是唠叨，其实全是责骂。父亲往往也不辩解，有时急了会反驳几句，但也争不过母亲。或许这也是我们子女对父亲毫无畏惧感的原因之一。
父亲在七十岁之前，从来没住过院、吃过药，甚至连头疼感冒都很少有。七十二岁那年，他摔了一跤，胯骨摔裂了，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这是他唯一没有下地干活的一个月，也就是在那时，他把烟戒了。
后来能下地后，他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活，只是干不了重体力活了，犁地的活儿也早已被拖拉机替代。
八十岁那年，他又摔了一跤，左上臂完全摔折了，经过治疗也没接好，但父亲丝毫没有表现出疼痛。再加上小脑萎缩，这一次他再也没能站起来下地干活。渐渐地，他的饭量变小了，精神也越来越差。就这样过了一年，父亲就像一盏油快耗尽的灯，无声无息地熄灭了。
我望着父亲变形的手指和脚趾，那厚厚的、发黄的茧子，不再隆起的干瘪血管，浑浊的眼睛，以及那布满千沟万壑般皱纹的脸，他整个人就像田里刚犁起的土坷垃。
我的土坷垃一样的父亲，他一生从未有过过多的要求，没有索取过什么，也从不依赖他人。生病了自己默默忍受，疼了也不喊出声，吃穿方面更是从不挑剔。他来到这个世界，似乎什么都没带来，离开时也什么都没带走，朴实敦厚得就像他一生耕耘的田地里的土坷垃。
这就是父亲的厚德。他虽没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那种魄力，却有着“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品性。看似无所作为，却又默默为家庭付出了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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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海风，高级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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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新乡土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