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马大叔的话像一颗炮弹在我耳边爆炸,我端着碗的手一抖,差点把热汤撒在腿上。
《戈壁情缘》
"小伙子,我看你挺老实,要不这样吧,我闺女就嫁给你得了!"
马大叔的话像一颗炮弹在我耳边爆炸,我端着碗的手一抖,差点把热汤撒在腿上。
那是1970年的冬天,我刘建国刚从山东老家应征入伍,被分到新疆某边防团。
当时我二十二岁,头回离家这么远,心里还犯着嘀咕:这戈壁滩的日子可咋过啊?
临行前,我爹拍着我的肩膀说:"儿啊,当兵是好事,可你要记住,咱老刘家的人,向来说一不二,答应的事,砸锅卖铁也得办到。"
我娘抹着眼泪塞给我一个针线包:"建国,听说那边冷得很,棉衣破了自己缝啊。"
火车一路向西,窗外的景色从青山绿水变成了黄沙漫漫。
走下火车的那一刻,一股干燥的风裹着细沙扑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新兵连的生活紧张而忙碌,天不亮就起床,摸黑训练,晚上还要学习。
"刘建国,你小子反应不错嘛!"新兵连长第一次记住了我的名字,是因为我在射击训练中十发八中。
我憨厚地笑笑:"在家打过猎,有点底子。"
没想到刚到部队一个月,就赶上了一场大拉练。
一百多号新兵,背着二十多斤的装备,在茫茫戈壁滩上行军。
那风呐,刮在脸上跟刀割似的,嘴唇干裂得渗血也顾不上舔一舔。
戈壁滩上白天热得冒烟,晚上冷得钻心,温差能有二十多度。
"听说前面还有七十多公里呢,我这腿都快断了。"小王是我的铺位战友,走到第三天就开始叫苦连天。
我从水壶里倒出最后半口水给他:"别喊了,后面新兵还看着呢,咱得给他们做榜样。"
队伍走了三天,第四天突然遇上沙尘暴。
天空瞬间变成了黄褐色,能见度不到十米,沙子像无数细小的刀片刮在脸上。
"快找掩体!"指导员的喊声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大家慌忙寻找藏身之处,有的趴在地上,有的用背包挡风。
就在这时,我看见小王被狂风刮倒,一个踉跄栽进了沙坑,风沙眼看就要把他掩埋。
我二话没说就扑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背带,使劲往回拉。
"抓住我的手!"我冲小王大喊。
小王死死抓住我伸过去的手,我用尽全身力气把他拉了上来。
可就在这时,我一脚踩空,脚踝重重扭到了一块突出的石头上。
那一瞬间,剧痛顺着脚踝直窜上头顶,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老刘,你咋样?能站起来不?"小王慌了神。
我咬着牙,勉强站起来,却发现右脚根本无法着地:"没事,小伤。"
风沙过后,队医检查了我的伤情,摇摇头:"这脚伤不轻,韧带拉伤了,行军是别想了,得好好养着。"
"啥?不行军?那我咋办?"我急了,刚入伍就掉队,多没面子啊。
队医看了看地图:"前面十里有个'红柳哨所',是咱们的补给点,那里有老乡,你在那儿养伤,等我们回程时再接你。"
陈指导员拍拍我的肩膀:"别着急,这不是你的错,救战友是好样的!"
就这样,我被临时安置在沿途的"红柳哨所"休养。
这是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却是边防线上重要的补给点,几十年来一直为过往的边防战士提供休息和补给。
村子坐落在两座沙丘之间的低洼地带,一排排红柳像忠诚的卫士守护着这片绿洲。
远远望去,几间土坯房和几顶蒙古包散落在绿色中间,显得格外温馨。
马大叔是村子里的老党员,年近六十,头发全白了,脸上的皱纹像戈壁上的沟壑一样深邃。
但他精神头特别足,背还是挺的,走路虎虎生风。
"娃啊,别客气,把这儿当自己家!"马大叔把家里唯一的砖炕让给我,自己打地铺睡。
他家的房子不大,两间正房一间偏房,却收拾得干干净净。
墙上贴着"军民一家亲"的红纸标语,还有几张部队首长与马大叔的合影,都泛黄了。
刚到马家那天,我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呜呜的风声,心里有些发慌。
这么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一百天可咋过啊?
正想着,门帘一掀,进来个姑娘,端着个搪瓷盆。
"同志,我爹让我给你换药。"姑娘声音不大,但很清脆,像山间的小溪。
我赶紧坐起来,这才看清楚她的模样。
马明月十九岁,中等个子,皮肤被戈壁风吹得有些粗糙,但五官很清秀。
最特别的是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像戈壁夜空中的星星。
她是村里唯一会点医术的姑娘,跟随边防连队的军医学了不少本事,每天给我换药、做饭。
"建国,再忍忍啊,这药有点辣,但对消肿好使。"马明月一边往我脚上涂药膏,一边轻声安慰我。
她的手粗糙却很灵巧,动作轻柔,让我这个大老爷们都有些不好意思。
"你...你叫我建国就行,不用叫同志。"我憋红了脸说。
马明月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好啊,建国。"
就这一眼,不知怎的,让我心里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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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傍晚,她坐在院子里缝缝补补,嘴里哼着我听不懂的曲子,却异常悦耳。
"这是啥歌啊?好听。"我坐在门槛上,手里捧着马大叔给的酸奶,好奇地问。
"这是维吾尔族的民歌,唱的是边疆的春天。"马明月放下手中的活计,"我妈是维族人,会很多民歌,都教给我了。"
"你妈呢?怎么没见着?"我随口一问,却看见马明月的眼神暗了下来。
马大叔从屋里出来,叹了口气:"她娘走了七年了,得的是心脏病,没抢救过来。"
我顿时懊悔不已:"对不起,我不知道..."
马明月摇摇头:"没事,我早就习惯了。我娘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这片戈壁变绿,我和爹这些年一直在种树、引水,就是想完成她的心愿。"
住了一个星期后,我的脚伤好了些,能拄着棍子慢慢走动了。
这天,我发现村子里的人都愁眉苦脸的。
原来,村子的水渠被前几天的风沙堵了大半,眼看着春播在即,没水可就耽误了。
。
"马大叔,我这脚能走路了,我来帮忙!"我主动请缨。
"你伤着呢,可别勉强!"马大叔直摆手,一脸不赞同。
"我是边防战士,这点小伤不碍事。咱们军民一家亲嘛!"我执意要去。
就这样,我拄着木棍,跟着村民们一起清理水渠。
那活儿不轻松,弯着腰一锹一锹挖沙子,汗水很快就湿透了棉衣。
特别是我这伤腿,站久了就疼得厉害。
但我咬着牙坚持着,心想:当兵就得有这股子韧劲,啥苦都能吃!
"你这娃子,真有股子倔劲!"马大叔递给我一碗热水,眼里满是赞许。
晚上,马明月给我换药时,轻声说:"我爹夸你呢,说你是真正的军人。"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咱当兵的不就该这样吗?"
马明月笑了:"可不是嘛。我从小就敬佩当兵的,我妈临走前跟我说,嫁人就嫁能保家卫国的军人。"
听她提起母亲,我才知道更多关于马家的故事。
马大叔是五十年代支边的干部,扎根戈壁几十年,把青春都奉献给了边防事业。
他与一位维族姑娘结婚,生下了明月,日子过得清贫却充实。
可他妻子得了心脏病,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从那之后,马明月就挑起了家务的担子,照顾父亲,还学习医术帮助村民。
这些年来,哨所接待过无数像我这样的边防战士,马家的炕上睡过的兵娃子都记不清了。
"明月,你没想过去县城找个工作吗?"一天晚上,我忍不住问道。
马明月摇摇头:"爹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再说了,这里是我的家,我走了,谁来照顾这些战士们?谁来给村里人看病?"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钦佩之情。
这姑娘,比我还小一岁,却有这样的担当和坚韧。
再看看自己,为了逃避家乡的贫困,为了混一口饭吃,就选择了当兵。
相比之下,我的动机显得多么渺小啊。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脚伤好了不少,已经能不用拐杖走路了。
马明月每天还是细心地给我换药,我们之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给她讲山东老家的风土人情,她给我讲戈壁滩的传说故事。
有时候,马大叔也会加入我们的谈话,讲他年轻时支边的经历,说得眉飞色舞。
不知不觉中,我对这个小小的哨所,对马家父女,都有了深深的眷恋。
眼看部队要来接我回去了,我心里竟有些不舍。
这天晚上,吃完饭,马大叔突然冒出开头那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马...马大叔,您这话啥意思啊?"我结结巴巴地问,心跳都快了几拍。
马大叔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我这把年纪了,心脏还不好,医生说随时可能走。明月这孩子没妈,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咋办呐?我看你小伙子老实肯干,心地又好,跟我闺女挺般配的。"
我偷偷瞄了一眼马明月,只见她在一旁低着头,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悄悄瞟了我一眼就跑出了屋子。
我心乱如麻,不知道该说啥好。
这些天相处下来,我确实对马明月有了好感,甚至在心里想过,如果能和这样的姑娘成家该多好。
可这婚姻大事哪能这么快就定下来啊?何况我刚入伍,连队里还有规定呢。
"马大叔,我...我得跟我们指导员商量商量。"我憋出这么一句,逃也似的出了屋子。
夜色中,我站在哨所的高处,看着远处连绵的戈壁和点点星光,心乱如麻。
风吹过来,带着红柳的清香和沙子的气息,让我清醒了不少。
我得认真考虑这事。马明月是个好姑娘,这点毋庸置疑。
但我刚当兵,还没站稳脚跟,怎么能谈婚论嫁?
再说了,我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他们不知道会怎么想。
而且,部队里不是规定新兵不准谈恋爱吗?
"建国,"马明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往心里去,我爹就那样,心直口快。"
"明月,你...你是怎么想的?"我鼓起勇气问道。
月光下,马明月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相信我爹的眼光。但我也知道你有顾虑,咱们都年轻,不着急。"
第二天一早,我找到随队来的指导员陈锡贵,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小子才来部队多久啊,就想娶媳妇了?"陈指导员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
我急得直挠头:"不是我想,是马大叔提的!我这不是来请示嘛。"
陈指导员正色道:"老刘啊,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敬佩马大叔家多年来对部队的支持。但当兵的婚恋是有规定的,新兵阶段不允许谈恋爱,更不用说结婚了。再说你刚认识人家姑娘没多久,这事得从长计议啊。"
我点点头:"我明白了,指导员。"
心里却有些失落。也是,才认识多久啊,怎么能说结婚就结婚呢?
可是,当我回到马家准备解释时,看到的却是团长和政委的身影。
他们专程来拜访马大叔,感谢他多年来对边防事业的贡献。
"马老同志,您和哨所的同志们为边防战士提供了温暖的家,部队一直铭记在心。"团长握着马大叔的手,说得真诚。
马大叔眼睛湿润了:"我这辈子能为边防事业出力,值了!就是担心我这身体不行了,明月一个人..."
他把刚才跟我说的话又对团长和政委说了一遍,可把我给尴尬坏了。
团长和政委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马大叔,这事得从长计议啊。刘建国同志刚入伍,还需要时间适应部队生活。"政委委婉地说。
"我知道,我知道。"马大叔点点头,"我就是担心啊,我这身体眼看不行了,明月一个人在这戈壁滩上,我不放心啊!"
我看着马大叔苍老的面容和颤抖的双手,心里忽然明白了他的急切。
这不是简单的给女儿找婆家,而是一个老人对剩下的亲人的担忧和牵挂。
"马大叔,您别担心,边防战士都是您的儿子!"政委拍拍马大叔的肩膀,然后看向我:"刘建国,你有啥想法?"
我站得笔直:"报告政委,我对马明月有好感,但刚入伍,不符合规定。不过我向您和马大叔保证,一年内我一定好好表现,争取立功,到时再正式提出申请!"
政委点点头:"好样的!咱们军人最重要的就是遵守纪律。马大叔,您看这样行不?"
马大叔眼睛一亮:"这娃子有骨气,我等得起!"
临走那天,村里人都来送我。
马大叔拍着我的肩膀:"娃啊,好好干,争气!"
屋外,马明月递给我一个布包:"这是我缝的手套,戈壁冬天冷,你戴上吧。"
我接过手套,心里像灌了蜜:"明月,你...你愿意等我吗?"
她微微点头,眼睛亮亮的:"我爱这片戈壁滩,也敬佩守护它的人。"
回到部队后,我像变了个人似的,训练格外拼命,值班特别认真。
战友们都纳闷:"老刘这是吃了啥药了?"
小王笑着说:"人家是有了奔头了!"
可也有人嘲笑我:"刘建国,听说你相中了个戈壁滩的姑娘?那地方有啥好的,风沙那么大,连个像样的镇子都没有。"
我不搭理他们,只是默默地练着。
练射击,练格斗,练野外生存,练紧急集合...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给马明月写了好几封信,她也回了,字迹工整,内容朴实,却句句暖心。
"建国,村子的水渠修好了,今年的庄稼长势很好..."
"建国,我又学会了几种新药方,治好了李大爷的老寒腿..."
"建国,爹的病情稳定了,你别担心,好好训练..."
春去秋来,日子在紧张的训练和期盼中度过。
我渐渐成为了连队的尖子兵,但我知道,距离立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年冬天,变故突生。
一天深夜,我被紧急叫醒:"刘建国,团长找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马大叔出事了?还是明月?
团长办公室里,马明月正焦急地等着,看见我进来,扑上来就哭:"建国,我爹不行了!"
原来,马大叔的心脏病突然加重,被送到了县医院,情况危急。
"团长,我请假看看马大叔!"我立正敬礼,声音有些发抖。
团长点点头:"去吧,马大叔为边防事业付出了太多,这时候我们不能不管。"
一路上,马明月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就担心这一天,可它还是来了..."
我紧紧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县医院简陋得很,马大叔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看见我们,勉强笑了笑。
"大叔,您好点没?"我紧张地问。
马大叔摆摆手:"老毛病了,死不了。建国啊,你来得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他示意我凑近些,声音很轻:"我这病啊,估计是熬不了多久了。明月这孩子我最放心不下...你能不能..."
我握住他的手:"大叔,您放心,我答应过您的事,一定会做到!"
马大叔笑了,眼睛里闪着泪光:"好!好啊!我就知道你小子靠得住!"
那一刻,我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为了马大叔,为了明月,我必须更加努力!
回到部队后,我向团长提出了申请:想参加即将进行的边境巡逻任务。
这是个危险的任务,需要在零下三十多度的环境中,在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巡逻十五天。
"你确定?那地方连鸟都不去。"团长问我。
我点点头:"确定!"
就在我们巡逻的第十天,意外发生了。
一群牧民误入无人区,被暴风雪困住,情况危急。
"刘建国,你在哨所住过,对地形熟悉,带队去救人!"连长命令道。
我二话没说,带着五个战友出发了。
那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艰难的行军。
风雪中,能见度几乎为零,温度低得连呼吸都是痛的。
但我脑海中浮现出马大叔和明月的脸,咬紧牙关坚持着。
终于,在一处山谷里,我们找到了那群牧民,其中有老人和孩子,都已经冻得瑟瑟发抖。
"同志们,谢谢你们啊!再晚一会儿,我们就冻死了!"牧民们感激地说。
我们把自己的棉衣脱下来给他们穿,把干粮分给他们吃,然后护送他们回到了安全地带。
回到连队后,我高烧不退,躺了三天才缓过来。
醒来时,连长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纸:"刘建国,恭喜你,二等功!"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啥?"
连长笑了:"这次救人,上级记你二等功!另外,你的婚恋申请也批下来了。"
我一下子坐起来,激动得说不出话。
一年的努力,终于迎来了回报!
我第一时间给马明月写了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两周后,我收到了回信,只有短短一句话:"爹笑着走了,他说等你回来。"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请假奔赴哨所,看到的是一脸憔悴的马明月。
她没哭,只是静静地说:"爹走得很安详,走之前还念叨着你,说你一定能成大器。"
望着马大叔的坟茔,我掉下了男儿泪:"大叔,我食言了,没能在您活着的时候完成承诺..."
马明月握住我的手:"他知道你会回来的,他一直都知道。"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就在哨所举行。
村民们帮忙张罗,战友们全排出动帮忙操办。
最让我感动的是,连里决定让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