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3年前，在春晚上一舞惊为天人的《孔雀》，彻底奠定了杨丽萍国宝级舞蹈演员的知名度与地位。然而在10年之后，重装上阵，服化道音更加优美的新版《孔雀》却为其带来巨大的争议。

13年前，在春晚上一舞惊为天人的《孔雀》，彻底奠定了杨丽萍国宝级舞蹈演员的知名度与地位。然而在10年之后，重装上阵，服化道音更加优美的新版《孔雀》却为其带来巨大的争议。

大量网民与自媒体以“裸舞”、“伤风败俗”、“无下限”等刺激性词汇“吸睛”，对这部新《孔雀》和杨丽萍本人金星“疯狂”地批判和消费。

那这部新《孔雀》真的如此不堪吗？这究竟是一部怎样的舞蹈？杨丽萍的艺术创作是否真如一些评论所说，不被大众所容忍吗？

评论界普遍将2022年版的新《孔雀》视为杨丽萍“十年磨一剑”的作品，这一说法其实恰如其分。在新《孔雀》中，杨丽萍确实不同于早期作品的“风花雪月”、“歌舞升平”，反而加入了更多的人生感悟与思想表达。

在2012年之后，由于年龄与体力限制，杨丽萍逐渐退居幕后，将精力更多地投入到编舞之中。同时她也尝试在如《十面埋伏》这样的作品中探讨当下社会的现实问题。这种风格在其2018年的《孔雀之冬》中尤为明显。

在《孔雀之冬》中，杨丽萍出人意料地直面了衰老、死亡与重生的主题，并向外界传达出人在孤独死亡之后，也会迎来“春条”，涅槃重生的观点。最后杨丽萍将《雀之灵》、《雀之恋》、《孔雀之冬》等单舞统编整合为2022版的新《孔雀》。

为提升整部舞剧的呈现效果，杨丽萍对服、化、道、音等多个环节做了提升。舞剧服装造型由获得过奥斯卡“最佳美术设计奖”的叶荣添设计。在音乐上，除了引用波兰肖邦、爱沙尼亚阿沃·帕特等名家名作外，还请来制作人三宝和歌手萨顶顶进行专业把控。

除了在服化道音等环节做了全面提升之外，在具体编舞上新《孔雀》也是匠心独具。

如2012版《孔雀》一样，新版作品中同样也有纯洁美好女孔雀、忠诚勇敢男孔雀、悲天悯人的神灵与贪婪自卑的乌鸦等设定。杨丽萍选定了王思龙和乔月禹等新一代舞者中的佼佼者饰演男女孔雀。

整部舞剧以一年四季的时间变化为主轴，共分四个章节，生动形象地描述了男女孔雀在春季相遇相知，在夏季热恋交融，在秋季遭遇乌鸦打压掠夺，最终在冬季走到生命尽头，涅槃重生的故事。

其中在“冬”章节中，由杨丽萍亲自上阵，以独舞的方式诠释女孔雀在死前与神灵共舞，最终羽化重生的情节，引发了奇特的表达效果。

一方面，孔雀是杨丽萍一生都在追求、传达的文化符号。由其饰演女孔雀独舞结束，可视作是对其一生舞蹈事业的诠释与肯定。

在接受媒体记者访问时，杨丽萍就表达过孔雀是自然界美的化身，更是云南少数民族的文化图腾。她一生表演孔雀，都是在寻找和表达大自然的美。

另一方面，由杨丽萍饰演生命尽头的女孔雀有极强的传承意义。

年轻舞者没有感悟，无法精准传神地表达衰老与死亡的意涵，由走入“人生之冬”的杨丽萍饰演效果最好。同时，新《孔雀》也一座连接与传承的桥梁，完成了新老两代舞者的接力。

受益于各个环节的精心设计与舞者的出色表演，新版《孔雀》自公演以来收获巨大成功。截止到2024年，新《孔雀》在国内数十个城市完成上百场的巡演。为因新冠疫情而萧条的线下演出业带来了生的希望。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杨丽萍团队凝结无数心血的新《孔雀》在网上却被扣上“有伤风化”的帽子，这是为什么？

关于新《孔雀》的“恶评”主要集中在男孔雀的造型和男女孔雀在共舞时的动作上。

在“秋”之章节中，贪婪而嫉妒的乌鸦为了取得一身华美的羽毛用出多种手段针对男女孔雀，甚至扣押拘禁的女孔雀。为了拯救爱人，男孔雀自我牺牲，选择拔下全身的羽毛，换取女孔雀的自由，可他自己也因此生命垂危。

在这一章节中，演员为表现出男孔雀的牺牲，几乎全身赤裸，仅身着短裤遮羞。根据杨丽萍在接受媒体《四川观察》访问时表示，这是她设计最满意的环节。

她说人都是赤条条地来，也都会赤条条地走。男孔雀为了爱人牺牲自己，不留一根羽毛蔽体，还原成生命最初诞生的样子。而且没有服装和其他装饰辅助，演员只能用极致的肢体语言向观众表达角色感情，这非常艰难，也非常难得。

可这种艺术设计在一部分现场观众和网友看来是“公然暴露男性躯体”，是“有伤风化”之举。一时之间新《孔雀》“裸舞”的评价传播地比整部舞剧还广。

另外，在“春”、“夏”章节中，描述男女孔雀相爱交融的舞蹈设计也遭到“正义人士”的口诛笔伐。他们认为饰演男女孔雀的演员举止过于亲昵，甚至在舞蹈中还出现了演员用手触碰对方私密部位的动作，这是妥妥的“公然宣淫”，是彻彻底底的“伤风败俗”。

在多年的演艺生涯中，杨丽萍因为艺术造型、不生儿育女等一系列幼稚而拙劣的问题，多次受到媒体和网民的揣测与议论。对于这些非议，杨丽萍一直视若无睹。因为她的人生信条与常人不同，并不在乎他人的评价。

据杨丽萍接受采访时表示，她只是生命的旁观者。看树如何生长，看水怎么流淌，看白云如何飘浮。她愿意为艺术奉献自己的一切，不会过多在乎别人的看法。可网民与自媒体对新《孔雀》的“恶评”多多少少还是令杨丽萍“破防”了。

在剧组的广州见面会上，杨丽萍对媒体表态，她认为好的艺术在于向他人传达美和魅力。只要心灵纯净，行为美好，就不会因非议而困扰。另外她也奉劝网民应该走进剧场完整地观看舞剧，真正理解作品的情节与精神内核，而不是根据只言片语的描述和少数图片“断章取义”。

再说，整部舞剧都是经过政府文化部门严格审核的，在通过审查后才能公开巡演。如果作品确实有设计不当，有碍风化的地方早已被相关部门约谈。都公开巡演这么久了，此时才爆出各种诸如“裸舞”、“情色”的“恶评”确实令人无法理解。

可杨丽萍的表态与声明并没有平息网民的争论。以“裸舞孔雀”等挑动性字眼为题的文章与视频依旧充斥简中互联网。

其实公允地讲，关于新《孔雀》的争论与非议是没有必要的。因为包含“有伤风化”要素的微短剧、短视频早已充斥网络，甚至自诩爱国正能量的“抗日神剧”中也有不少“性隐喻”、“性暗示”情节。

为什么这些堪比“垃圾”的文娱作品能够通过审核，面相普罗大众？在其播出造成恶劣舆情后，相关部门又有没有中止公映，惩治这些作品的制作方呢？如今，网民又为什么要对杨丽萍的作品指手画脚呢？

不客气地讲如果，新《孔雀》不是杨丽萍的作品，其巡演也没有在线下演出界掀起一丝水花，还会有这么多自媒体或网民对其“评头论足”吗？显然不会，这些“恶评”名为“匡扶正义”、“各种主义”，实为收割流量，都是生意。

正如苏轼与佛印的那个故事一样，如果心里装着佛，看谁都像佛。但倘若心里装着狗屎，看什么都是狗屎，于新《孔雀》“恶评”就是如此。

不过话说回来，诚如著名舞蹈家金星对艺术创作的观点，放在此事就十分恰当。金星认为艺术创作应该大胆，但也要有底线。创作者并不应为了追求形式上的创新而忽略了舞蹈要表达的情感思想，以及观众的接受程度。

因为绝大部分走进剧场欣赏舞蹈的并非真正的爱好者和发烧友，有相当一部分是“附庸风雅”的跟风者，但这些人确实艺术家们需要争取的。如何让跟风者对艺术感兴趣，进而变成爱好者和发烧友是延续艺术产业生命，促进其发展的重要课题。

因此在进行创作时，艺术家需要考虑普罗大众对作品情节和设计的接受程度。因为对艺术作品，爱好者和发烧友普遍有较多的观赏量，有一定的欣赏基础，对创新性的艺术设计容忍度更高。

而附庸风雅的跟风者和民众在审视艺术作品时，往往以生活常理做基本考量，在观赏和描述时会带有强烈的主观印象。他们评价艺术好坏，并不在于是否符合传达情感，而在于这能否被自己理解，在日常生活中是否合理。

这就造成了同样一项艺术作品，评论家可以引经据典，对主旨思想和各个设计做出各类解读。而普通人只能以“看不懂，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评价其好坏。

因此，在艺术上有创新，有深意确实可贵。但能深入浅出地传达观点，让普罗大众都能理解、共情则更加难得。如果从这一角度出发，说杨丽萍的艺术行为无法被大众容忍并不为过。

参考文献：

《杨丽萍：孔雀迟暮》2020年第8期《记者观察》

《杨丽萍：仍在舞蹈》2024年11月29日《解放日报》

来源：孔甲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