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娘不是教过你,和人打架,若对方是女郎便抓头发,若是男子便踢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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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十个未嫁女,有九个半想嫁给宁国公世子。
我是余下的那半个。
也是他不得不娶的痴傻青梅。
太后寿诞。
他纵容爱慕者污蔑我偷吃寿桃。
「口脂妆容都花了,这是没把太后放在眼里啊。」
上位者震怒。
我委屈地将手指向太子:
「是他吃我的口脂,还咬我嘴巴,阿沫的嘴巴都被他咬烂啦。」
众人笑我猪油蒙了心,竟敢攀扯储君。
直到看清太子唇上红痕。
镇定自若的世子忽然变了脸色。
1
我在成衣店裁剪新衣时。
御史之女宋嫣然闯了进来。
她抢走我手里的浮光锦,又将我狠狠推倒在地,跋扈道:
「如此好的布料,给你这傻子穿,还真是暴殄天物。」
「反正你无论怎么打扮,容世子都不会喜欢你。」
「不如把它送给本小姐。」
我摔了个结结实实。
愣愣地抬头,看着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阿沫虽然是个傻子。
却听懂了那句:容世子不会喜欢你。
我难过地垂下头。
世人皆道。
太傅家的小傻子是余下那半个。
我便是那个小傻子。
也是容盛不得不娶的痴傻青梅。
他厌恶这桩婚事,已不是什么秘密。
可是,这浮光锦是太子崔珏送给我做裙子的。
他从战场回来的第一件事。
就是骗我出府给他抱抱亲亲。
还一遍遍地说想我。
我闹着要回家。
他哄着许久,还承诺将全京城的浮光锦送予我。
是以,我嘴巴肿痛了两天才恢复。
结果,衣服还没穿上,就没了。
凭什么大家都欺负我?
我瘪着嘴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怎么,你不服气?」
她作势抬手。
我惊叫一声捂住脸。
宋嫣然愣住,讪讪放下手: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本小姐还会打你不成。」
「可是阿沫想哭。」
我傻傻地回她。
闻言,宋嫣然后退一步,满脸戒备:「什么意思?」
下一瞬。
哇地一声。
我放声大哭。
「太惨了,阿沫太惨啦。」
2
哭声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宋嫣然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受不了众人异样的目光。
她将布料扔到我脸上,骂了句:
「算你狠。」
爬上马车狼狈逃离。
可这个小插曲,却被添油加醋了一番。
飞出铺子,飞越屋舍,飞到了阿娘耳朵里。
饭桌上。
阿娘捧着我的脸左看右看,最后深深叹了口气。
「娘不是教过你,和人打架,若对方是女郎便抓头发,若是男子便踢胯。」
「你这孩子,怎么还自己打自己啊?」
我摸了摸还有些微肿的嘴巴。
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
「阿娘,那我今晚可以多吃两块红烧肉吗?」
「你!」
阿娘狠狠剜了一眼低头猛扒饭,只会装鹌鹑的爹爹。
啪!
她杏眉横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咬牙道:「是时候教你防身之术了。」
话锋一转。
她替我擦掉嘴角肉沫,怜爱道:
「否则你要阿娘如何放心把你嫁到容家去啊。」
3
可她不知道,同样不放心的。
还有崔珏。
夜里,我睡得正香甜。
忽觉有人将我抱在了怀里。
崔珏低沉暗哑的嗓音幽幽响在耳边。
「阿沫,醒醒。」
我睁开眼。
又闭上。
砸吧了两下嘴:「肉肉,还要吃。」
龙涎香气溢满口鼻。
我在几乎窒息中彻底清醒过来。
「啊,鬼啊。」
只一眼。
我心神俱骇,抬腿就要踢向对方胯间。
却被铁钳一般的手牢牢禁锢住。
「你要谋杀亲夫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
我整个人放松下来。
眼眶一下子便因委屈而通红。
温热的指腹抚上我眉眼。
崔珏心疼地低语:
「听闻阿沫今日被人欺负,要不要孤为你出气?」
嗓音里隐含戾气。
我迟钝地想到他在说宋嫣然。
于是气鼓鼓地别开头。
「你们都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
过了一会儿。
头顶传来轻笑。
我偷偷瞟一眼。
却见崔珏眸光晶亮,柔情满面的瞧着我。
直瞧得我心头咚咚跳时。
他忽然攥紧我的右手。
手掌强势撑开根根手指,而后覆在他胸膛。
咚咚咚!
他问:「听见了吗?」
「你生病了?」
我大惊失色。
崔珏叹了口气,幽怨地望着我。
「是病了,我得了一种相思病。」
「啊?那疼不疼,我给你吹吹。」
说着,我便俯身,朝他猛地吹了一口凉气。
可因为身量差距。
这一口气吹到了他的脖子处。
下一瞬。
天旋地转。
我整个人便被压进了软榻里。
墨发铺陈。
崔珏眼尾氤氲着一抹绯红,咬牙道:
「好阿沫,这病只有你治得了,跟你爹娘说不要嫁给容盛好不好。」
「待你退婚,孤便迎你作孤的太子妃。」
月华倾洒一室,他掷地有声地说。
脖子处忽感冰凉。
一枚玉牌出现在我眼前。
他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将它送给你,全做你我两人的定情信物。」
我心头微动,主动钩住了他的脖颈。
将他朝我拉近。
崔珏喉结翻滚,主动凑了过来。
我咽下口水,天真问道:
「嫁给你,可以每天都吃红烧肉吗?」
阿沫不知什么是嫁人。
但阿沫想顿顿都吃红烧肉。
闻言。
崔珏无奈勾唇,蜻蜓点水般的吻,时不时落在我唇边。
「阿沫,你怎么这么可爱,孤要把你藏进东宫,不给任何人瞧见。」
我推开他,正色道:
「不行,阿娘说我长得好看,就是要给人看的。」
舒朗的笑声低低回荡在浓浓夜色中。
崔珏温柔地摸着我的脸。
「只要阿沫能治好我的相思病,就算要天上月,孤也为你摘来。」
4
「哎。」
小桃将手里的篦子放下,贴心询问:
「小姐这是怎么了,今日起床以后,叹气八回了。」
她做了个夸张的表情。
我拉着她的衣袖。
「你知道相思病怎么治吗?」
肉眼可见。
小桃脸上流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
她嘴角抽了又抽,紧接着浮现狂喜。
忽然拔足狂奔,朝外奔去。
边跑还边喊:
「不好了,大小姐恨嫁了。」
「恨嫁?」
我坐在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里那张懵懂却已然是绝色的脸。
生平头一次,认真思考起来。
「相思病原来就是恨嫁啊。」
可恨嫁又是什么?
正在对账的阿娘听了小桃禀告。
哐当!
账本落地。
她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
「对啊,女大当嫁,我家小沫过了年便十六了,是该将婚事提上议程了。」
「倒是我这当娘总也舍不得,蹉跎了女儿大好时光。」
想到这里。
阿娘略一思忖,大手一挥,豪气万丈地吩咐。
「去!将我的拜帖送去宁国公府,就说我来商议婚期。」
她暗暗盘算着。
自己名下有两座金山私矿,还有上千亩的旺铺良田。
若那容盛不识好歹,敢拖延婚期怠慢我儿。
老娘就是用银子砸,也要把他砸听话!
5
可惜阿娘未能如愿。
容盛出门游历去了,最快也要下月太后寿诞才回。
实则是。
他自知年岁将近,婚期拖延不得,便早早跑路了。
阿爹劝娘忍一时风平浪静。
阿娘因此转移怒火,将爹爹赶去书房,睡了三日硬板床。
第三日傍晚。
她退一步越想越气,冲到院子里破口大骂:
「混小子,小时候日日缠着嚷着要娶我家阿沫。」
「没想到长大了,是个薄情汉。」
「退婚,必须退婚。」
彼时。
我正在苦练绣花技艺。
师父拿着我绣好的鸳鸯左看右看,真心诚意地点评了一句:
「这鹌鹑甚好。」
我眨巴着眼。
正要解释这是鸳鸯。
便听见了熟悉的退婚两字。
我挠了挠头。
太子好像让我跟阿爹阿娘说什么来着?
哦!
嫁人。
我拍着手,嚷道:
「嫁人,阿沫要嫁人。」
暴跳如雷的阿娘沉默了。
装鹌鹑的阿爹头更低了。
最后,还是阿娘拍板。
「下月太后寿诞,容盛身为宁国公世子,又是太后母家侄子,定会回来祝寿。」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阿沫我儿,你且放宽心,阿娘定把你风光地嫁入宁国公府。」
好像哪里不太对。
但我真的想不起来。
6
太后寿诞这日,天朗气清。
刚进宫,阿娘便被继后请了去。
留我一人,由宫女引路,前往女席。
她七转八转,将我带到一处水榭。
纱幔低垂,将水榭围了个密不透风。
让人无处探寻。
我毫无所觉,直直走了进去。
一眼便被桌上的各色糕点给吸引了注意力。
我挪到桌边。
打量四周无人。
悄声吞了下口水:「阿沫就吃一块,应当没事的吧。」
说着伸出手。
指尖碰触,尚未拿起。
屏风后传来一声质问:
「听闻阿沫与宁国公世子好事将近,孤是不是该恭喜你啊?!」
话音刚落。
一道高大身影从屏风后踏出。
我受到了惊吓。
手里一松,糕点滚落在脚边。
一路滚啊滚,滚到一双黑色鞋靴脚边。
视线往上。
对上一张盈满妒意的眼睛。
是崔珏。
上次一别,我们已有月余未见。
他穿着铠甲,浑身肃杀之气。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忍不住抖了抖。
却见他脚步不停,步步紧逼。
裹着浩浩怒气的眸子死死盯着我。
咬牙道:
「阿沫,你又不乖。」
我一颤,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结果。
崔珏忽然面色一变,捂住胸口。
痛苦地弯下腰。
然后脆弱地朝我伸出手。
柔弱道:「阿沫,我疼,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7
我看看他。
又恋恋不舍地看向地上糕点。
面上流露出一丝犹豫。
崔珏无奈之下挺直背脊。
他抛出诱饵:「阿沫给我吹吹,我把做糕点的厨子送给你。」
「这样,你不用入宫,也能随时吃到想吃的糕点。」
「真的吗?」
「孤何时骗过你?」
得了保证。
我的沮丧一扫而空,三两步冲到他身边,鼓起腮帮子对准胸口位置,吹了好大一会儿。
待气喘吁吁停下。
崔珏忽然露出痛苦表情:
「我忘了,铠甲材质特殊,需得脱掉吹一吹,才有效。」
我啊了一声。
急得动手去扒他衣服。
「那你快脱,阿沫好饿,等不及吃糕点啦。」
可铠甲本就繁重。
我上下其手却成效甚微。
反倒是崔珏,浑身紧绷,喉结剧烈滚动。
猝不及防攥住了我的手腕。
他额头沁着薄汗,咬牙道:
「这里脱衣服不方便,不如换个更容易的办法。」
我眼眸一亮:「那你快说啊。」
话音尚未落定。
他突然俯身朝我倾来。
滚烫的唇瓣落下,辗转反复,极尽疼惜。
呼吸几乎被攫取殆尽。
我腿脚发软,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崔珏垂眸轻笑,绯色染红的眼尾潋滟着水光。
一缕阳光洒在他脸上。
我看呆了。
他低头,密集的吻紧随而至。
我环抱上他的脖颈,被动承受着。
直到我发出痛呼。
竟然是嘴角破了。
崔珏与我额头相抵,嗓音沙哑地问道:
「这是孤对阿沫失信的惩罚。」
「你答应我会与容盛退婚。」
「为何我刚回京,满城都在传你与他婚期将近,不日便要成婚了。」
我咬住下唇,烦躁地蹬腿。
「糕点呢?」
他叹息,从桌上拈起一块绿豆糕塞进我嘴里。
又接着循循善诱道:
「若你嫁给旁人,便不能日日与我相见,那这好吃的可就吃不到了。」
「阿娘说要给我陪嫁十个厨娘。」
我竖起食指比划。
见我不上当。
崔珏咬牙:「天底下最好吃的美食,都被我藏进了东宫,你当真不亲自去试试?」
嘴里的绿豆糕瞬间不香了。
「阿沫告诉我,现在还想嫁给容盛吗?」
我抬起头,鬼使神差地回了句:「不想。」
8
陛下召见太子。
崔珏先行离开。
我回去宴席时,路过御花园。
撞见了许久未见的容盛。
他依旧是那个姿容绝盛的京都第一美男子。
一袭白袍,被众多女子包围在中央。
争先恐后地往他手里塞香囊手帕。
还有人挤不进去,朝他砸鲜花。
容盛分身乏术,不经意间余光瞥见了我。
犹如遇到了救星。
他一笑,天地失色。
听取蛙声一片。
我也跟着傻笑。
这人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香香的美美的。
下一瞬。
他指向我。
「在下的未婚妻来了,只要你们谁能追上她,我就陪谁共度乞巧节。」
话音尚未落地。
众多女子如疯了一般朝我涌来。
「阿沫,还不快跑。」
容盛喊了一嗓子,自己先溜了。
我手脚并用追在他身后。
容盛边跑边喊:「你别跟着我啊。」
我拍着手嘎嘎大笑:「好玩,好玩,真好玩。」
围着御花园跑到第十圈。
容盛疯了。
跳进池塘里,顺着暗渠游走了。
我趴在岸边,嗓子都喊劈叉了,他也没有顺手帮我摘下莲子。
身后。
以宋嫣然为首的世家女呼哧呼哧的追上来。
叉腰怒斥:
「你个傻子,跑那么快做什么?」
我委屈地绞手指:「饿饿饿!」
「阿沫跑饿了,要吃的。」
宋嫣然先是一愣。
脸上继而浮现一丝阴谋笑意。
她朝我伸出手:「来,我知道哪里有好吃的,这就带你去。」
……
阁楼里。
暗卫将刚刚所听所见转述给太子。
崔珏沉下脸。
早知道就把容盛扔到海上去晒一晒日头。
自己辛苦大半年。
归来还是输给了小白脸。
9
我被推进了小佛堂。
一个穿戴华丽的老妇人跪坐在蒲团上,虔心念佛。
我走过去。
噗通!
五体投地,拜了个大的。
老妇人被吓了一跳,斥道:「哪里来的小丫头,这么莽撞?」
我抬头,咧嘴笑。
「我是小青蛙,呱呱呱,肚子饿了。」
老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是太傅家的那个云沫吧?」
「你认识阿沫?」
我歪着头,满脸惊喜。
老妇人失笑,拿过一块糕点塞进我嘴里。
慈祥地道:「吃吧。」
我:「嘻嘻。」
等到宴席开始。
坐在高位上的老妇人,沉着脸呵斥:
「尔敢偷吃寿桃!」
我:「不嘻嘻。」
阿娘忙拉着我跪下,「小女愚钝,冲撞了太后,还望太后莫要怪罪。」
宋嫣然跳了出来。
「臣女作证,小傻子确实偷吃了寿桃。」
换了一身行头的容盛,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满脸沉痛:
「阿沫心思单纯,是我没能照看好她,才使得殿前失仪,口脂都吃花了。」
三个演一个?
本来众人还没注意。
听他这么一提。
纷纷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内侍端来我咬了一半的糕点作为证据。
宋嫣然贴脸凑过来,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给出结论:「口脂妆容又花又乱,就是她,这个小偷。」
「就连糕点上的咬痕,和虎牙的位置都对得上。」
太后横眉冷竖,猛然一拍桌案。
「来人,拉下去掌嘴。」
阿娘啊的一声扑过来抱住我。
「太后饶命,小女痴傻,真的不是有意冲撞您的,容盛,你快帮帮阿沫,她可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
「还愣着做什么?」
太后一声令下。
立刻有内监围了上来。
阿娘哭得撕心裂肺。
「太子到。」
尖细的通报声响起。
崔珏一身黑色常服,头戴冠玉走了进来。
看见他。
我双眸一亮,委屈地将手指向太子:
「是他吃的。」
左脚先迈进宴席的崔珏:?
10
我继续道:
拿手戳了戳嘴角。
破皮的地方还有些疼。
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众人一静。
继而发出嗤笑。
宋嫣然忍不住冷哼:「你疯了不成,自己心术不正,竟还敢攀咬太子。」
我撅起嘴巴,认真想了想。
咬太子?
「阿沫不敢。」
不敢攀咬太子,怕被咬回来。
闻言。
崔珏眉心狠狠一皱。
他心里默默难过。
这才一会儿没见,阿沫就要与我撇清关系了?
他招来内侍,询问发生何事。
待理清前因后果。
崔珏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正要说话。
太后开了口。
「你这丫头,太子尚未娶妻,你胡言乱语自毁清白,莫非妄想嫁入东宫不成?」
嫁入东宫?
崔珏说东宫有很多珍馐美味。
我皱了下鼻尖,为难道:「也行吧。」
最先笑出声的是崔珏。
他领兵多年,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
这还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这种表情。
宋嫣然傻笑两声,跟闺中密友嘀咕:
「完了,我又爱上了。」
「我也是,我也是。」
……
唯有一人,脸色不太好。
那便是容盛。
他向来观察入微,素有才名。
当所有人都在思忖我和太子之间的一二三时。
他的目光却是落在了太子唇畔。
那里有一抹红痕。
与我残余口脂的颜色,一般无二。
而容盛在打量太子。
太子也在打量他,甚至还带了一丝挑衅。
无声对峙中。
崔珏收回目光,径直走到我身旁蹲下,轻柔抬手覆在我头顶。
「阿沫,别怕。」
「孤会娶……」
话未说完。
阿娘突然哀嚎一声打断了他。
「殿下,阿沫被吓傻了,胡言乱语,您可千万莫要怪罪。」
「我家与容家婚期已近,届时还盼殿下能来喝杯喜酒,不胜感激。」
「至于我家阿沫,臣妇这就带她回去,好生教导。」
说罢。
阿娘看向太后。
见她默认,几乎是拎小鸡一般,小跑着把我拎走了。
回到府里。
她一脸沉重,急得满屋子转。
「糟了,太子这是何意,看上阿沫不太可能,难不成是看上我了?啊呸,不可能,对了,一定是看上阿沫爹了。」
从宫里出来,归家途中的太傅忍不住连打三个喷嚏。
嘟囔道:「怪了,明明是盛夏,怎么后背凉飕飕的。」
我问阿娘:「为何不能是看上我?」
阿娘一掌拍在我后背。
「你傻啊,那可是十二岁精通君子六艺,十四岁上战场杀敌,十六岁上朝议事,大智近妖的未来储君啊。」
「怎么会娶傻子。」
「阿娘,为何连你也骂我?」
阿娘脸色一僵。
我接着自言自语道:
「他是妖啊!」
怪不得他咬我,原来是要吃人。
我被吓得连连摆手。
「阿沫的肉没有爹爹的香,千万别看上我。」
「阿嚏!」
我爹抬头望天: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看来年纪大了,体质确实是弱了几分,该喝点药补补了。」
11
阿爹自称病了,怕过了病气给阿娘,独自一人卷了铺盖睡去书房。
我趁机缠了阿娘三晚。
第四日晌午。
小桃尖叫着从外面冲进来:
「小姐,我在你闺房里看见鬼了,还是男鬼,长得跟太子一模一样。」
「就是脸黑了点。」
我正在给自己绣嫁衣。
阿娘说,出嫁时穿自己绣的嫁衣,才能与夫君一生和美。
可我尽力了,走线却还是歪歪扭扭。
我泄气地放下手中针线。
「鬼?能有不人不鬼吗?」
小桃还要说。
正巧下人来报。
「容世子来了。」
我双眸一亮,站起来就冲了出去。
来到庭院。
容盛正在赏花。
「人比花娇」四个大字,就这么出现在我脑海中。
我冲上去,抬手就是一拳。
「让你不给我摘莲蓬,坏人,大坏人。」
「云沫!」
容盛恼了,沉声喝止。
「你越发粗俗了。」
我停下动作,呆呆地看着他。
「可是……」
他不耐烦地打断我:「别可是了,我来是想问问你,婚约的事你如何看。」
话刚落下。
他赶忙加了一句:
「诚然我不是很想娶你,但眼看着你嫁给太子,也有些于心不忍。」
见我一脸茫然。
他又解释:
「我答应了你阿娘,永不纳妾,好好照看你。可太子不一样,他是储君。」
储君,又是储君。
我烦躁地揉脸。
「储君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让阿沫吃?」
容盛一愣,继而叹气。
「我跟个傻子说这么多干什么?」
「不许骂我!」
我叉腰瞪眼。
他失笑,无奈道:
「阿沫,你还是这样,小孩子心性。」
「储君便是未来的皇帝,你见过皇帝只娶一个妻子的吗?」
我想了想,摇头。
他又继续说道:
「对啊,你想想看,届时满院子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你能斗不过她们吗,肯定斗不过啊。」
出乎他意料的是。
听到满院子的女人,我瞬间来了兴致。
「那可以让她们陪我放风筝吗,阿沫最喜欢放风筝了。」
「阿沫!」
容盛凶我。
「嫁给我,能保你衣食无忧,嫁给太子,那日子可就是水深火热了。」
水深火热?
我歪着头,脱口而出。
「你害我跌入水中的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哦,你怎么知道水很深,阿沫被救上来后,大病一场,差点被烧成火炭,热死了呢。」
话刚出口。
容盛脸色大变。
他仪态尽失,仓皇后退一步,颤抖着唇瓣问道:
「你都记得?」
当然记得。
冬日里的水又冷又凉。
棉服吸饱了水,拽着我往下沉。
容盛被吓坏了,一个人跑了。
而我在水里待得久了,窒息的时间也久了。
被发现时,已经昏迷不醒。
后来,我大病一场,烧成了傻子。
其实。
若没有这次意外。
阿沫也曾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小才女呢。
12
容盛离开时,脚步踉跄,失魂落魄。
小桃问我:
「小姐,他是不是也撞见鬼了?」
「不知道,但我刚刚好像也看见你口中的太子鬼了。」
她惊叫一声,躲在我身后。
「大白天,鬼也出来吗?」
声音戛然而止。
我回头:
「小桃,你……啊啊啊啊,鬼啊。」
「阿沫,是我。」
崔珏捂住我的嘴,耐心道。
我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大喘气。
待我缓过来。
这才看到小桃被打昏了,倒在一旁。
而崔珏将我轻柔地搂入怀中,心疼道:
「那时,你应当很害怕吧?」
不知为何。
这次,我竟然听懂了。
于是,我仰起头,轻轻抚摸上他硬朗的眉眼,学着阿娘的样子安慰:
「你别哭,阿沫不害怕。」
「阿沫很坚强的。」
崔珏轻笑,手臂收拢,抱的更紧。
问出的话也更加咬牙切齿。
「那阿沫都不怕死,为何怕嫁给孤?」
我有些茫然。
「可是阿娘说,你是妖,会吃人。」
「什么?」
他不可思议地拔高音量。
我不高兴地推开他。
「你是妖,你不光吃人,你还吃阿沫,每次都把阿沫的嘴巴咬得很疼,阿沫才不要嫁给你。」
一番话出口。
太子肉眼可见地深深吸了口气。
他皮笑肉不笑。
「你还真是,深得令堂真传。」
我傲娇地扬起头。
「当然。我阿娘可是大周第二女首富。」
「那你想不想做第一女首富?」
他循循善诱。
我张大嘴巴,疯狂地点头。
「想。」
阿娘说做首富可以每天买买买。
崔珏问:「那若孤让阿沫做了首富,你可愿嫁给我?」
我大手一挥:
「不行。」
他脸一黑。
我接着说:「我要每天吃吃吃,没空嫁人。」
太子脸部抽搐,由衷地评价了一句:
「好志向。」
13
容家送聘礼上门了。
阿娘笑得合不拢嘴。
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容盛私会御史家小姐时,被人撞破,传遍了京都。
为了此事。
容盛上门叫屈。
说自己是被人设局诬陷。
阿娘不信,还命人将他打了出去。
二十八抬聘礼也一并扔了出去。
容家自觉失了脸面,放话要为容盛重选一位德行兼备的正妻。
为了此事。
阿娘一路打进容家。
把他们的正厅掀了个底朝天。
次日朝堂之上。
阿爹便被狠狠参了一本。
此时。
太子站了出来。
他气愤填膺地为阿爹抱不平。
「容家悔婚在先,简直欺人太甚,云太傅家的女儿定然是品行优良,才貌双全,怎能配容盛这种混球。」
「依儿臣看,需得给云姑娘择一良配,方能彰显出其贤良淑德。」
「儿臣就挺合适。」
满朝文武: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我爹当场来了个感激涕零。
「殿下,我们家算什么玩意,怎么配得上您,您是天上明月,我们就是阴沟里的臭虫,不配不配不配。」
三重否定,言下之意。
太子殿下,你不配。
不得不说。
在婚嫁这件事上。
我爹和我娘的想法,是出奇的一致。
当晚,饭桌上。
阿娘站了起来,满脸隐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
「明日一早我便入宫,求见皇后。」
14
阿娘斗志昂扬进宫,生无可恋回府。
半路捡到同样生无可恋的容盛,将他带了回来。
见我还有心情吃红烧肉。
容盛气得围着桌子转了两圈。
最后一跺脚,抢走了我手里的筷子,自己埋头吃了起来。
阿娘看他这样,恨铁不成钢地骂:
「瞧你那点出息,太子怎么了,太子还能强抢人妻不成。」
「阿娘,他抢我筷子。」
「你先等等。」
阿娘一把推开我的头,继续对着容盛疯狂输出。
「这样,我找个算命的来,就说我儿克夫,能克掉皇位那种。」
「夫人,万万不可。」
我爹终于从碗里抬起头,发出一声劝阻。
阿娘瞥了他一眼。
「那你说怎么办?太子怎么回事,看上谁不好,看上我家阿沫,还试图用钱收买我,我是那种人吗?」
她边说边盘手里的金貔貅。
阿爹提醒:「这貔貅眼生,没见过。」
阿娘:「不该你问的少打听。」
容盛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
「太子有一个。」
气氛安静了一瞬。
阿娘大手一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阿沫到底想嫁的是你。」
「阿娘,我……」
「你先等等。」
她再次推开我的头。
「容盛,你说,你喜欢我家阿沫吗?」
「可以喜欢吗?」
「可以。」
「那我喜欢。」
说完,他还扭扭捏捏看了我一眼。
但我觉得他骗人的。
不然吃完了也不把筷子还给我。
阿娘回头,终于轮到我了。
她语重心长地替我拂开额前碎发。
「好孩子,东宫不适合你,阿娘只愿你此生顺遂,莫要去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蹉跎一生。」
「嫁给容盛,他是太后母族,定能护你一生。」
虽不知心里为何难受,可能是饿的。
但我还是点了头。
阿娘说的,总归是对的。
15
大婚的请帖遍撒全城。
我开始在家里安心待嫁。
第六次叹气后。
小桃放下手中托盘,有些担心地询问:
「小姐有心事?」
我撇了撇嘴: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开心。」
她静了一瞬,开口:
「奴婢看得出来,小姐不喜欢容世子,小姐喜欢太子殿下。」
「喜欢是什么?」
我问道。
她想了想,指了指桌上的糕点,为我解释:
「就像这糖糕,小姐吃了开心,便叫作喜欢。」
「小姐每次见到容世子,都没有笑过,见到太子,却笑得开怀。」
我认真想了想。
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太子?」
小桃心虚地笑了两声。
「嗐,就那次被打晕,我半路醒了一下,就一下哦。」
我问:
「那太子咬了我多久?」
她忙竖起两根手指:「也就两刻钟不到……」
额!
确实就一下,一下也没错过。
就在我寻思该如何告诉阿娘,我不想嫁给容盛时。
东宫送来了贺礼。
是一枚私库印章,还有一封手书。
【孤答应过,让阿沫成为大周第一女首富,这是孤私库的钥匙,赠予你,愿阿沫一生欢愉。】
「欢愉?」
我用绳子将钥匙串起,挂在了脖子上,最贴近心脏的地方。
试图填补空掉的心。
可不知道为何,心里却愈发空空荡荡。
而手中下方,有一只诏书。
上书:「允云沫婚嫁自由,嫁娶随心。」
当晚,我便做了一场梦。
梦里。
我掉入池塘奋力挣扎时,是崔珏跳下来救了我。
这场梦光怪陆离。
次日一早。
我从恍惚中睁开睡眼。
我终于想起来了。
那年冬日,救我的人是崔珏。
门扉被从外推开。
喜婆不由分说将我拉了起来梳妆打扮。
嫁衣上身。
恍惚中。
小桃冲了进来,惊呼:
「小姐,不好了,太子去赈灾时感染了疫病,正在赶回京城的路上,人快不行了。」
16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门口。
容盛披红戴绿,容光焕发前来敲门。
这时,喜婆催促:
「新娘子,该上轿了。」
我推开她,冲过去打开房门。
容盛先是一愣。
而后笑容消失。
他嗓音里难掩慌乱:「发生何事了?」
我眼泪啪嗒乱掉,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袖恳求。
「我要见崔珏,带我去见崔珏。」
崔珏是太子名讳。
除了陛下,我是第一个敢在众人面前如此称呼他的人。
容盛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
他轻声确认:「阿沫,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你可还记得?」
我泪眼朦胧地点头。
嘴里喊的却还是崔珏的名字。
他的眼眶渐渐浮现泪意。
身后是吹打喜乐的声音。
一丝强撑的笑意从他嘴角溢出。
容盛朝我伸出手,用极慢的语速道:「来,我带你去找他。」
我伸出手。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贺喜声连绵不绝。
他带着我冲入人群,冲出府门,牵过马一跃而上,纵入长街,消失在众人眼前。
直到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
新郎带着新娘……私奔了?
马是好马。
冲到官道不久,便见到了一辆马车。
事态紧急。
东宫仪仗来不及跟上。
我跃下马背,侍卫见是我,忙让开一条路。
我推开门往里冲。
却不慎踩中裙摆,跌了进去。
预料中的疼痛被坚实的怀抱所取代。
崔珏衣袍松散地支腿坐在马车中,低头看着我,渐渐露出一抹笑意:
「傻姑娘,大婚的好日子,跑出来做什么?」
我反抱住他劲瘦的腰身。
大声哭号:「你是不是要死了?」
他面色一僵,「别哭了,死不了。」
「我不信,你脸都黑成这样了,死人才这么黑。」
闻言,我哭得更大声。
他无奈咬牙,低头狠狠含住我的唇瓣,碾转反复。
直到我打了个哭嗝。
「不哭了?」
我红着脸摇头,「不哭了,那你别死好不好?」
「你再用点力,我可能离死也不远了。」
听他这么一说。
我这才发现,他腰腹的位置缠着一圈绷带,有血丝隐隐透出。
见我瘪嘴又要哭。
崔珏忙安抚:
「别怕,我没事,就是受了点伤。」
原来感染疫病是假,遇刺是真。
我擦干眼泪,从他怀里退出来。
「你既无事,我要回去了,容世子还在外面等我呢。」
谁知。
他忽然狠声将我拉近。
「来都来了,还想回去嫁人,你真当孤是死人?」
我讪笑。
他忽然起身将我压在身下,鼻尖相触,含情脉脉地道:
「孤已请旨,此生只娶一人,若她愿意,孤便是担上强夺臣妻的骂名,也要把她抢来。」
「阿沫,你觉得如何?」
这次。
我主动圈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脸颊,一触即离。
「阿沫愿意。」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小剧场:
某日下朝。
崔珏招呼容盛走近点,猝不及防给了他一巴掌。
然后丝滑起身奔向皇后:
「阿沫,疼疼,吹吹。」
容盛:?
好好好!你俩秀恩爱,干脆杀了我助兴吧。
完
来源:柠檬短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