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你这是在胡闹什么!你现在除了吐什么都做不了,男人那档子事儿你也伺候不了,你理应感激她为你排忧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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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知):dienouges
陈南初原本是一个落魄书生,不幸被被山贼绑架。
我舍命相救,却因此导致一脚残疾,邻里都称我为跛脚妇。
我辛苦缝制衣物换取银两,助他考取功名。
然而,我忍受着妊娠的艰辛,呕吐不止。
他却在郊外与小情儿共度六载纪念,床榻之上,两人颠鸾倒凤。
他却不知道,我穿梭时空而来,本是为了助他金榜题名。
如今任务完成,我也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1
柳莹莹一身轻盈短纱长裙,大腿若隐若现,似掩还露。
【公子都说想死在我身上了,他就喜欢我这细白的大长腿哟!哪像你是个跛子!】
陈南初赶来挡在小情儿的面前,气势汹汹指着我:
【你这是在胡闹什么!你现在除了吐什么都做不了,男人那档子事儿你也伺候不了,你理应感激她为你排忧才对!】
我冷笑一声:【好,我感谢她八辈祖宗!】
【你以前的温良淑德哪去了!怎么怀个孕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陈南初,这七年,你对得起我为你付出的吗?】
【这一切,都是你自愿的,不如把你正妻之位给莹莹!】
他一顿痛斥过后,搂着心爱之人扭头就走。
我捂住隐隐作痛的肚子跌倒在地。
是呀!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小姑子陈南香兴冲冲地赶来凑热闹,她蹲下身,目不转睛地上下打量着我。
这个我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尚不满9岁。
谁知她奶声奶气道:
【我想让莹莹姐做我新嫂子,她不像你一样是个跛子。】
听闻,我腹中的疼痛愈发剧烈,枉我把你如同亲生女儿般,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你拉扯长大,你却这样待我。
我对系统说:【我想脱离这个世界。】
这时,系统来提醒我:【宿主,您如果想脱离这个世界,就必须和陈南初解除关系。】
七年前,刚考上大学的我车祸身亡。
系统绑定了我,将我送到这个时空。
它说,只要我帮陈南初重新崛起,就能继续活下去。
为了活命,我答应完成任务,穿越到这里。
2
我的手掌轻轻覆盖在隆起的腹间,唇角泛起苦涩的笑。
我去了位于城中的宝善堂医馆,适逢小厮正准备闭馆。
馆中那位原本为陈南初诊断不孕症的郎中,在听闻我要引产时,他满脸震惊:
【夫人,这孩子是您好不容易怀上的,真的要流掉。】
我面色苍白,无力地点了点头。
陈南初肾精亏虚,我们成婚六栽,他期盼能拥有属于他的孩子。
为求怀上子嗣,陈南初看遍无数名医。
便是这医馆中的郎中,都对我们眼熟了。
他们知道当时陈南初多么想要这个孩子。
陈南初深信乡间秘方,搜集数百名产妇的胎盘,炖煮成汤,督促我喝下。
【娘子,这胎盘有催孕奇效。】
我予以拒绝,他却称陈氏血脉无继,对不起列祖列宗,终究我硬着头皮忍着恶心吃下肚。
可如今看来,这一切就像个笑话。
郎中摇头叹息,帮我抓药。
只是郎中递给我药时,他下意识的看向我身后。
【您相公怎么没来,服用堕胎药后会伤及您的身体不说,您的郎君精华亏损,原本就难以孕育子嗣。】
我苦笑:【他不用来了,一切拜他所赐。】
郎中愕然抬头,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3
服用堕胎药不足一个时辰,药效发作。
我腹部犹如万蚁噬骨,下身鲜血涌动,汗水湿透床褥。
丫鬟明月端盆净水,擦着我额头上的汗水,满怀怜惜:
【夫人,您何必受这种罪呢!】
呵呵,也许从救陈南初的那一刻,我就被它夺舍了吧。
陈南香瞧见明月将一盆盆血水端到屋外,不禁皱眉掩鼻,嫌弃的开口:
【真是的,嫂嫂好恶心,这也太令人作呕了。】
她在卧房的梳妆台前翻找半天,取出一只簪子,举至我眼前:
【嫂嫂,等你离开后,这里的首饰能给新嫂嫂吗?】
那是我和陈南初定情初始,他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我舍不得戴它,一直小心翼翼藏到柜底,如今看它觉得讽刺。
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艰难开口:
【滚…出…去。】
【哼,凶巴巴的母老虎,新嫂嫂可比你漂亮温柔多了,我找新嫂嫂玩去喽!】
陈南香一蹦一跳地离开了房间。
夜幕低垂,陈南初的随身侍者前来通报:
【夫人,老爷公务繁忙,今晚恐怕无法返家。】
我心中风平浪静,他在何人枕边缱绻,对我而言,皆是无足轻重。
连着三日,陈南初都未归家。
我的身体比前几日恢复了很多,正想下床到院子外走动。
柳莹莹闯入家中,看到我面容枯槁,讥笑道:
【哎呦!大白天的您这是当病西施呢!真是叫人心疼,只可惜,哪个男人喜欢跛子!】
我不怒反笑:【早起打鸣的鸡都没你来的早!】
【你别高兴太早,跛脚妇,公子承若不日将以正妻之礼娶我。】
【要不是救他,我会落下右脚残疾?】
她拂开外裙,脚踩到面前的桌子上,趾高气扬:
【哟!你只有靠这个拿捏他,你们多久没同房了!你知道公子最迷恋我哪里吗?当然是我的芊芊玉足喽。】
【原来你这么廉价。】
说完我不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吩咐明月把她赶出家门。
4
归返屋内,我命明月明月取出了堕胎后遗留的婴儿。
宝宝已经成形,隐约中能辨认出脸部轮廓。
明月满心不解,试图安慰我:【夫人,您不要如此痛苦,兴许她本不该留在人世。】
我将装着胎儿的陶罐紧紧贴在胸口,泪水湿透了眼眶。
对不起,我的宝贝。
期盼了你如此之久,没想到我们终究还是无缘相见。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既然已经决定离去,这份痛楚不应独自承担。
在离开之前,我要留给陈南初最后一份纪念。
不出所料,刘南初今晚大概正与他的小情儿共度春宵。
腹部不时传来刺痛,我挨着床沿缓缓躺下。
迷迷糊糊之中,我被惊醒,陈南初出现在我面前。
他见到我长舒了一口气,疾步走来想要将我搂入怀中,
【芸禾,外面雷声滚滚,我记得你一直害怕打雷,所以我便从官署匆匆赶回来了。】
我不露声色地轻轻推开他。
【稍后我过来陪你。】
陈南初吩咐下人备洗澡水,旋即浴室中便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我却望着窗外电闪雷呜,陷入了沉思。
陈南初从一个穷书生考上功名后,曾对我说:
【芸儿,你行走不方便,以后就别出门了。】
即便外出,他也从不跟我并肩行走,是怕我破脚丢他的脸。
陈南初开始早出晚归,甚至夜不归宿。
起初我以为他功成名就后公务繁忙,官场上少不了的应酬。
直到我看到他归家,衣领间隐约可见的脂粉痕迹。
他与同僚聚会时和柳莹莹苟合,旁人称她为陈夫人。
此后,街头巷尾纷纷嘲笑我【跛脚下堂妇】
柳莹莹在外以正宫自居,每隔三五日便到我面前阴阳怪气一番。
【大人说,你脱光了在他面前,他看着你的跛脚毫无欲望!】
六年了把我骗的好惨,现在我已经厌倦了。
5
陈南初沐浴完毕,仅着内衣卧在我身旁,试图环抱住我,呼吸透出一丝热切。
【芸儿…】
【能做吗?】
我起身推开他,目光缓缓移至他衣领间那抹隐约的暧昧印记。
【柳莹莹没让你吃饱吗?】
【我们多少天没见了,一见面你至于这样。】
我冷静的看着他一脸虚情假意,淡淡道:
【陈南初,你不觉得恶心吗?跟她睡完接着和我睡?你想双飞是吗?】
他听后勃然大怒:
【你发什么病,将她立为正妻,你私下还依然是我夫人,这难道不妥?】
【你是一家之主,问我意见又如何。】
他冷漠地起床,拾起被褥。
【我本担心你害怕雷声,特意跑来陪伴着你,却不料一番好意被当作驴肝肺!】
说罢,他直奔书房,门被狠狠地关上。
这话听来,反而令我觉着有些好笑。
在上一次害怕打雷的时候,我孤身躺在孤独的卧房中,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发烧起来。
侍从传回话:【老爷有要事在忙,请夫人谅解,勿要以私情扰他。】
他第二天回家责怪我。
【年纪这么大了,连孩子都不惧怕雷声,你何必装这么柔弱。】
可他不知道我怀着孕,在前一晚整整发烧了一宿,全身滚烫,直到几日后才退烧。
大夫说:【您今晚高热若不退,恐致胎儿愚痴之症。】
【莹莹家里的窗户漏风,她一个女孩子弄不了,我正忙着呢!】
他进一步解释。
她家仆从是摆设吗?
我眼泪顺着苦笑滑下来。
怎么都想不明白,堂堂一个男人纡尊降贵,忽略自己明媒正娶的夫人,深更半夜去给情人修窗户。
6
早起,我写完和离书。
突然,院子里响起陈南香的骂声,【给我!坏蛋!】
走进花园,只见陈南香正对身边的丫鬟拳打脚踢。
丫鬟手中提着一只血流不止的小猫。
【夫人,这是被小姐杀死的。】
小猫死后血迹斑斑的模样,凄惨无比。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狠辣?
七年前,陈南初上山遭劫,家中仅剩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妹。
我救下他,归家后,却发现襁褓中的幼儿已奄奄一息。
家中屋顶破败,双亲已逝,陈南初囊中羞涩,难以凑齐一两纹银。
无奈之下,我忍痛卖掉身上唯一的饰品,才换得郎中问诊,保住了她这条小命。
我把陈南香视作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用心照顾。
【陈南香,我究竟是如何教导你的!】
她转头瞥见我,却径自回应道,
【这是新嫂嫂赠给我的刀,前几日我杀了小狗,新嫂嫂还夸奖我了呢!】
【年纪轻轻不学好,东西没收!】
她挣脱丫鬟的束缚,愤怒地指向我,满脸通红地叫嚣,
【新嫂嫂怀孕了,她说你生的孩子跟你一样是跛脚丫头,你快从陈家滚出去!】
怀孕了?!我震惊在原地。
当初攻略成功后,系统提醒我,
【宿主您回去的机会马上归零,这是最后一次提醒,系统警告!】
现代世界我是个孤儿,从没有体验过被人爱的滋味。
【不,我找到我爱的人了,我愿和他在一起。】
我义无反顾地断绝了重生的路。
我以为世上的男子皆会背叛,唯独我的陈南初不会。
他虽贫寒,但勤奋好学,终究没有让我失望。
记得他高中状元那日,在桃花树下向我表白时的深情,令我刻骨铭心。
但如今回想起来,那份眼神的模样,已逐渐在我记忆中模糊。
察觉到不对劲,我转身走向了院子门口。
我清楚看到,院外相拥热吻的一对男女。
7
环顾整个房内,这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陈南初的物品。
除了几身自己的衣服,我已经六年没有买过新衣了。
他是否曾留意过?
我在现代也是爱化妆打扮的女人!
系统提醒:【宿主,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甘心!我定要亲眼看着他吃下自己孩子的血肉之躯。】
我发出咆哮。
【芸禾,你在跟谁说话?】
陈南初途径书房,看到我一人自言自语,逼近我身边,目光逼人。
他知道,我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举目无亲。
我笑了笑:【没什么,我在念诗。】
陈南初紧盯着我,似乎在审视我有没有说谎。
他在我脸上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松了口气,缓缓朝我走来。
试探地想要轻抚我的腹部。
我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脚。
瞥了一眼时辰,陈南初往日此刻早已踏进衙署,今日却显得格外拖延。
我眉色一变,柔声对他说:
【相公,连日来你公务繁忙,真是辛苦了。】
我唤来明月,将精心烹制的炖汤端上前来。
碗盖轻轻揭开,一股热气蒸腾的浓郁香气迎面涌来。
【你试试看。】
说完,我亲自舀了一碗热汤递给他。
陈南初接过碗,眼中满是惊喜。
【芸儿,你怀着身子,不用这么操劳了。】
【快吃啊。】我双目紧盯着他。
他在我的注视下,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汤,接着将炖得酥烂的肉送入腹中。
【我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肉,好嫩好香。】
他稀里呼噜狼吞虎咽的把锅中剩余的肉一扫而空。
我胃里突然泛起恶心,一阵干呕。
【怎么了,芸儿。】
【你快吃!】
陈南初心满意足地将汤喝得点滴不剩,却好奇地问:
【不过,芸儿,这究竟是什么肉呢?】
我刚要开口,忽然门外响起小厮的吵闹声。
我诧异看过去,露胸披着长纱的柳莹莹,正站在那里笑吟吟的望着我们。
【芸禾姐,不好意思啊,巡抚夫人邀我和公子前去品茗,我来家里接他了,你不介意吧?】
8
我目光落在她腰间的香囊上。
那是我婚前亲手一针一线为陈南初精心缝制的香囊,承载着我们的山盟海誓。
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
【陈南初,你把香囊给柳莹莹了?】
陈南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随口解释道,
【又不是什么重要东西,你再缝制就是了!芸儿,等我回来再说。】
他对柳莹莹递去一个默契的眼神,随即两人一前一后地步出了门。
我自嘲笑了一下。
陈南初晚间匆匆归来,一进门便径直走向里屋更换衣物。
走到卧室,他的视线落在正穿针引线的我身上,唇角浮出一丝笑意。
【芸儿,为什么这几天总感觉你躲着我?】
说完他看向我的肚子,【这几天宝宝是不是乖了很多,没见你怎么孕吐了。】
当然没有孕吐了。
因为宝宝,早就没了。
我轻蔑地冷笑一声,转过头,目光恰好落在陈南初颈间那显眼的猩红印记上,笑容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尽管他已经更换了衣裳,空气中仍弥漫着淡淡的女人香。
【你离我远一点,否则我恐怕又要恶心了。】
我假装妊娠反应,匆匆离开了卧室。
【芸儿,咱们的孩子应该有七个月大了吧?明天我陪你去外面走走,好吗?】
临睡前,周时宴忽然这样提议。
我躺在床上,语气平静地回应。
【柳莹莹不是怀孕了吗?你不用陪她?】
周时宴脸色一变:
【你胡说什么呢。】
忽然外面小厮过来传话:【大人,陈小姐身体不舒服,请您去看望。】
他满脸愤怒的对小厮吼道:【滚出去!】
我又怎么会不明白,这分明是演戏给我看的。
我轻笑:【陈南初,你不必这样。】
【我们.….】
和离吧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柳莹莹身边的丫鬟又过来传话。
原来她一直守候在门外。
【大人,小姐这次身体真的高烧了。】
陈南初脸色顿时大变。
【芸儿我先出去一趟!】
我笑了笑:【没关系,人命要紧,你先去找她吧。】
他感激的看了我一眼,连外衣都没顾上拿,仓促跑了出去。
9
而我仅是微微颔首,手中的针线依旧穿梭不停。
此类事情反复上演,我已适应了它的节奏。
当陈南初归来,夜已深,我将完工的衣物轻放一旁,躺在床上沉思。
恍惚间,似乎感受到陈南初轻轻地拥抱了我:
【芸儿,我知晓你今日心中愁苦,是不是?】
【你放心,我已经打算和柳莹莹分开了,等忙完这段时间,就全心全意陪着你在家里待产,好不好?】
若非我闭着眼,恐怕早已忍俊不禁。
陈南初似乎在戏中沉浸得太久,以至于分不清现实。
或许,他早已洞察我在假寐,故意将那些话语飘入我的耳中。
他意图让我如往常一般,即便遭受不公,也能甘之如饴地吞下所有苦涩,从而化解前嫌。
到了次日,我直至日上三竿方才醒来,一转头,便见陈南初端着菜肴站在门口。
【醒了?小懒虫。】
我不禁有些惊讶。
陈南初今天没有去衙署吗?
看着眼前摆满的丰盛早餐,我甚至怀疑自己是否还在梦境之中。
【芸儿,我决定与柳莹莹关系结束。过去,是我疏忽了你,让你承受了不必要的委屈。】
他从怀中掏出我送他的定情香囊,
含情脉脉,
【看,你送我的东西我保管的很好呢,以后我要好好弥补我的芸儿。】
我没有伸手去接,反而觉得无所适从。
他忽然这样对我好起来。
难道他发现我要离开了?
这一天,他陪着我共进早餐,甚至相伴游历了热闹的市集。
我凝视着陈南初,仿佛时光倒流至我们初相识的日子。
那时,他亦是如此陪伴在我身边,曾誓言要一生相随。
夜幕低垂,我想吃那家钟爱的烤鸭,
【你愿意陪我吗?】
【好。】
陈南初未加思索,面带笑容,欣然允诺。
或许他已忘记,今日正是我们相识的第七年。
10
可是到了晚上,陈南初终究还是没来赴约。
他又被柳莹莹身边的丫鬟叫走了。
临走之前他一脸慌乱的跟我解释:
【芸儿,你别误会。】
【虽然我已经和柳莹莹打算分开了,但是她一时接受不了,我必须去安抚!】
他不知道,我提前听到小厮在门外说了,
哪里是什么身体不好。
分明是新夫人怀孕后,陈南初对她万般上心。
事无巨细的安排她的饮食起居,甚至重金聘请了江南的厨子。
哪像我!
陈南初办理妥当一切之后,归来之际,依然不忘抚平好自己的情绪。
然而推门而入,却只见空寂寥落,我已不知去向。
【芸儿?】
【芸禾?!】
他找了好几圈,没看到我的身影,却一扭头,却看到桌子上压着一封和离书,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陈南初,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你不是想知道上次给你炖的什么汤吗?我亲眼目睹你将那汤一一饮尽,肉吃光,那其中,是你孩子的骨和肉。是你害死了你的孩子,和离书我已经签字。愿你和柳莹莹携手偕老,此生不复相见。】
陈南初的身体像是被寒冰凝结,僵滞不动,面容失去了血色,苍白如纸。
甚至他紧握着纸条的手,也在细微地颤动。
11
我赴地府排队等候投胎,却遭阎王拒之门外。
我疑惑不解,询问缘由。
阎罗大王道:【你心怀过多怨气,须待怨气消散,方得踏入轮回之途。】
我化为一缕透明的幽魂,漂浮在空中。
我看见陈南初焦急地在家中到处搜寻我的踪影。
然而,我早已不在人间。
【芸禾…芸儿?!你在哪?出来!】
他扑腾一声跪倒在地,仰天嘶吼:【芸儿!】
家中的仆从闻声急忙赶来,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快把大人搀起来。】
陈南初指着人群中我的贴身丫鬟,怒气冲冲地质问:【说!夫人去哪了?!】
明月惊慌失措,颤抖着声音回答:【夫人如同信中所说,已经离去了。】
陈南初听罢,放声大笑,拂去身上的尘土,缓缓站起,
【哈哈哈!我不信,她只是跟我赌气故意骗我,气消了她自然会回家的。】
他的情绪已恢复平静。
进屋前前,他吩咐下人:【给我准备二两凉拌猪头肉,一壶烧酒。】
12
今宵,月儿轻挂陈梢之上。
陈南初吃着小酒,哼着歌。
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也许是因为我的不存在。
他身边的仆从进来:【大人,陈小姐来了。】
他眉头一抬,小厮默契的已知晓他心意,领命而去。
【南初,今晚怎么好雅兴?!】
柳莹莹款步轻摇,款款落座在我昔日常做的几凳之上。
听完陈南初把今天的事一说,她腾的站起身。
旋即步入卧室,乒乒乓乓一阵翻找,故意将妆奁推翻,
又将床榻上的被褥一股脑儿抛至屋外。
【你这是作什么?她回来又要跟我发脾气?】
【哎呀!咱们的宝宝越来越大了。你不为我们的宝宝想想吗?】
柳莹莹扑到他怀里,眼里泛泪,声音柔弱。
【别弄上痕迹,我怕她回来又发脾气。】
陈南初小声提醒。
他的话引得柳莹莹不满,她阴阳怪气的说:
陈南初立刻反驳道:
【胡说什么!我只是感激她救了我一命。】
我现在已经后悔,不该救你!
我尽力呼喊却无法发出一丝声响,我感觉到身体被禁锢在结界中。
伸出双手想将他置于死地,却发现我的手臂却徒劳地穿过了他的躯体。
系统声音忽然滴滴响起:【宿主,您的怨气值已爆表!警告。】
一会儿,柳莹莹又说:
【我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等她生了孩子,再把她打发掉,现在背上抛妻名声对我不好。】
呵呵,我这七年的付出如肉包子打狗,喂了狗。
【看来你还真是思虑周全啊。】
【莹莹,我爱的是你!】
两人纠纠缠缠到卧室,在我曾经与陈南初的床上,开始了他们的缠绵。
受不了这辣眼睛的一幕,我随风漂浮到屋外。
13
太阳快出来时,我在房梁上睡醒睁开眼睛。
连着几日,他们两人共卧一榻。
陈南香嫂子一声声亲昵地叫,三人相处和睦,宛如一家人。
日子很快半个月过去,我的怨气值还没降低。
一日,陈南初返家,打开衣柜,发现其中空无一物,仅自己的衣裳孤零零地挂在那里。
他急召明月前来:【夫人的衣裳怎么都没有了!说!是不是你们丫鬟手脚不干净!】
明月吓得跪在地上:【大人,夫人一把火烧掉了。】
他表情严肃:【你再胡说!】
【大人,夫人临终之前,确实亲手焚毁了她的衣物。】
陈南初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嘴唇颤抖着张口:
【出去。】
他在府上的各个角落,寻找我留下的痕迹,
无果后,他枯坐在院子里,粒米未沾,滴水未沾。
直至晨光破晓,他突然站起身。
14
繁忙的市集之中,一家医馆的门帘猛地被掀开,一名男子不由分说地闯入。
粗鲁地抓住郎中的衣襟,引得四周候诊的病人纷纷侧目。
男子目光如炬,语气凶狠地责问:
【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夫人?!】
那位年逾半百的郎中望着眼前的陈大人,语带无奈地回应:
【原来是陈大人,这话我可担当不起。令夫人此前曾来购取堕胎药,我见她神色萎靡,满面悲戚。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如何?】
【她…她…】
陈南初的嗓音细若蚊鸣,他慢慢地松开了手,目光迷离地凝望着远方。
紧接着,他脚步踉跄地回到了自己的家。
推开门,他背靠在门板上,泪水横飞,面容扭曲,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悲痛。
突然,他身体一震,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
地面很快被一大摊血迹和苦胆水染红。
我匿身于房梁之上,他的动静将我从沉睡中惊醒。
那人出去一趟回到家,面色苍白,神情委顿,仿佛遭受了重大打击一样。
【芸儿…】
我隐约听见他低声呼唤我的名字。
我张口想答应,却忽地意识到他无法听见我的声音。
陈南香进到房间,见到兄长这般模样,急忙问道:
【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陈南初面露悲戚,缓缓跌坐在地上。
陈南香并未听到兄长回应的声音,又踌躇的问:
【哥哥,嫂嫂去哪里了?虽然她以往对我颇为严厉,但她离开以后我还挺想她的。】
陈南初嗓音哽咽,缓缓开口:
【她究竟去哪里了?!你能让她回来吗?】
陈南初声音中满是悲痛,艰难吐出声:
【她…已…离…世…】
【这绝不可能,哥哥你定是在逗我!】
陈南香【哇】的一声哭出来,夺门而出。
我目睹陈南香奔至庭院外,倚靠在陈树旁,泪眼朦胧间,不住地将细枝挥向树干,
【坏哥哥!坏哥哥!哥哥居然说谎!总是欺骗小孩子…呜呜呜…】
这个我养大的小家伙,我想要伸手去拥抱她,却只能无奈地站在远处默默注视,连阳光下的空气都让我窒息。
明月不知何时已步入房中,面色沉重地开口说着:
【夫人曾说,她本不应来到这里,一切都是因和你结下的缘分。】
陈南初面色变得苍白,眼中闪着泪花,嘴角勉强挤出一丝苦笑,颤声问:
【她的…遗体…究竟安置在了哪里。】
【您背叛了她,她消失了。】
15
次日,城中张贴了一个引人瞩目的悬赏令。
内容颇为出奇,寻找与画中右足跛行的妇人容貌相似的女子。
凡能找到者,重重奖励,
【有钱人的爱好,咱老百姓看不懂。】
此举轰动一时,连山贼亦按捺不住,纷纷出动。
在重金悬赏的诱惑下,全城的百姓纷纷响应,热闹非凡。
有能之士纷纷将画中之人擒至大人面前。
陈南初失望地摇头,心中悲苦不已。
不得不确信明月所言非虚,内心接受了芸禾离世的痛苦事实。
清晨,我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察觉到屋内有了异样的变化。
这几日,男人早出晚归,不知所踪,不见人影。
堂屋中堂地方,挂着我的巨幅画像,画下有人恭恭敬敬地设立了一块牌位。
哈,终于有了个歇脚的地方,这段时日,我只能在房梁上打盹,实在辛苦得很。
我轻巧地飘落至牌位之上。
只见牌位上写着:【爱妻芸禾之位。】
跪坐在蒲团上的陈南初低头默默点燃三炷香,声音哽咽:
【我对不起你…芸儿…待你离去,方知你在我心中的分量…你好狠的心…我们的孩子…】
他泪流满面,倾诉着满腔的悔意。
忽然,他猛地扇了自己几个耳光:【我是混蛋…是畜生…我罪该万死…】
神情已经濒临崩溃。
唉,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陈南香手捧清香,在我牌位前端端正正地鞠了一躬:
【嫂嫂若地下有灵,请原谅我,我曾言出不逊,让你伤心,我此刻想念你,嫂嫂!】
小家伙,嫂嫂早就原谅你了。
连日来,兄妹二人始终闭门不出,深陷于哀伤之中。
16
屋外喧嚣声起伏,柳莹莹不顾家中仆从的竭力阻拦,毅然冲进了屋内: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这几日都不愿意见我。】
却看到陈南初坐在家中,手中捧着我留下的唯一物品。
【一个破香囊,有什么值得一看的!】
柳莹莹不由分说,夺过陈南初手中的香囊,随手扔在地上。
[啪]的一声,柳莹莹的脸上突然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陈南初!你为何打我?】
柳莹莹捂着脸颊,惊愕地站在原地。
陈南初眼中闪烁着怒火,语气尖锐无比:
【别碰我的东西!】
柳莹莹回过神来,讥讽地说道:
【你不是一向瞧不上那个女人为你作的东西吗?这又是演给谁看?】
【不许你提她,出去!】
【你有没有病,和我纠缠时,可曾想过她?】
【我们的孩…子…】
陈南初面色狰狞,冷笑一声:
【哼!孩子,我早已失去生育的能力,你前日光顾烟花之地,与别的男子私通,孩子是哪个男人的?!】
他松开了手,柳莹莹摔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一声怒吼响起:【还不快滚!】
柳莹莹如惊弓之鸟,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17
我去往阎罗地府,阎王说:【你的心头怨气长久盘踞不散。】
我百思不解,只得郁郁而归,又返回陈南初的庭院。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我离去时的模样,傻傻地将我的香囊紧贴胸前。
只是那头发中已难觅一缕黑丝,满头皆白。
陈南初成了痴呆之人,徘徊于街巷之中,逢人便问:
【你见过芸儿吗!我的芸儿哪去了?】
城中百姓纷纷驻足围观,那位曾权势滔天、官居显赫的陈大人。
背叛糟糠妻,导致夫人离世。
陈大人竟吃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每逢他在街头见到屠夫挥刀砍肉,便疾步上前,哭喊着那是他的孩子。
气得屠夫握着刀柄,边追边骂他。
人们纷纷指责他,称其为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
柳莹莹已然论为众矢之的,不堪忍受邻居的骚扰,有一日,她悄无生息地消失了。
有孩童追打着陈南初,唱起了歌谣:
【破落户陈南初,跻身显赫,忘却糟糠妻,叛妻食子,当代陈世美。】
陈南香泪水涟涟,抽泣着说:
【哥哥,早知道这样,你为什么对不起嫂子。】
痴傻的陈南初却听不懂妹妹的话。
他只顾端着一碗绿油油的青菜,大口大口地吃着。
但凡,他见到餐桌上摆的大鱼大肉,便呕吐不止。
喃喃着:【那是我的孩子,不能吃它们,芸儿会伤心的…】
岁月如梭,四季更迭,十个寒暑转瞬即逝。
这些年陈南初孤身一人,时而清醒时而呆傻,不论昼夜都抱着我的香囊,那香囊已破旧不堪,于他却是无价之宝。
陈南香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的夫家是个好人家,男方是老实巴交的学子,品行端正。
今日,陈南香站在我的牌位前,轻声细语:
【嫂嫂,今日是我和夫君成亲之日,你看到了吗?我定会常来探望你。】
我看着她穿着艳丽红袍,与新郎在牌位前燃香祭拜后,手牵手步出宅门。
喧嚣过后,归于宁静。
送走陈南香后,陈南初终于清醒了一回,他跪在我的牌位前,说:
【芸儿,这些年来我浑浑噩噩,不知如何度日。南香已为人妇,我在这世间再无牵绊。我对不起你。今日,我来寻你了。】
言罢,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利剑,猛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转瞬之间,他的身躯便倒在血泊之中。
这时,系统声音响起:【宿主,您的怨气已消散,请投胎重生。】
(全文完)
来源:颜言读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