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白菜能顶半边天!"站在戈壁滩边缘的我,听着食堂老王这句话,心里直打鼓。
"这白菜能顶半边天!"站在戈壁滩边缘的我,听着食堂老王这句话,心里直打鼓。
谁能想到,一场拉白菜的简单任务,竟会让我明白什么叫做生根,什么叫做坚守?
那是1987年的寒露时节,北风已经带着凉意,营区里的杨树叶子泛黄,像给大地铺了层金色的地毯。
我入伍才不到三个月,连站军姿都还不够标准,脚后跟一站久了就疼得冒汗。
那天早操刚结束,连长就把我叫到跟前:"李德明,去机关食堂报到,执行拉运冬储白菜任务!"
连长说完又补了一句:"好好干,别给咱们一连丢脸。"
我不敢多说什么,规规矩矩敬了个礼,心里却七上八下。
拉白菜能有啥难的?不就是开车去,装上,拉回来嘛!可连长那神情,咋搞得跟执行重要任务似的。
机关食堂的老王接过任务书,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上上下下打量我这个新兵蛋子,眼神里透着不放心。
"小李,你这娃娃脸,看着就不像会开车的。"老王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王师傅您放心,我家就是开拖拉机的,从小就会开。"我挺直腰板,故作镇定地说。
老王叹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小李啊,可别小看这趟任务。这一卡车白菜,承载着整个机关四百多号人的冬天啊!没白菜,咱们北方人冬天咋过?"
说着,他领我到厨房后面,指着一排空空的储藏室:"去年这会儿,白菜都堆到房顶了,战士们冬天顿顿有白菜炖粉条吃。今年就指望你了。"
老兵张大勇被安排跟我同行。
他是出了名的寡言少语,脸上的线条跟戈壁上的山脊似的,硬邦邦的。
据说他在部队修车五年了,就没见过他修不好的车。
当我看到他那双粗糙的大手时,心里踏实了不少。
临行前,连队里不少老兵都来"指点"我。
"小李啊,可别贪小便宜,那白菜再便宜也不能乱要。"
"路上小心点,别翻车了,那白菜可金贵着呢。"
"要是遇上沙尘暴,车子赶紧停,人躲进车里,不然能把人磨成人干儿。"
听得我头都大了,心想这拉个白菜咋比执行军事任务还复杂?
临出发前,张大勇悄悄塞给我一本记满笔记的《汽车维修手册》,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他亲手写的注解。
"戈壁路况复杂,啥事都可能发生。"他语气平淡,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汽车知识,还有野外生存技巧,如何辨别方向,甚至如何用车灯发摩尔斯电码求救。
"这么多知识,咱就拉个白菜至于吗?"我笑着问。
张大勇瞥了我一眼:"新兵蛋子,在戈壁上,小事没有,只有命和任务。"
我俩驾驶着部队那辆老解放卡车,颠簸着走出了营区。
那车有年头了,方向盘松得吓人,一路上"咯吱咯吱"直响,跟个唠叨的老头似的。
刚出营区不久,就有一辆拖拉机从侧面冲出来,差点撞上我们。
张大勇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方向盘往右一打,才避免了事故。
"慌啥?"他皱着眉头看我,"开车就得稳,心里头装着任务,手上头得有分寸。"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想:看来这拉白菜真不是简单活儿。
三百多里的路,车轮碾过戈壁的砂石,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大地在低声诉说着什么。
两边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偶尔能看到几棵顽强生长的骆驼刺,在风中摇曳。
张大勇一路上话不多,偶尔指指前方说:"看,骆驼刺开花了",要不就是"这段路小心点,下过雨"。
到了中午,我们停下来休息,他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一小罐咸菜,分给我一份。
"就这?不带点肉啥的?"我有点失望。
张大勇笑了笑:"大老爷们,野外吃饭讲究啥?能填饱肚子就行。"
馒头硬邦邦的,咸菜却出奇地香。
"头一回出这么远的任务?"他问我。
"嗯,真没想到拉白菜还得跑这么远。"
"白菜啊,"他咬了一口馒头,慢悠悠地说,"可不是随便哪儿都能种好的。这戈壁边上的白菜,经过风沙的洗礼,心里头特别甜。就跟人一样,越是艰苦的地方,培养出来的兵越硬气。"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远方:"我刚入伍那会儿,也像你一样,觉得当兵就是站站岗,打打靶。直到有一次执行边境巡逻任务,遇上沙尘暴,差点没命回来,才明白啥叫当兵。"
听他这么说,我突然发现,这个平时不爱说话的老兵,眼神里藏着太多故事。
傍晚时分,我们在一个小镇上住了一晚。
那是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就几条街,一个小旅馆,但街上的人看到我们的军装,都格外热情。
旅馆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知道我们是去拉白菜的,执意只收了半价钱:"部队的同志,辛苦了!我儿子也在当兵,在南方。"
晚上,我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的风声,想着今天遇到的人和事,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
。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到达农场已经是上午十点。
农场场长是位老八路,头发花白,腰板却挺得笔直。
他看到我们的军装,两眼放光:"来啦!盼你们来呢!去年送来的白菜,让我们场里尝了甜头,产量翻了一番!"
清晨的白菜地里,露水还挂在叶片上,像无数颗珍珠。
几十个农场工人正忙着收割白菜,场面热闹得很。
我正看得入神,忽然注意到边上有位老妇人,怀里小心翼翼抱着几棵白菜秧苗,眼神殷切地往我们这边张望。
"同志,你们是不是从边防三营来的?"老妇人走过来,脸上的皱纹像白菜叶上的纹路,饱含沧桑。
"是啊,大娘。您找谁?"我问。
"我儿子周建国在你们营里当通信班长,我是他娘李秀兰。"她眼角泛着期待的光,"听说部队要来拉白菜,我特意等了两天。"
周建国?我脑子快速转了一圈,想起来了,是那个整天背着电台,性格挺倔的老班长。
"哎呀,您就是周班长的母亲啊!他在部队可好了,前阵子还立了功呢!"我赶紧热情地说。
李大娘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像是冬日里突然照进的一束阳光:"真的吗?那孩子从小就倔,写信回来总是报喜不报忧,都快一年没见着了。"
她从怀里掏出几棵包得严严实实的白菜秧苗:"这白菜籽是他爹当年从前线带回来的种子,种了二十多年了。你帮我捎给我儿子,告诉他,娘想他了。"
我接过那几棵白菜,分量不重,却让我感到一种莫名的责任感。
这不只是普通的白菜,这是一位母亲对远方儿子的思念啊。
装车时,出了点状况。
农场的交接员是个年轻小伙子,看起来挺急躁:"按计划,每车装五千斤就行了,快点装,我还有别的事。"
张大勇却不慌不忙,蹲下来仔细检查每一筐白菜:"这筐不行,底下有烂的。"
"差不多得了呗,谁家白菜还没个把烂叶子?"交接员不乐意了,撇了撇嘴。
张大勇抬起头,眼神锐利:"差不多?战士吃了坏白菜拉肚子,你负责?这可不只是几棵菜的事,这是全营战士过冬的口粮!"
"你..."交接员还想争辩,脸涨得通红。
李大娘这时候插话了:"小伙子,别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白菜就跟人一样,看着都差不多,可品性不同。外头看着好的,说不定心里头都烂了。再说了,这可是给当兵的孩子们吃的,咱能马虎吗?"
交接员被说得没了声音,老老实实重新筛选起来。
农场场长听说了这事,亲自过来监督:"小李子,你小子太不像话了!给部队的白菜,那都是精挑细选的!"
在他的督促下,我们装的每一筐白菜都是最好的。
装完车,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眼看天色晚了,农场场长邀请我们在农场食堂吃了晚饭,明天再出发。
饭桌上,场长给我们讲起了农场的故事:"这农场建起来不容易啊,当年就是几个转业军人带着家属,在这戈壁滩上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那会儿条件艰苦,就指望着种点蔬菜改善生活。谁成想,这白菜在戈壁滩上长得特别好,现在成了咱们场里的'金疙瘩'了。"
李大娘执意要跟我们一起去部队看看她儿子。
"大娘,路上颠簸得很,您身体吃得消吗?"我有些担心。
"没事,我这身子骨可硬朗着呢!再说了,见儿子这点苦算啥?当年他爹打仗的时候,我带着他躲炮火,比这艰苦多了。"李大娘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坚毅。
我看着她布满老茧的双手,点了点头:"大娘,路上颠簸,您坐我旁边吧。"
第二天一早,我们告别了农场的人们,卡车缓缓启动,驶入了茫茫戈壁。
远处的群山像一幅水墨画,层层叠叠,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戈壁上的公路并不好走,时不时有一段是碎石路,颠得人骨头都要散架。
我特意放慢车速,尽量避开坑洼,生怕颠着李大娘。
"小伙子,不用这么小心,我坐过比这更颠的车呢!"李大娘笑着说,"当年我去看他爹,坐的可是驮着弹药的军车,那叫一个颠啊!"
路上,张大勇破天荒地讲起了自己的故事:"我爹也是炊事兵,那年行军,粮食告急,他就用一棵白菜熬汤,愣是让全连喝上了热乎的。战士们都说,那是他们喝过的最香的汤。"
他说着,眼中闪过一丝骄傲:"我就是因为听多了我爹的故事,才来当兵的。原本我娘不同意,觉得当兵吃苦,可我倔啊,非要来。现在想想,这五年军旅生涯,是我这辈子最值得的选择。"
"白菜啊,就跟当兵的一样,外头看着普普通通,可一到关键时候,就成了救命的宝贝。"李大娘接着说,"我家建国小时候,饿得哇哇哭,我就拿白菜心煮水给他喝,愣是把孩子养大了。"
她摸了摸怀里的白菜苗:"这白菜啊,见证了咱们家的苦日子。现在好了,日子越过越好,可我还是割舍不下这白菜,就像割舍不下那些记忆一样。"
听着他们的话,我不由得看向车厢里堆满的白菜,在阳光下,它们青翠欲滴,散发着一种特别的生命力。
。
突然,天色变了。
戈壁滩上的天气就是这么捉摸不定,刚才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乌云密布。
一片乌云像墨汁倒进清水里,迅速在天空蔓延开来。
张大勇皱起眉头:"不好,要下急风雨了。这可是戈壁滩最危险的天气,说来就来,说大就大。"
果然,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
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像是巨人敲打着铁桶。
雨越下越大,前方的公路已经看不清了,我减慢车速,小心翼翼地往前开。
雨刷"呼啦呼啦"地摆动着,却跟不上雨点的速度。
透过模糊的玻璃,我隐约看到前面的路似乎有些异样。
"前面路被冲断了!"张大勇突然喊道。
我急忙刹车,车子在湿滑的路面上打了个滑,最终停了下来。
下车一看,只见前方的路面已经被雨水冲出了一道沟壑,足有半米宽,根本过不去。
"怎么办?"我焦急地问,雨水顺着军帽的边缘往下流,打湿了我的脸。
张大勇看了看四周,脸色凝重:"这地方离最近的村子也有五十多公里,回去太远,前进又不行。"
李大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往西边走,有条老路,当年我送建国去部队,就是走那条路。虽然绕点远,但能通。"
张大勇看了看地图:"那条路早就废弃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走。"
"试试吧,总比在这儿干等着强。"我说。
我们掉头朝西,沿着李大娘指引的方向行驶。
雨越下越大,视线越来越差,我紧紧握着方向盘,生怕出一点差错。
李大娘时不时指点方向:"前面拐弯,看到那块大石头没?往左走。"
路越来越不好走,车轮碾过泥泞的土路,发出"吱吱"的声响。
突然,卡车一震,轮子陷进了泥坑里,怎么踩油门都出不来了。
"完了,卡住了。"我下车查看,雨水顺着军帽往下流,打湿了全身。
车轮已经陷进了泥里,周围全是泥浆,根本找不到着力点。
张大勇二话不说,从车上拿下铁锹就开始挖泥。
我也加入进来,可雨水下得太大,挖一铲,雨水又灌进去一些。
我俩干了半个多小时,累得气喘吁吁,车子却纹丝不动。
"这样不行,白菜要被淋湿变质了。"张大勇看了看车厢,忧心忡忡。
李大娘站在一旁,被雨水淋得浑身湿透,却丝毫没有抱怨。
她忽然说:"前面不远有个废弃的边防哨所,我记得挺清楚的。咱们先把白菜转移过去避雨,等雨停了再想办法。"
我和张大勇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顺着李大娘的指引,我们摸索着前行,雨水打在脸上,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
走了约莫二十分钟,果然看到了一个破旧的哨所,孤零零地矗立在戈壁滩上,像个被遗忘的哨兵。
"这哨所我记得呢,当年送建国来,就是在这歇过脚。那会儿还有人守着,现在看来是废弃了。"李大娘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三个人齐心协力,将白菜一筐一筐地搬进了哨所。
哨所里落满了灰尘,墙角还有几只老鼠窜来窜去,但至少能遮风挡雨。
雨越下越大,我们浑身湿透,但看着安全"避难"的白菜,心里却踏实了不少。
李大娘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小铝锅和几片白菜叶:"饿了吧?我给你们煮点汤暖暖。"
张大勇找了些破木板,在哨所里的铁炉子上生起了火。
李大娘将白菜叶放进锅里,加上随身带的一小包盐,熟练地搅动着。
不一会儿,一股清香就飘满了整个哨所。
她盛了两碗汤,递给我们:"趁热喝,暖和。"
简简单单的白菜汤,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却比任何美味都香甜。
"我家建国小时候最爱喝这个,说是甜的。"李大娘笑着说,眼角的皱纹里盛满了回忆。
"真甜。"我喝了一口,由衷地说。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这白菜汤确实有一股淡淡的甜味,像是带着泥土的芬芳。
夜深了,雨依然下个不停。
我们席地而坐,听着雨打在屋顶的声音,各自沉默着。
"大娘,您跟我们说说周班长小时候的事呗。"我打破了沉默。
李大娘笑了:"那孩子啊,从小就倔,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爹走得早,家里条件不好,他十二岁就会下地干活了。有一年,地里的白菜被虫子咬了,眼看着就要完了,他硬是一棵一棵地检查,把虫子一个个抓出来,愣是救回了一大半。"
她顿了顿,继续说:"他要去当兵那会儿,我不同意,怕他吃苦。他就跟我说:'娘,咱家的日子都过来了,当兵能有啥苦?再说了,爹当年就是兵,我得接着爹的班。'我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现在想想,他选对了,人得有志气。"
听着李大娘的话,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周建国会是那样一个严肃认真的班长,原来是有这样一位坚强的母亲啊。
雨停了,可卡车仍然陷在泥里。
张大勇检查后摇摇头:"车子陷得太深,自己出不来了,得找拖车。"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可白菜必须按时送到啊!再晚一天,质量就会下降。连长可是叮嘱过的,这可关系到全营战士的冬天啊!"
张大勇沉思片刻:"我去三十公里外的兵站求援,那里应该有电话,能联系部队。"
"三十公里?这得走多久啊?"我有些担忧。
"徒步的话,五六个小时吧。"张大勇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去门口买包烟。
李大娘坚决地说:"我跟你一起去,我认识那里的站长,他和我儿子是一届的老兵,叫马大刚,见了我肯定会帮忙。"
张大勇想要劝阻:"大娘,路不好走..."
"别废话,我这双脚,比你们走的路还多。再说了,我不是说了吗,我认识站长。"李大娘已经整理好了随身的小包,一副马上就要出发的样子。
看着他们要走,我心里有些不安:"这么远,你们..."
"放心,我这双脚走过的路,比你开的车还多。"李大娘笑着说,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像绽放的花。
"你在这守着白菜,等我们的好消息。"张大勇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个少有的笑容。
目送他们走远,我回到哨所,守着那一车白菜,心里七上八下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坐立不安,不时走到门口张望。
夜深了,风吹过戈壁,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我紧了紧军装,望着窗外的星空,心里念叨着:快点回来啊。
不知什么时候,我靠在墙边睡着了,梦里还在担心白菜会不会变质,连长会怎么批评我。
第二天一早,我被引擎的轰鸣声惊醒。
跑出哨所一看,只见几辆军用卡车正朝这边驶来,张大勇和李大娘坐在最前面那辆车上,向我挥手。
"李德明,愣着干啥?搬白菜啊!"张大勇跳下车,笑着喊道。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还带了这么多车?"
原来,李大娘和张大勇走了两个多小时,就碰到了正在巡逻的兵站车辆。
更巧的是,车上的排长正是李大娘口中的马大刚。
马排长见到李大娘又惊又喜:"李大娘!您怎么在这儿?"
李大娘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马排长二话不说就调动了兵站的车辆前来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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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将白菜全部转移到了新车上。
临行前,兵站的马排长还特意加了三车白菜:"就说是我们兵站的一点心意,也给战友们改善改善生活。"
回程的路上,李大娘坐在车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戈壁风景,开始讲述儿子入伍前的故事。
"那天,他站在白菜地里,对我说,'娘,我要去当兵。就像这白菜一样,外表平凡,内心坚韧,层层守护家国。'"
她的眼睛湿润了:"他爹走得早,就剩我和他相依为命。开始我不同意他去当兵,可看他那坚决的样子,我就想,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她停顿了一下,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几棵白菜苗:"这白菜跟了我们家几十年了,陪着我们度过了最难的日子。现在好了,日子越来越好,但我还是离不开它,就像离不开那些记忆一样。"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心想:这个看似普通的农村妇女,内心里藏着多么坚强的力量啊。
回到部队,已经是第三天的下午。
我们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天,却比预计的数量多出了三分之一。
连长听了我们的报告,非但没有批评我们延误时间,反而特批我和张大勇陪李大娘与儿子团聚。
周建国正在通信室值班,看到母亲时,那个平日里沉稳的通信班长,眼眶一下子红了:"娘,您怎么来了?"
李大娘抹了抹眼角:"来看看我儿子,顺便给战友们送点白菜。"
母子相拥的一刻,我和张大勇识趣地退出了通信室,给他们留下私人空间。
食堂老王用李大娘带来的"传家白菜"做了一道特色菜,邀请参与救援的各方人员共进晚餐。
那一餐,简单朴实,却是我吃过的最有滋味的一顿饭。
。你爹走的时候就说过,人可以走,根不能丢。"
周建国接过种子,在灯光下,我看见他眼中闪烁的泪光。
"娘,我懂。"他轻声说,声音有些哽咽。
老王嘿嘿一笑:"好啊,春天给我,我在食堂后面给种上,让战士们也尝尝这传家白菜的味道。"
那天晚上,我站岗时望着食堂还亮着的灯光,脑海里回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白菜,这看似普通的蔬菜,如何能在戈壁的恶劣环境中生长?
它们默默扎根在贫瘠的土地上,吸收着微薄的养分,承受着风吹日晒,最终长成一棵棵饱满的白菜。
如同我们这些军人,扎根在最艰苦的地方,默默坚守,不求回报。
如同那些像李大娘一样的母亲,在艰难的环境中抚育子女,付出一切却从不抱怨。
第二天一早,送李大娘离开时,她拉着我的手说:"娃,记住,人活着,就得像白菜一样,层层相护,生生不息。外头的叶子可以粗糙些,风吹日晒都不怕,可里头的心得软,得有情有义。"
她又转向张大勇:"大勇啊,你也快退伍了吧?回去后别忘了咱军人的本色。"
张大勇点点头,眼中有泪光闪动。
站在营区门口,我们目送着李大娘坐上返乡的车辆。
风起了,吹动她花白的头发。
远处的戈壁滩上,一层层黄沙翻滚,像极了那一层层包裹的白菜叶。
几个月后的春天,老王真的在食堂后面种下了那些白菜种子。
战士们都笑话他:"这荒地能长出啥好白菜?"
老王不紧不慢地说:"等着瞧吧,这可是有故事的白菜。"
果然,等到秋天,那片白菜长得格外好,叶子青翠,心里头甜得很。
战士们都说,这白菜比以往的都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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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白菜能顶半边天!"老王的话又回响在耳边。
是啊,就像这些平凡的母亲,平凡的战士,平凡的白菜,在看似贫瘠的土地上,扎根、生长、守护,默默撑起了整个家国的半边天。
来源:那一刻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