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大埔县城出发，到灵岩寺有多种路径选择，里程都约60公里。走过高速、国道、省道后，都要经县道转入到洲瑞镇南村的村道，然后经山间无名小道抵达灵岩寺。山麓一块雕着佛像的巨石前，坐落着两堂两横抬梁式客家民居般的建筑，这便是修缮后的灵岩寺。红墙裙、青砖墙、灰瓦顶、木桁

游览瑞山时，听闻同在洲瑞镇境内有座唐代古寺灵岩寺。寺后的山原名麒麟山，后因寺改名为灵岩山。此山有何灵瑞之处？于是，萌生前往探寻的意念。

从大埔县城出发，到灵岩寺有多种路径选择，里程都约60公里。走过高速、国道、省道后，都要经县道转入到洲瑞镇南村的村道，然后经山间无名小道抵达灵岩寺。山麓一块雕着佛像的巨石前，坐落着两堂两横抬梁式客家民居般的建筑，这便是修缮后的灵岩寺。红墙裙、青砖墙、灰瓦顶、木桁梁，占地仅360平方米的寺庙主体古朴庄重。主殿上以及寺院右侧、左后侧的观音殿、文昌阁里祀奉的诸佛像纤尘不染、透着祥光。而古旧泛黄的老寺门石和禅室供奉的唐朝得道高僧惭愧祖师坐像，标示着寺院从唐朝至今历久弥新的沧桑时空。

见寺中主持传贵法师还在引领信众上香、念经，进行“叠福”祈福活动，不便逗留，便决定到山上去看看。登山道位于寺的左侧，路旁一巨石突出显要的立面上刻着“回头是岸”四字。据说，这是被清嘉庆帝赞为“岭南第一才子”的宋湘，从大埔经潮州赴京赶考，获悉韩江码头船已开走，羁留在灵岩寺时所题写。此后，宋湘四次参加会试，旋应殿试，终如愿中进士，被授予翰林院庶吉士。而此刻，我已无心钩沉辑佚于往昔典故，快步进入浓荫丛林。

逶迤弯绕的登山路修在大小山石间。树并不高大，看上去年代久远的树根与遍布山间的大小石块一样粗糙嶙峋。有些石块被树根与树杆交织缠绕，融为一体，石头也显得充满生机。山麓石隙偶有挺拔的翠竹玉立其间。细看会发现，能与山石相处的多为锥树、海红豆、冬青、乌桕、松树、枫树、荷树、雅榕等生命力极强的树种。而菝葜、山菅、岗稔、芒萁、白花灯笼、石韦、海金沙、山蕨等零星小植物，也不遗余力地向阳而生。

山间的石表面粗粝地布满苔状乌斑，看似沉默，却给人带来极大想象空间。关于麒麟山名字的由来，当地人说此山远看像灵兽麒麟。这里还有个神话传说。相传当年潮州建湘子桥时，韩湘子使法把远方石头点化成乌猪，赶往潮州作建桥石材。哪知乌猪经过麒麟山时，太吵太脏，惊动了山里土地神，土地神学鸡叫唤醒全村的鸡一起打鸣，使韩湘子法力无法施展，乌猪变乌石堆在山中。

众多乌石，不知经过多久的打磨，被自然神功赋予了灵性一般，有了惟妙惟肖的形状。除了多见的乌猪状石，还有仙龟、蟾蜍、鳄鱼、鲨鱼、雄狮、老虎、豹子等动物状石，以及金元宝、试剑石、磨肚石、舟石、玉墨、墨砚、经书等物状石。更为生动的是，星罗棋布的乌石构成金龟亲吻、金龟驼印、仙桃献寿、铜墙铁壁、石上莲花、古榕盘石等奇妙景观。

沿石阶一路往上，山路辗转穿行在石与石错落相叠形成的石洞间。《大埔县志》有文字记载：灵岩寺，山间怪石巉岩，树木阴翳，风景别致。其中一处石洞，不及一人高，但人可躬身进入，这里相传是历代先师坐禅之处。

半山处一名为“悬石禅室”的堆石景观令人惊叹。基础部分由几块约三至四米见方的齐整大石作支撑，顶部上方分三重堆叠着相对扁平的大石块。其中一板状石块突兀地向前伸出，如同一个极为厚重、带着斗拱的顶板，覆盖禅室上方，形成了一处三面是石约八平方米的石室。相传灵岩寺开山祖师在建寺之初，曾先后九次邀请唐朝得道高僧惭愧祖师前来示教，并在禅室坐持，每次九天共计八十一天。因此，从古至今禅室称作祖师殿，供奉着惭愧祖师像。禅室正中石壁竖刻着“南无阿弥陀佛”六个大字，前后两字为阴刻，中间四字为阳刻。与此对应的是石室入口处横刻着“如是观”三个大字。伫立石室良久，看不明白石室顶盖巨石的支撑点在何处，甚至觉得巨石左边的受力点太悬，石块随时会跌落。是什么魔力使石室经受千百年风雨岁月冲击而坚固如初？在这样危石压顶的空间修佛，该要有何等空净、无我的境界？只有山间偶然掠过的阵阵凉风，吹响树木叶片的声音，悄然呢喃。

灵岩山海拔仅390米。山顶石多泥少，树木稀疏视野开阔。远处可眺望丰顺的铜鼓峰、韩江边的桃花峰等远山峰峦。近处可一览群山环抱的洲瑞盆地和南村全貌。这真是一个山环水绕、藏神聚气的宝地，不难理解洲瑞为何曾称作“金盆乡”。

山顶一石刻着“天泉”两字，其下方两块重叠的巨石间有一罅隙，里面盛满清水。行人可经下方巨石来到此泉眼前，用一玻璃杯取水。下方出水口的石面洁净，泛着淡淡的紫红色光泽，如有生命一般。当地人介绍，泉眼水满自溢，通常是下午二点后便不再溢水。真不知这高处泉水从何而来。

沿寺后右侧山路下行时，兀然见一斜插入山体的巨石，微突的额头旁可见一眼，长长的鼻梁前端还有鼻孔和嘴，石旁的树仿若鬃毛，这分明就是一个马头，此石为“天马饮泉”。寺中从古至今的饮水，就是从镌有“孔道清泉”的石壁间引出的。相传建寺时找不到水源，是寺中和尚经七日七夜诵经作法，才从石中寻得常年不涸的泉水。清末大埔著名女诗人范夷香在灵岩寺留下一诗：“甘泉一带漫成湖，亲见名师异法呼。我亦清斋求度化，可能顽石点头无？”大自然的造化，留待清静的心境慢慢揣度。

观音殿旁的空地正在修建斋堂，旨在为信众提供食宿。传贵法师18岁在万福寺出家，已有36年。他在灵岩寺主持已12年。他说，寺里原来对信众有登记造册，后来便放开、随缘。若有信众要来参加每天早晚课颂和每月都有的圣诞法会，均提供便利。在他看来，佛门传播佛文化自有内在的神圣性。尽可能让信众通过内外兼修的礼佛而体验、感受佛教的文化智慧，是出家人弘法的本分。哪怕仅仅是慕名而来爬爬灵岩山，也就与灵岩寺结下佛缘。山与寺早已融为一体。

山还是这山，亿年依旧。寺还是这寺，千年仍在。登山进寺，总会有些收获。诚如一哲学教授所说，佛教有三重智慧：闻所成慧、思所成慧、修所成慧。作为凡夫俗众，我觉得，融入自然人文中，细心洞察、思虑明辨相对简单，要能够提升修炼、澄明心境、自我彻悟并非易事。

我常常焦虑灵感枯竭，也不时为琐事烦扰。每每进入山野，仿佛那山间清泉能荡涤无谓的心灵障蔽，山石会告诉我：修戒修定必然会产生智慧。

2022年8月12日观澜河畔

来源：长城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