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镜头里，那头罕见的生灵正在狩猎，而我已经在零下三十度里等了十二个小时。

和叶樱落结婚五年。

那天，我在雪山之巅，等着她来看我拍摄的黑色雪豹。

镜头里，那头罕见的生灵正在狩猎，而我已经在零下三十度里等了十二个小时。

手机疯狂震动，数百条恶评涌入：“滚出圈子，别蹭叶樱落新纪录片热度！”

萧景的粉丝早已在山脚等着：“少在深山装清高，出来跟萧老师当面对质！”

叶樱落从越野车上走下来，看见这一幕，挽住萧景的手笑道：「别管他，我们要赶去救助站直播。」

当晚，萧景的合照刷屏：“感谢樱落姐支持我的公益项目，这次我们要一起守护雪豹！”

我关掉社交平台，回复了联合国环境署：“我接受野生动物保护大使的任命，下周就去西伯利亚。”

1.

“太好了，你这次去正好能跟俄国那边的研究所对接！”

陈言的邮件回复得很快。

他是我大学的挚友，也是联合国现任主席。

从前他就一直力邀我参与研究，可我总是怕离开家庭太久，让叶樱落孤独。

如今我只能苦笑一声。

刚关掉邮箱，叶樱落迟到四十分钟才来到咖啡厅。

隔着两张桌子，都能闻到她身上浓郁的檀香味。

从前她总是踩着点到片场，生怕耽误我拍摄。

最近一个月，连例会都迟到。

身上还带着这种我从没闻过的香。

“刚才是陈言打来的？”

她问我，手指不停地在屏幕上打字，眼神一直没离开过手机。

我抿了口咖啡，平静道：

“我接受了西伯利亚的项目。”

她嗯了一声，依旧低头。

我笑了。

她还是那样敷衍我说的每一句话。

以前我一定会跟她认真解释项目的意义。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费力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回复国际野保组织的邮件。

服务员端上餐点。

发现我没有点她惯常喝的抹茶拿铁时。

叶樱落终于舍得抬头：

“昨天那些网友只是萧景的狂热粉丝，他已经在直播间澄清过了。”

“你以后多注意安全，别一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拍摄。”

她瞥了我一眼，语气不耐。

我正在回邮件，头也不抬：

“嗯。”

昨天我从山上下来，遇到一群愤怒的网友。

他们把我堵在小道上，情绪激动地挥舞着自拍杆。

声嘶力竭地喊着让我不要去破坏萧景的公益项目。

否则就要人肉我的私生活。

我被迫绕了十公里的路才甩掉他们。

见我神色冷淡，叶樱落敲了敲桌子，似乎想问我在发什么邮件。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特别铃声。

是给萧景设置的那一个。

她嘴角勾起，起身走到阳台。

手机推送了一条动态消息。

继昨晚那张救助站的合照后。

这次又发了一段野外拍摄的视频。

【感谢樱落姐亲自指导我的镜头语言！】

【以后一定好好跟您学习！】

叶樱落在下面评论：

【你小子天赋很好，好好干，姐姐看好你哦。】

粉丝们纷纷刷起“太有爱了”的弹幕。

我关掉页面。

陈言发来项目组的具体人员名单。

叶樱落接完电话就没回来。

回到家，她已经在客厅里了。

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机包。

我正要伸手，叶樱落突然紧张起来。

猛地起身抓起包：

“你不是一直觉得这个系列太重了吗？”

她表情有些不自然。

我瞬间明白了。

这是要送给萧景的那台相机。

我扯了扯嘴角：

“重，不代表我不想用。”

叶樱落冷下脸，手紧紧攥着相机包：

“你又没说想要，我怎么会知道？”

我站起身，递给她一个U盘。

是在沙发缝里发现的拍摄素材。

叶樱落接过，脸色微变。

她张口想解释什么。

看我疲惫地闭上眼，她说：

“我以后会注意备份。”

说完转身去书房剪萧景的素材。

她看我一脸倦容，说顺便帮我整理一下素材。

我和叶樱落结婚五年。

只有刚认识时我在野外着凉发烧。

她熬了一晚上陪我。

此后再没等过我回来。

而萧景要学摄影。

她便天天指导他的构图和后期。

2.

我睁开眼。

看着书房里忙着剪片的叶樱落，有些想笑。

我在沙发上打了个盹。

醒来时，叶樱落已经做好了萧景的宣传片。

她急匆匆收拾背包：

“萧景还在救助站等着看成片，改天再聊。”

她关上了门。

第二天我去摄影基地，同事们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熟悉的摄影师小王说，

萧景粉丝围堵我的视频被人剪辑传到了网上。

所有人都在说我蹭萧景的热度。

休息室外，两个实习生在小声议论：

“樱落姐真和萧景在一起了？”

“还没公开，但圈内都传开了。”

“你没看直播吗？萧景在救助站调查偷猎者，被人嘲讽是为了吸流量，樱落姐立刻冲上去跟对方理论，差点动手。”

另一个实习生问：

“那她老公程野怎么办？之前不是还发了好多野外拍摄的花絮吗？”

“估计是蹭热度炒作呗。”

我冷着脸打开手机，删除了所有和叶樱落的合影。

回到家，桌上摆着一台相机。

叶樱落接过我的器材包，语气不善：

“一整天都不接我电话？”

我划开手机，点开我们的对话框。

她只发了一句：

“镜头要不要升级？”

两年前我蹲点拍摄雪豹，想换一台红外相机。

连着好几周没合眼。

她不耐烦地回绝：

“那么贵的相机，就拍几张照片，划不来，你将就用吧。”

而现在，我没开口，她却主动买了相机。

我没碰那台相机，径直去冲洗照片。

叶樱落在身后喊我：

“你不是说想要很久了吗？”

我脚步不停：

“现在不需要了。”

等我从暗房出来，叶樱落在整理镜头。

萧景发了条新动态。

【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型号啊！】

她艾特了叶樱落。

叶樱落回复：

【天赋这么好，姐姐当然要给你最好的装备。】

粉丝疯狂艾特：CP发糖了。

我关掉手机，开始收拾行李。

叶樱落问我要几号去西伯利亚。

我没理她。

她靠在门框上看我整理器材，满脸疑惑：

“你在干什么？助理会帮你收拾装备。”

我没说话，继续整理镜头。

叶樱落见我不理她，重重摔上了门。

她用力拽过我的手臂，声音尖锐：

“就因为我最近在指导萧景拍摄，没时间陪你，你就这样甩脸子？”

“程野，我最讨厌你这种消极抵抗的态度！”

说完她砰地关上门。

结婚五年，我们争执过无数次。

每次都是我放下身段去哄她。

但这一次，我真的倦了。

随她去吧。

叶樱落在客房待了一晚，没等到我去道歉。

第二天早上，我习惯性拷贝了两份素材。

叶樱落站在我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强硬：

“程野，今天别去基地了，我要你帮萧景拍宣传照。”

3.

我和叶樱落结婚后，每次去野外拍摄，她都想要第一时间看我的照片。

她查看邮件的时候。

我无意瞥见萧景给她发来的微信。

萧景说他也想看看我拍的雪豹素材。

叶樱落直接语音回复：

“放心吧小朋友，今晚八点前我就让他把素材发给你。”

我盯着她的侧脸。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叶樱落明知道我从不把未经筛选的素材给别人。

她看见我的目光，张口想解释，我却点了点头：

“行，我现在就去整理。”

五年前那个暴风雪的夜晚，如果不是叶樱落。

在零下四十度的雪山上，我可能已经冻死了。

把这些素材给她，就当还清这个人情。

我慢慢走向门口，叶樱落突然叫住我。

我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

没有回头，望着门板问她还有什么事。

“素材费我让助理转给你了。”

她公事公办地说。

我出门才看手机，把款项退了回去。

五年婚姻，叶樱落主动找我聊天的次数寥寥无几。

我发给她的野外日志有两千八百四十三篇。

她只回复了二十七次。

玄关处，正准备出门的叶樱落看到五位数的退款提醒。

愣了一下，咬紧嘴唇不发一言。

傍晚六点，她给我打电话问在哪。

刚从暗房出来的我没有正面回答，只问她有什么事。

“就是觉得你拍的雪豹真的很震撼。”

电话那头她语气柔和。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萧景就抢过电话，声音轻快：

“程野老师，您拍的雪豹太帅了！

我今天说想拍雪豹，樱落姐就让您把素材给我看了。

您太厉害了，不像我连对焦都还不太熟练，只能跟着学习。”

他语气谦逊。

接着就邀请我去参加他的公益项目发布会。

毕竟我的作品是他的灵感来源。

叶樱落声音冷淡：

“你不需要过来。”

她挂断了电话。

在断线前我听见萧景娇嗔地问她为什么不让我去。

半小时后叶樱落又发来短信。

让我务必参加发布会。

顺便带上红外相机。

她说萧景想拍夜间动物，担心技术不够。

我知道这是萧景的意思，但还是准时去了。

叶樱落正陪萧景应付媒体。

看见我，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萧景笑容灿烂地和我打招呼：

“程老师来了？我还以为您不会来呢。”

叶樱落咬着牙看我：

“不是说了让你别来吗？你听不懂人话？”

萧景赶紧打圆场：

“樱落姐，是我想请教程老师用红外镜头的技巧。”

萧景表情委屈。

叶樱落拍着萧景的肩膀安慰他。

说下次想学什么直接跟她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我无意看这出戏码，转身离开。

4.

我正要转身，叶樱落越过萧景抓住我的胳膊。

她眼神阴郁，表情复杂：

“程野，你这次怎么不抗议了？”

从前她和别的摄影师走得太近时。

我总会和她有一场剧烈的争执。

这次萧景当众模仿我的拍摄手法。

我却一言不发。

我没有说话。

叶樱落抓着我的手臂加重了力道。

触到我手腕时，她像被烫到一样松开了手。

她碰到了我为了拍摄雪豹时冻伤的疤痕。

她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伤疤很丑陋吧。

萧景突然指着我背着的相机：

“老师，这不是您的限量版相机吗？前天我在樱落姐书房的废纸篓里看到包装盒了！”

我看向叶樱落。

她慌乱地把手藏在身后。

我淡淡开口：“二手市场就能买到，你想要我发你链接。”

萧景连忙摆手。

我一出大厅就把相机收进了器材箱。

这是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

国家地理的前辈送我的礼物。

他说这台相机会给我带来好运，让我拍出惊艳世界的作品。

可惜老人的祝福没有应验。

我和叶樱落终究走到了这一步。

走到停车场时陈言打来电话问航班定好了没。

叶樱落在身后突然出声：

“你要去哪？”

“陈言约我去西伯利亚。”

我平静地答。

叶樱落哑口无言。

“晚上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

说着，不由分说把我往她车里拉。

回家后叶樱落忙着剪辑视频。

我在书房整理照片。

工作到凌晨才睡。

第二天一早，叶樱落已经准备好早餐。

看我解锁手机，她皱起眉：

“你手机壁纸什么时候换的？”

原来的壁纸是我们在雪山上的合照。

“不想用就换了。”

既然决定去西伯利亚。

自然要断得干净。

“程野，你不是说想和我一起去看北极光？难得这周末有空。”

叶樱落看着我。

恰好没有工作。

这个周末，和最爱的人一起完成梦想。

这个期待已久的心愿。

今天终于能实现。

可我早已提不起半点期待。

去看极光时叶樱落全神贯注地拍摄。

我却心不在焉，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折磨。

叶樱落让我看看构图，我随意瞥了一眼。

她察觉到我的敷衍，神色困惑：

“怎么兴致这么低？不是你一直想拍北极光吗？”

我正要说话，叶樱落的手机响了。

她走到一旁接电话。

直到极光消失，她都没有回来。

导游尴尬地看着我。

我把相机收进包里，自己刷卡买了纪念品。

出来时看见叶樱落和萧景在雪地里拍照。

萧景摆出各种姿势，眼里满是崇拜：

“樱落姐构图太厉害了！我怎么拍都没有您拍的好看！”

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叶樱落面带笑意。

萧景忽然凑近，摘下口罩在叶樱落脸颊轻轻一吻。

又迅速退开，羞涩地低下头。

叶樱落看他的眼神越发温柔。

看到我时，又变得冷淡。

“程野老师也来了？您是和樱落姐一起来的吗？”

萧景惊喜地说。

又像想起什么，急忙解释：

“刚才是意外，您别误会。”

叶樱落宠溺地揉揉萧景的头发，瞥我一眼：

“有什么好误会的？不过是个玩笑，你这么小气干什么？”

“照片拍完了？”

她朝我伸手，想要看我的成片。

我冷笑看着她。

根本没拍。

她不耐烦地看着我，正要说什么，粉丝认出了萧景。

一群人蜂拥而上。

她赶紧护着萧景离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和萧景的背影渐行渐远。

三小时后，我递交了辞呈，订好了去西伯利亚的机票。

手机不停震动。

是叶樱落打来的。

我挂断，发消息说我们离婚吧。

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

我下飞机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七点。

陈言在机场等我。

西伯利亚的清晨寒风刺骨，他递给我一件厚实的羽绒服。

上车后不停叮嘱我要注意保暖。

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关心，我红了眼眶。

“陈言，这次我准备长期待在这里。”

陈言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问我和叶樱落的事。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一个人来到异国他乡，情绪这么低落。

陈言怎么会不明白。

在基地安顿下来，我跟几位老朋友聊了很久。

洗完澡躺下已是深夜十一点半。

原来的同事给我发消息。

问我为什么突然辞职去西伯利亚。

我说海城没什么好留恋的。

聊了一会，他突然问我知不知道叶樱落今天公开澄清和萧景的关系。

我问发生什么了。

来源：海棠花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