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大嫂抱着我的小米,我帮她算账。忽然,村支部书记进门,还带来了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一身军装,走得满头大汗。支部书记说,胶东行署通知你立即去某地集中。这小伙子后面还有匹马在门口歇息。他们给我看了行署盖章的信,要我马上动身。我们娘俩与支书、大嫂握别,大嫂在篮子
北渡渤海
那天,大嫂抱着我的小米,我帮她算账。忽然,村支部书记进门,还带来了个小伙子。这个小伙子一身军装,走得满头大汗。支部书记说,胶东行署通知你立即去某地集中。这小伙子后面还有匹马在门口歇息。他们给我看了行署盖章的信,要我马上动身。我们娘俩与支书、大嫂握别,大嫂在篮子里拿了几个大馒头给我们。在一起时间虽不久,一下分别她掉眼泪了,抱了抱我孩子亲一亲说,这年头不知何年能再见。他们两人一直把我们送到村头。儿童团站岗的孩子见我们要走,说小米要走啦,真叫人舍不得。我一辈子还未骑过马,在茅山只骑过小毛驴,还给小毛驴踢过一脚,手指甲都给踢紫了,所以不敢骑。我要来接我们的青年抱着小米骑马,我在旁边走。小伙子笑着说,这不成体统。他要我骑,说胆大一点,慢慢走,这马老实得很。我骑上马,与他边走边说话。知道小伙子是行署副专员陆平东的警卫员。把我接回机关是与赵益群同志等机关人员一起过海。
到了一个村庄,小赵早就等在村头了。小赵接我们母女到他们住的大院里。院里有好多女同志,带着自己的孩子玩。晚饭是白米饭、猪肉,一片安宁的景象。夜里,我带着孩子和小赵睡在地主的一张雕花大床上。小赵告诉我,领导决定留在胶东的华东各机关人员全部北撤大连,由老陆负责此事。她看到名单里有我们报社的几户散居在老乡家里的,便通知集中。我们两人谈到深夜才歇。
第二天,又来了孙章禄同志的爱人许英同志,她在我之前担任过李坚真同志的秘书。他们夫妇在江西景德镇做地下工作时与我妹妹小兰又同事,真想不到现在我们又在一起。许英还带了个小孩名小黑子,五、六岁,有个保姆看管。我们正在高兴,又来了章引同志,她是我离开李坚真同志后接任秘书的。章引的爱人钱梦梧同志,在1945年大队撤退时,坚持在太湖工作。第三天,通知轻装,我只带一口袋孩子的衣服尿布,天黑出发。我们排队上船,一个接一个,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船舱里黑压压一片。一个带队的人在轻声说话,要我们大伙忍耐一点,一到大连就安全了。同船的还有日本的大夫、技术人员及其家属共几十人,都讲日本话,估计是日本投降后不愿回国自动留在山东的一批科技人员。
晨曦初露,到了大连,只听空中隆隆声响,飞机成群掠空而过。领导人说,同志们放心,别惊慌,这是我们自己的飞机。大连到了,到了我们自己的城市了。
旅顺、大连是战略要地,旅顺是军港,大连则是我国重要的商港和渔业基地。历史上我国不能自立,日本与沙俄发生战争,旅大是争夺目标。沙俄战败,旅大长期为日本帝国主义占领。至1937年日本侵华,旅大更成为日本军国主义由东北侵入关内的桥头堡,掠夺东北各地资源的进出口基地。1945年苏联对日宣战,红军南下如摧枯拉朽,把日本帝国主义号称"皇军之花"的百万关东军全部消灭在东北战场。"八·一五"日本投降,大连由我国收回。我们重新整顿了这个瘫痪了的工业城市。经过二年来的工作,工厂已开工,商品流通,贸易开始繁荣,人民生活逐步改善。我们进入大连市,看到这座东北名城,确实名不虚传。电车、汽车往来不断,别墅洋房,依山傍海,蓝天碧海,红房绿树,确有海滨城市的特色。在大连街上,常遇到苏联红军,有的只有十几岁,穿呢大衣,很气派。连街上,常遇到苏联红军,有的只有十几岁,穿呢大衣,很气派。
我们到达大连市后,先在"东顺昌"集中。这是一个华东局经营的贸易公司,房子很多,现在暂时作为招待所。我们去后,每间房子住满了人。组织上照顾大家,每人发了一床日本人仓库里藏着的大厚棉花胎。我想配上个花布被面,小赵不愿意,她说:鬼子的东西不希罕,我还盖我的老棉絮被子。不几天到了八月十五中秋节,大家会餐,白米饭,红烧肉,吃了个饱。规定孩子小的,可以找个保姆,公家发生活费。因为大连物价低,我们的北海币值钱,孩子要不了多少东西,所以有幼儿的妈妈都富裕起来了。小赵在八个月前曾在大连分娩一女孩,她来过大连,情况熟悉。到了那里就领着我们十几个人去看苏联电影,由她请客。她说,咱们也得开开眼界,看看外面世界怎么样,苏联又是个什么样。
这时华东局各部来了不少人。陈浩天、贝纹夫妇是华东局宣传部、组织部的人,带了个孩子小贝贝。他俩抗战时就是同济大学、浙江大学的大学生。他们与小赵一起在浙江工作过,很熟悉。一遇到就又蹦又跳。陈浩天说,目前咱们最缺少什么?小赵说,最缺少的是小孩子的尿盆。到了大城市,住在大房子里,不像在农村,孩子到处可以大小便。这儿可不行,一家家挨着睡地铺,孩子不能尿在别人家铺上。陈浩天说好办,咱们可到田文同志家去要一个救急。田文原是茅山地区罗忠毅司令员的爱人,"唐马"战斗中罗司令牺牲后,她调往东北工作了。陈浩天、小赵出去不多时,捧了两个搪瓷白尿盆进来。他们说,参观了市容,在一条街上,摊子尽是卖日本人留下的东西。还给我们小米买了个铝制的糖缸、一只台球、一只贝壳做的小白兔,给我一把不锈钢的小刀。偶然买的送给孩子的玩具,竟成了我们同志间终生保存的纪念物。至今,小兔子、小刀、糖缸,虽经转辗几千里,相传几十年,仍然保留在我们身边。这时小赵拎了一篮子蛤蜊,说这就是浙江人喜爱的海边上的名产:"毛蚶",开水一泡就能吃。中午做了一大盆,大家吃得齐称鲜嫩。第三天,她还领着我们参观鱼市。要大家开开眼界。说大连港深水不冻,既是商港,又是渔港。对外开放贸易,我们若连鱼名都不懂,将来怎么为国家赚取外汇。我参观了鱼市,才晓得自己无知。在校也学过动物,又自诩生在江南水乡,鱼虾满塘,可是说穿了也只知鲫鱼、鲤鱼,分清青鱼、草鱼而已。到了这儿,见鱼有各种形状:长的、圆的、椭圆的,还有像蝙蝠一样有翅膀似的,大的有洗衣盆大,长的有几米长,可什么名称也叫不出。
我们休息了一段时间,组织上掌握了到大连的干部中的各种思想,即进行整顿。这次自山东撤至东北,与1941年皖南事变后撤退到苏南,"清乡"时撤到上海不同。过去,大家是撤往敌占区、沦陷区,干部生活在敌人的心脏里,整日紧张,如掉以轻心,有生命之虞。现在日本投降了,国民党全面进攻失败,重点进攻也给我们粉碎,我们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山东根据地大,东北有红军支持,没有以往腹背受敌之苦。所以干部心情舒畅,可也带来了松懈情绪,私心杂念冒出来了。人要组织教育,要党领导,不然要迷失方向。这时,有的女同志借自己丈夫在前方有功,带着孩子向组织要这要那,她自己也以"功臣"自居,而且有的同志还同情她。组织上掌握了这些动向,一方面将撤退的干部整顿编队,解放军队伍的家属,地方工作的机关人员都分开住各自的招待所。华东局各单位的同志由吴仲超同志负责领导。我们都去"交通旅社"招待所过组织生活,由陈志方这位老同志坐镇。
这时,华东各地的干部又相遇了。这里有个招待所住了不少"文人",我们虽不住一起,因经常开大会常相遇,有广播电台的周新武,文化人刘雪苇,我的老同学罗涵之。我特别高兴的是,又和商白苇、陈野菲同志相遇,小蓝果长大一点了,头发剃得像小男孩。陈野菲送给我他们三人在烟台照的相片,陈野菲穿了黑色短袖上衣,三个人笑嘻嘻望着远方。我说,大概你们在想念我们。我们见面后,又是说不完的话,实际上分开还不到两个月。我们在大连访问了一些老战友。小赵、陈浩天和我住在招待所坐不住,去访问了小杜,就是1936年在无锡就有联系,一起搞学生运动的老战友杜永康同志。她在大连日报工作,已与陈平同志结婚,有一个小孩名小蒙,大概是在山东沂蒙山区生的。杜永康与做报社编辑的吴梅同志一起,鼓励我们在大连工作,说这儿缺少干部。小赵说,你们都是文人,这报纸我们可编不了,成天坐着,没这个耐心。我们又访问了许勤、储非白夫妇。许勤把大连各种鱼的品种差不多弄齐了,请我们吃了摆满一桌子鱼的"宴席"。他们已有一男孩叫小白。大连条件好的疗养院都面临大海,不少同志在此治病或疗养。我们探望了陈耀华同志,这个在解放区搞军工的老大学生,他与我丈夫同宿舍对面床住二年。我同小赵带着小米去慰问他,他患肺结核,抽掉了根肋骨,躺在床上。这房子近大海,能听到涛声。从房间玻璃窗里望去,绿海、白云、蓝天,一望无际。他爱人李惜君同志是个热心肠能干人,日夜侍候他。临走,陈耀华与李惜君一定要把几十块钱给我们母女,我坚决不要。他们坚持要给,说,别人夫妇都在一起,就是丈夫在前方的,组织上还能照顾周到,你家老吴在报社,他照顾不了你们。出门时,小赵说,人家看我们像"要饭的",难道我们就这么狼狈可怜,我们组织上发保育费,也可给孩子打扮打扮,以后谁家也不去了,咱们给阿连、小米缝些新衣服。
小赵和我如同一家人,她孩子有什么,我的孩子也不能缺什么,不要说斗篷一人一件,帽子一人一顶,棉裤棉袄都不能谁超过谁。章引、许英笑着说,毛线一样,那式样可以不同,不能千篇一律。她们抢着帮忙打毛线,一个是尖顶的斗式帽,一个是平顶小圆帽。大连天冷得早,十月里快下雪了。天一冷,孩子咳嗽、发烧,于是差不多三天两头上市立医院看病。大夫是日本人,很认真仔细,能讲简单的中国话。小米在山东托儿所时,屁股上传染上一块皮癣,一直不好,大连市立医院看了两次就痊愈,可是气管炎、中耳炎及掉眼泪治不好。我一星期要上几次医院。天冷、风大,真难。好在乘车方便,不挤,车上男同志甚至苏联红军也站起来让座。有一次,我刚上电车,一位青年男子蓦地站起来让我坐。我谢谢。相见之下不禁笑了,正是又惊又喜又奇怪。原来他是我在十六旅时,王必成部队俘虏过来的日本兵。当时有两个,一个叫香河正男,还有一个名字忘了。当时每天傍晚行军相遇,他们都对我招呼,叫我小程。我只知道他们属城工部领导,后来是日本反战同盟成员,以后不知他们调到何处去了。几年不见,今天在大连电车里见到这位记不起名字的日本人,他笑着,摸摸我孩子的头,亲亲她。我不好意思再问他的名字,只能问还有一位香河身体可好。他说很好。他告诉我,他在大连公安局工作。在医院回来的电车里,又遇到在山东给我接生小米的小吴大夫,长发垂肩,粉面红唇,半高跟鞋,细腰旗袍。半年不见,恍如两人。她告诉我卫生部门、医院来了不少人。我想她可能原是城里人,现在又回城里,所以又是城里人打扮了。她看看我孩子,要我多给孩子增加营养,买奶粉、苹果给孩子吃。
组织上当时针对干部种种不健康思想,作报告,做工作。吴仲超同志报告的内容是,到了大连,较普遍的都去治病,买东西,逛大街,或打报告要求这个那个。没有人写报告要求学习、要求买书的。如要求买书,我马上批准。也讲到以后除一部分同志留下工作,真正有病的治病外,大部分没有病的到通化、到安东(现名丹东)去,大连不能容这么多撤退的人。还要大家准备越冬棉衣。会后不久,陈浩天捧了好几本《旅顺口》来,说现在这本小说"时髦",大家闲着没事翻翻。
这时不少同志工作去了,商白苇、陈野菲夫妇带上小蓝果去《东北日报》社了,有一批同志去安东,有的去通化。我、小赵、章引、许英,都是李坚真大姐的老秘书,去拜访了李大姐,要求她给我们分配工作,不能在城市里休闲。李大姐亲手做了广东菜,烧了火锅请我们吃饭。大姐说,在大连不可能,他们本地干部很多,外面一下来了这么多干部,会干扰他们正常工作的。最后,她要我们不怕吃苦,不怕冷,到郊区去工作,去辽东半岛皮口工作。那儿有个地委,李坚真有个一起长征的老战友在那里。李坚真同志与邓六金同志是一起过海来大连的,邓六金过海时在船里生了个女孩子,取名"海生",是李大姐给她接生的。我们笑着说,这是东海龙王送来的"公主"。此后,小赵带了阿连,我带着小米,章引单身,我们三家准备去皮口工作。组织上看我们工作心切,也同意我们前往。
我们三家拿了组织介绍信,坐了条小机器船离开大连,渡海去皮口。我们当时还不大知道皮口这地方也是个战略重地,它仅次于旅大,是南北咽喉,各帝国主义长期觊觎的重镇。机器船出大连港,风平浪静,大海一片深蓝,水天相连,无边无垠,大家感叹说这儿才真正是海阔天空呢!可是瞬间起风了,风大浪高,船颠簸,人头晕、呕吐。小机器船的马达忽然不响了,坏了,修不好。上空是乌云滚滚,海面波浪起伏,船长说可以找到小岛或岸边靠岸。我们当真找到了岸,船刚靠岸,走来了苏联红军。原来这里是军事管制的地区,沿岸都有红军驻扎。问我们的船的去向,了解后也不让我们上岸,两个年轻红军上船来查了一下,还说几小时后船要离岸。不久机器修好,我们开船去目的地皮口。
我们终于到了辽东地委,我们要找的那位老首长病了,未见到。副书记热情接待了我们,要我们休息,先安顿好孩子,再谈工作。地委考虑到我们都是南方人,对东北情况不熟,在群众中语言不通,决定我们在机关里工作。章引、赵益群同志协助地委办党员训练班,住在地委机关附近。我帮助机关里整理材料、管资料,就住在地委机关里。我把一捆捆、一包包资料分类安放,搞了个目录,以便首长来找材料时不致茫无头绪。这样工作了一段时间,已近1947年底了。
回山东
正当我们三家准备在皮口地委机关过年的时候,从大连来了陆平东同志的老警卫员,说陆副专员要把大家接回大连,然后回山东工作去。山东胶东行署与旅大市一水之隔,行署成年忙着安排来往于山东、东北间物资的交流运输。老陆到大连结账,总结一年来山东粮食的输送工作,在东顺昌贸易公司暂时停留。老警卫员说,老陆到大连后,找不到我们,见留大昌贸易公司暂时停留。老警卫员说,老陆到大连后,找不到我们,见留大连工作的,去通化的,去安东的人员名单里都没有我们,于是到组织部门一查,才查到了我们三人已到皮口去了。
我们张罗回大连,商量好不走海路,还是走陆路好。地委同意我们走,可是走陆路,不容易,一是风雪大,二是当时东北有鼠疫,听说到大连的路被封锁了,有个关卡红军守着不让过去。可是我们决心走陆路,心想红军是自己人,一定讲道理,并准备了各种证明以备万一。于是,把两个小孩装在车上,重重叠叠包着捆行李似的,只露两只鼻孔。大人走路,老警卫员带路。白天,一路过去无事。有一个晚上要走夜路,要经过关卡再歇宿。大家穿着靴子,踩着冰冻的路,路上的冰雪闪闪发光,每走一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路旁的树木给积雪压着,枝条下垂,像一条条冰柱,晶莹剔透,映入眼帘,赏心悦目。我们说,这才是"水晶宫"。走不多久,忽然起风下雪,雪花纷飞,冻着的"冻柱"加上一层白雪,像镶上了白边,风刮也不摇动。好在前面就是目的地(一个交通站),我们要在这儿过关卡。这儿有我们中国人的交通站,也有苏联红军设的岗哨。过了这个关卡才能进入大连。我们到了交通站,事有凑巧,负责交通站里工作的女青年,是从胶东来的女同志,与小赵熟悉。这么一来,我们开心的烤火、吃饭。可是,还有一个问题,这个年轻姑娘说,红军是不让这个关卡过人的。它是封锁线,没有别的原因,就是说东北有鼠疫。小赵与这个姑娘商量后,买了酒肉去送给值班的红军。我和章引带着孩子睡在炕上。她们去交涉后回来说,行了,大家休息吧,天亮就走。不一会,值班的红军进来检查,数数我们炕上睡的人数,与证件对照后,要我们明天一早离开。天亮收拾行装上路,交通站的女同志护送我们过了红军岗哨,我们一行平安到达大连。
到东顺昌,与老陆相遇,实际上自阿连出世后,老陆一直忙着运粮,南来北往,还没见过出世的孩子。这次到大连来结账,准备工作一完,大家一起回山东。老陆看了我们几个人说,你们在后方,把孩子带成这个样!小米气管炎、中耳炎、手烫伤,眼睛整天流泪、全身是"炎"。这双眼睛的病是定局了,你们怎么搞的?将来老吴见了,小程你可交不了账。我说,条件这么差,我把她带活已经不错了。
天真冷,零下几十度,我一辈子没经过。室内有暖气,但玻璃上尽是冰花。公家给我们钱做冬季服装,小赵带我们三人去苏联人开的"秋林公司"置办。钱不多,我们挑选了藏青色混纺厚料子,还给孩子买了点饼干,小赵、章引都要列宁装,说:活了二十多岁,在自己的城市里选购,要做身像样的制服。列宁装有腰带,穿上挺神气。我说,我三十来年的经验是城市农村都要去,就做件旗袍,大众化,南北都行,城市农村均可穿。
这时,留在大连工作、治病、休养的老战友大多又相遇了,唯鲁毅同志的爱人于慎,许英同志的爱人孙章禄,章引同志的爱人钱梦梧,三位坚持江南太湖地区斗争的战士,还是杳无音讯。想到许多同志还生死不明,过年也不痛快。我们慰问了一些在医院或疗养院住的病号。出人意外,我在医院遇到了"锡流"的小叶﹣﹣叶绵综同志。他躺在床上,只能吃些半流质。他的胃已经溃烂,骨瘦如柴,但两只大眼睛还炯炯发光。我听了他的诉说,又悲哀又愤怒。他在无锡时是个中学生,篮球爱好者。参加"锡流"至江西后,在江西上饶、浔饶时,在战士中做救亡工作,与戴汉泉、孙顺、小兰、小杨、小殷等一起。1939年国民党大逮捕,留在上饶坚持工作的许多同志被关进上饶集中营,他是其中之一。他在"赤石暴动"后与张云逸副军长的儿子小张一起逃出来。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了东江纵队,再从海南岛坐船来到了大连。他的这部历险记大家听了心酸、愤慨。我们安慰他,我喂他吃了糊糊的半流质。我们走时他提出要求,他说他可能不久人世了,他唯一的希望是要恢复他的党籍,要求组织上审查后批准。要我向有关领导反映。此事我告诉了李大姐,她也叹息不已,要我安慰他,目前主要是治病,恢复身体健康,以后一切问题会解决的,党组织对每个党员会负责的。我探望了他几次,坐在他床沿默默地陪着他,轻轻细语回忆"锡流"同伴,追溯八年抗战往事。大夫说他不久于人世了,他自己也这么想。人生的道路如此坎坷,他还不到二十五岁,真是短暂的一生。天地是永恒的,江河湖海也永远奔腾,自然界万物永远生长,人类社会永远发展,小叶啊,春天的树枝发芽,夏天的树叶茂密,秋天的树叶才悄悄落地,冬天化为尘土。你刚露出嫩芽,还未茂密,就给践踏夭折。然而落地的树叶也是永恒不灭的,它化为尘土,肥沃了树根,促使长出新的嫩芽,正像你名字一样绵绵不断,错综交织,永无尽期。
1948年春天,组织上又把同志们集中到交通旅社招待所学习,准备过海回山东。等到前后方联系好,已经冰化雪融,春光明媚了。前方胜利的消息频传,我们回山东心切。于是组织上安排我们第一批先回去。那时是1948年4月,我们已在大反攻了。二年多来,国民党什么全面进攻、重点进攻,全完蛋啦!我们离山东时偷偷地过海,烟囱不冒烟,晚上不点灯,憋在船舱里像沙丁鱼似的。今天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风平浪静中,平安过渤海回山东。海风微微地吹,阳光和煦地照。陈浩天、贝纹、组织部的同志、罗涵之等宣传部的同志及其他各机关的人同行。我们一上船都抱着孩子到甲板上玩,又是罗涵之,早把照相机拿出来了。她笑着说:小米子,你一岁多啦,爸爸还不认识你是什么模样,跟着妈飘洋过海坐大船,给你照个相,送给你爸爸看看小米儿这闺女多漂亮!她要我抱着小米靠着船沿照,又要小米扶着船上梯子在机器房前照,同志们又合影,又分照,忙了一上午,我们一路顺风过海到胶东。小米中耳炎又发作,耳朵流脓,日夜啼哭。住在村庄里,村长为我们找了个农村大夫,他懂中医也懂得点西医,给我们一包黄色粉末,告诉我此药名"来文诺尔",是消炎外用药,要我稍许放一点在她耳朵内。
以后各人回原机关去,我去《大众日报》社。《大众日报》社在莒南县附近仁兰村。一回机关,大家都来看望我们。李白蕾、范泛红早回社工作了。范泛红生了个女孩叫小宋。去通化的一批有的也回来了。同志们见面相叙,战争中的经历说不完。我从大连带回几个铝盆,拿到这儿成了宝贝,分送各同事。组织上分配我搞群众来信工作,受副社长包子静同志领导。群众来信很多,反映各方面的问题,有讯问前方战争局势的,有烈军属反映要求的,有关于土改和生产政策的,有反映干部工作作风的,有反映群众缺衣少粮的。战争、生产、生活、婚姻、医药,什么样的问题都有。甚至有年轻人来信问,长得不好看,人家笑他獐头鼠目,能不能找到对象,个人有无前途。我看了哈哈大笑起来。包社长说,群众来信是群众对我们的信任,我们要对群众负责。青年人连婚姻恋爱也来信请教,那是把我们作为贴心人,相信报社。一封信的答复,对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都有影响。于是,我专心一意工作,写了不少复信,有关路线、方针、政策性很强的问题,如土改、生产等问题,汇报给领导后有些写社论发表。
大反攻了,要打通胶济路,要解放山东重要大城市,报社要靠着华东局。因此,1948年6月,报社往北撤,在益都(青州)附近定居。这时老吴在报社研究部当主任,又是研究员,天天研究战报,综合统计。李白蕾是研究部的支部书记。7月,老吴调往驻在闵家庄的华东局,工作忙,经常干到深夜。我们先住在益都东南一个叫东南营的小村庄里,我与小米住在一个小破房子里,下雨就漏。一天夜里老吴熬夜还没回来,我与小米躺下不久,下雨了,孩子哭个不停。我心烦意乱,把她换一头,放在我脚边,我刚躺下,"啪嗒"一响,屋顶上掉下一块大土块,不偏不倚掉在我头旁,足足有一尺见方。我的天,如果孩子不放在脚边,而是在头边,岂不就砸死了。我吓得爬起来,抱着孩子在屋里转,还怕屋顶整个要掉下来。下半夜,老吴回来,我说为什么叫我们娘俩住这么个地方,孩子差一点送命。后来我们就搬到华东局机关去住了。我在秘书陈麒章那里工作,无非是抄抄写写打打杂。我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四周住着一些首长。我们经常工作到深夜。首长们谈话、打电话等声音常彻夜不绝,我们从中听到好多城市解放的消息,这些惊心动魄的捷报使人激动得难以安眠。全国许多大城市已经或正在解放,许多政策要制订要学习。记得魏文伯秘书长等反复研究修改《入城手册》、《约法八章》等等。资料室分发《毛泽东选集》,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东北出版的毛选,虽然还轮不到发给我,但看到也高兴。曹漫之同志送给老吴的《联共(布)党史》,我经常翻读。这里全国各地的报纸都有,除东北的《实话报》外,还有苏联《真理报》,可惜我不认识俄文。
有个阿姨叫王仲香的,是个老解放区的党员同志,帮我带孩子。她与孩子另外住一个老乡家。隔几天,我抽空去看小米。王仲香是山东人,与老乡很熟,住在老乡家,大娘把小米当自己孩子一样看待。每天,老乡家吃早饭,小米常去喝一碗高梁、豆子、小米面制的糊糊。老乡说,吃这个好,孩子能长胖。小米已经会自己到厨房去玩,向炊事员叔叔要棵大葱,要个馒头吃。王仲香夸耀说,全村的人都认识小米子,都说她长得俊,又聪明,说邻居老爷爷拿了两个核桃,对小米和有一个比小米略大的男孩说,叫我一声,谁叫对了,这核桃送给谁。那个男孩只会叫"爸爸"、"妈妈",别的不会叫。而小米叫他老大爷,老大爷说还是小米儿灵巧,叫得对。于是把核桃送给小米。又是阴历八月十五了,大家会餐,机关里的人把小米从这桌抱到那桌。席上主要是吃红烧肉,小米碗里,大家给她装了好多块肉。急得我团团转,怕她吃坏了。这时老吴有个小鬼叫孙维奎,十几岁的孩子,给老吴打杂。老吴经常要他学习,教他剪报纸,整理图书,收集资料。他一空就去看小米。我们太忙,有时几天不去看孩子。
1949年2月初的一天早上,我提了个包袱出门,对门首长秘书问我干什么,我说上医院,他说,你病了?我说,我去生小孩。他诧异又抱歉地说,他太麻痹了,根本不知道我怀孩子,因此也谈不上有什么照顾。我说,大家白天黑夜忙工作,顾不上这许多,可能我瘦小,穿了棉军装,腰带一束,谁也不知道我怀孩子。好在医院离机关近,我去医院,大夫埋怨我早不去检查住院,到快分娩才去。给我接生的是烟台来的女大夫。医院里还有个日本大夫给我检查身体,说我心脏有点毛病,给我吃"毛地黄"的药。事有凑巧,赵益群也生孩子,在另一个村庄住着。
老吴忙,生第二个孩子时他又不在身边。不久,他跟华东局南下了。山东成立了山东分局,我的小米子及王仲香交给山东地方去了。生了孩子又是什么都缺,田文同志不顾隔海隔山,接到我们求援的信后,从大连寄来了桃红色薄绸子小棉袄,白纱布小衬衣,还有鞋子、帽子,另有一大包海带。本来我们估计小赵先分娩,结果我一去医院就生了。这是阴历正月十四,阳历1949年2月11日。医院在离益都(青州)城不远的村庄,生孩子后几天就分散住老乡家。阴历正月,天气冷,又是茫茫大雪,赶集也没有什么好买的。请了个小姑娘帮忙做饭,但什么也买不上,吃不上。正发愁,还是小赵知道我已经生了,请老陆的警卫员熬了一锅鸡烧海带,连锅提着送来。进门时这个警卫员浑身白,像个雪人。锅里的鸡虽煮熟了,一路走来,连鸡带汤冻成了一个大冰团。晚上,我琢磨,我这个孩子取什么名?我想,大的叫"小米",是纪念山东,不忘山东老乡的意思。又想快要解放大城市了,更不能忘本,忘了农村。但不能两个孩子都叫"小米"。后来猛然想起她爸爸南下了,快要解放南京、上海了。南下能吃到南方的大米,可也不能大的叫"小米",小的叫"大米"啊,这么一想,决定这个小的叫"小米",大的呢,提她一级改名"大米"。大米",是我们决心南下,争取解放南京上海;"小米",是我们夺取了大城市,也不忘记农村,不忘记山东老乡。真是两全其美。想完,坐在被窝里,提起笔来给她们的爸爸写了一封信。
进城
1949年4月,我随着山东分局的一些同志分配去济南工作。领导及大批同志早已进济南了,我因生第二个孩子停了一段时间。济南,是个古老有名的城市,小时念《老残游记》就知道它是"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去之前,学习"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入城手册",大略了解济南的工商业及各阶层情况。组织上照顾我们由刘贯一同志带队,我们去了几个有孩子的女同志。有周础同志,她爱人在福建牺牲了,她带着一男一女,名朝阳、翰阳。还有陆于华同志,带着女孩大红,她爱人许革夫同志已经南下了。我带着出世才两个月的小米(大米暂由地方上带),第一次坐上这么漂亮的火车赴济南。这节车里,有铺着绿色呢子的长桌,有椅子,有沙发,窗帘、地毯都十分精致。
进入济南后,周础的孩子较大,因此,安顿后就去工作了。我带着小米,因孩子太小,不能在分局机关,而且分局还没有正式的宿舍。头几天,我住在一个市民家。房东大嫂四十岁左右,口里衔着香烟,焦黄的脸,见我母女不大欢迎,说门板也没有。我就在她的一间破房子里拣了几堆破砖头,摊平了,放上铺盖行李。夜里,刚躺下,臭虫成群结队在墙上爬上爬下,墙壁上血迹斑斑,又脏又臭。我差不多把孩子抱在手里耽了一夜。过了几天,吴健来看我,他们的北海银行进入济南了。他看我住的地方如此肮脏又不安全,就去我们机关联系。恰巧罗涵之来看我,说,谁知这房东是干什么的?这种地方住长要出事儿。罗涵之现在山东分局妇联,说李大姐来了,罗涵之现在当她秘书,她马上回去与李大姐联系。过了一会,他们来了,先帮我搬到陆于华住的老乡家,并要我去妇联工作。陆于华要生第二个孩子了,第一个孩子大红没有地方去,托儿所还未联系好。我说,把大红放我身边,等你生产出院,我们一起把孩子安顿好去机关工作吧!她感激不尽。这样,我带着大红、小米住进陆于华住的一个老乡家。许革夫走时,把一个老公务员老周留下了,老周帮我们一起看管孩子。大红跟着我很高兴。
1949年6月,上海解放了,吴宝康随着华东局机关进入上海工作。陆于华出院后略事休息,也带着两个孩子与老周一起南下去上海。我带着小米去山东分局妇联工作,找了个老保姆看小米,住在妇联机关里。在分局妇联领导下,我负责妇女部的资料工作,首长有刘顺元、彭康等,都是革命多年老干部、老作家。他们指出,进入城市后,要依靠工人阶级,因此就要了解工人。要调查济南各工厂厂史,了解目前工人、资本家情况。妇联要调查女工的工作、生活。要深入调查研究,还要懂得工厂技术,不能浮在上面。大家按首长指示,都深入下层,了解情况。山东分局妇女部由李大姐领导,还有刘镜如、王月村、黄海明等好几位老大姐。李大姐的两个警卫员赵玉祥、张生贵都来了。张生贵长大了,可大家还叫张小鬼,我们是看他长大的,他对我及我的小孩都有感情,到李大姐那里就像到家里一样。
我们资料室三个女同志,那两个都是山东人,一个叫于波,还有个叫焦瑾。我们三人合作得很好,把有关山东工业、济南各工厂的妇女运动,农村妇女生产各方面的大量资料集中后,提供给领导。我们学习工商业政策,学习党的方针路线。通过学习认识到,我们的政权是工人阶级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大众的、反帝反封建的性质。于是一系列问题都来了,什么是工人阶级?一开始,大家思想很混乱,张生贵说:"抗战八年,打仗当兵的都是农民。打江山是农民,为什么坐天下要工人阶级领导?""工人老大哥"这句话也听不进去。还有人说,工人阶级的范围我们不明确,生产工人、手工业工人当然是,那末,城市里要饭的算什么?有人说,要是他们也属"工人",那他们当领导阶级岂不笑话。后来,又分析什么叫"无业游民",什么是"寄生阶层"等等。谈到"工农联盟"问题更多,如何联?谁管谁?至于"人民大众",什么人属"人民",资产阶级是不是属人民?又讨论到,进城后依靠工人,联盟农民,那孤立谁、打击谁?谁是斗争对象?资产阶级又如何划分?又引出了"买办资产阶级"、"民族资产阶级"、"小业主"、"小商贩",众说纷纭。我们资料室负责提供学习材料,那时报刊上也有学习讨论文章。宣传部门组织报告会、讨论会,解答问题,讨论很热烈。因大家进入城市后,遇到了新的问题,而问题不解决,又不能开展工作。我们学习很紧张,也很愉快。
陆于华到上海后寄来了一块白底红花麻纱布,给孩子做被面。罗涵之去北京开会回来,带来一条牛皮裤腰带,送我作纪念。不久,罗涵之调走,李大姐快要南下了,她对我说,如等不及,你可先走。1949年8月,我南下去上海,我与妇联的谢青同志同行,谢青是山东省原省委书记黎玉的夫人。在艰苦的环境中,孩子得了难治的病,她十分焦虑,希望早些去上海求医治疗。我们两家一起走,她是较有生活经验的人,她告诉我上海解放不久,水果蛋类供应困难,带着保育费走不如带些鸡蛋与梨子去上海,省得到那里孩子吃东西难。于是我们带了一箱梨与鸡蛋去上海。天气还很热,车厢里挤满了人,我与大米、小米挤在厕所旁。越往南越热,小米满身汗。我们把她脱得光光的,包了条被单。大家笑着说,小米是光着屁股进上海的。
那时华东局机关办公的地方是在靠近外滩的十七层的建设大厦。下车后,我找到了在华东局秘书处资料室工作的吴宝康,从此我们方才真正有了自己的家。我们的革命事业已开始进入了建设的新阶段,我个人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一切思想行为似乎都是为了建设这个目标。在上海,我先后在华东邮政总局(党委宣教科)、华东军政委员会(党委宣传部)、华东局宣传部(档案资料科)三个机关工作,住过的地方有三井花园(金神父路)、巨鹿路、新康花园、武定路,机关地址有北四川路、延安西路、常德路,过着一种刚解放的大城市的生活,与过去抗日根据地和解放路、常德路,过着一种刚解放的大城市的生活,与过去抗日根据地和解放区的生活相比,当然是完全不同的。
1952年10月,北京要培养训练一批档案工作干部,由中央组织部、中央宣传部、中央办公厅共同在中国人民大学举办档案专修班,中央各部门、各省市都要按计划派人去参加学习,华东局要我去参加。我是又惊又喜,感到这是组织上给我的一次培养和教育的机会。想当年,不要说进大学门了,进中学还是经过了多少斗争的。在旧社会,不要说进北京,连去上海也没有钱。参加革命后,也是为了革命,才化装秘密进了上海。战争年代南北奔走,无暇读书,现在全国解放,要建设社会主义了,没有文化,没有一点本领,不专一行,是不行的。但是又想想,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又是三个孩子的妈妈,上学去能行吗?也有些犹豫。最后我还是下了狠心,一定要去学,学了本事,好为党多做贡献。我想通了。隔了几天,中央办公厅又决定要调吴宝康到北京去工作,主要去负责办好人民大学的档案专修班,并建设我国高等教育的档案学专业,还决定华东地区派去北京学习的人都由他带队进京。于是我们夫妇同去北京,为了搞好学习和工作,我们商定只带第三个孩子﹣﹣小高粱一起进京。大米、小米留上海华东幼儿园。就这样,我开始学本领,学专业,在档案工作的岗位上,为建东幼儿园。就这样,我开始学本领,学专业,在档案工作的岗位上,为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而奋斗。
【程桂芬(1918-2000),生于1918年7月1日,江苏无锡羊尖镇严家桥人。1936 年加入无锡学社,参加革命,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9年参加新四军,任中共中央东南局妇女部秘书,1940年3月奉命到苏南敌后,在丹(阳)、句(容)、溧(阳)一带开展妇女工作,同年10月任苏皖区党委特务营文化教员,1941年9月参加江(都)高(邮)宝(应)地区民运工作,1942 年10月任新四军第六师调查研究室秘书,1943年7月在金坛被捕,经营救1944年年底被释放。被捕后对党忠诚,1945 年夏恢复党籍,并被调往苏浙区党委调研室工作。解放战争时期曾任中共中央华东局秘书、大众日报社编辑、中共山东分局妇女部资料室秘书。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初期,先后在华东邮政总局、华东军政委员会、华东局宣传部工作。1952年10月被派往中国人民大学档案专修班学习,1954年毕业后留校,历任档案中教研室主任、历史档案系副主任,后调往中央档案馆明清部副主任,1980 年任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党组成员、顾问。著有《中国近代档案史稿》(教材)、《鸦片战争档案史料》等。2000年7月逝世,享年82岁。】
来源:读书有味聊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