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说起我们之间的相识,这已经有好多年了。街头相逢,互道平安,彼此早就不生分了。但都不曾问过尊姓大名以及年庚身世。直至金阿訇在电话里说起斋月访谈事宜,说起这个人,我还在纳闷:不一定认识,但很高兴拜访一位老阿林。3月4日,穿街过巷,步行着来到东区一座绿色住宅的小区人
马有福/文
说起我们之间的相识,这已经有好多年了。街头相逢,互道平安,彼此早就不生分了。但都不曾问过尊姓大名以及年庚身世。直至金阿訇在电话里说起斋月访谈事宜,说起这个人,我还在纳闷:不一定认识,但很高兴拜访一位老阿林。3月4日,穿街过巷,步行着来到东区一座绿色住宅的小区人家,看到人,我才蓦然一笑:哈哈哈,我以为买阿訇是谁,原来早就相熟!他接话笑答:对你站在主席台演讲的风采,我早有领略,至今才迎来身影踏进我家门槛,幸会幸会。
买生福阿訇
一番谦让与客气,落座还来不及我们提出问题,他先自搬来几张文物级的照片,让我们细看。其中有:1956年毛主席及中央首长接见中国伊斯兰教第二次代表大会代表的合影以及上世纪五十年代陈毅元帅来到东关清真大寺与买教长并行向满拉们招手的照片。看着这珍贵的资料,我们水到渠成地说起他的爷爷买成章。那可是西宁在那个时代里的风云人物,不仅得到过毛主席等中央领导的接见,1950年还代表青海穆斯林跨过鸭绿江前往朝鲜慰问过中国人民志愿军,是新中国成立之后涌现出来的爱国爱教的一代经师。就是他,自1932年开始,先后在西宁南关、水城门、路林巷、大通、化隆多个村庄以及在湟中上五庄等地开学讲经,纠风正俗,传播真理,桃李满天下。解放后,在东关清真大寺先后担任副教长、教长之际,亦曾兼任西北中苏友好协会理事、西北文教委员会委员等社会职务,让东关大寺一时成为一扇与时俱进、民族团结的时代窗口。
正因如此,买生福老人非常珍惜自己的这份家族荣耀,从小养成了读书学习的好习惯。上个世纪的四十年代,小小年纪,他就进入铺着麦草和羊皮的学习班靠着古老的经板接触了阿语基础,完成了那个时代应有的启蒙。其后,他先后在昆仑中学小学部和解放后的东关清真大寺汉语扫盲班接受了教育,打下了一定的汉语基础。之于后来几十年的讲经深造,对于他来说,不仅是家学的延续,而更是一生不离不弃的精神追求。他在东关清真大寺熟背语法、讲通了《满俩》、《拜亚尼》等基础经典之后,在岁月的长河中,一天也没有离开过宛然血脉般伴随自己几十年的诸多经典。1958年宗教改革,爷爷被捕之后,他无奈在西宁自来水厂参加工作,成为那儿的职工,过上的是与清真寺全然不同的职场生活。但每天早晚,他依旧还是抽出时间温习一会儿功课,难忘这样一种精神性滋养。这一晃多少年过去,他从不荒废学业,哪怕一天。1990年退休之前,他在北关业余讲学的马长庆阿訇那里温习功课,深入学习六大部圣训,视野和知识因此得到了进一步的拓展。
退休之后,他更是花大块时间从事学习,先后参加了多次省市培训班,不忘时时充电。最为幸运的是,他曾被获准参加中国伊斯兰教经学院第七期阿訇进修班。从1996年9月到年底,在北京脱产学习了四个月。在此期间,他不仅结识了全国很多阿訇,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知识,还从课堂外见识到了首都的博大,开拓了自己的视野。
2008年到2012年在担任西宁城北区莫家泉湾清真寺教长期间,1990年,他以青海省朝觐团伊玛目的身份首次完成了心仪已久的朝觐功课。就是到了今天,他依旧读书看报,自费订阅了《青海日报》、《中国穆斯林》等多份报刊杂志,八十五岁的心始终保持与时代同频。在十多年如一日照顾瘫痪在床老伴的同时,一旦有了闲暇,这就自觉不自觉地拿起经典或者书本,学习一会儿。情之所至,还常常读帖练字,对生活始终怀着一份特别的热爱。说着这一切,怕我们不信,老人信笔在我的采访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那俊秀的行书,暗含功夫,让我赞叹连连之际,他则说,遗憾的是,我在北京进修时,专注于阿文书法学习而忽视了现代阿文学习,这使我在沙特两次朝觐时都遇到了一点困难。
就这样说着,我们说到了挂在他客厅里的一幅墨宝。那是已故的中国伊协副会长宛耀宾先生的字:为人一身正气,处世两袖清风。由字而人,由人而事,他回忆起他在中国伊斯兰教经学院进修那四个月的业余生活。一旦到了节假日,怀揣着一点可怜兮兮的小钱,他就直奔琉璃厂和潘家园。因为那儿是首都的古董市场,那儿聚集了许多来自全国的宝物,真真假假,最能检验一个人的眼力和知识。他若无其事地走来走去,看着一件件自己心仪的文物,而每每感叹起自己的囊中羞涩。有时,看上了一件爱物,他数数衣袋里的钱,哪怕不吃中午,也是把它带到宿舍。就是他的这种爱好,让他结识了宛会长,并获赠了珍贵的墨宝。
我问起他的这一爱好从哪时养成。他云淡风清地说:回回识宝,这几乎是天生的。说着,指指客厅博物架上的那一尊紫砂花盆,说那是来自爷爷的遗留。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家风里就有对于古董和文物的酷爱。说着他又打开了沙发旁边的一个文物柜,说那一套盖碗是我的传家宝。
哦,这么多文物!看着我们羡慕的神色以及采访组一行教友转过来的脸,老阿訇不无遗憾地说,这些年都不怎么值钱了,很多都换药吃了,安宫牛黄丸,不知病人吃了多少。我问,这几年出手的文物里,哪一件还比较值钱?他说,清代何绍基的一幅画,也才卖了一万多。随后很多话题。这就又像放风筝一样放出了很多话题。从省内外著名书画家的作品到西宁几处古玩城,言之既深,没了边界。但老人听着,对答如流,思路清晰,不乏幽默,富含细节与场景为我们描述那些在上班时和退休后入眼和到手的每一件文物的故事。一直就这样说着,让他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我发现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倦意。
但我想,毕竟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还封着斋,引他无休无止地说话,这有点不礼貌。我们正要表示着歉意准备离开时,老人的大女婿,也是退休了的王厂长,则说,这一点拿不住老人家,他这些年动不动一个人就离家出去了,不是兰州,就是河州,在那里的古玩市场上一泡就是一个上午,或者下午。在西宁各个街区的文物汇聚处,老人更是形影不离,随来随去,成为那里的常客。但与一般老人不同的是,淘宝归来,他每每把心爱的东西也分享给子女,从不会玩物丧志,玩物丧教。在他的生命词典里没有这样那样的过不去,这可能与他的念经人身份有关吧。
正是。信然!我发现,老人精力非常充沛、旺盛!心境也非常坦然平和。当我们起身要走之际,他犹拿出《青海穆斯林》杂志让我们一睹他年轻的风采。呵!潇洒倜傥,英姿勃发,那是作为回族形象的代表被选中的。我,真佩服编辑的眼力;作为回族的代表,作为内清外洁的形象大使,还有比买生福阿訇更合适的人选吗?
2025、3、5 西宁
来源:拓客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