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25年3月1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正式实施，标志着我国文物保护进入依法治理的新阶段。这不仅为我国的文物保护事业注入了新活力，也为地方开展潜水旅游及沉船生态学研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新机遇。

本文来源于“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作者：王茜（吉林大学外交学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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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法启航：文物保护的新时代

2025年3月1日，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正式实施，标志着我国文物保护进入依法治理的新阶段。这不仅为我国的文物保护事业注入了新活力，也为地方开展潜水旅游及沉船生态学研究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新机遇。

开曼群岛拍摄的沉船 ©赵宇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中国既是陆地大国，也是海洋大国。中国辽阔的海域和内陆水域蕴含了种类繁多、数量庞大的水下文化遗址，是中华文明的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重要载体。1987年，“南海一号”沉船被发现，成为国内发现的首个沉船遗址。随着一系列水下考古工作展开，我国水下考古事业正式起步。截至目前，我国已发现确认241处不同类型的水下文化遗存（不含港澳台数据），以沉船为主，还包含水下石刻、古城址、码头锚地、动物化石和零散文物等不同遗存，时代跨越史前至近现代。这些遗址已然成为海洋生态系统的一部分，是《生物多样性公约》的保护对象。

新修订的文物保护法第四十条明确规定“省、自治区、直辖市人民政府有权将地下埋藏、水下遗存的文物分布较为集中，且需要整体保护的区域划定为地下文物埋藏区、水下文物保护区。”这意味着对文物的保护不再局限于单个文物点，而是从区域整体的角度出发，构建起更为系统的保护网络。水下文物保护区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水下文物保护管理条例》设立的水下文化遗产重要保护机制，但目前确立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仅三座遗址（北礁沉船遗址、三沙华光礁沉船遗址、平潭海坛海峡水下遗址）。小编注意到以往的考古工作更侧重于静态保护，而缺乏开发再利用。新法在明确文物保护工作重要性之外，还在第十条中强调文物保护与合理利用相结合的原则，即“贯彻落实保护第一、加强管理、挖掘价值、有效利用、让文物活起来的工作要求”。

图源：《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411/content_6985748.htm

“平顺号”沉船（Binh Thuan）是一艘17世纪初（万历晚期）的中国商船，在越南平顺省海域被发现。该沉船出水了大量中国瓷器，其中以漳州窑瓷器为主，为研究晚明时期中国外销瓷和海上丝绸之路提供了重要实物资料。“平顺号”沉没于1608年，正值中国明朝万历晚期，也是中国与东南亚海上贸易活跃的时期。当时的漳州窑是重要的外销瓷生产基地，其瓷器大量销往东南亚、日本等地。摄于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 ©Linda Wong

“黑石号”沉船是于1998年在印度尼西亚勿里洞岛海域发现的一艘唐代阿拉伯商船，因其靠近一块黑色大礁岩，所以将其命名为“黑石号”。“黑石号”是目前世界上发现的最早的阿拉伯沉船之一，被称为20世纪最重要、年代最久远的海洋考古发现之一。沉船上的货物主要为中国制造的陶瓷品，其中98%是瓷器，而瓷器中又有很大一部分为长沙窑瓷器。这些长沙窑瓷碗成摞叠放，保存完好，为研究唐代长沙窑瓷器和海上丝绸之路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图片引自: Michael Flecker, A Ninth-Century Arab or Indian Shipwreck in indonesia.First Evidence of Direct Trade with China. ）上图：©Linda Wong摄于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CC BY-SA 4.0）

挑战与突破：水下遗址潜水旅游的探索

理论上，根据新法，地方政府可以依据该法，对水下文物资源进行系统调查和评估，划定合理的保护区，在保护文物的同时，开发具有特色的潜水旅游项目。然而以福建平潭海洋科技文化中心为代表的水下考古体验馆更多是让观众身临其境，更加直观、深入地了解水下考古工作。该场馆更多是将水下遗址搬到岸上，进行考古工作的“场景再现”，而非直接利用水下遗址本身及周边的海洋环境进行旅游资源开发。事实上，开发水下遗址潜水项目面临多重挑战。

水下遗址尤其是深海遗址的环境非常特殊。它们大多处于低温、缺氧、高压的环境中，这些条件让文物得以完好保留。以南海西北陆坡一号、二号沉船遗址为例，它们位于1500米处的深海，这种环境几乎隔绝了外界的干扰，使得文物保存状况良好。普通潜水设备在五十米以上的海洋环境中就无法正常使用，因此，进入这些遗址必须依赖饱和潜水技术或者载人潜水器。然而这些技术不仅昂贵，还存在稀缺性。

图源：中国国家文物局：http://www.ncha.gov.cn/art/2023/5/22/art_722_181747.html

浅水区的水下遗址因深度较浅、能见度较高，通常具有较低的开发难度。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的楚克泻湖，其沉船最深处位于30至45米之间，且能见度极佳，这使得它成为全球顶级的沉船潜水目的地之一。中国浅水区的水下遗址众多，拥有独特的历史文化价值和神秘的水下景观。新法实施后为其保护性开发提供了扎实的政策和法律基础，开发这类水下遗址潜水旅游项目，不仅能够满足游客对于独特体验的追求，还能有效拓展旅游市场，进而带动地方经济的增长。

虽然目前中国的水下遗址没有开发潜水项目，但这并不意味着未来没有可能。随着技术的进步，比如无人潜器和虚拟现实技术的普及、公众意识提升、潜水规则的制定公众或许可以通过更安全、更经济、更文明的方式“进入”水下遗址。

生态启示：沉船生态学的崛起

沉船生态学是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专注于研究沉船周围的生态环境及其与自然的互动，旨在揭示沉船在海洋生态系统中的功能和作用。沉船生态学涉及考古学、海洋学、化学和工程学等多个领域，新法的实施促进了学科之间的交叉融合，为沉船生态学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和视角。

潜水探索沉船。摄影：王敏幹（John MK Wong）©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沉船遗址往往孤零零地分布在海底，在缺乏硬质结构的区域为海洋生物提供立足之地。新版保护法鼓励在保护文物的同时合法利用，我国国内沉船遗址众多、分布广泛、历史时期多样，为沉船生态学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样本，每个遗址都有其独特的生态特征和文化背景，有助于研究不同时期沉船与海洋生态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2021年科学出版社出版的图书《“南海Ⅰ号”古沉船遗址的动物遗骸》通过调查古沉船遗址沉积层中海洋无脊椎动物残骸，利用多项生态学指标分析了沉船遗址的时空变化，以及无脊椎动物对沉船木质文物的影响。

哈彻号沉船（Hatcher，约1640-1645年）出水瓷器。1983年，在印度尼西亚雅加达附近的海域，船长迈克尔·哈彻打捞起了一艘沉没的中国商船，这艘后被称为“哈彻号”（Hatcher Junk）的沉船，满载着明末（约1643-1646年）的中国瓷器，为世人揭开了十七世纪中期海上贸易的神秘面纱。但哈彻的商业打捞行为也引发了水下考古界的争议。©Linda Wong 摄于北京大学赛克勒考古与艺术博物馆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CC BY-SA 4.0）

沉船遗址常常是海洋生物多样性的热点区域。由于沉船的存在，一些原本在该区域难以找到合适栖息地的生物得以在此定居，从而增加了当地的生物多样性。研究这些遗址上的生物多样性，有助于评估沉船对海洋生态系统生物多样性维护和提升的作用，以及其在海洋生态保护中的潜在价值。沉船生态学的发展还需要长期的监测和数据积累。新版保护法的实施有助于推广先进技术，同时中国的沉船遗址可以作为长期研究的对象，通过对这些遗址的持续观测和研究，可以积累大量关于海洋生态系统变化的数据，为建立全球沉船监测网络、推动沉船生态学的深入发展提供重要的基础。

开曼群岛坐落在加勒比海西北部，由大开曼、小开曼和开曼布拉克三岛组成，其生物多样性以独特的海洋与陆地生态系统闻名。群岛周边环绕着全球保存最完好的珊瑚礁系统之一，覆盖超过300种珊瑚和700种鱼类，包括濒危的玳瑁海龟、加勒比礁鲨以及色彩斑斓的鹦嘴鱼和神仙鱼。陆地上，大开曼岛独有的蓝岩鬣蜥（Cyclura lewisi）是西印度群岛最大的陆生爬行动物，被列为极危物种；红树林湿地和干旱灌木林中还栖息着特有鸟类如开曼绿鹦鹉和开曼秧鸡。此外，群岛的深海热泉与水下洞穴系统孕育了独特的微生物群落，成为国际海洋研究的焦点。尽管旅游业与气候变化对生态构成压力，开曼群岛通过严格的海洋保护区、物种恢复计划和珊瑚礁再生工程，致力于守护这片“加勒比生态方舟”。©赵宇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法律的实施有助于提升公众对文物保护的意识，包括对水下文物和沉船遗址的认知。随着宣传力度的加大，公众将更加了解这些水下文化遗产的重要性和脆弱性，从而在参与潜水旅游活动时更加自觉地遵守保护规定，减少对水下文物和生态环境的破坏。

总之，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文物保护法》为地方开展潜水旅游和沉船生态学研究带来了多方面的机遇。各地应抓住这一契机，积极探索创新，实现文物保护与经济社会发展的良性互动，为我国文化遗产事业和海洋科学研究的繁荣做出积极贡献。

（注：本文仅代表作者本人观点。欢迎留言、讨论。）

作者 | 王茜（吉林大学）

审核 | Samantha

排版 | 绿叶

关于作者

王茜，目前就读于吉林大学，外交学专业大三学生，对全球治理体系中的气候变化与能源转型问题有着深入的关注和浓厚的兴趣，未来希望投身于环境政策等领域的研究，为应对全球性挑战贡献自己的力量。中国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绿色发展基金会国际部、“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志愿者。

引用本文：

王茜. 新《文物保护法》助力水下探秘. 海洋与湿地. 2025-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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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海豹©摄影：王敏幹（John MK Wong） | 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OceanWetlan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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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绿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