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周,你看着我干啥?手放我这儿是啥意思?"许改梅轻轻推开了我的手,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温暖的晚霞》
"老周,你看着我干啥?手放我这儿是啥意思?"许改梅轻轻推开了我的手,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
我叫周建国,今年六十二岁了,在齐鲁机械厂干了一辈子车工,手上的老茧就跟我的年轮似的,一圈又一圈地叠加起来。
老伴儿五年前走了,得的是肺癌,当时折腾了大半年,最后还是没熬过去。
这五年里,我一个人住在厂区的老楼房里,儿女都在外地,一年回来那么两三次,屋子里安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每天早上五点多,我就起床了,习惯了这么多年的作息,退休了也改不了。
起床后泡杯茶,站在阳台上看着东边的天一点点亮起来,厂区里的老杨树上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在跟我打招呼。
单位分的是筒子楼,七十年代盖的,墙皮都泛黄了,楼道里总有一股子老旧的味道。
我这屋子里也没啥好东西,一张八十年代买的席梦思,一个老柜子,几把椅子,电视倒是新的,儿子去年给买的,说是啥智能电视,我也不会用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就当个普通电视看看新闻联播。
厨房里的炉子还是用煤气的,灶台边缘都磨得发亮,那是老伴儿用了二十多年的痕迹。
冰箱里常年就那么几样东西:两个西红柿,半棵白菜,一小块五花肉,够我一个人吃两天的。
早饭我一般就煮个稀饭,切点咸菜,有时候蒸两个馒头。
老伴儿在的时候,早饭都是四样:稀饭、咸菜、卤蛋、馒头,雷打不动。
她人走了,这习惯也跟着丢了,一个人吃饭,总觉得随便对付算了。
有几次儿子回来,看到我这生活状态,直摇头:"爸,你这样不行啊,营养跟不上,身体会垮的。"
我就笑:"我这身子骨,在厂里干了几十年,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困难算啥。"
话是这么说,可人老了,确实不比年轻时候。
有次上楼梯,突然觉得胸口闷,蹲在楼梯口缓了好半天。
楼下老刘看见了,二话不说背我上楼,还帮我倒水吃药。
老刘是我们车间的老同事,比我小两岁,退休前是调度。
他爱管闲事,整天操心这操心那,但人心眼实在,有啥说啥。
"老周啊,你这样不行,一个人住太危险了,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老刘坐在我床边,递给我一杯热水。
我喘着气说:"能有啥好歹?老头子命硬着呢。"
"少跟我贫嘴!"老刘瞪了我一眼,"你这情况,得找个伴儿。"
我白了他一眼:"得了吧,都一大把年纪了,找啥伴儿,笑话人呢?"
"笑话啥?现在这年头,老年人再婚多正常啊。"老刘认真地说,"你想想,有个伴儿多好,有说话的,有照应的,生病了有人关心,这日子才有个盼头啊。"
我没接茬,心里却在琢磨:说得也是,这日子过得确实没啥意思,每天不是看电视就是下楼遛弯,要不就是去小区门口的棋牌室打打扑克。
日子久了,心里头空落落的。
前年冬天的一次退休职工聚会上,我又见到了许改梅。
她是咱们厂会计科的,比我小三岁,也是寡居。
那天她穿着件深蓝色的毛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大家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回忆着当年车间里的事。
"老周,记得那年厂里评先进,你那台车床出了多少零件?"老张问我。
"七百二十三个,没有一个次品。"我得意洋洋地说,"当时还上了市里的报纸呢。"
大家都笑了,许改梅也笑,但她的笑容里好像有点别的意思。
我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往她那边瞟。
"老周,你这么多年一个人,屋子里收拾得咋样啊?"老李头凑过来问我。
"还能咋样?扫扫地,洗洗衣服,男人家住的地方,能干净到哪去?"
许改梅听了,轻声说:"男人家也得注意卫生,老了更得讲究些。"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热,好久没人这么关心我了。
聚会结束后,我主动送许改梅回家。
她住的地方离厂区不远,是个老小区,跟我们差不多。
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听说你儿子在上海工作?"我问。
"是啊,在一家外企,工作忙,一年也回不来几次。"许改梅语气平淡,但我听出了其中的失落。
"我闺女在广州,儿子在北京,也是难得回来。"我附和道,"现在年轻人嘛,事业为重,能理解。"
许改梅点点头:"理解是理解,就是有时候怪寂寞的。"
送到她家楼下,我本想说点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周,有空常来坐坐。"她笑着说。
我点点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
回家的路上,我想着许改梅的邀请,脚步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路过小卖部,我破天荒地买了包好烟,回家美美地抽了一根。
老刘来串门,看我笑眯眯的样子,瞪大了眼睛:"老周,你这是咋了?中彩票啦?"
"去你的,有那好事我早请你吃大餐了。"我笑着说。
"那你笑啥呢?"老刘挤眉弄眼。
"就不能让人高兴高兴?"我装作不耐烦。
"我懂了,"老刘一拍大腿,"今天厂聚会,你看上谁了?"
我脸一红:"胡说八道啥呢!"
"得了吧,"老刘拍拍我肩膀,"咱哥俩这么多年交情,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说吧,是不是许会计?"
我哑口无言,心想这老刘咋跟算命的似的。
"我就知道!"老刘得意地跳起来,"你俩挺配,都是老实人,都是一个人,年龄也相当。"
"行了行了,你别在这胡思乱想了。"我赶紧岔开话题。
可老刘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主:"老周啊,机会难得,你得主动点,要不我帮你牵线?"
我犹豫了一下:"你看...合适吗?"
"有啥不合适的!"老刘拍板定音,"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就这么着,在老刘和其他几个老伙计的撮合下,我开始跟许改梅约会。
刚开始挺别扭的,都一大把年纪了,像小年轻似的谈恋爱,总觉得不好意思。
我们常去的地方是厂区后面的小公园,那儿有几棵老槐树,树下有石凳。
春天的时候,槐花开了,香气四溢。
"闻着这味儿,就想起小时候。"许改梅深吸一口气,"那时候家里穷,妈妈会摘槐花回来炸着吃,又香又甜。"
"是啊,那时候家家都穷,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我家更苦,有时候一天就吃一顿饭,就是玉米面糊糊。"
"现在日子好了,反倒怀念那时候的单纯。"许改梅看着远处,眼神有些迷离。
我们就这样,坐在树下,说着各自的往事,风吹过来,带着槐花的香气,也带走了岁月的沧桑。
半年后,我和许改梅决定结婚。
儿女们一开始都反对。
我儿子在电话里直接说:"爸,你都这岁数了,再婚干啥?自己一个人不挺好的吗?"
我闺女更直接:"爸,你想好了?万一人家是冲着咱家那点退休金和房子来的呢?"
我心里有气,但也理解孩子们的担忧。
"你们放心,许阿姨人很好,我跟她处了半年了,彼此了解。"我耐心解释,"再说了,她自己也有退休金和房子,不会图我这点东西。"
"那也不行,"儿子还是不依不饶,"你们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事,谁来负责?"
我沉默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点难过:孩子们只看到了我年龄大了,却没看到我也是有感情需求的人啊。
老刘知道后,骂了我儿子一顿:"你爸这个年纪,找个伴儿怎么了?你们年轻人知道啥是孤独吗?每天对着四面墙说话,那滋味你们尝过吗?"
经过老伙计们的做工作,加上许改梅主动找我儿女谈,最终他们勉强同意了。
婚礼很简单,就在厂区的小礼堂办的,来的都是老同事和几个老邻居。
老厂长亲自来了,给我们送了一幅字:"相濡以沫,白首不分"。
许改梅穿着件红色的上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婚后的日子过得挺舒心。
许改梅把家收拾得整整齐齐,窗明几净的,跟以前大不一样。
她还在阳台上种了几盆花,有山茶花、仙人掌、绿萝,把原本死气沉沉的房子点缀得生机勃勃。
我呢,每天早上去菜市场买菜,回来一起做饭吃。
许改梅手艺好,会做好多我不会的菜,让我这个老胃口又开始享受美食了。
晚上有时候一起看看电视,有时候下楼跟邻居们唠唠嗑。
我心里不住地感叹:人这辈子,有个伴儿真好。
可是婚后两个月,有天晚上我想亲近她,她却轻轻推开了我的手。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
许改梅摇摇头,没说话,只是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难道她对我不满意?
可她平时对我挺好的啊。
我不敢多问,怕尴尬,就假装睡着了。
这事过去了几天,我发现许改梅好像有心事。
有几次,我晚上醒来,发现她坐在窗边发呆,眼睛湿湿的。
我心里直犯嘀咕,可又不好意思问。
小区里的老太太们倒是风言风语地多。
"听说了吗?老周家那位,好像不太满意。"
"是吗?我看他们平时挺好的啊。"
"谁知道呢,婚前婚后两回事嘛。"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还是许改梅后悔嫁给我了?
直到那个雨夜。
窗外雨点拍打着玻璃,屋里只开了一盏小台灯。
许改梅坐在我对面,手里捧着一杯热茶,突然开口了:"老周,我有个事想求你。"
"啥事你说。"我心里一紧,生怕她说出什么难以接受的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去西北,去看看小刘。"
小刘?
我心里一惊,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一张年轻的面孔——我当年的徒弟刘志远。
这小子是八二年支援三线建设时跟着我去的甘肃,结果在一次工地事故中...
"你...你认识小刘?"我有些结巴地问。
许改梅点了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是我未婚夫。"
这话像一道闪电劈在我头上。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
"你...你是说...小刘是你对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我们本来说好了,等他从西北回来就结婚的。"许改梅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我心上。
"可后来听说他出了事,再也没回来..."她的声音哽咽了。
我的手开始发抖。
我知道小刘,知道他出事了,因为我就在现场。
那是一九八二年的夏天,甘肃戈壁上的太阳毒辣辣的,我们在一个山坳里搭建厂房。
那天工地上的脚手架突然塌了,小刘为了救一个工友,自己被砸中了头部。
我记得那天他满脸是血,我抱着他往医院跑,可是路太远了...
临走前,他拉着我的手说:"师傅,我对象叫许改梅,咱们厂会计科的,你回去帮我照顾她..."
我当时答应了,可回来后,我却没敢去找许改梅。
一是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二是...我自己心里有愧,觉得没保护好徒弟是我的责任。
后来听说她嫁人了,我才彻底把这事埋在心底。
"那你...你怎么知道是我...?"我哑着嗓子问。
"去年在我娘家翻老照片,看到一张小刘的合影,背后写着'师傅周建国和我在甘肃'。"许改梅抬起头,"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你就是小刘常提起的师傅。"
我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四十多年的时光一下子变得那么近,近得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你嫁给我,是因为小刘?"我声音发颤。
许改梅摇摇头:"不全是。我后来的婚姻不算幸福,丈夫脾气不好,常喝酒,但日子总得过。老伴去世后,我才真正开始想起小刘。听说你这人实诚,又是小刘的师傅...我就想,或许咱们能互相有个照应。"
她顿了顿,"可我心里有个执念,想去看看小刘当年工作的地方,给他上柱香。你能带我去吗?"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恳求。
我沉默了好久,心里翻江倒海。
一方面,我不想去面对那段往事,那是我心里最深的伤痛;另一方面,我又隐约觉得,这或许是个放下过去的机会。
终于,我点了点头。
许改梅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她伸手握住我的手:"谢谢你,老周。"
第二天一早,我去找了老李头。
他是我多年的老哥们,当年也一起去过西北。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老李头吃惊地看着我:"老周啊,这事你憋在心里四十多年了?"
我点点头,觉得眼眶有些湿。
"唉,"老李头叹了口气,"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一辈子都被一件事困着。你带许会计去吧,不光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你自己。也该放下了。"
"可是..."我犹豫着,"我怕到了那里,想起那些事,会受不了。"
"傻小子,"老李头用他那粗糙的手拍拍我的肩膀,"谁说不受罪了?可这不正是生活吗?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人这一辈子,总得面对自己的过去。"
一周后,我和许改梅坐上了去甘肃的火车。
火车轰隆轰隆地响着,像是穿越时空的隧道,把我带回四十年前。
车窗外,田野飞快地后退,仿佛时光在倒流。
"当年去西北,啥条件也没有。"我看着窗外说,"坐的是硬座,三天三夜,到站时腿都肿了。现在好了,高铁坐着多舒服。"
许改梅点点头:"小刘写信回来,说你们住的是地窝子,冬天冷得要命,他手上的冻疮一直没好。"
我心里一酸。
是啊,那年冬天格外冷,工地上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小刘年纪轻,刚从技校毕业,手上的活还不太熟练,我总是在一旁指点他。
那孩子心眼实,肯吃苦,从不抱怨。
有次他手上的冻疮裂开了,血肉模糊的,我找了点油膏给他抹上,他还嘿嘿笑着说:"没事儿师傅,小伤,不耽误干活。"
"他说你对他特别好,像亲爹一样。"许改梅的眼睛湿润了,"说你把自己的棉袄给他穿,自己冻得直打哆嗦还逞强。"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应该的,师傅不就该这样吗?"
火车在平原、山川、戈壁之间穿行,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
夜里,许改梅睡着了,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望着窗外的黑暗,脑海里全是当年的画面:工地上尘土飞扬,大家挥汗如雨;食堂里简陋的饭菜,却吃得津津有味;晚上挤在地窝子里,聊着家乡的事,想着远方的亲人...
那时候,小刘常常跟我提起他的对象,说她多么温柔贤惠,多么善解人意。
他还说,等回去就结婚,请我当证婚人。
可惜,这个愿望再也没能实现。
三天后,我们终于到了当年工作的小镇。
四十年过去,这里早已大变样。
原来的荒地上建起了工业园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当年的工棚早已不见踪影。
我们找到了附近的一个老乡,打听当年工地的位置。
"那块地啊,现在盖了个纪念馆,专门纪念当年支援三线建设的人。"老乡指着远处说。
我和许改梅顺着指引找到了纪念馆。
走进去,墙上挂满了当年的老照片,还有一些简陋的工具:生锈的铁锹、磨损的手套、破旧的安全帽...
这些东西触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那时候,条件艰苦,但大家都干劲十足,为了国家建设,不怕苦不怕累。
许改梅在一张集体照前停下来,手指轻轻抚过一张年轻的面孔。
"这是小刘。"她轻声说。
我点点头,喉咙哽咽。
照片上的小刘才二十出头,脸上带着青涩的笑容,站在工友们中间,穿着我的那件旧棉袄。
他那时候多年轻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嘴角总是挂着笑,好像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谁能想到,不久后他就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许改梅从包里拿出一束白花,放在纪念馆的墙角。
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唇微动,不知在说些什么。
我站在一旁,脱下帽子,心里默默地跟小刘说:徒弟,对不起,师傅没能照顾好你的对象。
不过现在,我会好好待她的...
我不知道小刘在天上能不能听到,但说出这些话,我心里轻松了许多。
参观完纪念馆,我们在附近找了家小饭馆吃饭。
饭馆很朴素,墙上挂着几幅当地风景画,老板是个中年汉子,听说我们是来缅怀的,特意给我们上了一壶当地的黄酒。
"这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老板说,"当年很多建设者都爱喝这个,说能驱寒。"
我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酒液滑过喉咙,暖暖的,有点甜,又有点苦。
就像人生一样。
许改梅一直沉默着,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周,其实还有件事我没告诉你。"许改梅突然开口。
"啥事?"我有些紧张。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给小刘他妈寄钱。"
我手里的筷子一顿:"你...你怎么知道的?"
"小刘他妈临终前告诉我的。她说每个月都有人匿名寄钱给她,后来她托人打听,才知道是你。"许改梅直视着我的眼睛,"你不只帮了她,还帮了咱们厂好几个困难户,对吧?"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都是应该的。小刘走了,他妈就剩一个人,我总不能不管啊。至于其他人,都是老工友了,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老李家的女儿上学的钱,是你出的吧?"许改梅继续问。
"啊,这个...他跟我提过一嘴,说孩子想考大学,但家里困难。"我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我那时候刚领到一笔奖金,就...就借给他了。"
"借?"许改梅笑了,"老李告诉我,你说那钱是不用还的,还让他别告诉别人是你给的。"
我脸上发烫:"这有啥,都是老哥们,帮个忙而已。"
许改梅的眼里闪着光:"老周,我嫁给你,不只是因为小刘。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踏实、善良、有担当。这么多年,你默默帮助那么多人,从不张扬,这种品质,比啥都珍贵。"
我一时语塞,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只是..."她低下头,"我总觉得对不起你。明明知道你喜欢我,我却因为小刘的事情,心里有个结,不能完全接受你..."
我摇摇头:"没事的,我理解。"
"谢谢你,老周。"许改梅眼里含着泪,"谢谢你的体谅,谢谢你一直以来的付出。"
回程的火车上,我们碰到了几个当年一起支援三线的老工友。
一见面,大家就热烈地拥抱在一起,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的工地。
"老周!"老张激动地拍着我的肩膀,"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副老样子啊!"
"你也一样,就是头发白了点。"我笑着说。
"哎呀,都快七十的人了,白头发不是正常的吗?"老张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起当年的艰苦岁月,有笑有泪。
"记得那年冬天吗?水缸里的水都结冰了,我们还得出工。"老张说。
"可不咋地,馒头冻得跟石头似的,得用开水泡着吃。"老王接话。
"要我说啊,那时候虽然苦,但大伙儿齐心协力,感觉比现在活得踏实。"老李头感叹道。
许改梅静静地听着,眼神里流露出敬佩。
"对了,小刘的事..."老张欲言又止。
我点点头:"我们这次就是去看小刘的。"
老伙计们都沉默了,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小刘是好样的,"老李头打破沉默,"要不是他,老王可能就没命了。"
老王点点头,眼眶红了:"是啊,要不是他把我推开,被砸的就是我了..."
"别这么说,"我拍拍老王的肩膀,"小刘在天上看着呢,他不会怪你的。"
火车轮子哒哒哒地响着,像是在讲述一个远去的故事。
山川、河流、城市从窗外掠过,我们在时光的长河中穿行,带着回忆,也带着释然。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
我和许改梅都累得不行,简单洗漱后就躺下了。
我正要闭眼,突然感觉她的手轻轻握住了我的。
"老周,谢谢你。"她轻声说。
"谢啥啊,应该的。"
"不,真的谢谢你。"许改梅的声音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你一直记着小刘,还帮助那么多人...我现在才明白,为啥小刘那么敬重你。"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夜很静,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蝉鸣。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床上形成一道银亮的线条。
"老周,知道我最后悟出啥了不?"许改梅靠在我肩头,轻声说。
"啥?"
"人这辈子啊,不管经历多少风雨,只要心里装着别人,就永远不会孤独。"
我点点头,感觉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胸腔里流淌。
许改梅轻轻地靠在我的肩膀上,我能闻到她头发上淡淡的香味。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人生的道路再曲折,终会有人相伴;人生的冬天再长,也会迎来春天。
窗外,一轮明月高挂天空,洒下银辉,照亮了这个普通的夜晚。
我和许改梅,两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在月光下依偎着,仿佛在告诉世人:爱与温暖,不分年龄,不论过去,只要心中有爱,晚年的岁月也能温暖如春。
过往的阴影终将散去,留下的是彼此扶持的力量和互相理解的温暖。
"老周,你说咱们这把年纪了,还能—"
来源:那一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