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因着姚逢春的药,他的身子底子早就坏了,今日又受了这样大的刺激,竟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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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留云院,几位燕地的世家小姐红着眼眶往外跑。
刘旭荣只披了外袍,拿着剑就要杀了她们。
有个姑娘的胳膊都被划破了。
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了救星:「郡主救救我们。」
「我等只是想跟云小姐送些礼物,没想到却撞见了这样的事。」
「只是无心之举,世子却要杀了我们,郡主救命!」
「我等发誓,出了这个院子就会忘了所看到的一切!」
我将她们安置好,派人连夜去请了父王。
刘旭荣恍恍惚惚地跌坐到了地上。
因着姚逢春的药,他的身子底子早就坏了,今日又受了这样大的刺激,竟然晕了过去。
屋内一片狼藉,云英和张定远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
散落一地的衣物里,还有刘旭荣的里衣。
我挑挑眉,这三个人玩得还挺花。
我瞟了张定远一眼,他羞愧得不敢看我。
我不由发出一声嗤笑。
他的脸上还沾着云英的口脂,哪还有什么谪仙的样子。
云英捂着脸要寻短见,我不堪其扰,干脆将他们全都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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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只能站在门口。
张定远羞愧地不敢看我。
「父王传了手信,要将云英就地斩杀。」
我平静地开口。
只要不涉及军政大权,后院就算是翻了天他也不会理会。
他只命人传了话回来,将云英交给了我处置。
云英猛地抬起头来:「不要,我不想死」
张定远还是死死低着头,好像还没接受自己竟然能做出来这种事。
就在剑风挥到云英的脖颈时,她终于想到了求生的办法。
她朝着张定远大喊:「定远救我!我已经有了身孕!」
这句话犹如一记洪钟,终于将张定远敲醒。
我立刻出言讥讽:「云小姐,谁知道你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月事了,那时我只跟你有过……你难道不记得了吗?说话啊!张定远!」
云英为了活下去,也是发了狠。
「你忘了你是怎么说的吗?你说你早就厌恶了刘序娆的杀人不眨眼,我才是你心灵的归宿。那一晚上我们共度良宵,你还说你一定会娶我过门!」
我立刻叫人给她看诊,果然是有了两月身孕。
「怪不得两月之前,我给你写信你怎么都不回,原来是跟她搞在了一起。」
我冷笑一声。
张定远抿抿唇:「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云儿已经有了我的孩子。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能不能饶她一命。」
「我也想饶她一命,可是事关燕王府的名声,我不敢心慈手软。」
剑锋又向前一寸,云英的脖颈上划破一道血线。
她哀嚎着挣扎:「定远,救我,我不想死……」
张定远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我愿以燕地到塞北的商道做筹码,换她一命。」
这条商道,张家经营了几十年,繁华无比。
用它换云英,倒是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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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天黑,云英就被一顶小轿接进了张府别院。
从此以后再没有什么燕王府云英小姐。
只有张定远的妾室云姨娘。
云英心比天高,这样的落差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出门的时候还怨毒地看了我一眼:「刘序娆,你以为你赢了吗?等着吧,我迟早会讨回来的。」
这时候了还有心思向我挑衅,我歪歪头:「难道你想再被我丢到池子里吗?」
张定远只能抱着她一遍遍地安慰:「没事的没事,云儿,我会对你好的。」
云英冷笑一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对我好?对我好那就让我当上正妻!我云英生来可不是为了做妾的。」
张定远听了之后更是心痛。
可是她坐不上正妻之位。
张定远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她的母亲可不傻。
知道她的儿子用张家花了几十年时间才打通的商道,换了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之后,看她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样。
没过几日,云英就流产了。
听说是张大夫人的手笔。
隆冬天气让她在廊下站规矩,云英受不住晕倒了,孩子就没了。
张定远对着我动辄说教,什么女子当贞定纯善,少用阴谋诡计。
轮到他母亲使这些手段,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云英没了孩子,又伤了身体,缠绵病榻起不来身。
再次传来消息的时候,是在我册封典礼的前一日。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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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定远派人将我掳到了云英的灵堂上。
她的灵堂都没设在张府,听说是张大夫人不同意。
只能停灵在一处别院里。
我到的时候灵堂里只有张定远一个人。
他正背对着我烧纸。
「怎么?云英的葬礼这么寒酸?」
可能我真的病了,成了疯子。
看他这副落魄的样子,我就快活得要死。
凭什么呢?
移情别恋爱上云英也就罢了,竟还打着为我赎罪的名义。
真是冠冕堂皇,实则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是薄情寡义的卑劣小人而已。
张定远被我激怒,但是又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下来。
「序娆,你不该回来的。」
我怒极反笑:「为什么?难道我自己的家我还不能回?」
「你不回来,云英就不会受辱,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我再说一遍,她受辱是她自己找的,跟我可没有关系。」
「可事情的源头都是你,要不是你跟世子争斗不休,世子也不会将你赶出去。云英也不会因为做你的替身才进府,她也不会吃那么多苦。我对她好,只是在替你们补偿她而已。」
他看着我的眼神是那么失望。
「是我要跟刘旭荣争的吗?我生来就是燕王嫡女,我需要跟他一个婢妾生的庶子争什么?」
我接着说道:「是他刘旭荣利用我争得了世子之位,又过河拆桥几次三番地想让我死。」
「我不反击就会死,你懂不懂!」
「求生之举,还分善良跟恶毒?我竟忘了,你是不染俗事的张家谪仙人,最看不起这些心机手段。」
「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活下去呢?对着刘旭荣下跪求饶,然后做他的狗,他就会放我一马吗?恐怕到时候你又会说我没有骨气,不配做燕王嫡女了。」
张定远被我说得愣在原地,半晌不知道怎么回答。
最后只能说:「你也说了你生来什么都有,为什么不能让让她?她跟你不一样,庶女出身,到燕王府来已经是她能寻到的最好出路了。为什么非要赶尽杀绝?」
「怪就怪在她不知天高地厚,妄想彻底取代我。张定远,我在京城的阴谋诡计里熬过那么多日夜,不是为了让别人取代我的。」
「妄图冒犯我的人,都该死!」
我冷冷地看向他。
张定远反而长舒一口气,眉眼间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刚勘破了什么谜障一样。
他站起身来,月光穿过门廊洒在他的肩头。
我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
张定远垂眸看向我,俊秀的面庞上清辉流转,再配上目光中的悲悯,宛如仙人。
他缓缓开口:「在你来这里之前,我曾反复思量要不要这样做。要不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那么轻易地做出决定。」
「可是你来到这里,我只看到了你的丑恶。你已经被权力腐蚀了心肠,不再是十年前那个纯真可爱的少女。咱们今日就在这里做个了断吧。」
「序娆,不要怪我,我也是为了大家好。」
「我会将你以发妻的名义葬在张家陵园,也算全了咱们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情分。」
我问他:「那云英呢?」
张定远不再说话。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她根本没死吧。」
我环顾灵堂一圈,只觉得好笑:「原来这是为我准备的灵堂呀,我说怎么大费周折地把我弄来。」
「现在云英已经进了燕王府了吧,是不是一会就要代替我被册封了?」
张定远的眼神闪躲。
我笑出声来:「倒真是好算计。牺牲我一个,幸福三个人。
云英成了真正的郡主,我承担了所有属于云英的骂名死在这里,你身上最大的污点就消失了,燕地至塞北的商道又回到了你手里。还有刘旭荣,他也除去了眼中钉。」
「好,真是好啊!」
张定远叹了口气:「你不必这么聪明的。」
「你消失,一切就都会回到正轨。别怕,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说完,他从袖中亮出长剑朝我走来。
这一刻,我突然笑得前仰后合。
他皱眉,有些不解:「你笑什么?」
擦了擦眼角的泪,我开口:「张定远,没人说过你真的很可笑吗?」
「明明是一个卑劣小人,还装成谦谦君子。」
「做什么都要师出有名,摆出一副冠冕堂皇的派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伟大,还要装出一副你们都不懂我的样子。你就那么怕别人看不起你吗?」
「在我眼里,你还不如刘旭荣。最起码他是坦坦荡荡的真小人,而你——彻彻底底的一个伪君子!」
「你明明看不起刘旭荣玩弄权术,还不是要向他低头,你看不起我用心机手段求生,可你呢?你三心二意,却标榜是为了我赎罪,好一出双重标准啊。」
张定远被我揭穿了所有伪装,双目赤红:「你这些不过是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罢了!没关系,我都会宽恕你的。」
剑尖直指我,一步一步向我逼来。
我冷笑一声:「你说得对,咱们是该在今日做一个了断了。」
张定远太自大,以为我只会玩些女人之间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可是在京城的这三年,我也学会了使刀用剑。
我将计就计故意被他掳到这里,就是想让他知道——不要以为女人只能在内宅里使些阴私手段,我在外面杀人比在内宅痛快利落得多!
我从袖中抽出佩刀。
刀光纷影间,我一招砍断了他的剑。
然后又是一刀砍断了他的手。
生死关头,张定远的面具终于维持不住。
他痛得面容扭曲:「你竟然学会了武功?」
「当然,我杀过的人,从这里可以排到燕王府。」
「对了,沈河当时的表情和你如出一辙,真不愧是表兄弟啊。」
我轻笑一声,用刀拍了拍他的脸:「不光是他,马上还有你。」
「未免你这大圣人又要说我残忍,不如我今日杀你,明日杀云英,后日再杀刘旭荣。这样间错开来,不至于太残忍,也不至于太善良,怎么样?」
「你这个疯子,你会遭报应——」张定远的哀嚎声还没有发出,便被我扼在了咽喉里。
我一刀砍下他的头,拿他的外衣裹着就匆匆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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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逢春在外面等得有些心焦:「不是说杀了他就出来吗?怎么用了这么久?」
她将帕子递给我:「擦擦吧。」
我接过之后道了谢:「我们老情人见面总要叙叙旧的。」
她睨了我一眼:「少来。」
然后接着说:「马上就要五更天了,太子殿下已经在等咱们了。路上得抓紧时间了,不然赶不上册封礼就完了。」
我点点头,然后便是一路疾行。
云英死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她要是真死,那恐怕快死的时候,张定远和刘旭荣就会跟疯狗一样来找我麻烦了。
怎么会死透了他俩还没动静。
所以我断定有鬼。
太子是我提前邀请来做册封使的,为的就是防止刘旭荣在我最重要的时候耍花招。
另外就是起到一个见证的作用。
我赶到王府时,族中长辈已经打开祠堂。
云英已经装作我的样子按品大妆,着郡主冠服跪在地上准备受礼。
刘旭荣守在她身边一脸欣慰。
看到我浑身是血地进来,两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我直接将张定远的头丢到他们脚下。
「本郡主在此,谁敢冒充!」
说罢,我就让人将云英按住,将她的冠服扯了下来。
云英挣扎得就像被捏住脖颈的老鼠一样,吱哇乱叫。
但还是躲不了被剥得只剩中衣,我直接上前一刀捅进了她的心口。
云英惨叫一声当即毙命,死得不能再死。
「你不是假死脱身想要假扮我做郡主吗?我今日就让你死透,看你还能不能复生!」
刘旭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云英天人永隔了。
他双目赤红:「你竟敢真的杀了她!」
但是他还没失去理智:「太子殿下,此人当众杀害当朝郡主,有目共睹,请为燕王府主持公道!」
太子不置一词,我踩过刘旭荣的手指站到太子身后。
刘旭荣的脸色逐渐灰败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我的底气源于哪里。
太子皱了皱眉:「燕王世子,你当本宫眼瞎吗?」
「刚刚死的那个分明是假货,现在这个才是真的。」
「真是可笑,你这亲哥哥竟认不出自己的妹妹。」
有太子作保,即使我是假的都能变成真的。
更遑论我本来就是真的。
刘旭荣还想狡辩,被太子一锤定音。
「燕王世子是想混淆宗室血脉吗?」
一句话让族中长辈警醒:「旭荣!不可胡言!」
刘旭荣被拉了下去。
接着又向太子赔礼。
仆人们鱼贯而入,将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穿上冠服,跪地受礼,完成仪式。
我的视线越过太子的袍角,落到后面列祖列宗的排位上。
今日,燕王府的祠堂为我而开。
来日,幽州就是我的天下。
我看向死狗一样被拖出去的刘旭荣,慢慢收拢掌心。
现在,他已经成了那只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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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太子殿下降临幽州,父王连夜从前线回府觐见。
太子此次前来,并不只是为了给我册封。
他向燕王府伸出了一根橄榄枝。
陛下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即便身为太子也会担心不能平顺地接过皇位。
他和燕王府,是双向抉择。
他需要燕王府的兵权,而燕王府需要京中的粮草。
还有一份我父王绝对拒绝不了的从龙之功。
酒过三巡之后,太子说起刘旭荣试图混淆宗室血脉之事。
「其实这本是王叔的家事,但是我在京中也算看着娆妹一步步成长,不免苛责了世子两句。王叔不会怪罪吧。」
这句话直接点明了太子对我的重视。
父王岂会不懂:「世子被妖女所惑,臣已将他圈禁在王府别院自省, 太子殿下费心了。」
若不出我所料, 今夜过后, 我在燕王府的地位自会水涨船高。
我挑起唇角,分别为太子和父王斟酒。
刘旭荣, 已然出局。
因为我不会再给他出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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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我穿着斗篷来到圈禁刘旭荣的别院里。
虽是圈禁,但是世子的待遇还在。
这吃穿用度, 比我在京城时好多了。
可以看出,父王对他还是用了心的。
看到我, 他冷笑一声:「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可惜了, 我还是世子,你就算做了连城郡主也永远不可能越得过我去。」
我微微扬唇:「你在这里倒是锦衣玉食, 可怜云英死得那么惨,被我丢到了乱葬岗, 现在还没人收尸!」
刘旭荣再维持不住世子的矜贵, 面容扭曲怨毒:「你这个毒妇,我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为云儿报仇!」
我唇边笑意更胜,就连眼里都透出明晃晃的恶意来。
「可惜, 你没这个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我从斗篷中抽出长刀, 雪亮的刀光闪过刘旭荣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今日你必死无疑。」
刘旭荣一边呼救一边闪躲, 哪还有一点世子的矜贵, 像只老鼠一样在房中逃窜。
「你疯了吗?你敢杀我,父王不会放过你的!」
我唇角上扬:「你死之后,燕王府就剩我一个,难道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只要我不死,继承燕王府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道理刘旭荣不会不懂,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可惜,外面的人都被我杀光了。
没人会来救他。
我一刀将他刺了个对穿,看着他的血流干。
然后一把火烧了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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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意料的是,父王并没有罚我。
刘旭荣的死, 对他来说毫无波澜。
他甚至没有停止巡防前线的脚步。
只是命心腹将世子的印信给了我。
我在府中为他坐镇大后方。
刘旭荣的事情结束之后,我想将姚逢春送回家。
她却摇摇头:「我不想回去。」
「回去还不是按着家里的意思嫁人,还不是一样身不由己, 还不如留在这里。」
她纤细的眉头紧锁,看向我的目光也有几分犹疑:「你……不会想赶我走吧。」
我笑了笑:「怎么会?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可以。」
她终于放下心来,笑容明快乐许多:「那就说好了, 你可不许反悔。」
「我可是很有用的,管家算账,治病救人, 解经注疏都是我的强项。」
我看着她的笑容也放松下来。
后来父王逐渐将世子的担子交到我的身上。
我开始忙碌起来。
第一次跟着父亲上战场,从他身边小卒到独当一面的校尉。到第一次独立领兵,再到第一次打胜仗,再到获得将士的认可。
这条路很长, 我走得也很艰难。
而姚逢春也没有停止成长, 我在军营时,她给伤患治病。
我在前线时,她为我守好大后方。
后来我到正堂议事,官员之中也终于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虽在最末, 但不可忽视。
到最后,我终于继位燕王,她也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我们终于都成了自己人生的主角。
-完-
来源:一颗小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