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最近天气又热了起来，空气黏稠得像是能拧出水来。每天下班回家，推开楼道那扇吱吱作响的铁门，总能看到各家住户敞着门，试图让一丝风钻进来。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溢出，照亮了斑驳的水泥地，有时还能瞥见些模糊的身影，在屋里晃动，像无声的幻灯片。我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在偷窥一幕
最近天气又热了起来，空气黏稠得像是能拧出水来。每天下班回家，推开楼道那扇吱吱作响的铁门，总能看到各家住户敞着门，试图让一丝风钻进来。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溢出，照亮了斑驳的水泥地，有时还能瞥见些模糊的身影，在屋里晃动，像无声的幻灯片。我喜欢这种感觉，像是在偷窥一幕幕与我无关的生活，却又离我近得仿佛一伸手就能触到。
这栋楼不算高，七层而已，却挤满了外来者，像我这样的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租一间窄小的房间，日复一日地活着。楼道里总有些声音，脚步声、电视声、偶尔夹杂的笑声，混在一起，像一首听不清词的歌。运气好的时候，我能看见她们——那些年轻的女孩，穿着薄得几乎透明的背心，随意地躺在地板上看电视，头发散乱地贴在额头，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她们的存在，像是一种无形的挑衅，提醒我某些早已麻木的东西。
我从不驻足，只是放慢脚步，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她们的身影，然后匆匆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一刻，心跳会加快，像是年轻时追过的某趟火车，可惜早就错过了站台。我知道自己不会推开那些门，不是不敢，是不能。那些女孩和我一样，都是这座城市的漂泊者，带着微不足道的梦想和满身的疲惫。她们的活力让我羡慕，可也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影子，游荡在她们的光亮之外。
去年夏天的事却不一样。那是个国庆长假，我没出去凑热闹，窝在顶楼的房间里打游戏。第七层几乎是空的，房东在露台上摆了几张石凳，风吹上来时还能闻到远处烧烤摊的烟味。除了我，另两间房的主人回了老家，整个楼层静得像座废墟。我喜欢这种安静，可以穿着内裤晃来晃去，甚至光着身子在露台上抽根烟也没人管。游戏玩了两天就腻了，屏幕上的胜利再多，也填不满心里的空洞。
第三天中午，我下楼吃饭，踢着拖鞋路过斜对面的房间时，门大敞着，里面多了些杂物——被褥、纸箱，像是刚有人搬进来。我没多想，吃完饭上来时却忍不住又瞥了一眼。这一眼，像是一脚踩进了深渊。
她跪在地板上，擦着灰尘，身上的白色连衣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一种让人移不开眼的弧度。汗水浸湿了布料，半透明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薄雾笼着远处的山。她没察觉到我，专心致志地忙着，身体微微晃动，像是在跳一支无声的舞。我站在门口，呼吸不自觉地变重，手扶着门框，指尖抠进剥落的油漆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猎人，又像个懦夫，只能远远地看着猎物，却不敢靠近一步。
直到她起身去洗抹布，我才回过神，悄悄退回房间。游戏再开，屏幕上的画面却模糊一片，满脑子都是那晃动的身影，像火苗一样烧得我坐立不安。我告诉自己，再看一眼就好，可脚已经不由自主地挪到了她门口。她还在忙，背对着我，裙摆随着动作微微起伏，像湖面上的涟漪。就在我沉浸其中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妈妈，有人……”我心头一紧，转身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手里拿着一根快化了的冰淇淋，正盯着我。
她猛地回头，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拉下裙子，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强装镇定，挤出一个笑：“这房间空了好久，你是新搬来的吧？我住那边，先过来打个招呼。”她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回应了几句。我趁机打量她，瓜子脸，眉眼间有种成熟的韵味，胸前的曲线在灯光下若隐若现。我保持着温和的语气，像个无害的邻居，可心底的火却烧得更旺。
聊了几句水电的事，我告辞回了房间。门一关，游戏没再打开，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缝，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她带着孩子，却没见男人出现，是一个人过日子吗？我翻来覆去地想，直到夜深了也没睡着。那晚的风从露台吹进来，凉得让人清醒，却吹不散心里的燥热。
之后的几天，我开始留意她的动静。她叫林曼——这是我从房东那儿听来的。她比我想象的年轻，三十出头，眼神却带着一种疲惫，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她儿子叫小宝，话不多，总黏在她身边，像个小尾巴。我没再贸然靠近，可每次下楼经过她门口，总会放慢脚步，假装不经意地瞥一眼。她有时在做饭，有时在哄孩子，忙碌的身影像一幅画，挂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楼道成了我们的交集。她偶尔会晾衣服，竹竿横在走廊上，湿漉漉的布料滴着水，留下一个个暗色的圆圈。我路过时，她会抬头笑笑，简单地说句“早”或者“热死了”。她的声音不高，却有种柔软的质感，像风吹过树梢。我总是点点头，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可每次说完话，心跳都会漏一拍。
那天晚上停电了，整栋楼陷入一片漆黑。我正躺在床上，汗水顺着额头往下淌，手机屏幕的光映得房间像个鬼窟。楼道里传来脚步声，杂乱而急促，随后是小宝的哭声。我抓起手电筒推开门，看见她站在楼梯口，手里抱着孩子，手足无措地哄着：“别怕，妈妈在这儿。”手电的光扫过她的脸，汗水混着泪水，她咬着唇，像是在强撑着什么。
“没事吧？”我走过去，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她抬头看我，眼里闪过一丝感激：“他怕黑，平时有灯都不这样。”我嗯了一声，把手电递给她：“我那儿还有蜡烛，你先用着，电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接过手电，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带着孩子回了房间。我回去翻出两根蜡烛，敲开她门时，她正点着手电哄小宝睡觉。烛光亮起来，房间多了几分暖意，她抬头冲我笑了笑：“真麻烦你了。”
那天我们聊了会儿。她说她刚搬来这儿，工作在附近一家超市，孩子上幼儿园，日子紧巴巴但还过得下去。我没问她男人去哪儿了，她也没提。我讲了些楼里的怪事，比如三楼那对老夫妻天天吵架，五楼那个光棍养了只猫比人还精。她听着，偶尔笑出声，烛光在她脸上跳动，像一朵忽明忽暗的花。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离她近了些，不是身体，是某种说不清的东西。
电来了，她送我到门口，手指不小心碰到我的胳膊，像电流一样窜过全身。我回了房间，躺在床上，盯着蜡烛留下的烟渍，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那晚我梦见她，梦里她站在楼道尽头，背对着我，裙摆在风中晃动。我想喊她，却发不出声，只能看着她越走越远。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林曼的关系像楼道里的风，似有似无。她开始习惯我的存在，有时会让我帮她修个灯泡，或者搬点重物。我乐意干这些，干活时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香味，像洗衣粉混着汗水的味道，朴实却让人心动。小宝也开始认我，叫我“叔叔”，递给我几块黏糊糊的糖。我接过来，笑着摸摸他的头，可眼里看的却是她。
我没想过要怎么样。她有她的生活，我有我的影子。可那种感觉像藤蔓，悄悄爬满心头，勒得我喘不过气。晚上经过她门口，灯光透出来，我总忍不住停下，听听里面的动静。她哄孩子的声音，做饭的锅铲声，甚至是她偶尔叹气的声音，都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我知道自己在奢望什么，可那东西早就锈住了，像楼道里那扇破铁门，开不开，也关不严。
那天是周末，我在露台上抽烟，她抱着个水盆上来洗衣服。太阳毒得很，她穿了件宽松的T恤，蹲在地上搓衣服，汗水顺着脖颈滑进领口。我靠着栏杆，烟雾飘散在空中，眼光却离不开她。她抬头看我一眼，笑笑：“你这烟味儿够呛。”我掐了烟，走到她身边：“我帮你拧吧，这天儿太热了。”她没拒绝，把盆推过来，我接过湿衣服，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凉凉的，像块玉。
我们没说话，就这么蹲着，一个洗一个拧。水花溅到她脸上，她拿手背抹了抹，露出半边侧脸，像画里走出来的人。我盯着她，喉咙发干，想说点什么，又怕打破这安静。衣服洗完，她站起来，裙子贴在腿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我低头拧最后一团水，手抖了一下，水滴在地上，像砸在我心上。
“谢谢你，老麻烦你不好意思。”她收拾东西准备走。我看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没事儿，反正我也没啥可忙的。”她回头，笑得有点无奈：“我也是，忙来忙去就这点儿事。”说完她走了，我站在露台上，风吹得我清醒了些，可心里的火却没熄。
那晚我又没睡好。脑子里全是她，洗衣服时弯腰的样子，笑起来眼角的细纹，还有那句“忙来忙去就这点儿事”。我翻身下床，走到窗边，楼下的灯一盏盏灭了，像城市的眼睛闭上。可我的眼睛睁着，盯着她的房间，想象她睡下的样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像个偷窥者，可停不下来。
事情在周五那天起了变化。我下班回来，看见她站在楼道口，手里提着个塑料袋，眼圈红红的。小宝不在身边，我问她怎么了，她摇摇头，说孩子被幼儿园老师留下了，她刚去接回来，路上摔了一跤。我看她膝盖上有块淤青，裤子破了个洞，心头一紧：“你先进屋，我去买点药。”她没拒绝，低声说了句好。
我跑去药店买了碘酒和纱布，回来时她坐在椅子上，裤腿挽起来，露出小腿的弧线。我蹲下给她擦药，手指碰到她的皮肤，凉得像冰。她皱了下眉，我轻声说：“忍着点儿。”她嗯了一声，眼神却飘向别处，像在躲什么。我低头专心擦药，碘酒的味道混着她的气息，钻进我鼻子里，像一团雾。
擦完药，她小声说了谢谢，我站起来，手还攥着棉签，像攥着什么放不下来。她起身去倒水，背对着我，T恤下摆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一小块皮肤。我盯着那块地方，像被钉住了，直到她回头递水给我：“喝口水吧，跑一趟挺累的。”我接过杯子，手抖了一下，水洒了点儿出来。她笑笑，没说话。
那天她没让我走，聊了会儿孩子的事。她说小宝这几天不听话，她管不过来，一个人带着孩子总觉得力不从心。我听着，点点头，尽量让语气平稳，可心里却翻江倒海。她没提男人，我也没问，可那沉默里藏着什么，我感觉得到。
夜深了，我起身告辞，她送我到门口，手扶着门框，低声说：“你人挺好的。”我愣了一下，挤出个笑：“邻居嘛，互相帮衬。”她没再说话，关门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像钩子，勾得我一夜没睡。
之后几天，我没再找她，可每次经过她门口，心跳都快得像擂鼓。我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怕那扇门开了，我却走不进去。周末那天，我在露台上抽烟，看见她抱着小宝下楼，背影瘦瘦的，像风一吹就散。我掐了烟，转身回了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这栋楼的影子，永远站在光亮之外。
来源：422足球笔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