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给女儿梳头时，一枚干枯的麦穗从旧相册里滑落。十岁的孩子举着发黄的穗子追问："爸爸，这是你和妈妈的定情信物吗？"我望着厨房里熬粥的妻子，晨光正吻上她眼角的细纹。三十年前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像刚磨过的镰刀，在心上划开一道带着麦香的豁口。
清晨给女儿梳头时，一枚干枯的麦穗从旧相册里滑落。十岁的孩子举着发黄的穗子追问："爸爸，这是你和妈妈的定情信物吗？"
我望着厨房里熬粥的妻子，晨光正吻上她眼角的细纹。三十年前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像刚磨过的镰刀，在心上划开一道带着麦香的豁口。
那年镇中学的吊扇转得吃力，蝉鸣声里混着王晴压抑的抽泣。向来齐整的课桌角洇开两圈水痕——她的蓝墨水钢笔漏了，我的数学卷子湿了，谁都没敢先开口。
直到第三节课间，她突然把两颗大白兔奶糖推到我面前："昨天…对不住。"糖纸还带着体温，映着窗外金灿灿的麦浪。后来才知道，那是她攒了半个月的早饭钱。
命运的转折总爱藏在细节里。那天她父亲急性胃穿孔送医，家里八亩麦子黄得刺眼。我永远记得她攥着请假条的手，指甲缝里还沾着麦芒，像朵被风雨打折的麦穗。
"我帮你割麦！"话冲出口时我自己都吓一跳。十五岁的胸膛擂着鼓，掌心汗湿了镰刀把。母亲常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却在我装好干粮时往布兜多塞了三个煮鸡蛋。
骑过十八里土路，车链子掉了三回。远远看见王晴扎着花头巾在地头张望，两条麻花辫沾满草屑。她母亲递来的搪瓷缸子结着茶垢，喝下去却是这辈子最甜的水。
镰刀割破食指那天，她撕了半截衣袖给我包扎。血珠渗在蓝布条上，像朵笨拙的梅花。傍晚收工时，她突然伸手摘掉我头发里的麦壳，指尖扫过耳垂时，整片晚霞都烧着了。
后来每个周末我都来搭手。她母亲总把咸鸭蛋埋在我饭底，王晴悄悄往我水壶灌菊花茶。有次弯腰捆麦子时，两人脑袋"咚"地撞在一起，她捂着额头笑出酒窝，我傻看着忘了疼。
中考放榜那天，她往我书包塞了双千层底布鞋。密密麻麻的针脚里，藏着少女没说出口的忐忑。后来我去县城读高中，她每周托人捎来炒花生，信纸总夹着几粒新麦。
十年前老家拆迁，她执意留下把生锈的镰刀。如今挂在书房，和孩子的钢琴谱相映成趣。昨夜她对着直播助农卖麦仁，我忽然想起当年那个手忙脚乱捆麦捆的姑娘——时光这把筛子，到底给我们留下了最金贵的部分。
女儿听完故事，把麦穗别在妈妈围裙上。妻子转身盛粥时，我瞥见她偷偷用袖口擦眼睛。三十年前的麦香穿越时空，在这个清晨再次抽穗。
那些被镰刀收割的岁月，最终长成了爱情最好的模样。
来源：青涩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