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过夏新民不像一般的特务那样蜂目狼声,面露凶相。他是一个笑面书生,给人一种随和爽快的感觉。
老汪的新搭档叫夏新民,原来是戴笠的一名随从副官。
不过夏新民不像一般的特务那样蜂目狼声,面露凶相。他是一个笑面书生,给人一种随和爽快的感觉。
夏新民的业务比相仲宜精,对港区情况了如指掌。
夏新民对老汪介绍说:
“对出入港片区的美国海军大兵,我们轻易不要得罪。美国中高职位军人素质一般还是好的,他们买东西付钱,在酒店消费给小费。这些人文化素养是可以的 ,他们到过许多地方,从不以解放者自居。”
“倒是提防一些低等兵或者黑人大兵,他们喝醉了,就会吹口哨 ,摸女人屁股,朝警察竖中指,连我们署长的车,他们也敢拍两下耍酒疯。这个时候如果有市民报案,我们就得谨慎。要是事情不严重,比如就是砸个路灯 ,摸一下女人屁股 ,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把路灯损坏记在值班记录上,第二天让港口电工换上就是。至于女人被调戏嘛,那就和稀泥安慰几句算了。女人嘛,谁摸不是摸?”
老汪是个有侠义心肠的人,听到这,他就有些不快。
老汪心里怼夏新民:“要是你的女人被美国大兵摸屁股呢?”
夏新民立马读懂老汪的表情。
“当然喽,从民族感情上,我们不光是职责所在,更是义不容辞。但现实是,人家毕竟帮助咱们守住台湾海峡,让咱们有个安身之地嘛。”
“港片区路面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吃港片区饭的。那些卖苏打水的,其实都香烟走私贩;那些叼着烟闲逛的,都是拉皮条的;那些骑单车的,车子是从海员手里买来的,海员是从日本街道上偷来的。”
“对这些人,我们不能下死手。一来他们生活不容易,二来他们也会报复我们。”
“有人被报复吗?”
“有啊!一队的马家俊晚上单行,被人麻袋套头,一棍子削脑袋上。事后 ,他连老婆都不认得,管老婆叫妈妈。”
“歹徒被查出来了吗?”
“查个屁啊?黑灯瞎火的,知道谁干的?”
“不过,话说回来,老马有些过分了。他值班时经常突袭烟贩的苏打水车子 。对缴获香烟,他登记上缴一点,其余的自己带回家卖钱。现在好了,自己残废了,老婆孩子跟着受罪。”
老汪有些不甘心 ,心里说:“那——就由他们为所欲为吗?”
夏新民只朝老汪脸上一瞥,又读出老汪的内心:
“当然喽, 我们也行动!当处里突击检查时,我们就要大显身手。那是集体行动嘛,走私贩们也理解。所以,即使他们东西被没收了,他们也不恨我们。”
老汪看着夏新民,终于忍不住了说出口:“你这家伙,好像时时刻刻看出我的内心活动?”
夏新民笑了,露出一口的白牙。
夏新民边走边说:“我是军统出身,又在戴老板身边多年,就是头猪也变成狐狸了。戴老板要求我们:谋敌于未决,阻敌于未动——就是抢在敌人心理活动之前下手。这么说吧,论拳脚,你180多大个,我不是对手。要是论出枪,等你想杀我时,我的子弹早已把你两条胳膊卸了。”
“那么,你这家伙怎么不在情治部门干下去,跑这混缉私警察?”
“唉,一言难尽。”夏新民不再往深处说。
一个多月以后,老夏用五大茶缸白酒量赌得夏新民不得不陪着喝一茶缸。
而就这一茶缸白酒,破了夏新民的心里防线:
“戴老板就是不出事,我也不打算再干下去。戴老板对共谍手段太黑了 ,超出了人性。”
“他对被抓的男共谍,老虎凳是小菜一碟,火钳子更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他自己亲自拿钳子把共谍身上的肉一块一块扯下来,往他们的伤口上撒盐粒。还叫人用线绳一次又一次去拉共谍的伤口。这些,哪一样没超过人性范畴啊?这哪里是政权斗争啊?这是反人类罪啊?”
“他把人家女共谍——长得不好看的用酷刑;有些姿色的就强奸,强奸以后再用刑,用刑以后再杀人灭口。”
夏新民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失声痛哭。
“那些人,只不过是和我们理想不同,可他们是我们同胞啊?即使在肉体上消灭他们,但也不能对他们如此泯灭人性啊?”
“我原来是一名历史老师,我知道的明朝东厂西厂也未必出其右啊!”
第二天,夏新民醒酒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老汪:“我昨晚没有喝醉吧?”
老汪说:“没。你就是说有些头晕,我就扶你在值班室里睡觉去了。”
隔天又到了白班,夏新民和老汪到一一艘日本船上例行检查。
老汪对夏新民处处提防。
老汪知道夏新民已经从眼睛里读出自己撒谎,而且夏新民很可能会制造自己“意外身亡”灭自己的口。
夏新民也很快就读出老汪的敌意。
一个在寻找机会下手灭口,一个想方设法躲避“意外身亡”。
老汪虽说是山东大汉,但山东人的狡黠和厚黑毫不逊色,谁叫孔丘是齐鲁人乃至中华民族的人文鼻祖呢?
一个多月以后 ,夏新民终于绷不住了。
在值班室里,夏新民“噗通”一声给老汪跪下,求老汪:
“老汪,我上了你这家伙的当。我知道自己身家性命都在你的手里。你也知道我想干掉你。我也知道你处处提防我干掉你。这样下去太累了,我绷不住也受不了啦。”
夏新民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隔天 ,夏新民请老汪到自己家里喝酒。
夏新民有两个虎头虎脑的儿子,尚平八岁,尚安七岁。
老汪把一只日产皮球送给尚平尚安 ,他俩欢呼雀跃地到院里拍球去了。
夏新民的老婆是个中学教员,文静且出类拔萃的漂亮。
夏新民的老婆把菜端上桌以后,夏新民给老汪倒上酒。
夏新民把一杯酒先饮而尽,对老汪说:“看到了吧?没下毒。”
老汪生气了:“老夏,你这是干什么?我们真到了这地步?”
喝过酒以后,夏新民的儿子尚安、尚安睡觉去了,夏新民却不见了。
老汪喊了几声也不见夏新民出现。
出现的是夏新民的老婆。
她裸着白玉一般线条优美的身体,只穿一条短裤。
老汪大惊失色:“林老师,您这是干什么?夏新民呢?”
“他知道的。是他要我这么做的。”
林老师伏进老汪的怀里,柔声地说:“我知道,您单身,也需要。不过您也不要有负疚感,我也有些喜欢您的魁梧……也想需要一次。”
“我知道,新民说了不该说的。这些如果传出去,新民工作没有了。我档案里也有历史问题的 ,所以也就很难在学校当老师了。我们又没有什么积蓄。那样,我们一家经济基础就没有了。我很难想象儿子尚安尚平的将来是多么无助。”
老汪虔诚地跪在林老师的膝下,哽咽着发誓:
“林老师,请您相信我。我老汪是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会出卖朋友。您要是还怕我酒后失言,我从今天起戒酒。”
“不不不,老汪,我信你!”
林老师哭着,把头栽进老汪怀里。
老汪临出门时,看到夏新民猫在巷口路灯下抽烟。
老汪走过去,一把揪住夏新民的衣领责备他:“你他妈的把我老汪看成什么人?你当我是趁人之危的畜生吗?”
第二天上班后,老汪和夏新民发现各自的目光清澈得像基隆港的海水。
老汪问夏新民:“林老师有什么历史问题?”
夏新民叹口气:“她原先是那边的。怕受刑,过来了。我看她漂亮,就和她结了婚。说实话,她贤惠聪明通情达理,我是娶了个好老婆。”
来源:双桅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