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成年后的希运高大、魁梧，音辞朗润，志意冲淡，端凝之中见洒脱，人见之，无不欣爱。他穿着玄色衲衣，肩上搭一头陀袋，芒鞋竹杖，云游四方。
接上文：
现在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希运，已是一个弱冠的僧人了。
成年后的希运高大、魁梧，音辞朗润，志意冲淡，端凝之中见洒脱，人见之，无不欣爱。他穿着玄色衲衣，肩上搭一头陀袋，芒鞋竹杖，云游四方。
那一日傍晚，希运进入浙江境内，前方是一座高山，风过处，似乎有香烛之味，缕缕飘来。希运问一幕归者，山上是否有寺宇？答日：“山腰处有一大寺。”
希运道了谢，朝那山上走去。近寺两旁，松篁清幽，桧柏傲丽。朦胧景色之中，犹可辨钟鼓楼高，浮屠塔峻。
有道是：果然净土人间少，天下名山僧占多。好一处禅修之所！
希运进了山门，就见正殿上大书：清果禅院。希运上殿，放下头陀袋，展背舒身，铺胸纳地，望佛像顶礼。礼毕，有知客僧出迎，引他入寮房，备茶用斋。
寺里有僧人眼尖，见希运额隆圆珠，身高体伟，语音朗朗，谦逊有礼，便觉此僧与众不同，早早去告知方丈知晓。方丈法号“广忍”，平时不随便会客。刚才在禅定当中，见有人头披紫色光环，往山上信步而来。
果然没多久，有待者报知，有一异僧来到。就急急迎出，请希运前往方丈室用茶。
希运见广忍法师虽到耄耋之年，身体仍很硬朗，声音亦十分宏亮，看上去面慈眉善。希运心生欢喜。广忍法师亲自替他沏茶，双手捧上，递给希运，说：“大德远道而来，风尘劳苦自不必说，还请多住些时日。敝寺有藏经阁，藏经颇丰，大德不妨进藏遍览。”
这正中希运下怀，他就在清果禅院的藏经阁里阅经览典，从晨至夕，不生倦怠之心，忽忽已过数度寒暑。
——
一日，广忍法师请他去方丈室。
希运还以为法师无非像平时一样，找他喝茶、论道而已，就神色从容地走过去，请了安，便在下首坐下，谦恭地问：“住持法师有何教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虚度光阴，忽忽已九十一岁，知来日无多，又思后继乏人，贫僧知你法器轩昂，前途无量，欲将’方丈’交付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住持法师见谅，并非弟子不愿，宝是弟子根浅基薄，尚须不断精进。还望法师原谅！”希运低首答道。
广忍法师听希运出此语，顿时黯淡了脸色，长叹一声，想自己佳此清果禅寺多年，见过无数出家弟子，然而，真正的禅林种子却少得可怜。
世人学佛，只不过是诵读文字、卖弄又舌、播弄精神罢了，未必员能在心念与行为上合一，把自己升华成为佛，成为一切善、一切慈悲的化身。根本就不懂“佛身千万身，重重只向心中出”的道理。尽是卖弄一些文字工夫，而把观诸法空的工夫抛诸脑后，可叹可悲呀！
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希运，他暗地里不知有多欢喜。心想：这下好了，他再也不愁法脉无继了。谁知，希运不愿！
佛门中事，向来讲究个“缘”字、“愿”字，他不愿，总不能强求吧？如若强求，亦即无缘了。广忍禁不住仰天长叹！
希运看着广忍法师，毫无办法。当初，他临别莲花寺的师父时，师父对他说“法契即止，缘尽即离”，看来，现在该是缘尽的时候了。
也是他离开清果禅寺的时候了。
新月如钩，清风作缘。深夜，希运辞别了广忍法师，伴千蟑云、一轮月下山，踏上了新的路程。
——
山一程，水一程。
一朝风，一夕雨。
头昏昏，腿沉沉。
这一日，希运来到了浙江的天台县。就近问了寺院，就前去挂单。
此寺为村野之寺，无有规模，亦无寺规。院主已届古稀之年，体态龙钟，步履蹒跚，耳声眼花，神志昏昏。平时，只坐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很少出门，即使出了门，也无法待人接物了。希运由一位小沙弥引导，带到东迁厢的寮房里住下。
房里已有两位行脚僧了，希运进去时，向他们合掌行了礼，便将头陀袋放在竹榻上，坐在树沿上休息。
小沙弥送来一碗饭，一碟素菜，一双竹筷，放在希运床前的桌上，就合掌退出门去。希运就着昏淡的烛光，草草地吃了饭茶，感觉有精神了些。
对面的一位高个子行脚僧问希运道：“请问大德从何处来，到何处去？”
希运想：一定是碰着饶舌之徒了，故意答道：“从家里来，回到家里去。”
另一个矮个子行脚僧马上脸露不屑，朝希运也斜了一眼，嘴里发出：“咄，咄”的声音。
高个子就转头与矮个子接上了眼，同时发出了轻蔑的笑声。
希运打来一盆水，准备洗脚。矮个子怪声怪气地问希运：“你洗什么呢？”
希运认真地说：“洗脚。”
高个子故作高深地问希运：“你有脚吗？”他提起希运的一只脚：“你仔细看看，这是你的脚吗？”说完把希运的脚重一放，溅起水弄湿了他穿着的鞋子。他见鞋子湿了，顿生怒色，说：“你怎么弄湿我的鞋子！你赔我鞋子来。”
希运头也不抬地说：“这是鞋子吗？你仔细看看，鞋子怎么不在你的脚上呢？”
高个子急了，说：“鞋子明明穿在我的脚上，你怎能强词夺理？”
“你刚才不是说，这不是脚吗？”希运仍未抬头。
“我，我刚才说的是你的脚不是脚，而不是我的脚不是脚！”
“佛门中，还有你我之分吗？”希运将洗脚水倒出门外，把脚盆塞在床底下。往竹榻上一坐，就要入定。
那高个子见希运欲入禅定，便说：“贫僧见你是个初出道的小僧，不知佛门深浅。今儿个给你上一课，如何？”
希运一听觉得好笑，却忍下来，端恭地说：“如此甚好！”
明日更新。
来源：悟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