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雷 | 我与新疆老银币二三事——新疆老银币收藏之二十

摘要：八、九十年代，笔者在新疆戍边，由于爱好收藏，曾经拜一位钱币学会的老师为师，学习有关新疆老银币的知识，请教关于新疆银币的鉴赏、鉴别等，并且，通过老师的介绍，还认识了一些新疆的币友，有了一个小的学习交流圈。如今手里的一些资料和专业书刊，一部分就是那时老师和币友提供

八、九十年代，笔者在新疆戍边，由于爱好收藏，曾经拜一位钱币学会的老师为师，学习有关新疆老银币的知识，请教关于新疆银币的鉴赏、鉴别等，并且，通过老师的介绍，还认识了一些新疆的币友，有了一个小的学习交流圈。如今手里的一些资料和专业书刊，一部分就是那时老师和币友提供给自己的，今天归类整理，写成拙作，一方面记述自己与新疆老银币的那段情缘，同时也为介绍新疆老銀币、用钱币传播新疆历史，做一点自己的奉献。在穷尽了自己曾经积攒的资料，写完了相关的十多篇文章之后，一直伴随着写作，不时萦绕在脑海中的那段“过往”，更加让我思念，也勾起我对有些往事的记忆。作为新疆老银币曾经的喜好者，在那段热切的学习和收藏日子里，经历过、遇到过许多难忘的事。只要谈起新疆老银币，就会想起他们，他们就会历历在目。本文择选其中一二，以“二三事”的形式将他们记述成文，献给大家，以飨读者和朋友们。同时，谨以此文，作为自己所写有关新疆老银币文章的尾篇。在所写的20篇新疆老银币文章中，如有续写不当和错误的地方，敬请各位老师和朋友们批评指正。

过手“大名誉”品

在老银币收藏圈中，特别是那些大收藏家，只要提到新疆老银币中的大名誉品，首推者可能就是新疆“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了。湘平弌兩银币，为新疆喀什铸造。新疆建省时以迪化(今乌鲁木齐)为省会，刘锦堂为首任新疆巡抚。全省先后设镇迪、阿克苏、喀什、伊塔四道，下辖府十六、厅十一、直隶州二、州一、县二十一、分县二，自此，在行政组织上，新疆便同中原各省完全划一，各级官吏均由中央政府任命。“道”是清代省府之间集军事、政治、经济于一体的行政机关，“喀什道”管辖英吉沙县、疏勒县、莎车县等。过去，部分学者和藏家，他们从许多新疆币上皆有“造”字，且“道”与“造”之型形似，便推论认为，“道”可能是“造”的笔误，经考证清代史料记载后，已知此说法为误。“道”是行政上的一种设置，既为省级行政机关，以道政府的名义发行钱币，是符合当时情况的。所以，“喀什道湘平弌兩”，是新疆唯一以“道”名义发行的银币。此币正面中间为“大清銀幤”四字，上方为“喀什道”三字，下缘纪值“湘平弌兩”四字，右边是回文“喀什制造”，左边是回文纪值。“一兩”和回历纪年“1325”(即公元1907年，清光第三十三年)。背面蟠龙，上方为类似菊花或太阳的图饰，左右为不同花叶装饰，下缘是彩带结。该币虽然制作粗糙，且图案文字因打制压力不均，不很清晰，但它存世之珍罕，为币界共知。“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币另一个特点，是使用笔画较少的“弌”字，代替传统的大写“壹”字。推测其目的：一是避免笔画太多，从而影响钱文压印后的清晰度；二是避免笔划太少而显简陋。整体而言，新疆“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币，非常有西域边疆地方币的特色。由于以单位记名发行的特殊，及铸造量小，该币制作虽然粗陋，但因存世及其稀少，不失为新疆银币珍罕品种，身价不菲。2016年5月16日，北京诚轩（北京）拍卖公司?拍卖了一枚（LOT号：2483，估价：19.00-22.00万）1907年铸造的新疆“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附图），拍卖成交价为：43.70万。

80年代末，笔者曾经与新疆“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有过”过手“之缘。那是一个夏日的周日，在乌鲁木齐市红山桥下的古玩与钱币市场，笔者遇到了维族币友AL。AL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喜欢钱币收藏，与许多收藏爱好者一样，由于缺乏经济支持，便以币养币，在购买收藏钱币的同时，常常也出让一些自己的钱币。那日大约是上午十点多钟，我一到钱币市场，AL就把我拉到一边，从上衣兜里掏出一枚银币，让我欣赏，并问我喜欢不？我把银币拿在手里一瞧，不得了呀，是”喀什道“！（在新疆，币友们把“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简称为”喀什道“）我刚学习钱币收藏时，就听M老师介绍过“喀什道”，知道这枚币的身价特别，是”大名誉“品，十分稀少，市场上基本是见不到的。我把钱拿在手里，看看币正面又看看币背面，一遍一遍反复地进行甄别，银币没问题，是真品，就是该币的品相差一些。品相差在哪里呢，“差点”在钱币正面的下方文字，纪值“湘平弌兩”四字已看不清楚。我问AL卖多少钱？AL回答说5000元。在80年代末，对一个工薪阶层来讲，5000元可是一个天大的数字。虽然知道自己买不起这枚“喀什道”币，但还是习惯性地问阿力，最低多少钱出让？AL说，都是熟人，可以少个二三百元。因为不是我能承受的价格，只好拿在手里又欣赏了一会儿，最后恋恋不舍地把“喀什道”交还给了AL。半个月后。我听另一位币友讲，AL手里的“喀什道”币被D老师买走了。据说，D老师是一位画家，也十分喜爱新疆老银币。市场上出现了“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币后，一段时间，那枚币成了币友们话题的热点。又过了一些时间，有一位币友讲，D老师买AL的”喀什道“湘平弌兩，被钱币学会征集了。虽然那枚新疆“大清銀幤喀什道湘平弌兩”与自己无缘，但作为一名新疆老银币的喜好者，手里曾经攒过这枚“大名誉”品钱币，欣赏过它的风采，有此一次缘分，也就足矣。

见证“老师”出手

M老师是新疆钱币学会的会员，他对新疆的钱币很有研究，在全国的钱币收藏圈中，也是一个有影响的人物。我开始喜欢新疆钱币时，有幸结识了M老师，并得到了M老师的指导。在他的帮助和指导下，我很快对新疆钱币有了大致的了解，慢慢地掌握了一些新疆老银币的鉴赏和鉴别方法，使我的收藏，得益匪浅，所以，应该说M老师就是我收藏钱币的引路人。1994年的一个秋日，2个月有余未见的M老师，突然出现在了钱币市场，我们见面后寒暄了几句，便开始一起逛市场。在一个地摊前，M老师停了下来。那时，为了防盗，市场上许多卖钱币的摊主，是用可推拉的玻璃盖木制匣，摆放各种出售的钱币。M老师在摊位前驻足后，随手推开摊主木制匣盖的玻璃门，从中拿出摆在里面的一枚银币，我在旁边一看，见M老师拿的是一枚“餉銀五錢一蝙蝠”币。该币我曾经看过，便在旁边小声对M老师说，这个“一蝙蝠币”正面品相有些差。M老师没吭声，他认真地看了背面的龙鳞和一蝙蝠后，把币翻过来，又看了币的正面，正面是汉字”餉銀五錢“和相应的回文字，只见M老师只看了一眼正面，便把钱握在手里问摊主卖多少钱。摊主胖胖的，60多岁，我也经常在他的摊位上淘买钱币。M老师手中攒着的这枚币，我半个多月前也曾经拿起来看过，不仅我看过，可以这样讲，我认识的那些币友，全都看过这枚钱币。为什么呢？因为这枚钱币是“餉銀五錢一蝙蝠”币，也是有点名气的币，为了吸引买者眼球，摊主一直把有龙和一蝙蝠的一面，摆在明面上。“一蝙蝠”是币友们都熟悉的、有点名气的币，只要看到它，都会推开玻璃门，拿出来观赏一番。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购买呢？其原因有两个：一是币正面文字磨损厉害，正面品相有些差；二是摊主要价比较高。所以，该币摆在那个玻璃推拉盖木制匣里，已有一个多月了，没有卖出去。M老师问价后，摊主给出的价钱，依然是给我们出过的价钱。M老师没有还价，只见他把钱币往上衣兜里一放，顺手拿出钱包，按摊主要的高价，麻利的数钱付了款。我看M老师价没还价就付了款，心里直犯低咕。心想，老师啊，你是不是傻了？这样的品相、这么高的价，您怎么能够买呢？收藏市场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是别人拿在手里的东西，它再好你都不能从人家手里要，只能等别人把东西放回原位或交给摊主，你才能去拿它。二是别人购买东西还未成交时，你只能在旁边观看，与买卖者再熟悉，一般都不能在旁边插话。所以，等M老师付款后，我才把M老师拉到了一边，小声的问他，品相这么差、价这么高，您怎么还买呢？这时，M老师也没多说什么，只说咱们先转吧，等一会儿我再告诉你。我们在市场上又转了一阵子，在准备离开市场回家时，M老师才把我拉到一个僻近处，掏出了那枚“一蝙蝠”钱币，他用食指指着币正面的回文说，你看，这回文是在那里呀？一语点破题！“M老师，回文没在餉字上方，旋转到了旁边啊！”我脱口而出。M老师会心一笑说：“是啊”。之前，我既没有在所藏的钱币书刊资料看到过这款币，也没有听说过它的存在。我便问M老师，它是不是错版币啊？M老师认真的回答说：“没有定论，‘一蝙蝠币’中的此版，是非常罕见的”。从此之后，我开始关注并寻找与这枚币有关的资料和信息。一次，我去M老师家做客，M老师拿出一本台湾张惠信编著的“中国货币图录”，让我看。翻到新疆币专页，我大开眼界，各种版别介绍是既全面又细致，当然，我没忘了查找那枚“回文旋转”的“一蝙蝠”钱币，令我失望，书中没有它。又两年后，在一位币友处，我看到了刚刚出版的香港林国民先生著、著名钱币收藏家马德和先生编辑的“中国金银币目录”一书（1992年出版），在该书上，终于看到了“回文旋转”的“一蝙蝠”钱币信息。近年来，网上看到信息，题名为“斜回文单蝙蝠新疆餉銀五錢大名誉品”，专题介绍了“回文旋转”的“一蝙蝠”钱币。普通的“餉銀五錢”，回文都是在币面的四个正向（3-6-9-12点钟方向），显得规规矩矩。“斜回文单蝙蝠餉銀五錢”，回文分布在2-4-8-10点钟方向，和绝大多数的“餉銀五錢”币比较，显得非常特殊，背面龙头上方单蝙蝠，位置在龙头祥云正上方，谐音“天福”。网络刊文，有学者研究认为，这个品种打制特殊，辨识度极高，据说当年是和四蝙蝠一起，作为“赏钱”颁发出去，并未直接进入流通领域，有点纪念币的意思，因此，非常稀有。新疆钱币打制水平有限，所见多多少少品相都有一些缺陷，不过并不影响其中稀少的“大名誉品”受到藏家的高度追捧，比如在2023年12月11号的香港国际錢幤展销会新疆币专场拍卖中，一枚斜回文“天福”（即斜回文单蝙蝠餉銀五錢币），以3.6万美金另加24%的佣金成交。

偶得“银普尔”币

在钱币圈中，说到“普尔”，都知道那是新疆的一种红钱。康熙朝初期，在清朝大军的围剿下，噶尔丹最终走投无路饮药自尽。噶尔丹死后，他的侄子策妄阿拉布坦成为准噶尔汗王。在策妄时期，准噶尔汗国进入到一个相对强盛阶段，于是开始铸行自己的钱币“普尔”。策妄死后，其子噶尔丹策零继任，同样铸“普尔”钱币，但策零之后的汗王，就没有再铸造钱币，直至准噶尔汗国灭亡。也就是说，在准噶尔汗国的历史上，只有策妄和策零铸造了钱币，并且，父子俩造的钱币都被称作“准噶尔普尔”。如今学界和钱币收藏爱好者，把策妄铸造的“普尔”称作第一代“准噶尔普尔”，把策零铸造的“普尔”称作第二代“准噶尔普尔”。“普尔“铸造独特，如“阴文”少数民族文字，“桃形”的椭圆形币型等，这些特点，在我国钱币铸造史上，是再无第二的。由于它是由红铜铸造，加上此后新疆铸造的铜钱，都是融化了“普尔”而铸造，即铸造新疆红钱的材料，相当一部分都来源于“普尔”币，所以，如今的专家学者和钱币收藏爱好者，都把“普尔”称作新疆红钱的“鼻祖”。

一天，在乌鲁木齐逛钱币市场时，遇到了在铁路局工作的币友小Z，和他聊天时，小Z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币小册子，打开后手指着两枚非常像普尔的钱币问我，“银普尔”币，要不？我拿出它们来边端相边问小Z，普尔还有银子的？小Z说是刚从南疆收到的，他也是第一次遇到此种币，以前从来没见过，劝我把两枚都买了。观察上面的包浆和银锈色，凭自己的经验，我感到币的造型、文字和铜普尔币基本相似，东西应该是老的。由于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银普尔”，买还是不买，我犹豫着。后来，经不起小赵的劝说，我从两枚中选了一枚买下。虽然史料记载和实物印证，准噶尔普尔铸造原料为红铜，但后来收藏者和研究者先后发现了极少的“银普尔”（附图）和“黄铜普尔”（附图）。比如，有专业研究者撰文到，“近年来先后发现“银普尔”十余枚，由于在史料中未有关于铸造银质“准噶尔普尔”的文字记述，所以，专家和学者们对银质“准噶尔普尔”的功用，目前认识还不统一，有的认为银质普尔就是策妄阿喇布坦、噶尔丹策零两代汗王时的流通钱，因为，当时与天山南路西四城相邻并往来较多的浩罕汗国和布哈拉汗国,皆是既打造铜质钱币,也同时打造银质钱币,一起流通使用,则“准噶尔普尔”既有铜质的,也就应该有银质的,这是完全符合当时现状的。更有学者认为，其流通使用的比值,应是以一比十,即十枚“铜质普尔”,兑换一枚“银质普尔”。关于未发现后人在史料中记载的问题，有学者认为，主要原因是“银质普尔”的价值较高,打铸较少,留存下来的不多,后人难得一见。也有专家认为，银质“准噶尔普尔”是当时的一种厌胜钱、吉祥物或私铸币，等等。对准葛尔汗国银质普尔币发现数量很少，也有藏家个人认为，这种银质普尔钱，“产生”于普尔钱刚铸造的初期，因为普尔钱是回收前朝的钱币所铸造的，所以在回收的钱币中，肯定会有银质的钱币，在各种金属钱币熔化后，由于金属的熔点不一致，导致了液体金属会分层，也就是说，银质的准葛尔策妄，很大概率上是意外产生的，而并非专门铸造的。“黄铜普尔”发现多少，没有报道。但有学者认为，“黄铜普尔”的存在，应是黄铜器被回收销毁时，工匠未予提纯处理所致。关于银质“准噶尔普尔”的收藏资讯，笔者查阅了台湾张惠信编撰的、笔者自认为是“新疆银币大全”的“中国货币图录”，也查阅了香港银币收藏大家林国明著的“中国金银币目录”，在两位银币收藏大家的专业书刊中，未找到银质“准噶尔普尔”币。后来，在近年出版的王春利编著的“中国金银币目录”中，终于看到了银质“准噶尔普尔”的“身影”。在“目录”中，银质“准噶尔普尔”币的标注是“叶尔羌准葛尔汗天罡”，铸造于1878年。应该说，书录中少有银质“准噶尔普尔”币，原因与近几年才发现或看到银质“准噶尔普尔”有关。从笔者购买“银普尔”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年了，近两年才在专业书刊上见到它的“身影”，看到一点有关它的文字信息，足见其的珍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