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数日前,他在朝会时突然昏厥,太医诊断为“风疾入脑”,但一碗碗汤药灌下,石勒的病情却急转直下。
333年8月,皇宫外雷声轰鸣,暴雨如注,60岁的石勒躺在龙榻上,呼吸急促。
数日前,他在朝会时突然昏厥,太医诊断为“风疾入脑”,但一碗碗汤药灌下,石勒的病情却急转直下。
当侍从禀报太尉石虎求见时,石勒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这位战功赫赫的侄子,已在邺城私铸兵器、囤积粮草,甚至扬言“主上若崩,必不留种”。此刻冒雨入宫,绝非探病那么简单。
石虎踏入寝殿时,甲胄未卸,腰间佩刀隐隐泛着寒光。他跪在榻前,声泪俱下,石勒盯着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龙袍上。
次日清晨,石勒因“风疾暴崩”。他的主治太医“失足”坠井,药方不翼而飞。中书令徐光受命密拟遗诏,却被石虎以“矫诏”罪名处斩。
石勒死后七日,石虎废杀太子石弘,将石勒子孙三十余人悉数诛戮,连襁褓中的婴儿也未放过。
后赵从此堕入深渊。
那么,石勒是谁,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何没在生前处理掉心怀叵测的侄子石虎呢?
奴隶石勒
西晋太康年间,塞北灾害频繁,胡人部落难以维生。羯胡人作为匈奴别部,被迫从并州北部的山谷南迁至中原腹地。
石勒出生于羯胡首领家庭,幼时名为“阿㔨”。尽管家族为部落首领,但南迁后的石勒一家与普通流民无异,靠贩马、佣工为生。
288年,15岁的石勒随雇主郭敬入洛阳贩马。
在喧闹的市集上,他沙哑的吆喝声引起了司徒王衍的注意。王衍精通音律,从石勒的呼喊中听出了“金戈铁马”之气,断言此子日后必为乱世枭雄。
于是,王衍当即派兵追杀,但石勒早已混入人群中逃离。
十二年后,“八王之乱”愈演愈烈,中原陷入混战。乱世中的胡人成为官府抓捕的对象,并州刺史司马腾的部将阎粹大肆搜捕胡人,将他们贩卖到山东充作奴隶。
石勒被套上重枷,与数百胡人一同押往冀州。若非旧主郭敬的族兄郭阳暗中关照,他或许会像大多数胡奴一样死于途中。
石勒身长七尺五寸,须长三尺,声如洪钟,在茌平地主师驩的庄园里,他因相貌奇异被免除了奴籍,派往牧马场劳作。
在这里,他遇到了人生第一个盟友,牧帅汲桑。
牧马场的生活让石勒接触到社会底层的力量。他与汲桑招募了王阳、夔安等八名悍勇之徒,组成“八骑”。以茌平为据点,劫掠富户、袭击官军,迅速积累了声望。随着郭敖、刘征等十人加入,队伍扩充为“十八骑”。
这支土匪武装的成员多为胡汉流民,精通骑射,行动迅捷,成为冀州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力量。
304年,成都王司马颖在“八王之乱”中失势,部将公师藩在清河郡起兵勤王。
石勒与汲桑认为这是跻身正规军行列的良机,就率领十八骑前往清河投效。为了笼络人心,公师藩还特意授予石勒“扫虏将军”的职位。
然而,这支乌合之众很快就被名将苟晞击溃,公师藩战死,石勒再度流亡。
此次兵败,对于石勒的影响极大。他深知,没有稳固的根据地和明确的战略,单凭武力难以成事。
因此,石勒与汲桑再次潜回茌平,以牧马场为基地,四处吸纳流民、释放囚徒,逐步组建起了一支万人军队。
三年后,汲桑预感时机成熟,打出“为司马颖复仇”的旗号,自称大将军,以石勒为先锋,目标直指司马腾的驻地,邺城。
作为并州刺史,司马腾在大规模组织贩奴中获利匪浅,他沉迷享乐,纵情酒色,对军事丝毫不感兴趣。
于是,在石勒率军夜袭,火烧邺城西门时,守军大开方便之门,不战自溃,司马腾也丧命于乱箭之中。
夺取邺城后,汲桑、石勒的威名广播四海,震动整个中原,可也因此招来了东海王司马越的全力围剿。
不久后,苟晞统兵五万,征讨汲桑。面对司马越的精锐之师,起义军溃不成军,汲桑战死,石勒仅率残部逃脱。
建国称帝
走投无路之际,石勒投奔到匈奴贵族刘渊的麾下。刘渊自诩“汉室后裔”,刚在离石称帝,正以“反晋复汉”的旗号,吸纳各方势力
石勒初至刘渊帐下时,就以智取乌桓首领张伏利度的壮举,赢得了满堂彩。
当时,他假意叛逃,骗取张伏利度的信任,随后在宴席上突然发难,挟持了乌桓首领,逼降了他的部众。
收到消息后,刘渊大为欣慰,亲封石勒为平晋王,委以征伐重任,经略河北。
此后多年,石勒率部横扫河北诸郡,他采用“攻城不占、掠地不守”的闪电战术,令晋军疲于应对。
但不同于其他流寇,石勒严禁部下劫掠百姓,他的军队以抢夺士族为生,对西晋官僚阶层充满了仇恨。
甚至,他还设立了“君子营”,吸纳汉族士人。在此期间,他遇到了足以改变自身命运的关键人物,张宾。
张宾出身于中山太守之家,常自比张良、郭嘉,对晋室失望透顶。他主动投奔石勒,为石勒规划了一条“据襄国,图河北”的宏伟战略。
311年四月,石勒率军截击司马越的送葬队伍。
护送司马越灵柩的队伍从洛阳返回东海封国,随行的有十余万军民,以及太尉王衍、襄阳王司马范等宗室重臣。
石勒的斥候早已探明路线,他亲率轻骑埋伏于苦县宁平城的隘口。
当晋军行至宁平城郊时,石勒的骑兵突然从四面杀出。晋军主帅钱端虽率部拼死抵抗,但长期养尊处优的禁军根本不是河北铁骑的对手。
石勒以“围三阙一”之策,故意留出南面缺口,诱使晋军溃逃,随后命弓弩手射杀逃兵。一日之内,十万晋军全军覆没,钱端战死,王衍、司马范等宗室文臣尽数被俘。
面对石勒的审问,这位曾预言石勒“必乱天下”的名士,此刻跪地求饶,竭力撇清与晋室的关系。
石勒冷笑道:“君名冠四海,身居宰辅,天下崩坏,岂得无责?”
当夜,石勒命士兵推倒土墙,将王衍、司马范等十余位晋室贵族活埋于废墟之下,西晋统治集团彻底瓦解。
两个月后,刘聪的前赵大军攻破洛阳。
匈奴骑兵在城内肆意劫掠,宫室焚毁,百姓流离。晋怀帝司马炽在逃亡长安途中被俘,羞辱性地受封为“会稽郡公”。
中原士族纷纷南渡长江,石勒则趁机巩固河北,将势力扩张至幽州、并州城下。
不久后,石勒采纳张宾的策略,向幽州守备王浚假意称臣,并献上珍宝,诱使他放松戒备,随后突袭幽州,斩王浚于乱军之中。
而在攻略并州时,石勒则利用刘琨与鲜卑拓跋部的矛盾,联合拓跋猗卢夹击晋阳,迫使刘琨退守代北。
319年,石勒在襄国称赵王,正式脱离前赵独立。
他仿汉制设尚书台、御史台,以张宾为右长史,总揽政务。为笼络士族,石勒恢复九品中正制,允许汉人通过察举入仕。
同时保留胡人传统,置“大单于台”统辖胡人,维持军事优势。
事实上,石勒创立的胡汉分治制度,短期内缓解了民族矛盾,可长期却加剧了社会分裂。
汉人士族虽获参政机会,却始终被排斥在核心权力之外;胡人部落保留军事特权,成为政权动荡的隐患。
当然了,石勒对于农业的看重,要远胜于同时期的前赵帝王。他深知“无农不稳”的道理,下令在河北大兴屯田,招募流民垦荒,免除了三年的赋税。
而且,他还命人重修西门豹渠,灌溉邺城周边农田,使河北成为后赵的粮仓。至326年,后赵仓廪充实,“谷帛如山,可供十年之需”。
正所谓,打仗打得就是后勤保障。有了粮草后,石勒的眼光,就从小小的河北,放到了洛阳和建邺。
死后族灭
328年,石勒亲征洛阳,与刘曜决战。他利用刘曜酗酒的弱点,命石虎佯败诱敌,待刘曜醉卧营中时发动突袭,一举俘杀了这位前赵皇帝。
而对于“龟缩”在长江以南的东晋王朝,石勒虽未渡江,却屡派石虎南侵,劫掠淮南,迫使东晋不断的收缩防线。
至此,石勒统治下的后赵,疆域“南至淮河,北抵大漠,东临沧海,西据陇右”,成为十六国中版图最广的政权。
然而,石勒的晚年,也遭遇了棘手的继承人问题。
他的儿子石弘性仁孝,好文辞,深受汉人士族支持。侄子石虎骁勇善战,功冠诸将,却是残暴嗜杀的武夫。
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石勒思索良久后方才立石弘为太子,命他监国理政,又以石虎为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
当时,石虎对此极为不满,公开宣称:“皇帝驾崩以后,要杀光他所有的子孙后代。”
甚至,石虎还私铸兵器,在邺城囤积粮草,准备政变。石勒虽有所察觉,可念及叔侄亲情,仅以“辅政大臣”之名将他调离了中枢。
毫无疑问,这一决定为后赵政权,埋下了极大的祸根。
333年,石勒病逝于襄国,临终前告诫子孙切勿重蹈“八王之乱”的覆辙,并遗命丧事从简,勿扰百姓。
然而,石虎迅速控制了禁军,废杀太子石弘,屠尽石勒子孙三十余人。他自立为天王,改元“建武”,开启了血腥的恐怖统治。
对内,石虎诛杀了张宾之子张班等汉人士族,清洗朝中异己。对外,频繁征发民夫攻打前燕、仇池,导致河北户口减半,白骨蔽野。
石虎死后,后赵民变四起,冉闵趁机发动“屠胡令”,彻底终结了石氏政权。
从奴隶到帝王,他打破了阶级与民族的界限;从流寇到君主,他展现了乱世中罕见的政治智慧。
可他的统治也暴露了军功集团的局限性,依赖个人威望,缺乏制度化的权力传承。
他对石虎的纵容,本质是对军事贵族的妥协。这种“以武立国,以暴维统”的模式,虽能短暂统一北方,却无法构建长治久安的秩序。
后赵的迅速崩溃,成为十六国时代“其兴也勃,其亡也忽”的典型注脚。
来源:史笔似尘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