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清晨六点，窗外的雨丝微凉，轻轻敲打着窗玻璃，像旧时光在低语。我站在厨房里，一手握着锅铲，一手敲开鸡蛋，蛋液在平底锅里四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煎蛋的香气弥漫开来，可我的思绪却被窗外的一幕拉远。
清晨六点，窗外的雨丝微凉，轻轻敲打着窗玻璃，像旧时光在低语。我站在厨房里，一手握着锅铲，一手敲开鸡蛋，蛋液在平底锅里四溢，发出轻微的“滋滋”声。煎蛋的香气弥漫开来，可我的思绪却被窗外的一幕拉远。
楼下的街角，一个男孩站在湿漉漉的路边，低着头，手里攥着一只脏兮兮的足球。他的父亲站在他面前，声音尖锐得像刀子：“不是故意就不用负责吗？你知不知道这双鞋多少钱？”男孩的肩膀微微颤抖，细小的声音从他嘴里挤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那声音还没落地，就被父亲的冷哼打断：“别找借口，回家抄十遍‘负责’，抄不完别吃饭！”男孩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无助，像一只被困住的小兽，既不敢反驳，又无处逃离。
我愣住了，手里的锅铲停在半空。油花在锅底跳跃，溅出一声脆响，把我的目光拉回现实。可那男孩的眼神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影子——我的女儿，你。
昨天晚上，你坐在书房里，课本摊开，手指在单词“necessary”上反复描摹，嘴里小声念着：“必要的……必要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站在门口，随口丢下一句：“你怎么连这么简单的单词都记不住？”我的语气急促而冰冷，像一把无形的刻刀，在你小小的自尊上划下裂痕。你低头不语，只是默默把单词抄了一遍又一遍，手指攥着笔，指节泛白。
我小心翼翼地翻转鸡蛋，生怕它破裂，可我的心却沉了下去。我突然想起，三十年前，我也曾坐在餐桌旁，背诵那些拗口的单词。母亲的目光如尺子，丈量着我的每一分停滞，她的声音像审判：“笨，真是笨。”再往前追溯，外婆也曾提起，她小时候被她的母亲逼着背诗、算术，错了就挨藤条。她们一代代被困在同一个轮回里——用爱为名的期待，变成锁链，把孩子的翅膀捆住。而我，竟也在无意间成了这轮回的一部分。
那天上午，我又无意瞥见另一幕。邻居家的女孩小雨拿着一张试卷跑回家，脸上还带着笑。她母亲接过一看，眉头立刻皱起：“95分？别人家孩子都满分，你怎么就差一点？”小雨的笑僵住了，低声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她母亲没听，转身对旁人抱怨：“这孩子就是不上进。”小雨站在那儿，手指攥着试卷边缘，眼眶红了，却不敢抬头。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你昨天的样子——试卷上的88分，红色的数字像伤痕，而我说的话，比那红色更刺眼：“为什么就差这两分？你知道这两分会让你的排名下降多少吗？”
我端着煎好的鸡蛋，站在厨房里，愣了许久。那男孩的颤抖、小雨的沉默，还有你的低头，像一面镜子，照出我的苛责有多么刺人。我曾以为，我的爱会如春风般温柔，带你生长，可它却变成了冰冷的尺度，衡量你的每一分得失。那些家长——街角的父亲、邻居的母亲，还有我自己——我们都错了。我们用“为你好”的名义，把孩子的无助变成了自责，把他们的童真压成碎片。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变成一只鸟，落在开满粉色花朵的树上。树下坐着一个小女孩，专注地读书。她抬头望我，眼里带着孤独，问：“你为什么不飞走？”我低头看自己被禁锢的翅膀，犹豫地说：“因为我害怕。”她又问：“谁教你害怕的？”我张了张嘴，却答不出。
我猛然惊醒，枕巾湿了一片。月光如水，从你房间门缝洒进来。我推开门，见你蜷缩在被子里，课本散落在地，试卷上的88分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我终于明白，你的沉默、你的努力，不是因为单词难记，而是因为害怕——害怕我的失望，害怕自己永远不够好。
第二天早晨，我决定打破这个轮回。
你背着书包走进餐厅，我没有像往常那样问功课或提醒考试，只是笑着说：“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煎蛋，还有草莓酱。”你愣住，眼神掠过一丝疑虑，像在等待风暴。
“妈妈，关于昨天的英语单词……”你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里满是防备。
我放下报纸，温柔地看着你：“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也记不住单词，特别是那些拼写怪怪的。我就试着去理解它们，而不是死记硬背。”你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你也会记不住？”我笑着点头：“当然，每个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我顿了顿，“你是怎么记住它们的？能告诉我吗？”
你迟疑片刻，然后开始讲述你的方法。你说，你会把单词拆成几个部分，想象它们像积木一样拼在一起。你还说，有时候你会给单词编一个场景，让它们在脑海里活起来。我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偶尔问一句：“那这个单词你是怎么拆的？”或“这个场景是什么样子的？”
那天早晨，我们一边吃煎蛋，一边讨论单词的记忆方法。你的声音从最初的试探变得越来越自信，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我意识到，你其实有很多自己的想法，只是以前我从未认真倾听过。
从那天起，我开始学着倾听你。
当你卡在数学题前，我不再急着给答案，而是问：“你觉得问题在哪儿？我们一起想想。”当你拿回作文得了A，我不再只说“做得好”，而是问：“你最喜欢这篇文的哪部分？”渐渐地，你的试探变成好奇，怯懦变成自信。你不再一味猜测我的期待，而是开始表达自己。
有一天，你兴奋地说，你报名参加了诗歌朗诵比赛。“不过……我没得奖。”你顿了顿，笑着补充，“但没关系！朗诵时，我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起来！”我看着你闪亮的眼睛，知道你已找到自己的声音——不是我的回声，不是外界的期待，而是属于你的旋律。
孩子，你不必是我的回声。
你是风，是光，是一首独一无二的诗，用你自己的韵律歌唱。
我曾见过街角的男孩低头认错，见过小雨的笑容被责备碾碎，也曾见过小时候的自己，在母亲的冷眼下瑟缩。而现在，我选择让你飞翔，不再让你成为轮回的影子。这个世界，因你的声音，而更美丽。
来源：蓝宝石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