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夏夜的蝉鸣浸在露水里,我躺倒在竹编凉席上,后颈压着半卷《毛泽东选集》。银河正从楼宇裂缝间倾泻而下,七粒银钉缀成的酒斗悬在空调外机上方,把碎钻般的光洒进盛满冰镇酸梅汤的搪瓷缸。
夏夜的蝉鸣浸在露水里,我躺倒在竹编凉席上,后颈压着半卷《毛泽东选集》。银河正从楼宇裂缝间倾泻而下,七粒银钉缀成的酒斗悬在空调外机上方,把碎钻般的光洒进盛满冰镇酸梅汤的搪瓷缸。
筒子楼深处传来电视重播《东方红》的杂音,电流声裹着"浏阳河"的旋律在晾衣绳间游走。对面阳台突然亮起一盏小夜灯,穿军绿色背心的老人正擦拭着玻璃相框,鎏金边框里嵌着微微泛白的韶山日出。
去年深秋在陕北,我见过北斗星坠落在杨家岭的枣树上。窑洞前那盏马灯仍悬在木楔钉上,油纸罩裂开细纹,恍如当年彻夜燃着的思想火种。老农把粗糙的手掌摊在星空下,沟壑纵横的纹路里沉淀着开荒镢头的锈迹:"这星子,给长征队伍指过路哩。"
此刻有风掀动书页,泛黄的纸张间簌簌落下晒干的白山茶。1976年的墨迹在月光里洇出毛边,某页空白处留着祖父用蓝黑钢笔抄录的诗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防盗网切割的星空忽然晃动起来,那些被霓虹遮蔽的星辰正从历史褶皱中苏醒,在水泥森林里连成永不坠落的河汉。
晾晒在窗台的粗布衬衫忽然灌满夜风,鼓胀如赤水河畔的帆。北斗第七星掠过建筑工地的塔吊,恰巧落在翻开的书页间,照亮了某段用红笔反复勾画的波浪线。楼下馄饨摊的汽笛声里,谁家孩子在背诵:"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
来源:独孤浪人读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