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内心被折腾了几天,没能安下来,总担心事情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也担心他公司遇到什么情况。
(作者 六一居士)
深圳之行回来。
翌日,我就听到消息,崔老板公司由于违约遭到起诉。
起初,我权衡一番,打算置之不理。
但这消息实在像刻在背上的伤疤,看不到,但感受深刻。
内心被折腾了几天,没能安下来,总担心事情会不会跟自己有关,也担心他公司遇到什么情况。
于是,赶紧去联络朋友去了解。
查到的结果跟我没什么关系,这是我走后才签的合同,造成违约完全是过失所致。
然而我跟起诉方的老板私交不错,我该不该试图去公关,至少赔偿方面争取个人情价。
毕竟发生这样的事,双方都不想的。更重要,不要扩大影响面。
也许事情不等人,也许因为我的优柔寡断,没过几天,就听到消息说崔老板按合同要求全额赔偿。我没帮上丁点忙。说起这笔赔偿金,其实也不算很大,但之后造成影响远胜于这个数字,这是后话。
我走后,虽然很挂念老广告公司,这毕竟有我许多心血,有一批跟我同甘共苦的兄弟。
但我极少去打听公司的情况。我想跟崔老板有个了断吧,我不情愿让崔老板看见我。
2008年席卷全球的金融危机还未到来,但崔老板的广告公司的危机提前来到。
事实上,我离开崔老板后,极力避免到崔老板可能过去的地方。比较大众的,比较人多的地方,我也尽量少去。加上上天的给面子,我的生活和工作一直隔开崔老板和他公司。
终于,临近圣诞的某天,我在新公司碰到了昔日私人助理小岚。
他看见我像发现沙漠中水源,大声叫住了我,然后兴高采烈冲到我面前,但鉴于以前对我的尊敬,把手伸出来却不敢抓住我手臂。
我也很开心见到他,拉着他到我办公室闲聊。
首先了解到小岚的生活状况,得知他当了爸爸,洋洋得意。
小岚比我小三岁,可现在孩子都有了。接着他也隔三差五地问我情况,我一一作答。
直到他问我为什么离开公司,我缄默了。
我走的时候没交代为什么辞退。
小岚说我走后,公司人经常谈起我,对于我的离开像个谜语,那么突然,毫无征兆。他一直想了解,他认为当时公司发展势头相当好,而我也对公司很重要。
我的突然消失,不像他之前认识的我。
我只好回答说我有些个人想法,决定马上离开的。接着我就问起他们公司情况。
小岚表情马上变了,变得很犹豫。原来,崔老板几次会议上郑重警告过员工,不得透露任何公司任何信息给我听,一旦发现即作开除处分。
还有,崔老板也不让员工办公室内提起任何关于我的话题。
也就是说崔老板在全面封杀我。只是他们员工越是这样,越是挑动他们好奇心,私下常谈到我。
小岚转述崔老板的话,让我听了又痛又恨。
崔老板的做法,说明他对我没有任何保留的余地。对我封杀,证明他极度憎恨我,鄙视我背叛和辜负了他。他要清洗掉我在公司留下的任何痕迹,如果在清洗着我们的关系。
既然我是多余,何必捞些烦心的事上身。
我没再强求小岚透露现在公司情况。不过当我盯着小岚时,我发现他嘴总有张开的微动,我猜他胸中有话不吐不快。
“不过,总经理(小岚依旧保持昔日称呼)公司现在情况……”
“小岚,我们不谈那些吧。”我赶紧扼杀小岚的话语,我实在听不下去了。
没多久,我们就分开了。
临走时,小岚说的最后一句话:有可能,请你到公司看看。然后他匆匆走了。
很在乎崔老板在公司封杀我的做法。不能不自我解释,离开他很大成分是因为他家庭原因,波哥只是时间上或早或后的导火索罢了。
因此,突然意识到他已经对我的感情,正如他的行动那样,抹得干净利索。难道他已经失望透顶,对我死心不成?
回想我离开的时候,其实心意不也是这样吗?希望崔老板彻底结束我们一切,然后回归到家庭正常角色。现在的情况正合我心意呀!
可我就是难受,三年炽热的感情说撕裂就撕裂哪有那么容易。
这几天不见慕瀞来找我,而我也忙得不像个人。突然收到短信,才知道自己孤独一个人在办公室度过了平安夜。回到家,拖不动的疲惫,让我早早进入睡眠。
平安夜安静中消逝,我在美梦里醒来,嘴角边还那么甜,心那么不甘。可心里还想着公司的事,就驱动自己爬起来去上班。
车缓缓行使,脑子里还想着昨夜那个梦,到底哪个憨憨形态的人是不是崔老板,我梦见了他吗?记不得梦里我吻了他耳朵,还是咬了他耳朵。好像还梦到了之前那出租屋。
路过丰山公园,看见一群人在跑步,队伍很长,服装一致。一看表,才刚过七点。工作也是消耗着生命,轻松的有情趣的消闲也是消耗生命,为什么我就要选择挤逼自己的生活。我决定上山上去。
天气放晴,空气清新,沿着石级往上爬,一路见到不少老人来往。来不及多欣赏这个早晨,这些人,一会就爬上山顶去了。
略感呼吸急促,只好贪婪着这里的氧气,大口大口吸入。肢体也开始无规则运动一翻。
丰山上传说有棵菩提树,现在怎么也找不着。反倒矗立在中央的东江人民革命烈士纪念碑,每次都让我观摩很久。人走了,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有,也不是你想留下来就能留下来。算起来,人要白活很长时间。
丰山又名慧丰,自然山水中渗透的智慧,等待的不是去努力参透,而是及时感受细微吧,我想。
居高处向西湖望去,体味豁然开朗是这种韵味。爱惠州的人都爱西湖,半城山色半城湖。热爱大自然,是人的本性,像我已经工作得忘了享受大自然生活的人,难得一大早来爬趟山,确实感受颇多。
远远望去,当我还醉意这早上所见时,突然隔着十多米处,我看到了他——小晨子。
顿时,我收住了脚步,而对方已同时看到了我,也停了下来。
我们互相看着,生怕不认得,生怕认错了。直至我们都明确,我们相遇了,我们还紧张地相望,生怕突然不见了。
崔老板他也是一个人到来。虽然我们没有亲朋的牵绊,可我还是不知该往哪走,崔老板也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向上爬。
突然意识到我们不能这样下去,我往后看了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而那边的崔老板也往身后看了看,又回过头来看我。
不得已,我迈开了步伐,向崔老板走去,他也开始爬了上来。我们节奏都很慢,我们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如何相处,如何道别。
而我的心跳,和我的思想已经不由我控制。
“早!”隔着崔老板三两米远,我开口了。
“早!”崔老板听到我的招呼,突然回魂似的。
“你来爬山?”我又问了个弱智的问题。
“对,来爬山。”我紧紧望着崔老板,生怕他有什么变化我没发现。
“我今天也来爬山。”
“这么早。”
“突然想来爬山。”
眼前的崔老板嘴动了动,没吐出字,然后把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出去。
那么几秒间,他脸上突然红了起来。这不是气色好缘故,而是泪腺分泌,牵扯到他面部神经。
崔老板的眼泪收不住了,冒得那么快,以致他赶紧掏手去揩拭。
眼前的人,哭泣的方式,虽然不是排山倒海式,但那股娟细的力量才是最震撼人心的。
而我倍受感染,软弱的部分被挖掘出来。
“你最近过得好吗?”我的泪珠也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已经沙哑了。
崔老板的嘴巴又张开了一下,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一个劲地反复伸手去擦泪。然后突然看看这边的我,又突然把脸转向其他地方。
数秒过去,崔老板一句话也没有,哭的声音也没出来。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说完,我感受到自己崩堤时候要来了,我赶紧冲下去。
没走多少级石梯,我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但我没有放慢速度,凭着感觉和意识,我冲到了山下。
那么几十秒,却让我感受到所有感官未尝有过的挤压。
心胸未尝领略过这样的楚痛,味觉未曾尝过这样的酸涩。
抹干净眼睛的障碍物,当我要转弯去开车时,我忍不住回头去偷看他。
崔老板还愣在原地,宽厚的身板背着我,右手一来一回地往脸送过去。
不知道他衣角是否再容纳他的泪水?
不止知道他感受到的疼痛是否比我激烈?
不知道他意识是否还清醒,路还看得清楚?
一秒过去,五秒也过去,十秒也过去!唉!那个背影还一动都不动。
我再也不能平静。
当夜,我做了个噩梦。梦到初始认识崔老板的时候,我去找他了,我们相约在江北火车站。结果,我出站后,看见他跟他老婆在一起,他们一直聊,聊呀聊,就是不看我一眼。我拎着重重的行李,心情惴惴不安,想找个地方躲着他们,生怕他妻子发现我。
但我太犹豫了,既想着见崔老板,又害怕他旁边的人,以致我脚步那么沉重丝毫迈不开。我只好等了又等,崔老板神情肃穆只专注与他身边的人交谈。
突然间,晴天骤变,刮着大风,天地间倏忽黑了起来。
眼前的崔老板和他妻子已经不见了。路边稀稀拉拉的车辆,却看不到有人经过,我犹如劫身在死城。我开始拎起行李在车轨旁走着,边走边往回望,生怕崔老板不追过来。
而结果,我每回望一次,就失望一次。我不知道我哭了没有,但那心撕裂的感觉一直拉长到梦醒。
出了一身汗,而梦境的情景还那么清晰在我脑海里。
醒了后,我无法不去回想半山腰间那个背影;无法不去扯到那份爱情的疼痛;无法不解释自己。
之后的几天,我精神真的出了状况,频繁走神,无法集中精神做一件事。我的老总似乎微觉出我有状况,问我要不要请几天假,他大概认为我劳累过度。但想到事业好不容易有点新喜象,我不愿意这时候来给自己降压。
最后,我生病了。那晚我精神不好,选择洗个冷水澡来提神,然后在家里加班做事。也不知道工作到多少点。
第二天,我就发现自己起不了床。头晕脑重,四肢乏力,喉咙干咳,我认为是睡眠不足导致的衰弱。于是给公司打了个电话请假。
接着,我蒙头睡去。
饥饿缘故醒了,发现时间来到了下午四点多了。
浑身没力之外,我还发现浑身发烫,但又觉得冷。这下,我知道自己发烧了。
挣扎起来,找了退热片服下,还吃了块蛋糕和一个苹果。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该去打针,然而身边没人在,公寓里也没熟悉的朋友。我太相信自己裹着被子出一身汗就没事。所以,我又睡下了。
居然没有一个电话和短信,醒来的时候,发现世界都把我遗忘了,感受如同室外的漆黑。
摸摸额头,烧没有退去,似乎更严重了。
我本想给慕瀞打电话,但我犹豫了。
然后想到给姐姐打电话,也犹豫了。还想到阿旺这些哥们,本可以向他们求助。
突然有种死亡降临的幸福感。觉得自己生活有痛苦相当,劳累相当,感情不幸相当。但真的这么死去,又替自己不值得,我还迷恋红尘和欲爱,和浮华感。
最后,我想的焦点落在崔老板身上,因为我希望自己闭上眼前能看到他。希望嗅嗅他身上的味道,希望看到他作出疼我的动作,希望看到他大眼睛看着我静静的表情。
当然,跟他接触的一幕幕还那么暖袭我心房,让我觉得那是人世间最美的温柔。此刻我无比眷恋着崔老板。
这个时候的我才有勇气给崔老板打电话,太清醒的我根本不敢那样。
拨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好吗,通了。
“喂!你好!”对方这么快接电话,让我触不及防。
“你好,是我。”我吞吞吐吐。
“什么事!有什么事吗?”对方语气剧变,丝毫不客气起来。
“我病了,你会来看我吗?”我的心开始扯疼起来。
“你是不是喝多了。我现在在家。”语气还是那样刻意,并不耐烦起来。
“不是,我发烧了,真的病了,起不来了。”我弱弱地慢慢地讲完。我开始讨厌我这种可怜,讨厌拨这次通话。
“那赶紧去看医生吧,我准备睡了。”
我开始梗咽了,但我不能发出带哭腔的声音。
我也不愿意放下电话。呆呆的,思维堵塞,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挂了。”见我许久不说话,对方又讲了一句。
我擦了擦泪,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侯着手机,既想崔老板挂掉好让我舒服发泄出来。又怕他真的挂掉,彰显着对我的无情。
“有病!”终于崔老板对我的沉默表示非常不满,骂完后就挂掉了。
而我,也彻底解放。
一直以为我们还存在那么一点暧昧,一直还未抹干净。
现在看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崔老板,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舍不得我,和三年多的感情。
心脏碎裂的声音,打开悲伤的大门。
我有些责怪自己轻易离开崔老板,而且用伤害他的方式。
我也有些责怪自己为什么非要让老板回到家正常的角色中去。
但我更责怪,我辛苦建立一段感情,却要亲手毁掉它。
我把感情丢人,把最爱的人丢了,这本不该是什么借口。我不曾努力。
本觉得死是那么美丽,这因为伤心在摧毁我心智。但脑筋一转,觉得活着的时候,不该输给任何人,因为别人的无情在催促我往人间路挪一步。
我在几乎丧失知觉前,给我姐姐打了电话。
她来到的时候,我已经耳朵听不见声音了。
事后很后怕,我得住院了几天,因为发烧引发肺炎,医生说,我那情况再拖就会烧坏脑。
出院前一晚,我给崔老板打了电话,其实我只想证实我那晚没说谎。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我和崔老板之间,我们之间的爱和暧昧已经抹干净了,既然这样我干嘛要看待事情那么沉重。
“是我,你好。”对方大概知道我的号码,他不发话先,我只好先出击。
“你好,找我有事吗?”那副不饶人的语气,让我堵心。
“我住院了,就在中心人民医院,你有空来一下吗。”虽然想通了,但说起话来我还是胆怯。
“怎么了,干嘛院了?”他口气终于松下来,虽然冷漠依旧。
“上次跟你讲过的,发高烧,并引起肺炎。”
“上次以为你喝醉了。”抛去了冷漠,他口吻平淡自然起来。
“呵呵,真的,我还以为自己会死掉。烧得都神志不清了。”
“现在你,怎么样?”
“明天可以出院了。好得差不多了。”
“那好,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我就不过去了,有空我再去看看你。”
“谢谢!”
“那我挂了。”
这次通话,虽然没实质性意义,崔老板到底是没来成。
但通过这些事,却给予了我再次面对崔老板的勇气。那勇气,我之前是没有的。
住院这次,我家人陆续来看我,一个不漏。
我妈和我姐更是在我面前哭红了眼。并不是因为我病重,而是觉得我一个人很苦。
很明显,经过这次重病,他们对我意见很大,苦口婆心也使了,威胁也用上了,要求我快速结婚,不能再拖了。
爱,往往跟压力同在。我很难拒绝家人对我的真心关怀。
我也确实意识到,既然同爱那么不幸和注定没结果,那就该选择另一条路走。不是我有意放大异性恋,而是突然觉得这样很能满足很多人的心愿。
我住院期间,作为我女朋友,慕瀞是过来看我了。
我住院六天,她前后来了两次。每一次都是匆匆来到,短暂的逗留,急切地离开。
她像是我女朋友吗?
事出有因,慕瀞最近肯定有些事发生了,而这事肯定影响我们关系。
在我正要认真考虑结婚的时刻,我发现了婚姻突然离我又远了。
回家休养两天后,我妈照顾了我两天,我身体逐渐康复了。
身边的人继续他们的忙碌,而我也开始重新卖身给工作。生活真的是一地鸡毛。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听到最多的声音就是:别太累了,该休息还是休息吧。
他们太把我当动物了吧。
我的自我调节能力就这么差吗?
我也不太认为自己真的劳累过度。发烧对人体其实大有好处,病一场会大大提升人对疾病的抵抗能力。病好了,往往人的抵抗力也增强了。
我认为,现在的年纪是决定人生大半辈子走向的时期,我比较在意得失。
除了奋斗,我找不到更适合年轻人的关键词。
我们在不断寻找生活,还是生活不断在复制我们。自小,就有种个人主义在滋长,一直希望自己要与众不同,要过一种与别人不一样的生活。
要成功,还要自由,还要有独立生活模式。但正因为这样,总觉得自己神经衰弱得比别人快,心态往往矫枉过正。也因此,性格缺陷让自己经常迷惘,和容易掉进失败。
工作,我还那么勤奋,经常要很夜才回来。
每次下班,我都比较爱步行回去,这样可以给自己降压,舒缓情绪。
现在我应酬少了很多,工作重心事策划和调研。
所以,夜晚越来越属于我一个人。我也越来越容易把自己抛在街中,拎着一堆空忙后的孤寂。
现在的新公司比较近老板的家。自从丰山公园遇到崔老板后,我一直有奇妙的幻想,就是再次与崔老板邂逅。
所以,我走路的时候总会很紧张地观望。但我知道这种邂逅的几率很低,所以碰不上崔老板说不上失望,只觉得上天还没安排吧。
我曾想过去丰山跑步,那样遇见崔老板的几率可能会大些。但我很胆怯,见了又不能再次得到他,这样的想法让我止步。
在街上走的时候,习惯失望,又习惯等待上天眷顾。
这晚,在我还没迎来二十七岁生日之前,终于迎来了奇迹。
我就坐在数码街中段的凳子上,也就是横江三路旁,在小作休息。
抬头无聊扫描四周间,发现那个微胖的熟悉的身子向我这移步。我看到崔老板的时候,他在低着头走路,手提着公文包,但丝毫盖不掉他那种可爱的脸。
我掩饰不住自己的欣喜,已经站了起来,一直等待他眼光与我对视。
他每靠近我一步,我紧张感就添一分,真害怕他发现我,也真害怕他不知道我在这。
看来,崔老板在沉思什么,他几乎绕过了我。只到距离我两三米远处,他才抬起头,视线与我汇成直线。
老板没多大变化,就体型又胖了些。还是那种红润的脸,大大的眼睛,短短的头发,一说话就必然露出的洁白牙齿。还是那副我替他买的柒牌西装。崔老板看起来,就是不太精神,整个人渗透着沧桑感。
“你好。”我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爆出笑面,同时几乎要冲过去抱住他。
“你好。这么巧。”淡淡的语气,平静的表情。
“我刚路过,累了歇一会儿,就看到你了。”
“我刚吃完饭,正准备回家,路过这里。”
该死的脑筋这时候塞住了,居然不知道往下说什么。
老板也愣了愣看着我,那么几秒间我们尴尬起来。
“是了,你上次病得很严重吗?现在康复了没有?”老板突然想起这事来。
“也不算很严重,就是病得突然,现在都好了。谢谢关心。”
“没事就好。”
“谢谢。”
我们都变得呆滞,和迟钝。
这刻,我非常害怕老板就这样离去,但脑袋里就像被刚淘洗空一样,找不到中文字了。
“你吃饭了吗?”崔老板似乎也有些紧张。
“在公司吃过了。我换了工作了。”
“哦,那好,工作还顺心吧!你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还好,就是很多事都要从头做起。”
“你还年轻,吃点苦,不怕。”老板语气和表情一致平淡。
“对!吃苦耐劳应该的!”
紧张很不安,还有兴奋,让我智商大打折扣。
又是突然的沉默,而我们隔着空气已经站了一阵子了。
“我该回去了。”老板突然把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开,往家的方向望去。
我完全听明白老板的话语,但我的反应就是慢。
待崔老板往前迈走第二步,我紧张地抓住了他手臂。
“等等!”我突来挽留的勇气。
老板对我的行动有些惊讶,惊讶地看着我。
“能再聊下吗?你过得好吗?”
我看着他眼睛,突然一阵心酸。
其实我只是很开心遇见崔老板,无可厚非我是想念他,但我知道我们关系归零,激情归零,再见面不过是路人甲与路人乙而已。
可真的面对他这幅熟悉的身体,我不免感触良深,感伤强烈,致使我不断失控。
老板听完我的话,表情从之前的惊讶,一下子变得深沉。
透过他的眼神,我是不是找到他对我恋恋不舍,对我还在意。
可猜测终归猜测。
“我过得蛮好的,现在的我比之前几年过得还健康,还快乐。”面前的人,这么认真的说完这话。
我几乎误觉这话并不出自他口。
“真的,你过得比什么时候都要好?”说不出此刻我心事冷的,还是硬的。
“对,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老板口吻得意,我听出讥讽。
“那很好,我一直在祝福你会有这么一天。”
“谢谢,也请你不要打扰我了,我太累了,再也折腾不起了。”
“崔老板,你言重了。不过我保证,我今后一定会在你面前消失。”
“你过激了,我意思我们不如做个普通朋友吧。”
“可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连朋友都不要做才好。”
“随你便吧。你这人一直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太自大了。”
“对,我承认我是个自大狂,偏执狂,我得看医生了。”
“那是你问题。”
已经不在意到底我们是不是在说气话了。只觉得越说,心里越冰冷。
我们突然都说不下去了。大家表情有些恼怒。
崔老板挣脱我的手,突然。我也刚发现一直抓着他的手,扯着他衣服。
“我回家了,你好好保重。”
头都不回,他匆匆离开了。
我一直看着他将我们距离拉开十米,二十米,五十米,然后连同他的味道一并消失。
而我,也没哭泣的动力,只觉得世界与我都空洞洞的,冰冰的,轻渺渺的。
回到家,想想,也没多大的难过。
正如老板自己交代的,现在的他过的很好,很健康。抛开那层自私和留恋,对崔老板的欲望,当初离开老板让他有机会拐直,现在证实是成功的。
看见老板我表现的喜怒,只不过是因为我还存在自私的想法,同时我高估了自己在老板心目中的地位。
心情平复,理智也告诉我不该纠缠下去了,我也安心继续我机械的生活,上班、下班、加班,吃饭和睡眠。
就这样,我迎来了孤单的27岁生日,没鲜花,没掌声,没祝福。
没有任何人记得我这天生日,而我也把时间都交给了工作。没有礼物,没有暧昧与激情,连个生日鸡蛋都吃不上。
我没感到我人生失败,甚至我很欣慰别人将我遗忘。不是我孤僻,不是我畏惧喧哗,而是27岁之前我的人生太不冷静了,太迷雾了。
慕瀞消失了似地,让我豪不愿意告诉他我要过生日了。本该两个人的世界,我们置身两个不同世界,何能凑在一起呢。
像我,经历过感情的人,怎么会看不出她已经感情里走了几圈。她疏远我,肯定跟她另外的感情有关。
我后悔醒悟太晚,当初完全看不懂这个女人,开始认识她还以为她跟天山的植物一样纯净。哪知,她早熟透了,起城府也深。
现在我唯一等待的就是宣判,等待着结束。对于我,又是一桩被动的感情。
遇到慕瀞父亲,也就是梁叔,是在汤泉高尔夫球场。见面了,寒暄够了,我们就不得不提到我跟慕瀞之间。没想到,不安和歉疚,竟然让梁叔提前表演了。
“很对不起,介绍我女儿跟你认识,当初我是有些私心。欣赏你之余,我还有其他想法。慕瀞她并没有告诉我,你跟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但每天跟她生活在一起,我知道她对不起你。真的恨惭愧。”
我以为我辜负了梁叔一翻心意。而事实感到不安和惭愧的应该是他。
梁叔竟然在我面前有这么一面,以前他就像神一样让我敬仰。我觉得他太完美了,事业成功,家庭幸福,口碑好,人睿智成熟。而现在的他,承认他丑陋一面。
虽然,我还不知道慕瀞她背着我的故事。但我早知道我们已经不会有结果。甚至,我不提出跟慕瀞分手,是出于对梁叔的愧疚,让他失望了。现在倒好,我坏人都不用做了。
慕瀞伤害了我吗?我想是有的。因为她的出现,跟她这一遭,让我对异性婚姻倍感失望,没了成家的动力。
她欺骗倒真的不太在意,因为我也瞒着她许多许多事情。
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不堪,说到底可以用臭味相投来形容。
那天,梁叔很诚恳,也说得很哀伤,我不忍心听下去。我打断了梁叔的话。
我就说我们年轻的感情还是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吧。
梁叔点点头,拍拍我肩膀。
梁叔这个人,其实读起来,让我觉得他很有父亲的感觉,但他就是属于严父一类,高高在上,不可触碰,不能违背,远远观望就好了。
对于他,我也没为冒犯的想法,他没有亲和性可言,这跟崔老板截然不同。
那晚我跟梁叔匆匆道别,各自享受高尔夫球场的惬意。但想必我们心情一点都不惬意。
没多久,我的新房子装修好了,赶在过年前完成了所有工作。
财富的魅力,犹如鸦片般为之沉迷和追逐。当我把亲戚朋友陆续请到我复式新房子参观,获得他们的赞誉和羡慕,这让我骄傲不已。特别是家人,看到我新房子那么漂亮,他们对我期望值,如今化成实在的物质,他们会以我为荣。
活着,有时就图这些物质快感,要么世界就不会有林肯和宾利。
住上大房子,开着小车,不过是中产分子的标志,而这些对于小时候我想都不敢想。
家庭贫穷,没自己独立的房间,连单车都没有,让我感受身份地位,感受冷眼,感受自卑。但往往人穷却志高,早在我还读书的时候,我已经立意要在三十而立的时候,一定要靠自己努力,买车购房,挤上主流。
我并不炫耀自己的事业成功,不炫耀自己能干。
而是,感情不可能是每个人的全部,事业心和其他内容才显得一个人正常、踏实。
而我,有了房子,不过是在削弱自己的自卑感。
很快,春节也要来临了。我们中国人都知道,一年要到头了。
工作还不到一年,新公司却给我提供了非常丰厚的奖金。
我甚是满意,甚至一度下决心要在这里一直一直呆下去。这里完善的福利制度,和良好的晋升机会,让我感到晴朗。
还没到除夕,就差那么一两天吧。
公司奖金已发放,大伙准备吃年饭放大假。
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中,包括我。因为我这天换了新车,换了一辆进口车。
洋洋得意,我开着新车去天虹商场购物,在傍晚时分。
虽然只身一人,但心情无比欢畅。
在levis专柜买完最后一条裤子,我提了不少东西,准备离开。
我坐手扶电梯下去,脑子还在估摸着今天花了多少钱。一闪,当我往前看的时候,崔老板正眼睁睁看着我,一个人,表情平静。
顿时,我心慌意乱,兴奋和紧张集在一起。
我表情一下子绷紧了,但又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又激励自己高兴起来。
我们的距离一步步拉近,很短时间我也反复选择合适的慰问语。
在我已经准备好台词同时,我惊愕了,崔老板他突然把头转向另一侧,背对着我。
在我还没考虑好为什么老板要避开我的时候,机会已经在猜测间溜走了。
我不死心,转过身去看崔老板。可他还是安静地低着头,看着地面,只留下平静的背影。
几秒后,电梯到了尽头,老板看都不看我一眼,已经走了进去。
而我,因为还没转过身来,所有的力量都应用在观望中,因此当我这边电梯到尽头时,我脚没站稳,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全部的东西全掉在地上,衣物许多跑了出来。
膝盖和手腕疼痛,让我回魂过来。才发现有人朝我笑了。
我失态的朝他们望去,自己只能露出羞色。
接着,我赶紧捡拾东西,恢复常态。
当我要逃离原地的时候,我还是不甘心,多少有些不相信老崔会这样绝尘而去。
当我往老板消失的方向再度望去时,只有虚无缥缈的幻想在游荡。
那么一丝丝的希望,终究化成了泡影。
来源:清淡的一杯茶一点号